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三十三 近鄉情怯
幾摞快要把人埋了的文書之後,支楞起了一個烏發蓬亂的美人面,炯炯的目光飽含期待地看向門口,卻在看清來人之後略顯失望地垂下眼簾。
“是你啊,十方。”
魏懷恩撐坐了起來,一只手臂支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攏了攏衣衫。
“什麽事?”
公主府的護衛統領十方同樣出自曾經的虎衛營,是個看上去憨直卻粗中有細的漢子,被西北風沙吹得黑紅的臉膛在不甚明亮的燭火之中只能讓魏懷恩看見他的一口白牙。
“殿下,咱們兄弟抓了個想偷跑的下人,您看怎麽處理?”
丹田氣足的人說話不由自主大聲,即使隔着老遠也震得魏懷恩最後一點瞌睡都沒有了,她幹脆趿拉着軟鞋走到前廳掀開了隔斷的紗簾。
“先關起來吧,等蕭齊回來再處理。”
“啊?蕭副使要回來了?”
十方張大嘴巴不敢相信,但發覺失态又慌忙低頭。
“不是不是,下官一定把人看好。”
“哈哈哈,你還記着他上次走之前的事呢?不是和你說過了,他不是那個意思。”
魏懷恩眼看着十方聽說蕭齊要回來就情緒低落,連帶着一身腱子肉都有點萎靡,雖然不落忍,可是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十方沉痛地點點頭:
“殿下說的是,這次下官一定不自作主張壞您的事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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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懷恩提了提鞋子,随意坐在太師椅上。
“你哪裏壞過本宮的事,那次明明是……”
明明是蕭齊說他想要放長線釣大魚結果被新官上任的十方毀了,她還是撞見蕭齊訓十方的時候蕭齊才告訴她。
“我明白了。”魏懷恩嘴角噙着一抹笑。
“蕭齊是不是告訴你,只要保證府內安全,不需要插手本宮身邊的布置?”
“是,那日蕭副使的話其實有道理,下官來殿下府中當差時日不長,難免魯莽,為了不壞了殿下的計劃,安分點是對的。”
十方縮了縮肩膀,回憶起了那天被蕭齊堵在牆角訓到不知南北的恐懼,一個哆嗦。
虎衛營的兵将悍不畏死,卻會由衷敬佩勇士。那天蕭齊孤身入定遠侯府,十方也随着江鴻守在府外,那日之後便再也不敢因為蕭齊的身份看輕他,反而多了欽佩。
而且蕭齊的冷臉讓他想起了自己不茍言笑的早死親爹,加上他覺得蕭齊說得确實條條在理,即使年歲和蕭齊相當,卻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他知道自己沒啥規矩,連玄羽司都是輪不到他進的,但蕭副使卻像嚴厲的兄長一樣,耐心教他如何行事,他很感激。
魏懷恩沒想到十方這邊的情況完全和蕭齊說得不同,驚訝之餘又覺得好笑。
“好吧,你下去吧,早點休息。”
“是。”
十方微鞠一躬,轉身出門。
魏懷恩剛站起身,卻聽見門外傳進來的說話聲:
“蕭……蕭副使?您回來了!”
心中如冰淩墜地,紮得魏懷恩驚立而起。
在聽見他的名字的時候,她完全想不起來其他,甚至不小心踩到裙擺踉跄着撲在了門上,迫不及待地拉開了殿門。
一道落滿白雪的漆黑影子站在庭院中,她一肘擠開站在門口的礙事十方,迎着冷風看着那道影子,卻呆呆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你回來了?好久不見?回來真早?
怎麽剛剛還想着的人赫然出現的時候,嘴巴和腦子都笨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道黑影動了,他上前幾步走到階下,幹脆地撩袍半跪:
“奴才蕭齊,參見公主殿下。”
還不待魏懷恩有什麽反應,身邊穿着甲胄如鐵塔一樣的十方也“咣當”一下半跪在地。
“下官告退!”
說完還起身恭恭敬敬地後退了幾步才轉身飛速離開,好像是看見了蕭齊的大禮才想起應該行禮的事才急着補救。
魏懷恩的目光在看不見十方的背影之後,慢慢轉回到蕭齊身上。
殿內地龍溫暖,即使開着門也不至于讓她覺得寒冷。她幹脆坐在殿門檻上,和依然半跪在階下的人半是無奈,半是玩笑着說:
“你何必吓唬他?”
“奴才沒有。”
他顯然是為了趕路絲毫不顧及天氣,借着月光,魏懷恩看得見他風帽上呵氣而成的冰晶。但是他為什麽還是這樣冷冰冰地回話,這麽久不見,他就非要與她這樣生分嗎?
“沒有就沒有吧,趕路辛苦,快回去休息吧。”
她也來了火氣,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賭氣地關上了殿門。
蕭齊慌忙站起,可是一路疾馳的腿腳到底因為寒冷有些不聽使喚,讓他沒能攔住她關門,只能站在門外伸手拍。
“懷恩,懷恩,開門。”
“蕭大人這麽親熱地叫誰呢?這裏不是只有殿下嗎?”
