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了如指掌

櫻娘一覺睡到天亮,當她睜開雙眼時,發現伯明一雙亮眸子正在盯着她瞧。

櫻娘對自己的睡相很沒自信,頓時臉紅了,“你幹嘛這麽盯着我瞧,瞧多久了?”

伯明苦笑道:“估摸着有一個多時辰了。”

“啊?”櫻娘一下坐了起來,“這麽舒适的床,這麽柔軟的被子,你不好好睡覺,幹嘛瞧我呀?”

伯明感嘆道:“或許我天生是鄉下泥腿子的命,睡在這樣的g上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不踏實,所以早早就醒了。”

櫻娘聽了哭笑不得,“你還真是不會享福,窮酸命。我的睡姿……是不是很不雅觀?”

伯明搖頭,“哪有什麽不雅觀,只不過一直頂着一張笑臉,做着大美夢,我還聽見你說夢話哩。”

櫻娘知道她有說夢話的毛病,可是她現在不太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夢,“我說啥夢話了?不會是撿到錢了高興地笑吧?”

伯明笑了,“你不是夢見撿到錢,而是夢見掙了大錢。你說‘天啊,一下掙了這麽多錢,怎麽花得完?好幾麻袋啊,數都數不清!’”他模仿着櫻娘那口氣,可把櫻娘逗樂了。

櫻娘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夢到掙了好多錢,一共有好幾麻袋銅板,然後她和伯明用牛車拉着去換白花花的銀子。

伯明笑話她,“你還真是個小財迷,竟然用大麻袋裝錢,虧你想得出來。”

櫻娘一邊穿衣裳一邊咯咯直笑,“日有所思,就夜有所夢嘛。姚姑姑的麻煩解決了,我就開始尋思掙錢的事了。”

伯明提醒道:“這兩日咱們還是少出門為好,那個甄子查說不定也留在烏州還沒及時回家,若是撞見咱們可就不好了。”

這一點櫻娘其實已經考慮到了,她下了床,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梳發一邊說道:“我知道不能輕易出門,從家裏帶來的那些頭花讓姚姑姑找府裏的人去換錢,再拿些絹綢料就行了。至于攬活的事,咱們還是問問姚姑姑吧,她對烏州可比咱們熟悉多了,對市面上時興什麽,什麽東西好賣,也比咱們懂。”

她說完朝伯明招了招手,“你過來,這鏡子可真夠大的,你也來照照。”

伯明過來站在她的身後,看着鏡子裏的這麽一對人兒,他一時興起感慨道:“都說月老是不會搭錯線的,這話看來還真是沒錯。你瞧,咱們倆還挺般配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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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娘打趣道:“要想和我般配,待你這個紗布拆掉了再說。”

“般不般配就這樣了,你昨兒個還說要從一而終哩,反正是不能再換了。”伯明得意地說。

櫻娘笑着撅嘴道:“臨時起意編排的話,你還當真啊!”

“喲,一對小夫妻在這兒打情罵俏呢!”姚姑姑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兩個丫鬟,一個端着滿滿一臉盆的水,另一個端着大托盤,上面擺着各色小菜和兩大碗粥,還有白面饽饽和精美糕點。

姚姑姑親自為他們倆擺上早飯,“這些都是你們倆的,我已經吃過了。因為大清早我就得看着四個孩子讀書,然後陪着他們一起吃飯,所以就沒等到這個時辰來陪你們,你們可別見怪。”

櫻娘聽了覺得姚姑姑還真是辛苦,天才亮沒多久,她都已經為孩子們忙活好久了。待兩個丫鬟已經出去了,櫻娘小聲問道:“你肚子有動靜了麽?”

姚姑姑臉上頓起紅暈,“沒有,我嫁過來才三個多月,哪有那麽快。你們趕緊洗漱過來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去看看教書先生有沒有來給孩子們上課,等會兒再過來。”

“嗯,你趕緊去忙吧。”櫻娘瞧着姚姑姑還真是不容易,自己還沒生過孩子,卻要當四個孩子的娘。

用過早飯後,櫻娘就對着那兩件帶來的線衣發呆,她在尋思着這樣的線衣到底能不能賣得掉。

伯明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帶來穿的,見她這麽一直盯着瞧,還時不時翻來覆去地用手摸,才明白過來,“你不會是想織這樣的線衣賣吧?”

櫻娘點了點頭,“收頭花的鋪子掌櫃上回給我的絹綢料就少了許多,他說雖然有好多外地商賈來此進貨,但是貨太多了也不是那麽好出手的。現在我和招娣兩人都呆在家,光靠做那點頭花,也太閑了,若是能靠織線衣掙錢就好了,反正幹這活又不累。”

這時姚姑姑又進來了,櫻娘就把線衣給她瞧,“姚姑姑,若是你在鋪子裏見到了這樣的衣裳,你會不會買?你試穿一下,可暖和了,穿在身上也很舒适。”

姚姑姑雖然見多識廣,卻沒見過這樣的線衣,她拿着線衣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看樣子還真是不錯呢!我去裏屋換上試試看。”

當她穿着櫻娘那件紫色線衣走出來時,還真是讓櫻娘眼前一亮,特別是姚姑姑将她的白色裏衣的領子露出來一點,下面又是紗質折褶白色裙子,看上去優雅大方,還有一些柔媚味道。

櫻娘将她拉到鏡子前,“你瞧,真好看!這可是我給我自己織的,怎麽你穿上比我還合體啊!”

