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兩日後,阿七租了馬車,在城門口等候南柯。

比之他們二人大包小包,南柯輕簡得過了頭。

只有一個小布包袱,裏面裝了四套衣服以及一些應急幹糧。最為沉重的當屬南柯肩頭趴着的那一只……貴公子挑了挑眉,腦海中出現一種動物:貓?

正是奇跡了。這時的它還未睡醒,睜着碧幽幽的惺忪大眼,視線茫然掠過獨孤影以及阿七,然後打了個哈欠将臉埋入南柯發絲之中,又睡過去了。

獨孤影與阿七相視,眸色盡是無語。獨孤影幹咳一聲:“南柯兄,我們是去賞花,不是遛貓……”言下之意,便是疑惑南柯為何要帶一只貓去。

南柯點點頭:“但是奇跡一定要跟去。”

這只聰明又通靈的貓像是懂南柯準備出趟遠門,昨兒鬧了一晚上,非要跟着一起去。南柯半夜被它撓得睡不着,只好将蒼放出來抓着它去半空蕩了半晚的高空秋千。結果今早出發,奇跡還是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南柯若是硬扯,奇跡幹脆死咬着不松口。

對上此等擅于耍賴、好奇心又濃郁的貓,南柯毫無辦法。

只好同意了。

南柯嘗試了一下将它丢入背包,過了五秒去看,奇跡差點悶死在裏面。于是又只能任由他趴在肩頭上。

黑衣琴師肩上趴着只貓……想必此造型定然滑稽。

阿七抱胸無語道:“那賞花的時候,這貓不會跟丢的吧?”

南柯搖頭,表示不會。

阿七還要說什麽,獨孤影卻道:“兄長的焦尾呢?”

四大名琴“焦尾”,除非南柯一輩子不拿出來,否則定然會被人知曉。何況獨孤影這樣算得知音之人,更是在東方不敗送琴幾日後便從南柯口中知曉了。

至于來歷,南柯說得含糊,獨孤影聰明得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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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了也無用。”

獨孤影想了想,也是。而後便在阿七催促聲中,同南柯一起上了馬車。

洛陽是在湖南省。而大名是在河北。如今此行,便是從河北保定到湖南西部洛陽,大約1500公裏。縱使上等馬,馬不停蹄至少行十五日,更何況南柯等人坐的是馬車。

雖然晚上為快些到而輪流趕車,到底還要二十來日。

南柯和阿七都是有武功的,感覺都還好些。獨孤影這位嬌縱公子,除了逃婚之時再未有這般颠簸過,是以整日面色慘白。

為了早日趕至,三人抄了近道,已有半日未見人家了。這會終于見道旁有一家茶鋪孤零零開着,獨孤影建議暫停,喝茶解渴,順便他需要歇息透氣。

南柯自然無意見。

倒是阿七嗤笑一聲:“哼!纨绔子弟。”

茶鋪主人很快上了茶,獨孤影一飲而盡,贊道:“老伯,您的茶水可真甘甜!”

老人聞言失笑:“那是此地偏僻,這位公子久不曾喝茶的緣故……這人吶,總要等失去,才會明白他的好。”老人說後面這一句,甚是唏噓。

獨孤影也跟着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言語了。

南柯伺候着奇跡大爺喝水。它嗅了嗅,知道不是牛奶,勉強喝了兩口。

此地人煙稀少,甚是荒蕪。恍然間卻見一男子身着紅衣,急速掠過眼前。

——南柯認得的,又是東方不敗。

不等南柯詢問,後面便又掠過四個黑衣蒙面人,皆是提劍。其中一人劍上,還滴着鮮血。

獨孤影皺眉關切道:“南柯兄?臉色怎麽忽然差了?”

南柯搖頭,不語。

以獨孤影眼力,只瞧見後面幾人。他略微皺眉,自語道:“剛剛那幾人,似乎是今日來崛起的殺手組織……第一樓?”

