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鄭安行迎了上去,像對自家孩子似地揉了揉紀厘的腦袋,“真該慶幸當時沒把你換掉,要不然就是我們這個劇組的損失了。”
“謝謝導演,我想去旁邊休息一會兒。”紀厘勉強勾了勾唇,情緒還受着剛剛那場戲的波動,悶得慌。
“去吧,出出戲,殺青了。”鄭安行理解他的情緒。
秦栎目光緊跟着他的背影,眉心不見放松。
鄭安行打量起他的狀态,趁熱打鐵地說,“秦栎,你別休息了,直接連拍下一場吧?”
休息時間一久,反而容易流失情緒。
秦栎正有連拍的想法,幹脆利落地應下,“好。”
另外一處的場景早就安排好了,就在一側的窄巷子內。戲份是連貫的,宋昭剛死沒多久,宋翼的手下就抓住了一行刺客,并且留下了兩名活口。
弟弟的死刺激了宋翼,他用最兇殘的辦法逼問出幕後主使,也是他和邦王決裂的關鍵轉折點。
秦栎定定地站在巷子口,閉眼任由化妝師往他臉上補妝。
化妝師小綿努力踮起腳尖,向來活潑的她今天是一句話不敢多說,她看着一臉冷漠的秦栎,心裏直犯嘀咕——
栎哥今天是怎麽回事?渾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凍得人發怵。
小綿完成自己的工作,快速跑到邊上,喇叭聲裏傳來鄭安行的問話,“秦栎,準備好了沒有?”
秦栎慢悠悠地睜開眼,用指尖撚了撚衣服上的‘血跡’,眸光又冷了一片。
鄭安行見他沉默地進入了人物狀态,迅速開始拍攝。
刺客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血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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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栎将那塊帶血的饅頭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這才面無表情地朝着巷子走去。他路過了一個半死掙紮的刺客,後者拼命拽住他的衣擺,吐血哀求道,“将軍,救、救救我!”
“我知道錯了,我、我們不想殺你的……”
秦栎蹲下身子,撿起刺客掉落的短刀,手勁發狠地一刺。
短刀沒入了刺客的心髒,讓他瞬間咽了氣。
藏在衣服底下的血包四濺,落在了秦栎的臉上,而他像是沒察覺,繼續起身往前走。
宋翼每路過一個刺客的屍體,就會停下來往他們的心口刺上一刀,越來越多的血液落在他的臉上、衣擺上,越發襯出了他眼底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劇本裏寫過,宋翼為了替弟弟報仇,刀刀刺進了刺客們的心髒,即便是已經死去的屍體也沒放過。
而秦栎的演技,無疑給這段畫面添足了張力。
圍觀的工作人員看得張口結舌,無一不被男人的演技狠狠折服,不愧是拿了四座獎杯的影帝,假的都能演成真的一樣!
坐在監視器前的元已非輕吸了一口冷氣,莫名覺得自己的心髒有點疼。
拍攝還在繼續。
兩名刺客活口被押到了秦栎的跟前,他們早已看見了對方剛剛的‘刺屍’行為,眼底是止不住的驚恐。
“将軍!将軍饒命!”左邊的刺客跪地求饒,“我們、我們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秦栎攥緊手中帶血的刀刃,言簡意赅,“誰的命令?”
