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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栎路過片場的外圍場地時,就看見了紀厘的身影,像齊岸說的那樣——
對方就站在道具組的貨車前,雙手緊扒着一個黑色巨箱往上搬,‘乞丐服’的衣服被他折了上去,細瘦的胳膊這會兒正緊繃着。
紀厘整張臉都緊繃着,看上去就十分吃力。忽然間,他的手臂脫力一滑,黑色巨箱應聲砸下,險些就要砸中他自己。
秦栎看得心頭一緊,腳步不自覺地往前一晃。
車上的道具人員搶先跳了下來,“紀厘,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哥。”紀厘盯着自己的胳膊看了一會兒,滿意笑笑,又連忙幫忙将箱子擡了上去。
“行了,你幫了我們這麽久了,趕緊去休息吧。”道具人員側身遞給他一瓶純淨水,發現近處站着的秦栎,“栎哥?”
紀厘也發現了他,喊道,“秦栎老師。”
秦栎沒走近,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等會兒還有一場對手戲,你不去研究劇本,跑到這來做苦工?”
“想做演員、演好戲,就別把時間浪費在其他方面。”
放着拍攝的正事不幹,跑來給劇組人員幫忙、交好,這是本末倒置。
齊岸睨向好友,笑笑沒說話。
道具人員聽出秦栎藏在話裏的嚴肅,剛準備替紀厘說上兩句。
哪想到後者不僅不發怵,反而坦然解釋道,“秦栎老師,我這就是為拍戲做準備。”
他動了動無力發酸的胳膊,将那瓶礦泉水放回原地,“化妝老師要我半點過去補妝,秦栎老師我先走了,待會兒拍攝見。”
說完,他就潇灑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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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栎盯着他的背影,眼底劃過一絲短暫的幽光,最終還是邁開步子朝自己的專屬化妝室走去。
齊岸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悄然問話,“從沒見你對其他新人演員那麽嚴肅過?剛剛見箱子砸下來,你都不自覺地往前走了。”
“你哪來的這麽多話?不想等我就早點回酒店待着。”秦栎快步走着,不去看他。
“啧啧。”齊岸哼聲,不怕死地繼續說,“你就裝吧,明明就挺看好紀厘的。”
…
晚上七點,布置妥當的營帳拍攝點裏。
化妝師趁着劇組調試燈光的間隙,跑上前來給秦栎補妝,後者合眼端坐在位置上,在腦海裏又将爛熟于心的劇本片段過了一遍。
這場戲份是宋氏兄弟的劇情關鍵點。
宋昭趁着夜色潛入了軍營駐紮點,結果被巡夜士兵逮了個正着,他被當成‘敵方奸細’扣押到了宋翼所在的營帳。
就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分離許久的兩兄弟相認了。
鄭安行從帳外走了回來,“秦栎,你接下來的戲,應該就我不多講了吧?”
“嗯。”秦栎放下白底黑字的幹淨劇本,平靜應話。
宋翼是個久戰沙場的将軍,冷酷嚴肅是他慣有的形象。在被王室收留後,除了邦王,他從未在其他人面前展露過真實情緒。
這會兒,被誤認的、該死的‘敵方奸細’,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弟弟。這種情緒轉變的度量,極其考驗演員對角色的把控能力。
但對秦栎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鄭行安信他的能力,見燈光師調試完畢後,這才喊道,“無關人員都跟我出去,大家準備拍攝。”
工作人員一窩蜂地退了出去。
一分鐘後,鄭安行的‘Action’聲透過大喇叭傳了過來。
秦栎站在地勢沙盤前,舉着盞油燈觀察着,昏暗的燈光映在他的側臉,透出幾分不近人情的冷酷味道。
營帳外傳來洗漱的腳步聲,有士兵喊道,“将軍,發現一名潛入者,很可能是敵國奸細!”
秦栎眼神一凝,“帶進來。”
“是!”
帳門被人掀開,兩名士兵押着一道瘦弱身軀走了進來,“将軍,就是這人!方才鬼鬼祟祟地潛入糧草帳,正巧被巡夜的士兵逮到了!”
