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而出了病房的高煜和蘇璟炎，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走廊處。

“喂。”蘇璟炎沖高煜挑了挑下巴：“帥哥。”

高煜看向他，臉臭的很。

蘇璟炎笑笑：“幹嘛擺着一張臭臉啊。我又沒跟你搶你男朋友。”又說：“男人嘛，大方點。再說了，我還真沒見過男人與男人之間還能有什麽至死不渝的愛情。”

聽了這話，高煜的臉更黑了，白了一眼他，直視着他道：“你說話注意點！”

蘇璟炎呵呵一笑：“至于這麽認真嗎？”啧一聲，感慨似的說：“真不知道愛情他媽的有什麽好？都一個個要死要活的，看得老子直惡心。”

高煜沉着臉不理他，目光死死的盯着病房這扇門，全身都在叫嚣着醋火。

可他最終不敢推開那扇門，因為，他害怕惹周洛不高興。

失去孩子怎麽說都是自己的錯，因此，他現在在周洛面前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唯恐他不要自己。

病房裏周洛已經躺進了被窩裏，周時欽安靜的陪了他一會兒，然後讓他睡覺，他點點頭。

直到周洛睡着，天也漸漸明了起來。周時欽才悄悄出了病房，門口只有高煜還在那，蘇璟炎早就不見了蹤影。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下，而後便是滿眼嫌棄，高煜二話沒說直接進了病房。

周時欽覺得，當時他放手真是大錯特錯了！

潘鳳丹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半，她熬了雞湯，帶來了病房。

推開病房的門，高煜正在給周洛擦手，見潘鳳丹來了，兩人都是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潘鳳丹也理解兩人現在對自己的那份複雜情感，她也不在意，把湯放在桌子上，失去孩子，她知道這兩位孩子心裏都不好受，現在再多說責怪的話也沒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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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問：“小洛、小煜，你們倆吃早飯了嗎？”

高煜還是沒說話，拿着毛巾和臉盆轉身去了洗手間，周洛抿了抿唇，點頭：“吃過了。”

潘鳳丹有些尴尬，解釋道：“這下雪了，我去市場買雞，然後回到家再熬，路上又不好走，就，就來晚了。”頓了頓：“要不然，再喝點湯吧，這是媽媽特地為你熬的。”

“謝謝，我不喝。”周洛啞着嗓子說道。

看着周洛哭腫的雙眼，潘鳳丹有些心酸：“那，等你想喝了，再喝。”

周洛點頭答應。

高煜洗了毛巾，走出洗手間去了病房陽臺晾上，等他走進屋，潘鳳丹試着張了半天嘴，低聲問他：“小煜，雞湯，趁熱要不要喝點兒？”

高煜神色微滞，定定的看着桌子上的飯盒，沒看潘鳳丹，只是淡道：“謝謝，我不喝。”

高煜肯跟自己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一下子叫潘鳳丹濕了眼眶，她眼含淚花的點點頭。

“好，那，等待會兒你和小洛你們想喝了，一起喝。”

高煜收回目光，沒再回話。他走到床邊，拿出護手霜要給周洛擦手，可卻被周洛抽回手，低下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高煜手裏的護手霜愣在半空，他整個人也愣在當場，久久說不出話。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紮，高煜不顧周洛的鬧脾氣，直接坐到床上，把他圈到懷裏，拿過他的手給他抹。

周洛拗不過，不再掙紮，高煜陰沉着臉給他溫柔的抹完，而後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

目光幽深的問周洛：“鬧什麽脾氣？嗯？”

周洛不去看他，拿手去掰開高煜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高煜很難受，他松開周洛，還是盡量讓自己冷靜，柔聲道：“是不是累了？”

周洛卻掀開被子要下床，高煜拉住他：“去哪兒？”

周洛咬着唇不回答。

“說啊！”高煜拔高了音量。

潘鳳丹在洗手間給周洛洗衣服，聽到這聲音，忙走了出來，看到這兩人氣氛不對勁，皺着眉說：“你們倆……這是，怎麽了？”

