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章合一】 (1)
◎奉聖上之命,賜婚與二人◎
榮錦自然是懂事的, 她點點頭,沒有遲疑地走向李紫嫣。
見自己一番發言并未得到宋宏的正面回應,李紫嫣有些不甘, 不願就這樣離開。
可眼下情況明顯是宋家人有事要談,就連兒媳都不得在堂屋內, 她更是沒有合理的身份繼續待下去。
李紫嫣勉強地笑了笑, 最後拉住榮錦向自己伸來的手, 與宋宏和魏氏福過禮後一道出了堂屋。
看着堂屋大門再次阖上, 宋宏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神情複雜地看向堂屋裏的妻子和兒女,半晌才又緩緩開了口,聲音啞然, 略顯疲憊:
“今日被聖上召見,我去的時候七殿下也在,聖上質問殿下可是真的對阿媃始亂棄終, 殿下應下了。”
宋宏言語間略有停頓, 嚴肅地看向宋抒然:“當真如此?”
宋抒然本就因父親方才的話震驚不已, 現在父親又這樣直接問她這件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知該如何作答, 大腦飛速運轉着,卻怎麽也想不通盛祁為何要如此。
此事傳遍戌京, 如果盛祁否認, 雖改變指婚一事依舊渺茫, 但至少康紹帝是知曉自己兒子并無做過分的事情的。
但盛祁就這樣應下了, 完全不去辯解, 在毫不知情的人眼裏反就證實了這一點。
宋宏看到了她眸子裏的慌亂, 又見她遲遲都未開口,無奈地搖搖頭:“你這孩子,難不成不至于此?聽到此消息的時候,你可知我多憂心?本就是一身怒氣入的宮,親眼見七殿下承認,若不是聖上在,我恨不得上去質問……”
“到底是誤會了七殿下,你個女兒家,說出那樣的話,可想過若殿下否認了,你該如何收場?”宋宏長長地嘆了口氣,擡手順了順胡子,“你也就是看七殿下仁慈,又與廷之交好,不能耐你何,才敢這般無法無天。你可知他這一應,惹怒聖顏,挨得訓可比我方才對你嚴厲得多?”
聽到父親這樣說,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抒然更慌了,突張問詢道:“聖上可有懲罰殿下?”
方才在宮門前,盛祁的樣子看上去确實疲憊,難道真是被嚴厲苛責并且予以懲罰了?
那她心裏的愧疚可就變得更多了,她不僅為了利用盛祁而害得他蒙冤,盛祁未向聖上說出事情,還替她擔了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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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還打算像上次清剿回歸一般再去關懷一下,給殿下火上澆油?”宋宏瞪着她,頓感恨鐵不成鋼,“打消你所有念頭,從今日起你哪都不能去,給我好好待在抒閣待着。”
話落,宋宏停頓半晌,不再與她說些什麽,轉頭看向魏氏:“聖上決定為七殿下和阿媃指婚,管我要了阿媃的生辰,命欽天監擇個吉祥日子。許是過幾日就會宣了,念在阿媃還未及笄,成親日子肯定是在生辰後,皇家婚事三書六禮極其繁雜,到時你和錦兒多費心。”
“還有,聖旨來之前,關她禁閉,誰都不許她出抒閣,也不許有人去看望她!”宋宏睨了眼她,又補充了一句。
與魏氏囑咐完指婚一事,宋宏清了清嗓子,目光轉向宋廷之,眸光比剛剛又嚴肅了許多,語重心長道:“今日我與聖上已商讨過,如若阿媃嫁與七殿下,在旁人眼裏那便是七殿下與戌京将軍有了直接交集,再加上錦兒的姑母也正是七殿下的養母,這事是親上加親,多少會被诟病。”
“正式宣指婚一事時,聖上便也會收回我手上的大部分兵權,真的收回肯定是在阿媃成親後,屆時宋家便唯你是主心骨了。”