“是……”跪地的刺客剛準備招認。
“住口!你這個貪生怕死的狗東西!”右邊的刺客大喊制止,“宋翼,你弟弟死得活該,誰讓他有你這麽一個……”
反抗聲驟然而止。
秦栎神色陰鸷地将刀刺入了此刻的心髒,拔起、再刺入,再拔起、再刺入……這是一場毫無人性可言的單向虐殺。
刺客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掙紮着捂住倒地,死不瞑目。
“拔了他的舌頭。”紀厘對着兩側命令,“丢去喂狗。”
士兵們壓住心裏的寒顫照做,心裏都有了同一個認知——将軍變了。
宋翼立下戰功赫赫,無論是現在的敵國,還是以往的邦國王室,想要他性命的人都不再少數,之前遇到過的刺殺也很多。
但從未有一次,他會像今天這般瘋狂虐殺刺客。
僅剩的刺客被吓傻了,哆哆嗦嗦道,“是王上身邊的蕭永派我們來的,他拿着王上的令牌,讓、讓我們來刺、刺殺你。”
秦栎瞳孔狠狠一顫。
蕭永是曹士璟的內侍,對後者忠心耿耿,絕不會僭越行事。真正下這個命令的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他替曹士璟打下江山,好不容易才認回了自己的弟弟,甚至已經有了辭官回鄉的想法。結果呢?前者想殺他,後者替他死。
多可笑啊。
秦栎徹底麻木了面色,一字一句發了狠,“殺了吧,把這些人全部運回到王宮,給我丢在曹士璟的面前。”
宋昭死了,他好不容易暖回來的心,也跟着徹底冷了。既然如此,他要顧什麽君臣忠義?他要曹士璟給昭兒陪葬!
“Cut!”鄭安行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又喊道,“秦栎,你再穩一穩情緒,我們補幾個特寫鏡頭。”
秦栎捂了捂狂跳的太陽穴,“好。”
…
十分鐘後,補完特寫鏡頭的秦栎走了回來。
元已非從靠椅上站來,剛準備上前誇上兩句,只見秦栎擺着一張少有的臭臉,“別和我說話,我現在看見你就煩。”
“……”元已非停住手,差點被氣笑,“入戲成這樣?少見啊。”
秦栎沒理他,自顧自地走到一邊去。
吃了閉門羹的元已非也不惱火,反而用力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照秦栎這樣的狀态演下去,自己和他的對手戲豈不是要被‘壓着打’?不行,他得趕緊再研究研究劇本。
他沖助理喊道,“橙子,把我的劇本給我。”
助理一臉無辜,“元哥,你自己說要好好放松,今天不看劇本,讓我別帶的。”
“……”
元已非故作沉地咳了一聲。
不是吧,他真說過這麽不上進的話?
鄭安行回放了一遍剛剛的拍攝片段,秦栎嚴肅地站在一旁,确認沒問題後才放松狀态,才讓工作人員擦拭他臉上的‘血污’。
他環視一圈,沒找到紀厘的身影,不知怎麽的,剛剛放松的心弦瞬間繃了起來。
“紀厘呢?”秦栎眉頭緊鎖着,低問。
一旁的場記程音迅速回答,“栎哥,我剛剛看見他朝小賣部的方向去了。”
“好。”秦栎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程音看着秦栎離去的方向,不久前才被虐成渣渣的心瞬間原地拼攏——
嗚嗚嗚,栎哥一下戲就去找紀厘了!
嗚嗚嗚,宋氏兄弟是真的!
嗚嗚嗚,這是發糖了!
…
秦栎走到小賣部時,就發現紀厘正趴在外面桌上,他手裏捧着一小杯雪糕,用塑料勺子一口、一口地吃得認真。
青年臉上的血污還沒處理幹淨,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秦栎不自覺地舒緩了眉頭,“紀厘。”
紀厘擡頭,驚訝地看着對方朝自己靠近,“……秦栎老師?你拍完戲了?”
“嗯。”秦栎坐在他的對面,問,“怎麽不在劇組待着,反而躲在這裏吃雪糕?”
“我也沒躲。”紀厘又給自己挖了一勺雪糕,含糊地說,“就是習慣了,習慣殺青後吃雪糕來出戲。”
以往都是助理給他準備的,現在紀厘獨自一人,只好自己來小賣部買吃的。不過他沒什麽錢,店內最貴的二十塊錢一杯的雪糕舍不得買,只好拿六塊錢的便宜雪糕将就一下。
“習慣了?”秦栎抓住關鍵詞,這不是青年第一次演戲嗎?