周洛臉色不好看，高煜神色也不好，兩人的目光都在彼此，并沒有回答潘鳳丹。

“小煜啊，小洛身體現在虛弱，你，你可別跟他制氣。”潘鳳丹對高煜說。

高煜沒說話，他湊到周洛嘴邊，完全不避嫌的親親他：“乖，要是累了，你好好休息。”

因為潘鳳丹在，周洛臉紅了，他也不想讓長輩看着他和高煜鬧脾氣，索性就聽了他的話，乖乖躺下睡覺了。

中午的時候江圓圓來了，進門就哭哭啼啼的，惹的周洛又跟着難受。

“江圓圓，你過來一下。”高煜沖垂淚啜泣的江圓圓揚了揚下巴。

“幹嘛？”江圓圓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有點學校的事情問問你。”高煜說着拉着她朝門口走去。

到了樓下，江圓圓擦擦眼淚，還沒等高煜開口，她就反問：“怎麽回事啊？我前些天看洛洛和寶寶還好好的呢，怎麽回事啊？”說着又要哭。

高煜在樓下一邊抽煙一邊悶着頭不吱聲。

“我聽說……”江圓圓看着他：“是你推的洛洛，害他……”

剩下的話沒再說出口，因為高煜握着香煙的手劇烈的抖動着，看得出，他的難過不亞于其他任何一個人……

江圓圓抿抿唇，吸了吸鼻子：“你要問我學校什麽事？”

“沒事。”高煜輕聲說：“只是不希望你在他面前哭啼啼的。”

江圓圓沒再說話，低下頭，搓了搓手，沉默了一小會兒，擡起頭：“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看洛洛。”

高煜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裏，周洛照常吃飯，照常睡覺，也和其他人正常交流，但就是對高煜的态度像是換了個人，不主動和他說話，也不在目光總是追随着他。

這樣的改變，所有人看在眼裏，明白在心裏。只是大家都選擇裝傻充愣。

畢竟，這是他們倆的事情，孩子也是他們倆的骨肉。

而對于周洛變冷的态度話語，高煜是極其受不了的。

高煜知道周洛在用這種改變來無聲告訴他，失去那個孩子，是他的錯。

對，他承認是自己的錯，所以，他選擇默默接受。

可再又過了兩天之後，高煜火了，尤其是看到周洛對周時欽的态度，再對比對自己的，簡直是讓他受不了這樣的差別待遇。

這天直接和周洛吵了起來：“你當着我的面和那個姓周的眉來眼去的，你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我是你男朋友！他不是！”

周洛怔怔的望着他：“我沒和周大哥眉來眼去，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高煜瞪着眼：“你問問其他人，你問問，你看他的眼神，跟他說話的态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

周洛傷心起來，他不想再跟高煜多說什麽，起身要出病房，剛走兩步，就被高煜拉住：“幹什麽去？”

“松，松開。”

“外面冷。”

“你，你松開。”周洛推他。

高煜把他一下子抱進懷裏，緊緊的抱着，難過的說：“你這些天對我冷冷淡淡，卻對別的男人熱情似火，作為你愛人，我心裏面什麽滋味？你考慮一下下我這個男朋友的感受好不好？周洛，我快被你折磨瘋了！”說着又收緊手臂，好像要把周洛箍進自己身體裏一樣。

周洛推不開他，又被箍疼了，張嘴便咬住了高煜的肩膀。

天冷，衣服穿的多，他的咬并沒有讓高煜感覺到什麽，高煜揉着他的後腦勺，讓他更加靠近自己，他難受的說：“我知道，你在怨我，你怨我，你怨我把你推倒，這個孩子沒了，是我一手造成的……”

一直周洛都不提及這個孩子，今天高煜說出口來，他的情緒再也繃不住，放聲哭了出來，并哭道：“你……你知不知道，孩子沒了，我都快，不想活了……高煜，你知不知道啊……他，他在我肚子裏，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他……明明他活的好好的，還有幾天就要跟我們見面了……怎麽回一下子就變成這樣？”

周洛的話，周洛的哭聲攪得高煜心痛難當，他哽咽道：“怨我，怨我，全都是我的錯，求你別折磨自己，求你別對我不理不睬的，周洛，求你……”