這正是宋宏一直擔心的事情,朝廷之上,皇子與大臣勾結,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冠以謀反之兆,最後受罪的一定是宋家。
所以為了避嫌,将兵權暫時交回是無奈之舉,只有他的勢力弱了,其他人即便再有意見,也只得端在心裏,而利用不成。
這主意是他向康紹帝主動提出的,只是不想日後成為威脅宋家安危的隐患。
康紹帝自然認同,允了屆時指婚聖旨外,還會附上收回兵權的聖旨,不過也會強調是宋宏本身的意願,予宋宏一個明理的形象。
宋廷之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他挺直腰板,重重地點了點頭,鄭重地喚了聲“父親”。
宋宏從主座上起身,走到宋延之身前,攤手拍了拍宋廷之的肩膀:“有備無患,莫要擔心,你在禦衛司該如何便還是如何,不用有負擔。”
要事已與魏氏和宋廷之都叮囑過,宋宏最後才又看向一直低着頭的宋抒然,眸子裏滿是擔憂和心疼,再次變回有着諸多無奈的老父親:“你平日與殿下胡鬧,殿下不會在意,但傳到聖上那裏,便再無反悔可言。“
“這是你自己選的路,為父該勸的也都勸過,我之前就曾說過,七殿下是皇子,日後自然不會像父親一樣只有你母親一個夫人。以後你也便收起驕縱性子,莫要要求其他了,眼下你嫁去還為正,你若胡鬧,後院之事,父親也護不了你。”
聽着宋宏的諄諄教誨,宋抒然微乎其微地點着頭,她清楚家人的無奈,而家人因她這次所作所為而不得已做出的讓步,也确實叫她心裏不好受。
可她必須這樣,日後等一切危機都過去,或許她會嘗試與盛祁、與父母,還有兄嫂講述所有,但現在她不能去做任何解釋,只能将這一意孤行的作為,當做是自己妄為的莽女之舉。
見她委屈點頭的模樣,宋宏最終還是不忍心,擡手撫了撫她的頭,寬慰着:“也罷,嫁與皇子,是多少世家之女盼望的事。”
說話間忽然又想到什麽似的,宋宏動作一頓,朝一旁的宋廷之看去:“方才是為父考慮欠妥,回去與錦兒說一聲,叫她帶着嫣兒離開,并非是對她瞞着什麽,而是實在不好讓嫣兒自己走。”
這府上畢竟來了客人,而客人又剛好在場,唯獨叫客人離開,屬實不妥,而也只有家人親自帶着客人走,他才放心,這些都是該有的警覺,不過也确實少考慮了榮錦的心情。
宋廷之見父親略有歉意,先是一怔,接着又笑了笑:“父親放心,錦兒都明白的,不會計較。”
三日後,欽天監正式擇了宜婚嫁的日子,定在來年春分之時,正是春季最好的時候。
宮內的大宦官帶着聖旨,前有侍衛開道,後有小宦官緊随,專程至将軍府。
入府進入堂屋,身後小宦官手捧兩份聖旨,待宋家人到齊跪下後,恭敬地先将其一交于大宦官打開。
大宦官是在康紹帝身邊伺候的人,與宋宏多少熟絡些,在二人随意客套幾句後,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念旨:
“戌京七皇子盛祁,果敢英勇,卓爾不群,鎮國大将軍宋宏之女宋抒然,秀外慧中,靈心慧性。二人情投意合,佳偶天成,奉聖上之命,賜婚與二人,欽天監擇取來年春分為良日,成親之禮交由禮部協置,欽此。”
大宦官笑着合上聖旨,微微弓着身子,将聖旨遞向宋抒然:“宋小姐接旨吧。”
宋抒然從未經歷過如此場面,雖父親已提前告知她接旨的禮儀,但此刻仍略有慌亂。
她行叩拜禮謝主隆恩,一雙小手顫顫巍巍地伸出,接過聖旨後又小心翼翼地捧在身前。
瞧見她的緊張模樣,大宦官眼睛彎成了月牙:“大好的事情,莫要緊張。”
話落,他一擡手又接過另一份聖旨,神情嚴肅些許,緩緩打開:“鎮國大将軍宋宏接旨。”
“将軍威嚴,平定邊疆戰亂,護戌京平安幾十載,功不可沒。來年将軍之女宋抒然将與七皇子盛祁喜結連理,為助朕穩朝廷內外,自願自家女成親日起移交部分軍權,以表忠心。朕深感欣慰,賞布匹百餘件,賜良駒十匹,刀劍槍鞭一套,欽此。”
屬于宋宏的聖旨召完,宋宏立即行禮,弘聲接過:“臣謝主隆恩!”