殺手組織,第一樓。

這是一家極其隐秘的殺手組織,據說總部設于京都。有人懷疑它本身便是達官貴人設立的,是以并不歸入江湖門派範疇。

獨孤影見南柯望向他,便點頭道:“近年來忽然崛起的殺手組織,只要收錢,無人不殺。”

想要東方不敗命的人,何其之多。南柯覺得還是不要太過插手的好,然視線路過,再度瞥見地上殘留着的鮮紅痕跡,漸行漸遠。

陡然間想起這似乎是報恩(東方不敗送琴)的好方法,是以南柯忽然提氣,躍身離開:“獨孤兄,在下另有要事,麻煩暫代照顧奇跡!”

留下這一句話,便絕塵而去。

獨孤影聞言,慌忙想要接住被抛向他的奇跡。結果南柯抛的角度過高,越過了獨孤影,入了阿七懷抱。獨孤影笑彎了眼,托着下巴凝視阿七。半晌後,舉碗飲茶,掩去唇角一抹笑意。

阿七眯眼,扭臉去逗一臉茫然的懶貓奇跡。

大約是這二十來天的相處叫奇跡熟悉了阿七與獨孤影,奇跡被主人丢下也不鬧,窩在阿七懷抱裏睡的天昏地暗。

阿七一會撓撓它肚子,一會撓撓它耳朵,得到奇跡睡意朦胧間可愛的反應。

獨孤影見狀失笑:“阿七怎生還是這般小孩模樣。”

“切,纨绔子弟!”白衣少年朝天翻了個白眼,朝氣襲人。“要你管啊!”

獨孤影笑意愈發溫柔:“當日你說南柯兄內功詭異,難以分辨。今日,可看出他用的是什麽武功了?”

阿七皺眉,點頭道:“第一次見,他用內力逼退五人;第二次見,他在瞬間奪下三人武器點穴。當時我只知南柯老板武功輕盈,出手快若閃電。”阿七沉思。“今日他的輕功,應是武當派最高深的梯雲縱!這點我決計不會看錯……可我從未聽說,武當派還有個名叫南柯的人。”

“哦?”

“嗯。梯雲縱發動之時,必須蓄內功于腳掌,蹬地助力。它最為獨特的地方,除了輕功速度快以外,飛的比一般武功更高。”

“哦?”

“嗯!”

獨孤影恍然大悟:“哦!”

“……嗯。”

獨孤影面色微妙:“……哦……”

阿七抽了抽眼角:“……哦你個頭啊!”

獨孤影正色道:“嘿嘿嘿,哦我的頭!”

“……”

東方不敗輕功很高。

那四名殺手亦是不遑多讓。這幾人劍招一模一樣,東方不敗覺得這甚至平平無奇。然而一旦四人配合,劍劍皆是殺機!

自東方不敗連成葵花寶典後,殺人便有了獨特愛好。

——以銀針穿喉。他的銀針兩寸長短,是千年秘銀打造。蓄力從正前方貫穿咽喉氣管,後從頸椎骨正中穿出,這樣一來,人不會當場死亡,卻會痛苦萬分。

殺人也能成享受。尤其是人将死前,那種驚慌恐懼的眼神,更能給他以娛樂效果。

而今四人,卻在所有要害之處包裹重重軟甲,叫他的銀針無處可入。且他們陣法詭谲,叫東方不敗略微晃神,身上便多出四道血痕。

刺客,第一樓……很好,他記住了!

南柯追着五人穿越叢林,越追越遠。大約追了半個小時,內力都快耗盡了,終于找到了目标。

東方不敗又添傷痕,他潔淨豔麗的紅衣已是破爛不堪。

南柯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再旁觀看了一番。那四人武功路數稀松平常,然而在一起,卻有了一種新的頻率,恰到好處克制東方不敗的快。

