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秦栎很快就追上了紀厘。

對方明明聽見他的腳步聲,卻沒有停下來,反而孩子氣地越走越快。

“等等。”秦栎無可奈何地拉住他的手臂,“紀厘。”

紀厘背着他輕呼了一口氣,這才悶悶轉身。

秦栎對上他欲哭不哭的雙眸,明知道對方是還沒出戲,可心還是跟着顫了顫。

“栎哥,你別管我,我真沒事。”紀厘之前拍攝時也經常遇到過這種情況,以往的經紀人和導演們都笑他是戲癡。

原本拍的戲多了,他已經能快速适應一些角色起伏,但自從取代原主後,這‘共情’能力似乎莫名強烈了不少。

宋昭是這樣,謝彥也是這樣……每當演到這種大開大合的轉折戲份,他就難受得不行。

紀厘硬着頭皮說,“我一個人靜靜就好了,很快就能出戲。”

哪知餘音未落,他就被對方扯到了懷中。

陌生卻溫暖的懷抱惹得紀厘一怔——男人的手臂很有力,将他緊緊圈在了懷中。

恍然間,紀厘似乎還能聽到對方強有力的心跳聲,還沒等反應過來,他就感覺自己的頸側被人輕巧一拍。

男人輕笑着道歉,“我替謝辰淵向你的謝彥賠不是,別難過了行不行?你知道的,王叔有他自己要背負的東西。”

秦栎的聲音很好聽,是有別于角色的寵感。

“……我知道,但他就是讓謝彥傷心了。”紀厘這會兒算是徹底回過神,哼聲回應。

他撤出男人的懷抱,臉頰隐隐帶着點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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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栎瞧出他眼裏的澄明,心弦微松。他少有地端着點前輩的态度,叮囑,“紀厘,演戲歸演戲,你不能這樣和角色共情太深。”

很容易出事。

向來習以為常的紀厘,這一刻突然有點心虛,他掩了掩唇含糊地說,“……我吃點雪糕就能好。”

秦栎被他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剛準備再說些什麽,只見愛犬少将猛然從拐角處沖了過來。

“嗷!”少将狂旋着尾巴,直接撲在了秦栎的身上。

秦栎被它冷不防地撲後兩步,連忙揉了揉狗腦袋,“安靜,坐!”

少将嗚嗷了一聲,頓時在他的腳邊乖乖蹲坐。

齊岸慢半拍地從拐角處走了過來,氣喘籲籲,“不是我說,你家少将是越來越能折騰了,帶他遛彎能把我累走半條命。”

“哪裏有你說得那麽誇張。”秦栎說。

“像少将這樣的德牧,一般都精力旺盛。”紀厘随口接了一句,彎腰揉了揉狗子,“少将,好久不見啊。”

少将認出紀厘的氣味,讨好似地蹭了蹭青年的掌心。

“喵~”

忽然間,又一道貓叫聲響起,少将頓時立起耳朵,等确認方向後就直奔紀厘的休息室去。

紀厘想起還在休息室的雪餅,連忙跟上去。他原本還擔心,這對貓狗碰在一塊後會打架,結果進門一看——

只見雪餅警惕地愣在原地,少将完全軟趴在前者的身邊,分外讨好似地拿鼻尖蹭了蹭貓咪的小爪子。

雪餅瞪着大眼睛撲閃撲閃,這才舉起自己粉嫩嫩的前爪,‘啪嗒’一下蓋在了少将的鼻尖上。

“是上回少将叼回來的那只貓?”秦栎走近,輕易分辨出來。

“嗯,我沒舍得送到寵物店去,幹脆就自己養着了,叫雪餅。”紀厘說。

齊岸也湊近看熱鬧,“養得真好,還是只白色長毛貓?當初太小了都沒看出來。”

三人說話的功夫,少将已經将雪餅拱圈到了自己的懷中,還一個勁地拿舌頭舔對方的毛。雪餅被伺候得暖乎乎,舒坦得完全不掙紮。

“它們倆還挺有緣分,幹脆湊一對得了。”齊岸玩笑開口。

“雪餅也是男孩子。”紀厘笑笑,邀請兩人進了自己的休息室,“栎哥,你們進來坐坐吧,讓它們待着玩一會兒。”

劇組安排的休息室,不會有閑雜人等入內,隐私性還算不錯。

秦栎颔首,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桌上的劇本上。

紀厘給兩人倒水,一轉身就察覺了秦栎的注視,“栎哥?”