大宦官将兩份聖旨安穩地交到宋府後,此次出宮的任務也算真的完成,他長舒一口氣,與宋宏道着賀喜之詞,稱日後會安排宮內嬷嬷來幫襯,若有需求也盡可以向他們提及。
最後大宦官喝了杯熱茶,收下魏氏準備的跑腿費後,便先一步離開,回宮交差。
宋抒然呆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穿書以來折騰多日的目的,此刻終是達到了。本以為自己可以舒坦一些,但現在看着手裏的聖旨,心裏不僅落空空的,還帶着諸多不安。
宋宏将手中的聖旨遞給魏氏,叫魏氏好好保管,因自己依舊要為冬至大典繁忙,而需回到護衛軍隊。
宋廷之也因盛祁先前與宋抒然戲樓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而被康紹帝關着禁閉,他需代替其在禦衛司當值。
父子二人皆要離府去做事,便與家人打過招呼後,一同并肩離去。堂屋內最後僅剩下魏氏、宋抒然和榮錦三個女眷。
魏氏瞧了瞧神色略有憔悴的宋抒然,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這幾日都未好好歇息吧?眼底都青黑了,剛好娘親要與錦兒去準備布施的事情,阿媃便回抒閣好好休息休息吧。”
宋抒然确實覺得身子乏得緊,也知道布施需要盤算的事情太多,魏氏和榮錦的确沒有時間陪她。
她懂事地點點頭,将聖旨也給了魏氏,與二人打過招呼後,出堂屋朝着抒閣去了。
回了抒閣,再也不顧形象地直接癱倒在美人榻上,一句話也未說過,阖上眸子假寐着。寒月瞧見她這副疲憊樣子,就放下了正打掃的活,懂事地出了屋,順便帶上門。
院外下人們閑暇聊天的聲音倏然減小,她知道定是寒月叮囑他們安靜些,莫要擾了她歇息。
宋抒然困得厲害,眼睛酸澀難耐,半個腦袋還隐隐作痛着,她翻了個身子,讓自己面朝美人榻的長靠背,免得屋外透亮的光晃着自己。
分明只是過了三日,卻漫長得好似過了一周似的,每每天黑都因有心事極難入睡。
夜晚确實容易叫人多想,對所有人的愧疚之情也在不受控的放大着,而比起這個更讓她焦慮的是接下來的劇情。
馬上就是冬至了,宋宏在為冬至大典沒日沒夜繁忙已有多日,魏氏也要與榮錦開始為布施做打算。
可這段劇情,在書裏幾乎是一筆帶過的。
書中宋延之在清剿土匪中殒命後,宋宏就退出了冬至大典護衛軍隊的工作,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自然也不會有心再去做布施的安排。
冬至大典時還未到宋延之去世第四十九天,宋家全家都沒有出席。
而盛祁始終沒有接受自己殘疾的事實,自然也沒有露面。
原故事中,冬至大典後續的護衛工作,臨時交由盛衡與他的內輔舅舅配合,時間雖是緊蹙,但好在一切妥當,到最後宴會上盛衡與內輔大人得到了康紹帝的真切誇贊。
不僅能臨危受命完成了艱巨的任務,還從騎搶賽開始接連被康紹帝表揚,這也就初步造就了盛衡在大臣們心中的地位。
這些小小的細節,都是原女主在與盛衡幽會時聽盛衡講的,具體過程并不詳盡,卻是讓原女主好生崇拜。
可這對她來說卻不是什麽好事,可以說是完全的無劇本。在這個情節上發生過什麽,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她都無法去預測。
而偏偏她改變了書裏的劇情,現在宋延之還活着,宋宏也沒有退出護衛軍隊的工作,他們一家也會開開心心出席,關鍵是盛祁沒有殘疾,依舊會以康紹?璍帝很是看重的皇子之一的身份出現在大典上。
她全然沒有理由阻止全家,甚至是盛祁都不去參加冬至大典,一系列的不确定性叫她分外擔憂。
心裏怕極了到時候會因為一些細小的改變,引來新的軒然大波。
而且……
宋抒然突然想起了盛衡,想到盛衡來府上尋她的那日。
她騰地從美人榻上坐起,朝着屋外喊了聲:“寒月。”
門外是小跑而來的聲音,寒月輕推門扉先是只探頭進來,确定自家小姐就是在喊自己,才完全進了屋。
“小姐,何事?”