“我是說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喜歡吃雪糕來平複心緒。”紀厘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補充解釋。
他用勺子戳了戳快見底的雪糕,長嘆一聲,“宋昭其實很舍不得他的兄長,但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有同樣的選擇。”
對于這個角色,沒人比紀厘的感受更深。
秦栎不想青年繼續沉溺再這種情緒裏,移開話題,“雪糕好吃嗎?我也想要平複平複心緒,和你這樣的演員搭戲,實在太‘費情感’了。”
後半句話,算是對紀厘的誇獎。
對方在飾演宋昭時,給予的情感太過濃烈,讓秦栎不得不回以同樣的熱忱。
“紀厘,你演得很好,我很慶幸當初沒固執己見地把你換掉。”秦栎又說,他第一次如此看好一位新人演員。
紀厘的眼光頃刻亮了起來,“秦栎老師,你也演得很好,我很開心能和你搭戲。”
“別一口一口秦栎老師,和大家一樣喊我栎哥吧。”秦栎說,“你好像比我小不少。”
紀厘怔然。
實際上,他的真實年齡比秦栎還大上三歲,內心深處一直對方當成有實力的演員‘後輩’。
雖然把這樣一位全冠影帝當成後輩,的确是有點占便宜的嫌疑。
紀厘胡亂地用勺子戳着見底的雪糕杯,輕喊,“……栎哥?”
秦栎看見他漸漸發紅的耳根,覺得有趣,“怎麽?叫我一句栎哥很吃虧?”
“不是。”
紀厘暗戳戳地想:是你吃虧。
“還要吃雪糕嗎?我再給你買一個?”秦栎又問。大概是角色的情緒還沒過去,他總不自覺地想要‘補償’紀厘,對他好一些。
“不用了,我給你買吧!”紀厘一下子站了起來。
既然都已經占了人家年齡上的便宜,他總要在其他方面暗戳戳地補回去,誰也別吃誰的虧。
紀厘走到冰櫃前,目光在最貴的雪糕上停留了幾秒,一狠心拿起、買下。
秦栎跟着青年的身後,餘光不經意瞥見了他手機上的餘額數,少得可憐的兩位數。
買完雪糕後,更是所剩無幾。
紀厘壓住肉疼,有些舍不得地将雪糕遞過去,“吃吧,可好吃了。”
光看價格就一定好吃。
“謝謝。”秦栎壓着笑意,“你演宋昭這個角色,能算個中級特約了,回去後公司會給你多少分成?”
“哪裏來的分成?沒有的。”紀厘搖了搖頭,想得沒明白,“這個角色是公司要來的,又是我臨時撿漏得來的,能有機會和你這樣的影帝搭戲就很好了。”
要是沒記錯,原主當初簽的‘賣身契’是自由度最低的那一類,再加上已經提早被支走的訓練生工資,這回恐怕一分錢都拿不着。
公司畢竟不是商人,哪裏能回回貼補到他們這些還名氣的新人?
紀厘正愁着,回去之後得怎麽辦呢?總不能真的等坐吃山空。
秦栎聽見青年的這番話,眉頭不自覺地一擰。
“栎哥,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我換身衣服就該回去了。”紀厘說。他之前和公司司機通過電話,下午三點有一趟回去的車子,他得趕着時間坐上。
“好。”秦栎壓下心頭疑惑,他不方便多問青年的簽約合同分成。
兩人原路返回,路過秦栎的房車時,齊岸剛開完公司的視頻會議下車。
齊岸看見好友手裏的雪糕,眉頭驚奇一挑——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麽還買上這種甜膩膩的雪糕了?
還沒等三人搭上話,房車後的樹叢裏就響起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響。少将壓着身子從樹叢裏鑽了出來,而它的嘴上還叼着一只髒兮兮的瘦貓。
“喵嗷~”這撿來的貓連聲音都弱弱的。
少将将它放在秦栎的腳邊,揚起得意的小腦袋,求鼓勵般地瘋狂搖尾巴。
※※※※※※※※※※※※※※※※※※※※
#少将:爸!我把未來的貓媳婦叼回來了!(貓:我他喵是男孩子!
#已知,攻受不可逆;求解,到底誰占誰便宜?(狗頭.jpg)
追文的小可愛們多多評論吧,這兩章評論少的,讓我要懷疑人生了orz(本章評論還是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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