周洛哭的更加難過。

高煜也是難受的要窒息一般，他大手摟住周洛的後腦勺，使他被迫仰頭，而後吻住他的唇。炙熱瘋狂的吻，叫周洛有些承受不住。

周洛掙紮反抗着，想要推開高煜，卻怎樣都掙脫不開，只能被迫的感受着這個吻。

這個吻有點兒野蠻，兩人牙齒磕碰牙齒，都感受到絲絲痛感和口腔裏彌漫開來的血腥味，也不知是誰的唇破了。

潘鳳丹提着做的飯菜推開病房的門，看到兩人如同幹架一樣的正在接吻，驚了一下，趕忙收回目光，退了出來，并關上病房的門。

她皺起眉頭，不由得擔心起來，依照剛剛的情景，那倆孩子哪裏像是親熱？

但自己這個做長輩的實在不好意思推門進去……她只好提着飯菜在門口焦急的等着。

這時，周時欽和蘇璟炎走過來了，到門口看到潘鳳丹站在那裏，愛說話的蘇璟炎問：“阿姨，你怎麽不進去啊？”說着就要推門進去。

“哎。”潘鳳丹慌忙叫住他，并擺擺手：“孩子，先別進。”

蘇璟炎一愣，随即好奇的問：“不能進？為什麽？”

“這……”

看着潘鳳丹支支吾吾的樣子，周時欽也不由得蹙了蹙眉頭，而蘇璟炎直接笑着說：“難不成兩個人在病房裏□□？”

聽了這個潘鳳丹更是一驚，臉色尴尬了一瞬，沒出聲。

而周時欽蹙眉訓道：“你少說兩句。”

蘇璟炎沖他扁扁嘴，而後聳聳肩：“這有什麽，人家兩口子，□□多正常不過的事情啊。”

潘鳳丹是真被蘇璟炎這人的臉皮撼到了，略微尴尬的小聲說：“你這小孩……”頓了頓：“不是，兩人……”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屋子裏傳來周洛的聲音。

“放開我，別，別碰我！”

三人一愣，忙推開門進了病房，看到的是高煜和周洛在病床上正撕扯推搡着。

見他們三來了，高煜才收斂點，不過還是小狼狗護食一樣的，擁抱着周洛。唯恐誰跟他搶周洛。

潘鳳丹把提的飯盒放到桌子上，擰眉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他們倆：“你們倆，這是，又怎麽了？”

周洛擦擦眼角的淚：“沒，沒事。”

“是不是我們打擾你們倆那個啦？”蘇璟炎要笑不笑都挑挑眉。

周時欽瞪他一眼，而後看向周洛：“周洛，阿姨給你們帶了飯，趕緊趁熱吃吧。”

“對，媽給你帶了你愛吃的蘑菇，還用它熬了雞湯，你和小煜趕緊……哎吆，兒子，嘴唇流血了。”潘鳳丹慌張的要拿紙巾。

周時欽一個眼疾手快已經掏出紙巾來，可高煜哪裏會用他的，溫柔的用手給周洛擦着，這時潘鳳丹也看到高煜的嘴唇破了，把紙巾遞給他，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小煜，你，你的也流血了。”

周洛視線轉移到高煜嘴巴上，抿了抿嘴，垂下眼睛，突然間又鼻子發酸。

蘇璟炎咳了一聲，碰了周時欽一下：“我肚子疼。”

周時欽看向他，蹙眉不語。

“我肚子疼，你帶我去買點藥。”不由分說拽着周時欽就往外走，還不忘沖床上的高煜他們揮揮手。

潘鳳丹也覺得避開的好，她說：“我去樓下買點吃的東西，你們倆記得趁熱吃飯。”

走出住院部，蘇璟炎就對周時欽說：“瞧你那傻了吧唧的樣，還拿紙巾，人家又不是沒男友，用的着你嗎。”

周時欽不理會他的話，看着他問：“肚子怎麽疼法？”

蘇璟炎嘿嘿一笑：“我故意說的，你沒看到人家兩口子被咱們打擾了嗎。”伸了個懶腰：“我們回家吧。”

“回家幹嘛？你不是嫌在家悶？”

“回家□□啊。”蘇璟炎不害臊的說。

周時欽無奈。

“走吧走吧，今天嘗試一下新體位。”說着蘇璟炎挽起周時欽的胳膊。

周時欽哪有什麽心思和他做那種事情，他啧一聲：“別鬧。”