宋抒然朝寒月勾了勾手,待人走近才悄聲問着:“前些日子四皇子送我的狐裘外披在哪?”
“在箱子裏放置着呢,小姐可是要?”寒月指了指美人榻後面存放應季衣物的箱子,柔聲問詢着,忽地眸子一眨,略有失色,“小姐,今兒個您才被指婚嫁于七皇子,若是穿四皇子贈與的外披恐怕不妥吧?”
“想什麽呢。”
這丫頭怎能想得這麽邪門?
宋抒然擡手輕輕地擰了一把寒月的胳膊:“我只是問一下,你抽空把那外披放到一般不用的箱子裏吧,以後估計都是用不上了,莫占了其他地方。”
那件外披說實話确實是她喜歡的,手上觸感順滑,光是想象一下就知道披在身上該是多麽暖和。
可奈何東西是盛衡所送,她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去碰的。
想到當初盛衡還叫她冬至大典時穿出來,眼下雖然解決了她要想謝絕這個好意卻還沒有法子的問題,但那外披卻更是成了棘手的物件。
宋抒然自己也沒有想好還如何處置,若是拿出來叫人還回四皇子府,就會多了這個外披被知道的風險,之後定會有人說她因即将嫁給盛祁而得意示威,或者被說她欲擒故縱,都已與盛祁有婚姻,還要用這種方式吊着盛衡。
若要是不還與四皇子府,而是将所贈送之物送給別人,這個做法就甚是冒險,如若某日四皇子突然提及,她會難堪不說,就這樣把皇家的東西流到外面,也是犯了大忌。
一想到這事,她的頭更痛了些,方才本來是想讓寒月拿出來,後來轉瞬一想,還是放到更不常用的箱子裏壓箱底吧。
雖然這東西在,心裏會有些膈應,但眼不見為淨,已是最好的法子。
如此想着,宋抒然擡手捏了捏山根,眉頭蹙得好像能擠出水一般。
寒月慣是懂事,一眼就看出她的變化,見她這般不舒服的樣子,連忙怯怯道:“不然奴婢幫小姐揉一揉頭?再攏攏頭發放松一下?活一活頭上的穴位,小姐興許就能舒服些。”
宋抒然竟不知寒月還有這門手藝,這主意也确實不錯,她立即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叫寒月順便沏壺熱茶端給自己。
“好嘞。”寒月見她同意,連忙張羅起來,屋子進進出出好幾次,終是把所用東西都帶到美人榻的端桌上,還給她端了盤小糕點。
一切都準備好,寒月輕柔地把她頭上的發簪取下,再将兩個發髻解開,烏黑長發瞬地散了開來,接着最後搓了搓手,從額前開始幫她按起。
寒月的手法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原本疼到神經抽痛的地方,漸漸緩了些許,宋抒然閉着眼睛仰着頭,靠在椅背上,覺着無趣就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和寒月閑聊。
“李紫嫣這些日子除了認識外面的小姐妹外還幹了什麽嗎?”