姚姑姑瞧着鏡子裏的自己,确實滿意得很,“你手還真是巧,竟然會織這樣的線衣,我倒是見過有人織披肩,一條賣上百文呢!你若是織這樣的線衣賣,至少能賣三四百文一件吧。”

櫻娘雀躍道:“真的?可是……會不會有價無市?這麽貴怕是沒有多少人買得起的。”

姚姑姑點頭道:“确實只有富貴人家才買得起,但是賣便宜了,你也掙不上幾個錢,你織這樣一件得耗好些日子吧?”

“一件得織七八日,只要能賣上兩百文我就覺得算是高價了,除去料子錢,一件也能掙一百四十五文,相當于一日二十文的工錢。雖然不及我在織布坊掙的,但是比甄家幹短工的男人們掙得還要多哩,我只是發愁沒有鋪面願意收這樣的貨。”

姚姑姑又仔細瞅了瞅身上的這件線衣,“這樣的衣裳可松可緊,胖瘦之人都能穿,又暖和舒适。只要知道了它的好處,那些富貴人家肯定會買,這年頭誰都愛穿個新鮮。你回了家後再多織幾件,到時候送到我這裏來,同我一起出宮的那幾位姐妹肯定樂意要。她們平時結交的都是富貴之人,人家見她們穿得好看,怎麽會不眼饞?到時候再找一家富貴人家平時愛出入的鋪面,将線衣放在那兒賣,應該不愁賣不掉。”

櫻娘聽了蠢蠢欲動,“好,我回去就織!只是,我現在不敢出門買線紗線和棉線啊。”

姚姑姑笑得眉眼彎彎,“現在你是不能出去了,我倒是可以出去一趟。哪怕甄子查見了我也不敢怎麽樣,他都被李長安給吓住了,只要他不知道是你搗的鬼,他估計見了我還得躲得遠遠的呢。”

櫻娘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姓甄的吃了豹子膽呢,要不就讓你府裏的人幫着去買就行。”

“我帶着家丁和丫鬟們一起出門,不怕,除非他真的想被人參他甄家一本。我親自選料子才放心,下人們不懂這個,根本不會挑好看的。正好我還想讓人去打聽一下他有沒有離開烏州,聽說有錢人家都愛住金貴客棧。待他們走了,我才放心讓你們回家,否則他知道了什麽,又對你家動手,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櫻娘覺得姚姑姑考慮得甚是周全,就聽她的了。她見姚姑姑準備脫身上的線衣,忙道:“你別脫了,就這麽穿着,你比我更适合穿這件,我就送給你吧。”

姚姑姑知道哪怕推卻也是推不掉的,就高興地接受了,她心裏想着,待櫻娘走時可不能讓櫻娘和伯明吃虧才是。他們過的是農家小日子,家裏還有一堆弟弟,不像她,平時從不為吃穿發愁。雖然李長安對她看得緊,但是在錢上面,還是由着她花的。其實,就憑她自己以前攢的那些錢,也夠她花一輩子的。

姚姑姑帶着幾位家丁和丫鬟出府了,只不過出門才一個多時辰,他們就回來了。

姚姑姑眼光好,選的紗線和棉線都是上乘的,顏色也是很符合富貴人家口味的。她還告訴櫻娘一個好消息,甄子查今兒個早上就退了房,離開烏州了。“你可以帶着伯明好好逛一逛烏州了,伯明窩在這裏,我瞧着他很不自在哩。”

這話确實說到伯明心坎上去了,不過他想逛烏州可不是為了新鮮好玩,他心裏還裝着一件事哩。

到了下午,櫻娘和伯明就上街逛去了。櫻娘見伯明一直在很認真地尋着什麽,納悶道:“你在找什麽?”

伯明直搖頭,“不想買什麽,就瞎看而已。”

這時他忽然看到了他想買東西的鋪子,忙對櫻娘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櫻娘雖然好奇,但也不急着問,待他買回來就知道了。她悠閑地看着路過賣小玩意的攤子,看到有賣棉布手套的,就為伯明買了一副。開始她是想等回到家,她為他織一副線手套的,可是想到他手掌傷成那樣,明日還得趕車回家,可不能為了省幾個錢讓伯明受罪,就爽快地買了。

伯明買好了東西,仔細地揣在懷裏,然後又去旁邊買了一串糖葫蘆,才來到櫻娘身邊。

櫻娘見到糖葫蘆,忍不住發笑,“你剛才左瞧右看的,就是為了買糖葫蘆?”

伯明神秘地笑道:“怎麽,不行麽?你不愛吃糖葫蘆?”

櫻娘接了過來,立馬咬了一口,“愛吃得很,你怎麽只買一串?”