電視劇殺青在即,紀厘昨天才拿到了電影劇本,今天就把它帶到劇組,打算抽空再從頭過一遍。

秦栎開門見山地問,“這是你下個工作?”

“嗯,是電影男三,郁姐已經幫我簽好合同了,下月中旬就進組。”紀厘實話實說。

齊岸掃見封面上導演和編劇的名字,微不可察地擰眉,他沒忍住問,“郁姐怎麽會給你簽這種資源?這導演,我倒是有點印象,但這編劇……”

聞所未聞。

說完,他就沖好友看了一眼。

像他們這些常年泡在‘資源海’裏的經紀人,多少都了解一些各行各業的人。電影導演是個小咖位也就算了,編劇還完全沒聽說過。

這樣的資源,靠譜嗎?

秦栎對上他的目光,沉默不說話,但心裏同樣對這個電影資源有些疑慮。

以青年的天賦和資質,泡在這種小成本電影打磨,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齊先生,你還真別小看了這編劇,我覺得這電影劇本的質量很高,敘事角度也很新穎。”紀厘喝了一口水,坦然承認,“雖然投資是小了點,但我真心是沖着電影劇本去的。”

“我一個新人,總不能奢望一下子就拿到又是大投資又是好劇本的資源,這兩者我能選得上一個就足夠了。”

紀厘說起劇本質量,眼裏的神采令人難以忽視。

好劇本?

秦栎被他勾起好奇心,思索了兩秒,“紀厘,介意我看一下你的劇本嗎?”

“當然沒關系。”紀厘大方地将面前的劇本遞了過去。

雖然說他已經簽了演員合同,有義務對劇本內容進行保密、禁止外洩,但要求看劇本的人是秦栎,他就一百個放心。

以對方的演員品格,是不會做出有損他利益的‘出格’行為的。

秦栎翻開劇本首頁,特意将紀厘口中的‘男三號’重點看了看,緊接着才翻看起正文內容。

齊岸對他的嚴肅狀見怪不怪,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紀厘聊着天。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郁賦雅帶着造型團隊從外面走了過來,“紀厘,你好點沒?下一場戲得開始準備了。”

包子看見地上的貓狗,吓了一跳,“哎呀,我們餅哥怎麽被舔成這樣了?”

紀厘等人聽見這話,不約而同地移眼看去——

雪餅依舊窩在少将的懷裏,只不過全身上下的毛發都被舔得濕漉漉的,簡直都快被少将‘友愛’的口水給淹沒了。

秦栎愣了兩秒,不由失笑,“不好意思,這狗又亂來了。”

“沒關系。”紀厘同樣覺得有趣。

秦栎将劇本遞了回去,起身,“我們先回去了,你準備吧,遲點再見。”

他們之間還有一場對手戲,被劇組安排在了今天傍晚。

“好。”

少将不情不願地被秦栎喊了起來,臨走前還用狗鼻子親昵地拱了拱雪餅。

後者禮尚往來地舔了舔它的嘴巴,少将樂得直搖尾巴,這才屁颠屁颠地跟回自家主人的身後。

齊岸邊走邊打趣,“我們少将了不起啊,當初撿到的乞丐小貓咪,第二次見面就成對象了?”

“瞎說什麽呢。”秦栎瞟了他一眼,說起正事,“你幫我聯系一下剛剛那部電影的執行方,要冊完整劇本給我看看。”

齊岸一驚,“你不會是想出演吧?秦栎,你可別因為紀厘說劇本好就盲目沖動。”

“我都這個年紀了,怎麽可能沖動去演青春電影?”秦栎反駁,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說,“我剛看了一點開篇,內容還算不錯。如果完整版劇本合适,我們栎星可以适當投資一些。”

只要投資到位,前期演員、後期宣發都合适,青春類的電影是有一定的小衆市場的。

在合理的投資範圍內,穩賺不賠。

齊岸不僅是個合格的經紀人,而且是個優秀精明的商人。他迅速理解好友的意思,點頭,“好,我待會兒就去問問。”

“嗯。”

