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像被染紅的素白旗袍

“這什麽褚總是重要人物嗎？”

宿昔問小兔。

小兔認認真真的回想了一遍, 自己上輩子并不認是任何一個姓褚的人：“應該不是，我沒記憶。”

宿昔點了點頭，那就不用管了。

她疑惑地撓了下臉頰, 自己怎麽碰到這麽多無關人物, 除了這個什麽褚總，還有那個次次撞破自己變臉現場的人……

“小齊, 咱們……”

她微微仰頭, 剛想提議直接去化妝, 就看到小齊一臉的興奮和向往。

宿昔：……

“都吵什麽？”

周西皺着眉出現，滿臉寫着不高興。

衆人瞬間停止讨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匆匆和他打了聲招呼後迅速散開，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

“周導早。”

宿昔揮了揮手。

周西瞥了她一眼, 頓了頓道：“不舒服就說話，硬撐着讓傷嚴重耽誤接下來的拍攝，還不如在輕傷階段休息幾天。”

宿昔笑了笑，應了聲好：“多謝周導關心。”

周西沒再理她, 而是轉向小齊：“傷口的顏色深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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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齊被他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盯着，直接打了個激靈, 下意識的站直身體，大喊一聲：“是！”

周西收回眼神，徑直走向片場。

他走遠了，小齊才松了一口氣。

宿昔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你吓的。”

小齊小聲道：“那是你沒看見周導發脾氣什麽樣。”

她搖了搖頭把恐怖的記憶從腦海中甩出去, 推着輪椅往化妝室走, “不說他了不說他了，我昨晚想了一晚上，重新設計了一下你今天的妝, 一會兒你看看！”

宿昔眼睛一亮：“小齊姐費心了。”

小齊心情愉悅的大笑兩聲。

她做這行已經很久了，越是熟練，就越遵守規矩和模板。

即便是周導給了她很大的自主創作空間，她也完全沒有突破，所有化出來的角色妝，雖然不會讓周導覺得不行，但是也沒有讓他覺得驚豔。

她也努力過，但是腦袋空空一片，她本來都想放棄了，誰知道碰到了宿昔，兩次合作下來，她好像又找到了當初剛剛接觸這行時的激情和活力。

周西從鄭澤那裏知道宿昔會功夫的時候，就想給她加上一場戲了。

比起賀柔柔一直單純善良大小姐的人設，其實宿昔身處黑暗的人設更加飽滿。

周西給出的設定是，宿昔被接回家之後過的并不好，最後傷心之下離家出走，結果剛走出沒多久就遇到了人販子，而這也成為她性格徹底扭曲的□□。

臨時加的這段戲，主要會安排在宿昔這個角色的回憶裏。

小齊提前知道了要拍攝的戲份，為了化特效妝，她小心的将宿昔的褲腿挽起，高高腫起的腳踝直接露了出來。

“這還用化嗎？效果已經很刺激了。”

小齊連碰都不敢碰，她皺眉小聲嘀咕，“真不知道周導為什麽要現在拍這場戲，你還受着傷呢……“

宿昔：“可能是想追求更加逼真的效果，這也怪我自己，演技還不足以獲得導演的信任。”

小齊瞪大了眼睛：“你演技還不好？”

宿昔捂着嘴偷笑：“其實我自己覺得還不錯。”

小齊被她逗笑了，“咱們這次也試試小白花的形象吧。”

“都聽小齊姐的。”

另一邊，臨時搭建的片場，廢棄的房子四面透風，空氣中還漂浮着灰塵。

工作人員沉默無聲的将拍攝道具擺好，看上去認真，但實際上一個個興奮的臉色漲紅，眼神四處亂瞟。

周西皺眉，他将飾演人販子的三個群演叫過來，特別囑咐：“宿昔腳上有傷，一會兒拍攝的時候，盡量注意別讓她再傷了腳。”

三個群演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和其他期待褚宸到來的工作人員不太一樣，他們的心思都在拍攝上，畢竟能在周西的電影中露臉，已經是天大的好機會了。

而且他們昨天也在場，對宿昔印象極好。

周西話音落下，其中一個方臉男人就拍着胸脯保證：“周導放心，我們三個之前做過武替，怎麽避免受傷我們幾個最清楚了。”

其他兩人頻頻點頭。

周西嗯了一聲：“好好演。”

“是！”

三人和打了雞血一樣，這一嗓子聲音洪亮，直接把在場工作人員的魂拉了回來。

周西也是一愣，随即滿意的點點頭。

宿昔進來的時候，片場的工作人員剛做完最後的調試，她一出現就成了焦點。

“诶？那是宿昔？”

“我天，原來她也有楚楚可憐的一面啊。”

“這個妝好真實，小齊姐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賀柔柔怎麽沒來，我好想看看她什麽表情。”

“你可老實點吧，吃瓜看戲也得低調一點啊。”