三更半夜,穿成這樣潛入堆積糧草的營帳,莫不是想要燒了軍糧?
“搜過身了嗎?”秦栎冷冷審視着眼前人。
對方一直低着頭,不吭聲也不掙紮,只是這身上的衣物有些熟悉。
“沒有搜出可疑兵器。”士兵說。
秦栎端燈走近,一把扣住這名奸細的下巴,逼着擡頭和自己對視。目光相觸的瞬間,他脫口而出,“我見過你,今日午時在封城內。”
這話是秦栎征詢過編劇的同意,臨時加上的。
宋翼身為将領,過目不忘的能力自然厲害。既然兩人在街頭初遇就有過對視,這會兒的他肯定能記起來。
下颚被粗糙的指腹捏着,力度得大讓人發疼。紀厘對上他冰冷無情的視線,害怕地不自覺地一顫,“我……”
宋昭認得自家兄長的長相,可兩人畢竟分開了整整十二年,對方的名字又和記憶裏的不一樣……面對宋翼散發出的威壓,常年逃難的他本能地感到恐懼。
秦栎手掌向下一滑,直接擒住對方的脖子,“是誰派你來的?”
“你知不知道,擅闖軍營的奸細只有一個下場?”
秦栎的臺詞功底很好,平靜裏的話裏透着一股子狠勁,他手背上的青筋一點一點地冒起,眼看着是動了殺心。
有工作人員看見這幕,不自覺地護住自己的喉嚨,“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栎哥真殺人呢!”
“我手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鄭安行無視了周圍的低聲議論,目光鎖定在監視器的右下角。
秦栎的戲是毋庸置疑的好,他眼下最擔心的是,飾演宋昭的紀厘在這種強壓下,到底能不能接住對方的對手戲!
很快地,被單方面壓制的紀厘就有了動作。
沒有任何的化妝特效,随着‘缺氧’的窒息感,他的眼底一點一點攀上了血絲,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堆積在了眼眶內,但他的眸光是晦淡的。
短短十秒的特寫,紀厘将一個人瀕臨死亡的特征展露無遺。
宋昭沒有失控掙紮,更沒有博死反擊,只是萬分艱難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臂,“……兄長,你、你還認得我嗎?”
詢問聲斷斷續續的,微弱的只剩下氣音,青年的眼淚砸在秦栎的手腕上,那溫度,燙得驚人。
秦栎手上的力度當即一松,向來冷酷的眼神有了一瞬松動,落下目光。
場外的副導演猛地一拍掌,“鄭導,神了!這滴眼淚的時機恰到好處啊!這該不是故意控制的吧?還是湊巧撞上了?”
紀厘真是第一次演戲的新人?目前為止,他完全沒被栎哥壓了氣場啊。
這天賦可了不得!
鄭安行自然知道這滴淚的微妙,他擺了擺手,示意副導演暫時安靜。監視器裏的特寫鏡頭,已經對上了紀厘右手臂上的傷疤。
秦栎垂眸,看着紀厘舉起的手臂。很快地,他就發覺了一個細微的特別之處——
對方的手臂在隐隐發抖,顫抖的幅度很輕,就像是身體在恐懼和不安之下做出的本能反應,不刻意、不誇張。
監視器裏的小屏幕可能看不清這點起伏,可現在他的肉眼、以及日後影院的大銀幕上,絕對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去研究劇本,跑到這來做苦工?
——秦栎老師,我這就是為拍戲做準備。
幾乎一瞬間,秦栎就明白了。
這是紀厘在幹完重活後,手臂自然而然的脫力反應?他居然把人物的情緒表現細化到了這種地步?
秦栎短暫的失神,正好符合了劇本上宋翼陷入回憶的狀态——
那道傷疤,是宋昭很小的時候留下的。
當年,還是孩童的宋翼貪玩爬樹摘果子,留着幼弟眼巴巴地站住樹下等。
樹上的宋翼腳滑摔了下來,年幼的宋昭什麽都不懂,只憑着親情的本能去接兄長,可他的小身子哪裏吃得消?