……

秦栎和紀厘已經完成的兩場對手戲,都是五年前的回憶部分,而下午拍攝的內容就回到了正常的時間點上。

宣氏被滅門後,男主宣明就和其他人産生了隔閡,消失了好一陣子。而女主等人在謝彥的刻意誤導下,将命案的矛頭對準了深宮之中的太後和她身側的宦官。

謝彥見時機成熟,暗中召集自己的手下,打算進宮拿了狗皇帝和太後的命。

他不知道的是,男女主早已暗中解開誤會,并且找到了謝彥為非作歹、串通敵國的證據。

兩人分頭行動,男主在皇帝、太後面前揭露了謝彥的罪行,聯合宮內侍衛布下了陷阱;女主則假意說要進宮‘刺殺’太後,用技巧引着謝彥等人陪她進宮。

終于,兩路人馬相撞,僞裝已久的謝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男主光環總是有用的。

謝彥的手下被擊退得四分五裂,他同樣抵不過衆人的圍攻。身負重傷的他憑借着心中的執念負隅頑抗,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沒了蹤跡……

傍晚六點,片場的忙碌還在繼續。

紀厘換上最後一套戲份,心情複雜地撫過衣服上的每一個染着血跡的‘破爛’劍口,不僅如此,就連裏衣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也被細心的劇組人員給一一填補上。

在劇本的描寫中,被人圍剿的謝彥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幾乎被染成了一個血人。

紀厘站在寝殿外,看着同樣在殿內準備中的秦栎,微微嘆了口氣——

在劇本裏,所有人都以為謝彥在掙紮逃生,想要等到下一次時機卷土重來。他們不願給這樣的惡人一絲一毫的生機,所以搜查着各個角落。

可是他們都想錯了。

謝彥從一開始就沒有想着逃,甚至就沒有想着活下去。他只想死在謝辰淵的身邊,哪怕臨死前只能看到對方冰冷而厭惡的眼神。

不遠處,姚川拿着擴音器大喊,“紀厘,狀态可以嗎?”

紀厘回神,才發現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清場離開了。

他暫時壓了壓心頭的思緒,沖姚川等人比了一個‘好’的手勢,立刻走到了指定的開始拍攝位。

不過三十秒的時間,姚川的‘Action’響了起來。

謝彥捂住胸口止不住的血窟窿,步伐又急又晃,好像随時都會徹底崩塌。他一步一血,終于來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個寝宮前。

當年的那個無意中發現的密道還沒被封住,所以他才能逃過衆人的追捕,暫時逃到這裏。

謝辰淵自從成了人們口中的‘攝政王’,就一直長居在這清心殿內。

此刻緊閉着的殿門,無形之中給謝彥的心裏多加了一層阻礙。他的步伐驟然頓住,猶豫在了寝殿門口。

姚川看見這幕,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身板——

紀厘擡起的右手并沒有像試戲時一樣直接推門,而是頓在半空之中猶豫了兩三秒。

緊接着,他就開始不停地、拼命地用手擦拭着臉上的血污、整理着淩亂的頭發,企圖弄出點往日的幹淨模樣。

只可惜,越弄越狼狽。

謝彥盯着自己被血污沾滿的掌心,可笑又可悲地後退兩步,猝不及防地掉下兩滴眼淚。

這一連串的動作,加得太妙了!而且,攝像老師同樣很上道地給了特寫!

謝彥被人圍剿的時候,沒有哭;重傷在身的時候,沒有哭。而現在,他站在謝辰淵的寝殿前,看着掌心之中再熟悉不過的鮮血,突然就被徹底壓垮了。

編劇方之行知道今晚是紀厘的殺青戲份,特意趕來拍攝現場。但他沒想到,青年這幾個脫離于劇本的動作一加,頃刻就把人物心理和隐喻給點滿了。

是啊,在謝彥的內心深處,自己已經成了雙手滿是罪孽的惡徒,又該以什麽樣的面貌去見昔日的王叔?

夜冷,人心更冷。

悠揚的琴聲從寝殿內傳了過來,是謝辰淵給他從小彈到大的曲子。謝彥怔然,積壓在心底多年的疑問和委屈終于如山洪一般爆發了出來——

“你到底為什麽背叛我!”

“你到底為什麽不要我了?”

“你到底為什麽要丢下我一個人?”