“誰鬧了，我們倆又不是沒做過。”蘇璟炎一邊拉他，一邊賊兮兮的說：“今天我在上面動。”

周時欽拽開他拉自己胳膊的手：“我沒心情。”

蘇璟炎臉一撂，不高興道：“沒心情？你別惡心我了行不行？人家周洛有男友，你這麽關心個勁，知不知道，說難聽點，就是插足人家感情。”又說：“你懂什麽叫插足人家感情嗎？”

聽了這話，周時欽變了臉色，深吸一口氣，不想跟一個幼稚不懂事的小屁孩較勁兒，他道：“我樂意！”

這話叫蘇璟炎更不爽，瞪着他。

“好，你在這樂意吧你！”他怒道：“老子他媽的又不是找不到上床的人！”說完罵罵咧咧的走了。

周時欽很是無奈，喊了聲：“蘇璟炎！”

蘇璟炎沒有回話，更沒有回頭。

周時欽真想掉頭走掉，讓他自己瘋去，可腳不聽使喚的追了上去。

江圓圓走後沒多久，潘鳳丹提着飯盒也準備回去，她柔聲道：“小洛，媽媽現在回去了，晚飯再來。”

周洛看着這位飽經風霜的中年女人，心裏突然酸的不得了，他抿了抿唇，看着她輕聲道：“別，別總麻煩，你，在家忙你的。”

潘鳳丹低低的笑了笑：“傻孩子，媽媽忙，也是為了你和你妹妹忙。”說完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那，我走了。”

周洛“嗯”了一聲，又說：“路上小心。”

“哎，放心。”

等所有人走後，病房裏安靜下來，只有高煜和周洛。

高煜想給周洛揉揉身體，省得他一天到晚的躺着太累，可周洛不讓。

周洛去了陽臺，高煜就跟着他，他等着周洛跟他說說話，哪怕是罵他幾句也行，但周洛卻什麽都沒說，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看着外面發着呆。

高煜伸出胳膊抱住他，拿指腹輕輕的摩擦着周洛的嘴唇，心疼道：“寶貝，對不起，剛剛吻的那麽用力，把你嘴唇弄破了。疼不疼？”

周洛看向他，推開他想要走，不知是這些天沒吃多少飯的緣故，還是孩子沒了身體虛弱的緣故，周洛只感覺兩腿發軟，邁了一步差點兒腿一軟歪倒。

幸好高煜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周洛閉上了眼睛，全身都在顫抖着。

高煜說：“你一直在怨我對不對？因為如果我不推那一下……”

“別說了。”周洛的聲音也在顫抖着，他喃喃道：“別說了。”

“我要說，因為你以為我心裏好受是吧？失去這個孩子我心裏也很難受，周洛，我也很難受，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別再說了。”周洛突然哭喊道：“求你了。”

高煜哽咽了，他不敢再說話，緊緊的抱着泣不成聲的周洛，心疼的要炸裂開來。

他特別想說一句：寶貝，別哭，我們以後還能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些天，他們倆都不好受，心如刀絞，痛不欲生的……

不知過了多久，周洛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他輕聲說：“高煜，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落地，高煜就如同當頭一棒，直接被這話弄懵了，他松開周洛，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巨大的情緒波動無法掩飾他內心的痛苦，眼神中帶着怒火瞪着周洛。

周洛有點兒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說：“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又說：“我好累。”說完這句話，淚水就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高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抵在陽臺門板上，直逼周洛的雙眸：“你說什麽？”

周洛抽泣着，不回話，也不看他。

高煜伸手捏住周洛的下巴，兇狠的眼神中帶着痛苦和狼狽：“想和我分手？告訴你，門都沒有！你周洛，這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說着眼淚也奪眶而出：“周洛，你要怎麽做啊你！”

周洛看到他哭，神色一滞，心裏揪着生疼生疼的。

縱然心疼，可他還是壓抑着痛楚，顫抖着雙唇：“我，我們，分手。”

高煜看着周洛那張倔強的面孔，心碎的跟渣子似的。眼神中略過一絲悲傷，他沒有說話，抱起周洛，不顧他的掙紮，去了病房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