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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唇一開一合,冷漠地吐出三個字:“滾出去。”

溫慕呆呆的,搞不清狀況。

這是夢嗎?

面前的男人高出他一個頭,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銀灰色金屬框眼鏡,鏡片後深邃的雙眼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不肯走?需要我叫保安來請你走麽?”

溫慕很懵,不是他不想,關鍵是他走不了……

男人身上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溫慕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無法挪動半步。

他慌亂地判斷眼前的情形到底是怎麽回事,頭突然針紮般痛了一下,睫毛急促地扇動着,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湧入腦海。

怪事接踵而至。

溫慕還來不及接收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後頸和小腹又傳來劇烈的疼痛,随之意識變得昏沉。

他的身體好奇怪,好像突然發了一場高燒,頭重腳輕,腦子裏一團漿糊。眼前是暈的,天地在旋轉,他本能地伸出手想抓着面前的人,讓自己不至于倒下。

觸碰到男人裸露的手腕那一瞬間,某種東西絲絲縷縷将他包圍,冰冰涼涼的,如果要找一個形容詞——就像是幹淨的雪。

他不疼了,甚至覺得很舒服,身體裏升騰起某種難以啓齒的感覺。不顧男人嫌惡的神色,溫慕控制不住地貼上去,想要索取更多。

空氣中爆發出甜香,充斥了豪華的套房。

是淡淡的葡萄味。

那種青色的,剔透的葡萄。

裴書臣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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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道剛才還沒有。男孩身上噴了某種味道怪異的香水,可是這一刻,香水的氣味被掩蓋,他只能聞得到葡萄的清香。

這個beta……不,現在應該說是Omega,看樣子是分化了。

他因參加會議住在酒店,這個人僞裝成服務生混進酒店房間,扭扭捏捏地對他表白。

裴書臣何許人,對這種投懷送抱一絲興趣也無,更不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麽寫,唯一的念頭是将人趕出去,以及事後怎麽追究這人的法律責任。

想不到男孩竟當場分化。

真是麻煩。

溫慕在裴書臣身上難耐地蹭着,眼皮微阖,看起來已經不清醒了。Omega信息素順着鼻腔往裏鑽,讓裴書臣的身體開始躁動,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段白皙到透明的後頸上,有種想狠狠咬上去的沖動。

他輕嗤了一聲。

這種體驗倒是新鮮,不過還不至于連這點誘惑都抵禦不了。

這Omega擾了他的清淨,裴書臣想直接将人丢出去了事,可剛剛分化的Omega神志不清,無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外溢,夜裏一個人在室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出于人道主義他不能這麽做。

裴書臣提着溫慕的衣領,像是提着一件垃圾,動作十分不溫柔地将人丢在沙發上。

轉身離開時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攥住手腕。

溫慕拉着那只讓他舒服的手貼在臉上,眼神迷離。

他失去神智,完全不去考慮自己目前身處何方。

他的身體太奇怪了。腹部和頸後鑽心地疼,帶着灼燒感,一半仿佛有火在燒,一半又像是在冰裏,後背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剛剛觸碰到那個男人的皮膚時,疼痛剎時緩解,對方身上有某種能讓他舒服的東西,雖然他并不知道那是什麽,只知道本能地靠近。

但那人不願意幫他,将他推開,于是再度陷入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

裴書臣擰起眉,用力把那只手掰開,猶豫了一下,摘下手表,戴在溫慕手腕上。

青葡萄味的信息素瞬間收斂,裴書臣緊繃的神經随之一松。

Omega就是麻煩。

胳膊細得好像一只手都能掰斷。

做完這些,裴書臣去洗手間洗手,仔仔細細洗了幾遍,确認信息素的氣味洗幹淨了,才拿起手機給秘書打電話。

“你來一下。”裴書臣不耐煩地看向沙發上神色痛苦的青年,“對了,有抑制劑麽,拿一支過來。”

陳秘書在那頭愣了愣:“我去買。”

他是個beta,本就用不上抑制劑。而他的老板,也就是裴書臣,頂級alpha,控制力強大,而且出于某種原因,信息素從不會失控,他給裴總做了五年的秘書,沒用過抑制劑,自然不會随時準備着。

這一次是為什麽要這樣東西?

不過陳秘書工作能力強,不可能說出“沒有”這種話,老板提了要求,跑多遠也要買來便是。

抑制劑還是很好買到的,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就有賣。陳秘書飛快地買好抑制劑,敲開裴總房門,立刻就知道這東西是派什麽用場的了。

客廳的單人沙發上蜷着一個青年。很瘦,抱着雙腿縮成小小的一團。

陳秘書心中瘋狂好奇,但職業素養讓他不會問出一些不該問的問題,只是安靜地等着老板吩咐。

裴書臣坐得離溫慕很遠,翹着二郎腿,神色漫不經心:“送他去醫院,他分化了。”

“好的裴總。”陳秘書說。

溫慕很輕,陳秘書輕輕松松就将人扶上車。青年臉特別小,臉頰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紅,眉心緊緊皺着,可以看出身體十分不适。