紀厘的爆發力強到可怕,撕心裂肺的質問聲聽得片場一衆人心頭直酸。有不少看過原著、了解過前後劇情的工作人員當場就被惹哭。

“王叔,你到底……”紀厘字字泣血,胸口起伏地厲害,語調顫巍巍地弱了下來,“到底為什麽不要我?”

“你告訴我啊,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餘音未了,他的步伐虛晃了兩下,直接朝着一側脫力倒去。

片場外,包子看得膽戰心驚,又氣又急,“紀哥又這樣!這麽倒下去,身上不得多出淤青才怪!”

“提早把藥備好,這孩子,真是要戲不要命。”郁賦雅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淚光。

在片場看了那麽多年的戲,她似乎第一次被人帶入了戲中。

謝彥用盡全力爬到門邊,繃直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想要推開拿到沉重的門,“……王叔。”

“你能不能再看我一眼?能不能讓彥兒也再看你一眼……”

眼淚和血液在他的臉上交織,出口的哀求聲一句低于一句。

終于,裏側響起了腳步聲。

沉重的門被人打開,謝彥顫巍巍地擡眼,渙散的目光裏終于出映出了那人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勾住那一抹黑色衣擺,扯出一個久違的孩子氣的笑容,“王叔。”

沾了血的手落在地上,最終沒了動靜。

謝彥死了。

死在了他自以為的謝辰淵施舍給他的最後一眼中。

殊不知,謝辰淵在他死後的那一刻,眸光就陷在一片悲哀而無能的腥紅中。

他蹲了下來,伸出那雙早已經被琴弦割裂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輕拍着謝彥的頸側,就像昔日那般。

“彥兒。”

輕如風的低喃,被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壓下。

……

偌大的片場,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所有人都陷在這場注定悲劇的結局裏,難以緩過神。

這場戲,已經不能單用演員的演技好壞來評判了。

因為紀厘完完全全演活了謝彥的核心。

直到這時,衆人才明白原作者所謂的那句‘一生追随一人,一人愛恨一生’,是有多麽的契合。

是謝辰淵護住了尚在襁褓中的謝彥,帶他長大、教他一切。

謝彥心之所念是他,自願追随、想要強大起來保護他。可到頭來,讓謝彥愛而不得的是他,讓謝彥痛之入骨的也是他。

就連最後的死,前者也像是飛蛾撲火地奔向他。

姚川身為導演,是最先反應過來了。

他不願意錯過這樣的氛圍,完全不給演員們緩沖的時間,拿起擴音器就喊,“全體準備,馬上下一場!”

旁觀的徐淼淼抹了抹眼淚,趕緊找回狀态。

就連周慶明也長吸一口氣,艱難讓自己的目光從紀厘身上收回來,醞釀情緒。

接下來的戲份可以算得上是‘坦白局’——

男女主帶人趕來時,正巧碰見謝辰淵抱起了謝彥的屍體。太後派來的侍衛不依不饒,還說傳太後娘娘的口谕,硬要将謝彥碎屍萬段才肯心安。

結果冷不防的,就被攝政王暗中布下的兵力殺了個精光,只留下了男女主。

徐淼淼飾演的女主蕭可兒是官家千金,這兩日對于這對叔侄的事情略有耳聞,她一忍再忍,終究還是大膽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謝辰淵請他們入了殿內,說出了多年前荒唐又可悲的真相。

先帝一直懷疑謝彥不是自己的親生血脈,所以借皇後的手暗中實行了好幾次毒殺。只不過,謝彥有謝辰淵暗中護着,不僅平安長大,還得了文武百官的心。

先帝對謝彥的疑心,到死都沒有放下。

當年他在皇後娘娘、也就是現如今太後的慫恿下,先假意立下謝彥繼位的聖旨,可背地裏又寫了兩份親筆诏。

一份是立十一皇子為太子的真旨意,而另外一份就是指責九皇子謝彥‘弑父登基’名不正言不順的遣罪诏書。

先帝讓自己的貼身太監帶着遣罪诏書出宮,将其交給他早年間訓練的一支暗衛。

一旦謝彥登上了皇位,這份遣罪诏書就會公之于天下,而那支暗衛隊伍也會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宮,殺掉謝彥。