寒月手上動作一頓,像是在思考,即刻又恢複了力度:“奴婢聽說李小姐去了兩次四皇子府的,不過都吃了閉門羹,四皇子沒有見她。”
這怎麽是沒有見?分明是李紫嫣挑錯了時間,盛衡這段時間定是要為冬至大典做準備的,就連只管護衛的父親都忙到如此程度,從布施到大典後的宴會都要操辦的內理司更是忙碌不堪。
況且盛衡連尋她的時間都沒有,又怎會有時間見李紫嫣?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是她的用處大些。
李紫嫣也真的愚笨,就算再顧兒女情長,也要考慮自己的心上人有沒有那個時間,不然自己的真情人家看不到,還叫人厭煩了。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為李紫嫣的行為遺憾,寒月卻裏面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可是按疼小姐了?”
“沒事,你接着按,挺舒服的。”
她連忙拍了拍寒月的手背,示意繼續,又悠哉地喝了一口晾得溫熱的茶,再度開口,“那些庶出小姐李紫嫣是如何認識的,在她沒見到四皇子的時候,又和那些庶出小姐妹做過什麽嗎?”
寒月恢複手上的動作,仔細講着:“李小姐先是認識了靖堯侯府和大理寺卿府上的庶出小姐,後又通過這兩位小姐認識幾個其他世家的,基本上都是去那些小姐平日裏愛去的地方,久而久之熟絡了。”
“她們在一起做倒是沒做什麽,平日裏會一起喝喝茶,逛逛街,很多時候是李小姐出錢,所以那些小姐都愛和她一起。”
李紫嫣為了拉攏勢力倒也挺舍得的,不過也剛好她抓住了那些庶出小姐的心理,李紫嫣母親雖為庶出,但她作為李家的女兒,是實實在在的嫡出,這身份已是高于庶出。
而各世家給庶出的月俸一向不多,李紫嫣作為宜南富商之女,定要比那些庶出小姐有錢的,大方地為那些人花錢,那些人以後才能一直阿谀奉承着她。
“只是奴婢奇怪一件事。”寒月的聲音重新換回了她的思緒,“李小姐怎就交往的偏偏都是……都是……”
寒月的話沒敢說下去,但宋抒然心裏明白她的意思。
李紫嫣交往的,無論是靖堯侯府還是大理寺卿,都是與盛衡走得比較近的人家,這與宋家和榮家來說可以說是較為對立的。
這些其實不難理解,在李紫嫣眼裏,無論是宋家還是榮錦,甚至是魏家和其他旁支世家,如若關系交好的話,自然有可能容不得她加入。
而與盛衡較親近的世家,她加入比較容易,其次也便于她接近盛衡,便于通過那些庶出小姐妹知道些關于盛衡的事情。
李紫嫣的選擇自然是沒毛病的。
“你啊,莫要打聽這些。對了,娘親和嫂嫂今兒要準備什麽呢?”她輕輕笑出聲,主動轉移話題,也是在給提了不該提的問題找了個臺階。
寒月也自是知道自己逾越了,連忙好好回答她的問題:“昨日夫人和少夫人計劃了今年布施要準備的東西,今兒個許是要定下米面購買的量。”
宋抒然點點頭:“過些日子是不是要自己煮粥、做面食?”