周西順着他們的議論轉頭，女孩自己操縱着輪椅一點點前進，她一身素白長旗袍，随着裙角晃動，能隐隐看到她紅腫的腳踝。

白皙的臉頰上有一道血痕，慘白的唇色和微紅的眼眶，都透着幾分柔弱和可憐，高高盤起的頭發也松散開來，平添幾分淩亂的美感。

周西眼神微動，他起身走過去，語氣平淡的問道：“可以？”

宿昔仰頭露出一個微笑：“沒問題。”

兩人說完就各自走向屬于自己的位置，衆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交流是不是太短了點？

宿昔從輪椅上站起來，動作僵硬的往房間的角落走，她的腳上沒有穿鞋，白皙的皮膚瞬間沾上一層黑灰。

有人看不過去，還以為宿昔昨天跳舞把腳傷弄的更嚴重了，就想上去扶一把。

結果被旁邊的人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小聲道：“你傻啊，已經開拍了！”

衆人這才紛紛意識到，宿昔這是已經進入狀态了。

宿昔不需要任何的過渡，她藏在黑暗的角落，雙手環抱住自己，盡量縮成小小一團。

黑漆漆的眼睛小心的打量着周圍，急促又克制的呼吸，不需要任何臺詞，一舉一動都展現着女孩的驚恐。

咚咚——

人販子用手裏的鋼管敲打着牆壁。

宿昔倒吸一口涼氣，呼吸聲都減弱下來，她死死的貼着牆壁，淩亂的發絲随着身體顫抖在空中不斷的抖動。

褚宸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身體先于思維，率先感受到緊張的氣氛，瞬間緊繃。

本來期待他到來的工作人員們，愣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都被宿昔牢牢吸引住了。

褚宸環視一圈，反應過來這是已經開始拍攝了。

他贊賞的看了宿昔一眼，悄悄走到周西身後，一言不發的繼續看了起來。

“別躲了，我都看見你了。”

“小姑娘快出來，不是還受傷了嗎？叔叔給你包紮傷口。”

“跑什麽，買你那家有錢的很，你過去了就享福了！”

三個群演倒是敬業，表情一個比一個猙獰。

宿昔聽到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下意識又往角落靠了靠，她掃過對面的窗口，又看看了自己的腳腕，一咬牙站起身就往窗口跑。

三個男人聽到聲音的瞬間就沖了過來。

其中一個人跑的極快，來到宿昔身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宿昔頓時跌倒在地，本來觸手可及的窗口又變成遙不可及。

“再跑！”

男人大吼一聲，房子裏的灰塵仿佛都被震掉一層。

宿昔聲音都在抖：“你們放過我吧……”

“放過你？”

方臉男人笑出聲，他假哭道，“還是你幫幫我們吧，我們欠了好大一筆錢，已經好久沒回過家沒吃過飯了，只要把你賣了，我們就能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忍心剝奪我們回到正常生活的權利嗎？”

另一個男人也跟着演戲，還拿出一條麻繩。

“正常生活？”

宿昔眼神動了動。

“對啊，乖乖讓我綁好，我們不會為難你。”

宿昔僵硬的轉頭，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方臉男人。

“什麽是正常的生活？”

方臉男人一愣，他這時候應該哈哈大笑，說當然是自由、快樂。

但是接觸到宿昔眼神的瞬間，他居然有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完全發不出聲音。

他身邊的另外兩人，拿着繩子一步步靠近宿昔。

宿昔手指微動，摸索到一塊鋒利的瓦片。

趁着離着自己最近的男人低頭給自己綁繩索的時候，胳膊擡起，快速的朝着男人的脖頸劃去，血袋爆開，血液飛濺到她的臉頰上、眼睛上和素白的旗袍上，男人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緩緩地倒在地上。

另一個還沒反應過來，也沒了意識。

方臉男人驚恐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兩個同伴：“你、你……”

宿昔低頭，用力一劃，旗袍下端被割開，她若無其事的将割下來的布料折成長條，用力綁在紅腫的腳腕上。

方臉男人兩股戰戰，不敢相信眼前的小白花，怎麽會突然變成一朵嗜血的食人花。

他下意識想要逃走，結果雙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我錯了我錯了，請您饒我一條命！”

宿昔仿佛沒有聽到，她緩緩站起身，拿着繩子一步步接近他。

“不是讓我幫幫你嗎？”

“不不不，不用了！”

男人向後退，可惜身體發軟，無法控制。

宿昔拖着腿走到他身後，纖細的手握着麻繩繞過男人的脖頸，一點點收緊。

男人驚恐的尖叫變成嗚咽，最後沒了聲息。

宿昔雙目赤紅，眼淚在眼眶中滾了又滾。

沾染了血液的雙手松開，跪在地上的男人嘭的一聲倒下。

同一時間。

她慢慢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一秒，一對小梨渦在血色中慢慢綻開。

片場的衆人皆是一抖，見證了宿昔飾演的這個角色，從天真走向殺戮的瞬間，就像被染紅的素白旗袍，再怎麽清洗，也不複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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