……是有先後順序的。第一人先出一劍,0.5秒後,第二人再出一劍。再0.3秒後,第三出劍,最後第四人與第一人,再一齊出劍。

極其難解,東方不敗自顧不暇,沒有把握擊殺任何一人。

逐一突破,恐怕是沒有辦法的。

那麽,只能群攻了罷。

嘗試了對東方不敗組隊,依舊不行。南柯也顧不了這麽多,往口中塞了顆內力恢複藥,迅速盤腿坐下。手一伸,背包之中焦尾出現。凝眸,一曲《梁祝》出手。

梁祝聲色凄婉,哀愁。除了焦尾附加的魅惑,還有恐懼之效。

前方正在纏鬥的五人一顫,俱是分神看南柯。

遲緩、魅惑、減速……幻境。

東方不敗已聽過一次,稍懂一些門道。頓時運功抵消琴音,不想琴音霸道過頭,甚至沿着經脈侵入心智。他強行逆轉,終究是抵不住吐了口血。

重傷。

四名刺客相識一眼,悚然震驚,皆舉劍直取南柯要害。南柯勾起嘴角,左手不停,右手卻從背包之中拿出水寒劍,出其不意刺入一人胸膛。

一人已亡!

完美陣形已破!

其餘三人一頓,南柯出手又是何其之快,直接躍至一人面前,劍芒橫掃。

又是一人倒地。

其餘二人再不停留,分取南北兩方飛馳而去。南柯追猶不及,便見銀芒劃破空間,兩人應聲倒地。

正是東方不敗的針。這一次,取的卻是兩人後腦。

速度很快,極快。南柯心下一冷。

因為他自問,無法躲過這一針!

他陡然想到曾經的多次比武。若眼前之人存心取他性命,自己又能活到何時?!

東方不敗倒沒有南柯想得那麽多。他受傷過重,又不願在人前失了威嚴。于是強撐着起身,縱然搖搖欲墜。他咬牙,看清眼前黑衣人,一貫淡漠的臉上帶着一絲凝重。

半晌,只是一聲嗤笑:“……又是你!”

沒有感激,沒有愉悅。一個“又”字,道盡教主大人對眼前之人,欣賞與厭憤恨并存的所有複雜糾結。

确實。

眼前這位黑衣琴師,身形修長消瘦,六尺左右(明朝1尺=31.1cm)。看起來淡漠清雅,手無縛雞之力,事實上卻是用劍高手。他總是這樣,出乎意料之際,做着出乎意料之事。

——然每次見到對方,總會有狼狽事發生。

何等晦氣呵!

“東方教主別來無恙。”南柯抱着琴起身,拍拍衣上灰塵。“每次見到教主,情況總是複雜異常。而後伴随的,便是我某樣東西破損。東方教主以為,這次又會破什麽呢?”

東方不敗拭去唇角血跡,反是淡道:“你破的東西,本座皆已還予你。然每次見南柯老板,本座皆會受些傷。不然南柯老板以為,這一次,本座為何而傷。”

東方不敗說的,便是南柯琴音連同他一起攻擊的事。

南柯望天,唏噓道:“不好意思,群傷技能,難免控制不了準頭。”系統判定除非組隊,群傷皆是無差別攻擊。除非超過目标限定的8人範圍,否則任何人都會被攻擊。

東方不敗臉色微妙。

南柯等待良久,再看時發現東方不敗面色叵測,心下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只能道:“東方教主還好罷?”

果然聽他冷淡道:“還死不了。”

南柯聞之,灑然一笑。“那便好,我也就放心了。告辭。”

東方不敗倚着樹淡漠凝視南柯背影,眼中略有失神以及疑惑。半晌,放松身體,漸漸滑落。

傷勢很重。

原先只是皮外之傷,失血過多卻并不致命;後來為南柯音律所創,受了內傷。此時五髒六腑皆在疼痛。他無奈,只得癱在樹下。良久,終于是存了些微的力氣起身。

而後腳下一軟,再度踉跄倒地。

眼前一片烏黑,歇了許久才恢複正常。正要蓄力盤腿打坐,卻見眼前出現一塊黑衣長布,上繡白線浮雲。

雅致,清淡。

東方不敗擡頭。他眸色不耐,概因失血過多而導致的慘白臉色,看起來滲人極了。

“額,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南柯見狀,皺眉。“但能否請東方教主告訴我,這裏是那裏?”

東方不敗聞言,神色微妙。

半晌,才咬牙切齒道:“……本座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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