可是眼前卻模糊一片,魏懷恩聽着門外的呼喚聲,還是開了門。
一個寒冷的擁抱伴着撲面而來的冷風将她環繞,她雖然打了哆嗦,卻不許他後退半分,執拗地抱住他身上的冰冷甲片,把自己往他胸前埋得更深。
她等待了他這麽久,期待了這麽久,甚至在得知他快要回來的消息的時候就在腦中預演着相見時的場面,要說什麽話,要做什麽事,她都已經設計了無數種。
可是在他真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其實只是想要一個真切熱烈的擁抱。
她只想要用這個擁抱來确定他們之間即使隔山隔海,隔着聚少離多的歲月,也依然毫無保留的依戀與喜愛。
可是他連這樣簡單的要求都沒有滿足她,讓她覺得自己的期待全都落了空,她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卻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為何而流。
蕭齊低着頭把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任由她哭泣着捶打他也依舊溫柔地在她耳邊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
“懷恩,懷恩,我回來了,回來了……”
要如何說呢?魏懷恩不能夠接受自己對于他的思念竟然已經到達了一點不合心意就要委屈,就要不忿的地步,她更不能接受的是蕭齊竟然能夠在階下那樣久,而不是主動貼近她。
難道他的愛比自己的要少嗎?她不知道這叫患得患失,她只知道自己的自尊無法接受,卻又不願意放開他的懷抱。
所以她直接問他:
“你為什麽跪在那裏不抱我……”
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冷靜與高傲随着他身上的冰雪一起融化,原來只要他出現,她就還是當年無憂無慮的魏懷恩。
“對不起……”
他的身量已經高到能夠讓魏懷恩在他懷中都顯得嬌小。
“奴才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唐突您……”
“才不是,才不是呢!”
魏懷恩又湧上了一波委屈,拼命搖頭否認。
“你故意的,你就是不喜歡我和別的男人說話,每次我見上官鹿鳴他們,你都不開心,你騙不了我的蕭齊。”
她忽地從他懷中擡起頭來,捧着他的臉讓他的目光無法再躲閃地看着她的淚眼:
“蕭齊,你看看我,你真的看不出我喜歡的只有你嗎?為什麽要把時間浪費在吃這種無聊的醋上,你看着我,難道你不思念我嗎?難道你舍得不抱我嗎?”
蕭齊的面容也在她眼中慢慢清晰,他的棱角變得更加深刻,鳳眸之中再沒有了行走于禁宮之中的陰鸷與怯懦,而是被一路淬煉成了泛着寒光的刀劍。
但他眸中卻沒有任何傲氣,再俊美的皮囊也不會讓魏懷恩移不開眼,鎖住她的眼眸和身心的,是他只會更加濃烈的愛意與始終不變的認真。
他也在細細端詳她的面容,試圖從眼前人的靈動眉眼間尋到自己熟悉的嬌憨美人,但是她變了很多,那是權力和野心催生出的銳利,是一種不可逼視的豔麗,是一種不可亵渎的高傲。
她終于成為了翺翔九天的鸾鳳,只有這雙眼睛還能讓他确定那些相依相伴的時光真實存在過,而且依舊被她認可。
蕭齊扯下手套,在她背後使勁将手指搓熱才敢小心地碰觸她的臉龐。
天啊,他是多麽地期盼這一刻的到來,在無數個風霜刀劍的夜晚,在無數個刀尖行走的瞬間,他都無法停止對這張臉,這個人的思念。
她說得對,自己的心思總是用在不該用的地方,總是用自己的卑劣來懲罰自己,總是搞不清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自卑和不安,所以一直容忍他沒有來由的不豫,可是他應該做的是更加愛她,而不是借此和她疏遠。
他在懲罰誰呢?他哪裏有資格吃她的醋呢?
一定是在外太久讓他忘記了自己只是她身邊一個奴才的身份,一定是他被因她而擁有的權力迷亂了自我,居然……居然敢對她發脾氣嗎?
他又跪了下來,抱住她的纖腰乞求她的原諒。
“對不起,懷恩,我很想你,我想你想到每一日都想回到你身邊,我……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不該那樣的……”
“起來吧。”
魏懷恩擦了擦眼淚,在他語無倫次的道歉中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他哪裏是愛她不夠多,只不過是……
“你我之間,不必整日想這麽多。”
“去好好洗個澡,我等你過來,好不好?”
她捏了捏他依然冷冰冰的耳垂,心不自覺地柔軟下來,連話中都帶着誘哄。
他牽住她的指尖湊在唇邊眷戀地吻了吻,又吻了吻。
“奴才很快就會回來。”
對啊,一個擁抱哪裏會夠,他還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哪有時間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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