謝辰淵聽說過那支暗衛的厲害,他不想拿謝彥的命來冒險,更不想對方被天下百姓戳着脊梁骨罵。

所以,他假意答應和皇後的合作,趁機以‘軟禁’的名義将謝彥送出這‘吃人’的皇宮。

人們口中的‘攝政王’其實是皇後拿來威脅、軟禁謝辰淵的表面做法。

謝辰淵自然不會任由這個女人掌控,這五年間,他看似安分待在皇宮輔佐皇帝,實際上一直在搜尋那份遺诏和暗衛,想要徹底幫謝彥掃清後顧之憂。

五年之期将到,暗衛已除、遺诏已毀。

只可惜人心隔閡,謝彥被他傷得太深,也藏得太深。等到他察覺前者這五年間的所作所為,一切都太晚了。

這天下江山是謝家人的,黎民百姓是無辜的,謝辰淵沒辦法包庇他。不是他不想救,而是謝彥早已經斷了自己的生路。

最後坦白又如何?兩人間,早已經回不到當年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謝彥帶着心中的‘恨’死去,也比帶着惋惜和眷戀好。

……

這場戲,絕大篇幅都是謝辰淵的獨白。

秦栎對人物心理把控得十分到位,這麽長段的臺詞演繹出來,愣是沒有一個地方出錯,完美到無懈可擊。

徐淼淼和周慶明被他這位戲骨帶着入戲,每一個節點的反應都很恰當。特別是前者,她演了四年的戲,第一次傷心得分不清戲裏戲外。

她在為謝彥哭,內心也在為自己磕的這對陰差陽錯的CP哭。

她不懂,謝辰淵對于謝彥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

說是愛,他眼睜睜地看着謝彥死去,至死不提當年。說不愛,可他早料到謝彥會來,提早遣開了侍衛、痛之又痛地給對方彈了兒時曲……

謝彥死後,謝辰淵神色冷靜得可怕,但眼神又瘋得可怕。

怪不得,會有那麽多書粉陷在這段叔侄的關系中出不來,作者始終沒有說明他們的關系,書粉們也只能自行想象答案。

沒有答案,就成了最執念、最動人的一件事。

盯着定格的監視器畫面,身為導演的姚川終于狠狠松了口氣。

要他說,這個劇本最難的戲份,不是男女主,而是謝辰淵和謝彥這對叔侄。現在,秦栎和紀厘給他交出了最完美的答卷。

“過了!辛苦大家了!”

劇組沉重的氣氛終于得到一絲緩解。

徐淼淼跑着去找助理要紙巾,周慶明看了一眼還在秦栎懷裏‘裝死’的紀厘,神色複雜地離開了拍攝位。

雖然姚川喊了收工,但工作人員們都還沒怎麽離開,他們的視線一個勁地往紀厘的身上瞟,經過剛剛那一場戲,他們的心都揪得慌。

就連平時負責給演員訂餐的場務都帶着哭腔說,“早知道這樣,平日就該給紀厘多加一點菜了,這孩子,可心疼死我了。”

事到如今,在他們心裏,紀厘就是謝彥,謝彥就是紀厘。

要心疼,都心疼到一塊去了。

秦栎看着窩在自己懷裏不動的青年,情緒并不輕松。從剛剛獨白開始,他就感覺到了紀厘緊繃的身子。

不像劇本裏‘死去無知覺’的謝彥,紀厘是完全能從他的口中聽到當年的那段真相的。

明知是劇情,可紀厘偏偏越陷越深。

一聽到姚川喊‘卡’後,他整個人把臉埋在秦栎的懷裏,完全無法控制地哭到崩潰。

秦栎示意旁人先不要上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輕撫着紀厘的後背,由着他肆意發洩情緒。

過了很久,懷中人才平複般地動了動。

秦栎不由自主地輕撫上紀厘的頸側,語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好點沒?大家都很關心你,乖點,別哭了。”

“……”

“該出戲了,要不要吃雪糕?我給你買,好不好?”

青年說過,自己在難過的時候就習慣性吃雪糕。

懷中人聽見這話,終于爬了起來。

紀厘用雙手擋着狼狽不堪的臉,回答聲透過指縫,悶悶地卻又夾雜着一絲可愛。

“……栎哥,那我要吃最貴的那種。”

※※※※※※※※※※※※※※※※※※※※

叽哩:六塊錢的雪糕已經不好使了。

被可愛炸的栎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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