陳秘書在幫他系安全帶時,看到他手腕上銀灰色的機械腕表,那手腕太細,表松松垮垮地挂着。

這不是……裴總的麽。

裴書臣的手表都是特制的,表帶內嵌着信息素阻隔環。陳秘書不禁失笑,他的老板是個精明冷漠的商人,在某些時刻竟也會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溫柔。

陳秘書開動裴書臣的車,載着一個剛剛分化的、不知為何出現在他老板房間裏的Omega,向醫院疾駛。

不遠處跟着輛不起眼的車,車窗內伸出一段漆黑的鏡筒,閃光燈閃爍幾下,疾馳的阿斯頓馬丁被攝入鏡頭。

消毒水味充斥鼻腔,溫慕幽幽轉醒,眼皮沉重地開合幾下,入目皆白。他好像是在……醫院。

他只記得自己煎熬得快死掉,模糊中手臂一痛,體內叫嚣着的疼痛漸漸平息。似乎有一個人将他扶上車,車子開起來他又開始頭暈惡心,後來徹底失去了意識。

“小慕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你可真是吓壞媽媽了。”

……媽……媽?

他在孤兒院長大,從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己的雙親,哪裏來的媽媽?

溫慕震驚地轉頭,看向女聲傳來的方向,一個中年女性坐在病床邊,關切地看着他。

女人一頭長發,長得很漂亮,眼圈微紅,像是剛哭過,顯得有些憔悴。她身後還坐着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女孩,八九歲的樣子。

“小慕,你分化成Omega了,你知道嗎?”

說着,許曼眉宇間浮現一抹憂色。她和老公都是beta,溫慕小時候也做過測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幾率不會分化,怎麽到了二十歲,竟然會突然分化成Omega。

……分化?Omega?

溫慕眉頭微皺,記憶回籠。

就在分化之前,他接收了來自另一個“溫慕”的記憶,一本書裏的“溫慕”。

那本書是他之前讀過的一本abo耽美小說,名字俗氣得很,叫《娛樂圈第一A》。講的是主角alpha顧池清在娛樂圈裏叱詫風雲,撩完A來又撩O,蘇蘇蘇蘇斷腿的故事,大男主劇情流爽文。

這篇文作者沒更完,坑了,大概只連載到一半不到的進度。當時溫慕還恨鐵不成鋼地在評論區天天催更來着。

原主在裏面連配角都算不上,是一個和他同名同姓的小炮灰,戲份總共加起來可能還不到兩章。

他在書裏是個選秀出道的十八線小愛豆,和顧池清簽了同一家公司。憑借着樣貌和顧池清有那麽幾分相似,他拼命營銷自己是小顧池清,不停作妖慘遭打臉,被顧池清粉絲噴得無處容身。

最不要命的是,他觊觎所在娛樂公司的總裁——裴書臣。

那人哪裏是他能肖想的,這文裏不論A還是O還是B,只要是優質男性,可都傾心于主角顧池清啊。

溫慕穿過來的時間點好巧不巧,就是原主向裴書臣表白的時候。

奇怪的是,他記得這本書裏,炮灰“溫慕”明明一直到下線都是個beta,怎麽他穿過來竟然分化成了Omega。

這可不太妙。

原主上大學之前雖說算不上富二代,但家裏條件不錯,衣食無憂,想買什麽買什麽的那種。可他十八歲那年,父親被查出肝病,由于發現得太晚,掏空家底化療,還是撒手人寰。

父親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家裏所有的積蓄都用于給父親治病,也因此欠了不少債。如今房子車子都賣了,原主剛出道沒名氣,基本賺不到錢,做了多年家庭主婦的許曼只好出去做服務員的工作。

溫慕在這個時候分化……

通常第二性別的分化期在12到15歲之間,像他這樣大齡分化不僅少見,而且會導致體內激素水平紊亂,很長一段時間內身體虛弱,需要服藥。

這種藥物價格不菲,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溫慕看向突然多出來的媽媽和妹妹。他計劃着休息幾天就開始工作賺錢,不能讓許曼一個人承擔所有。

許曼是個溫柔開朗的媽媽,小妹溫瑤看他的眼神則有些防備。根據溫慕接收到的記憶,原主是挺自私的一個人,算不上是好兒子和好哥哥,大概是從小溺愛太過。

不過現在他成了許曼和溫瑤的家人了。

溫慕一個人無牽無挂,既然已經穿進了紙片人的世界就随遇而安。而且能擁有兩個家人,這是他以前不敢奢求的事。

他笑起來,有些不習慣地叫許曼:“媽,你別擔心,我現在精神特別好,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許曼恍惚,覺得自己兒子有哪裏不太一樣了,難道是分化成Omega性子也會變得溫柔嗎?

她也笑起來,小慕的信息素可是葡萄味的呢,雖然她感知不到,但是一聯想就知道,一定特別好聞。

溫慕體弱需要藥物支撐,她就再去打一份工,無論如何都要把兩個孩子照顧好。

病房裏一時氣氛溫馨,溫慕視線掠過腕上不屬于他的手表,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媽,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該不會是那個氣場很可怕的裴總吧。

作者有話要說:  裴書臣:可怕?我看你蹭得挺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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