一大一小摔在一塊,宋昭手臂被地上的尖銳石塊劃出又深又長的傷口,等好全後,就留下了這麽一道長疤。
這事,除了已經離世的宋氏夫婦,世上再沒有外人知道。
往事歷歷在目。
秦栎眼底的水霧一晃而過,短暫的像是旁人的錯覺。可熟讀劇本的鄭安行知道,宋翼內心冰凍的親情又一次化開了。
秦栎欲言又止,再出口的聲線帶上了沙啞,“……你是昭兒?”
“卡!過了!”
秦栎聽見這句話,快速從角色狀态中抽離。反倒是一旁的紀厘,眼眶發紅得還沒回過神來。
“秦栎,紀厘,你們出來看看回放。”
帳外傳來喇叭聲,紀厘這才捂上捂眼睛,脫離人物狀态,“秦栎老師,你剛才演得真好。”
他在現實生活中和很多演員都搭過戲,但剛接觸不到一天,這拍攝狀态就能合得如此舒服的,只有秦栎一人。
秦栎一頓,語氣略緩,“走吧,看看回放去。”
“好。”
今天最難的戲份一次過,還是無可挑剔的那種,身為導演的鄭安行笑眯眯地看着兩個功臣,毫不吝啬誇獎,“很好很好,秦栎就不用說了,一如既往的優秀。”
“還有紀厘啊,我原本都做好了為你NG十幾條的準備,沒想到你這小子夠争氣,給全劇組都省了時間。”
“謝謝鄭導。”紀厘露出笑容,演好角色又被人肯定,是一種很奇妙的幸福感。
秦栎不着痕跡地看了他一眼,眸底深處掠過一絲笑意。幾人過了一遍回放,都确認沒問題後,鄭安行就宣布了收工。
……
半小時後,脫去頭套和戲服的秦栎一身輕松地從化妝間走了出來。
化妝室張鳴正好路過,招呼道,“栎哥,你有看見紀厘嗎?說去換衣服,結果不知道跑哪裏了?我這臨時有事,急着走人,可他背包和劇本還在我這裏。”
秦栎瞥見他手中的物件,下意識接話,“給我吧,我在這等他。”
“給你?”張鳴驚訝。
秦栎反應過來,穩住心神,“左右不過幾分鐘,我等等就好,你有事就先走吧,別耽誤了。”
“那……謝謝栎哥了。”張鳴把東西遞過去,沒多想。對方不是耍大牌的性子,這點全劇組都知道。
幾秒後,秦栎望着手裏突然多出來的兩樣物品,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他掀開那薄薄的劇本紙,和他的幹淨劇本不同,不到三頁,被紀厘标注滿了痕跡。
剛剛的那場戲的邊上,寫着一行畫圈的漂亮字體——
“角色手臂顫抖感,開拍前要手提重物!用力提!提到脫力!”
秦栎掃了亮眼,忍不住搖頭輕笑。
紀厘走近時,第一眼就認出了秦栎的背影,男人精壯的背闊肌線條在薄T恤下隐約可見。
對方不但臉好看,身材更是沒話說,普通私服也能穿出有別于戲中的魅力。
紀厘又一次在心裏認同了這點,眸色敞亮,“……秦栎老師。”
熟悉的聲線傳來,秦栎轉身,落下目光。
對方換上了自己簡單的私服,就連臉上的乞丐妝也卸了個一幹二淨。頭發被他随意地紮了起來,但還是有一撮‘漏網之魚’落在了他精致消瘦的臉側。
青年原本的膚色很白,襯得雙眸都格外的明亮,沒了刻意塗黑的底妝,高挺的鼻梁上那顆淺褐色的小痣露了出來,顯得他純軟又性感,好看得不像話。
秦栎看着看着,覺得自己被迷了眼。
他發現了一顆注定奪目的星星,和他咫尺之間,讓他觸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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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爆棚的兩人,一個看身材一個看臉~~請把‘般配’兩字刻在他們的腦門上!(不敢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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