“我不愛吃甜的,你看上面全是糖。”伯明其實不僅不愛吃甜的,他還壓根沒吃過糖葫蘆。

櫻娘猜他是沒吃過的,想逗一逗他,故意驚訝地問道:“你難道不知道糖葫蘆其實是辣的麽!它的名字和味道并不相符的。”

“辣的?”伯明半信半疑。櫻娘将糖葫蘆塞進他的嘴裏,非要他咬下一顆。

伯明這一咬,立馬就知道上當了,“明明又酸又甜,哪裏辣了?”

櫻娘笑得喘不過氣來,“你個大土包子,連糖葫蘆都沒吃過,說是辣的你都相信。”

伯明氣得朝她直瞪眼,“以後你可不許帶這麽玩我的。”

兩人逛了整整一下午的烏州才回到李府,晚上吃過飯後,他們就開始把行李和買的絹綢料、線料都收拾好,打算第二日一早就開始往家裏趕。

晚上姚姑姑過來與櫻娘說說話,還趁他們倆不注意,往他們的包袱裏塞了一小荷包的碎銀子。

她也知道永鎮還沒有兌換銀子的鋪子,大家都是花銅板,這銀子在永鎮都沒法買到東西。可是她又不方便偷偷放幾大串銅板在包袱裏,因為銅板太占地方還會叮當響,動靜太大被櫻娘發現了肯定不會收的。

姚姑姑想着伯明的三弟叔昌明年就要娶親了,拿碎銀子當彩禮,在鄉下算是十分體面的,到時候錢秀才也不至于為難叔昌。

其實她真想多給些錢櫻娘,讓櫻娘不必那麽累總想着怎麽掙錢。可是她也知道櫻娘的脾性,絕對是那種不肯白受人家的好處,非得花自己掙來的錢才踏實。

姚姑姑與櫻娘敘了好一陣子的話才走了。櫻娘與伯明想着明日要辛苦趕路,也就早早歇下了。

當櫻娘一覺醒來時,發現伯明又是睜着一雙眸子瞧着她。櫻娘表示很惶恐,“伯明,你再這樣,以後我都不敢睡覺了。你老這樣窺視我的睡相,可是會長針眼的!”

伯明嗤笑一聲,“我哪有窺視你的睡相了,我也才剛剛醒。我是想等着你睜開眼的第一刻就能看到我,然後聽我對你說一聲‘生辰福樂,百年如意,一生安康!’”

櫻娘眨着眼,有些發懵,今日是她的生辰?她還真記得不太清楚,她只對她前世的生日記憶深刻。想到自己今日才滿十六歲,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經常會忘記了自己的年齡。

這時伯明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只銀镯子,往櫻娘手腕上戴。

櫻娘急道:“等等!這個是哪裏來的?”

伯明喜滋滋地笑着,“昨日下午買來的呀。你嫁給我,身上連一副首飾都沒有,多不像話。”

伯明仔細地給她戴好,“你瞧,多好看,銀白色的镯子配上你這白嫩的手腕,搭得很。”

櫻娘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伯明當時可不只是為了給她買糖葫蘆。她瞧着自己的手腕,雖然這幾個月是養白了一些,但遠遠沒到白嫩的程度,伯明這張嘴還真是會哄人!

她瞧着銀镯子刻着牡丹花,還挺好看的,雖然以她的審美觀覺得這種镯子老氣了一些,但是在這個古代,怕是很不錯的了。

“這只銀镯子得花多少錢?”櫻娘一想到花了錢,就心疼起來。

“才十五铢多重,還不到七百文錢,你可不許心疼錢,你掙了那麽多錢,全用來給你東西都不為過。”(一兩銀等于二十四铢,一铢等于現在的兩克多一點。)

櫻娘心疼地摸了摸,“六七百文錢呀,真夠貴的!這可值一百多斤黃豆的錢啊!”

伯明不高興了,“不許再提錢的事,你再提,我就把帶來的錢全用來給你買首飾,買銀簪、銀耳環,還有……”

“好好好,我不說了,別再買了,再買得傾家蕩産了。”一下花掉快七百文錢,這是櫻娘來到這個古代,第一次戴上這麽值錢的東西。

伯明似乎一點兒也不心疼,還十分高興,“哪能傾家蕩産,咱家不是攢了好幾千文的錢麽!”

“幾千文錢也經不起你這麽花呀!”櫻娘細瞧着銀镯子,忽而又納悶道,“你又沒讓我跟着一起進鋪子裏試戴,你咋買得這麽合适,戴上剛剛好。”

伯明很是得意,“我對你早就了如指掌了,你手腕的粗細我能不清楚麽?”其實他是昨日趁櫻娘睡着時,偷偷用細繩繞了她手腕一圈,然後帶着細繩去比對着買就行了。

櫻娘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了,“你的眼神這麽準?莫非你還知道我的腰有多粗,這個胸……”她差點就說出胸有多大了。

伯明撲在她的身上,撩起她的裏衣瞧着,“讓我再瞧一眼就記住了。”

“你……”櫻娘連忙掖住衣角,“不許看!”

奈何伯明根本不依她,雙手來解她的衣紐,他不僅要看,還要看個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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