“這是自然,到時候夫人和少夫人要有的忙了。”
布施,顧名思義就是施舍食物和錢財的意思。
這已是戌京長久的傳統之一,以前動蕩的時候,戌京城的日子不好過,城外難民颠沛流離,到了冬日更是難捱,一次布施就可以救下很多人的命。
現在戌京安穩了,大家的日子也都寬裕不少,不過布施作為一個傳統依舊延續着,每年冬至之前進行一次,并非強制,有意向的大戶人家自己前去參與即可,不會記錄上報。
那些生活困難、但也不至于流難的人家,還有普通百姓們都可以無條件去戌京郊外規定的地界領取。
屆時,戌京城除臨近皇宮的城門外,其他三個城門前都會安排布施地點,為保安全,也都會有禦衛司的兵将巡邏監督。
如此準備妥善,老百姓自然是樂意去的,在各個布施地界走上一圈,領到的吃食能夠讓家裏大大小小吃上一周,這可省了一筆不小的花銷。
聽寒月說,原女主從小就對布施一事不感興趣的,小時候被榮錦拉出去過一次,因為嬌氣不願受凍又受苦,很快就回了府,之後就再也沒參與過。
家裏人自然不會強求,念在她還小便就順着了。所以今年開始準備時,魏氏和榮錦也是沒有叫上她。
布施向來繁雜,需當家夫人除去整府的用度後,拿出剩下錢裏的一部分去做,而這錢兩有限,清廉的世家是真需斟酌,貪婪的則要絞盡腦汁做出清廉的樣子。
在宋府裏一般這個時候最是繁忙,做吃食雖工作量龐大,但在自家做最是省錢,所以每次都要全府上下親力親為。
不僅是魏氏和榮錦,就連婢女和廚婆也都要忙來忙去,家丁們更是要跑東跑西去添置東西。
自然魏氏也不會白白讓大家辛苦,結束後會給下人們發些犒勞,這比起找外面的人來做,依舊能省下不少。
宋抒然不懂,這布施也不算是硬性要求,若實在難以進行,一兩年不去其實也是可以的,為何每年都要如此折騰。
寒月按摩的動作沒有停,小心翼翼回答着:“小姐可是忘了?老爺說過他出征到北疆時,環境很惡劣,那時物資緊缺,是靠着當地百姓布施的雜米粥堅持下來的,所以老爺才囑咐夫人,每年都要參與布施。”
竟還有這樣的事,宋抒然很是驚訝,但也瞬地明白,宋府上下為何如此執意此事,曾受過他人的幫助,自然想要竭力去助他人。
若是這樣,做女兒的怎麽還能像曾經那般任性不參與此事,父母不說她,是出于父母對女兒的溺愛,但心裏定也是無奈的。
況且她對布施确實好奇,自己從未經歷過,原書中也不曾描寫,如今有機會親身參與,當然不能錯過。
于是在寒月幫自己按摩後,她就立即去找了魏氏和榮錦,主動提出想要幫忙。
突然聽她這樣說的魏氏和榮錦很是詫異,原本最是不樂意的人怎就一下子生了興致。
以為她就是覺得無趣,所以才對布施一時興起,興許很快又會因為過于勞累而放棄,于是魏氏就叫榮錦放下手上的事先去陪她一會。
她本意并非如此,現在母親誤會了,這般繁忙之時,還要讓榮錦來陪她,心裏急得緊。
屬實沒有其他辦法,她上前拉住魏氏的胳膊,讨好地搖晃着:“娘親,阿媃是真心想要幫忙的,阿媃都這樣大了,而且來年就要嫁與七殿下,總要學着這些事情的不是?”
她的這番說辭理由确實充分,經她這麽提醒,魏氏也意識到,再不能一直把她當做還未長大的孩子。
等到來年,嫁人了便是□□,當家的事情自然也該知曉些,況且就如她所說來年要嫁的還是七皇子。
既然如此,那是該讓她參與的,于是魏氏欣慰地笑了笑,答應了她的請求。
可宋抒然雖然知道累,卻怎麽也沒想到會這樣累,當晚做完事回去,連沐浴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躺到床榻上,想就這麽睡過去。
被寒月勸了好一會,才又被拉起來沐浴,她躺在熱乎乎的水裏,好幾次都差點因為睡着而沉到水裏去。
終是沐浴完,躺回床榻,她迷迷糊糊要睡着前,想到寒月也是跟着她過去忙活了一個下午。于是嘴上含含糊糊着叫寒月也好好泡個澡解乏,明日若是無需,也可以晚起些。
此話她是說了,但說沒說完,自己也不知道,整個人直接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才只是翻了個身,酸痛感就從四肢串到腰背。宋抒然心裏有些後怕,若不是寒月昨日拉着她沐浴,今日身子可能更加疲憊。
才吃力地起了身,就聽到寒月小跑進屋的聲音,擡眸看到寒月端着洗漱用的銅盆,笑盈盈地瞧着她。
這丫頭恐怕又是早起,她走過去洗漱,還随口問着:“你身子可累?”
“不累的,奴婢習慣了。”寒月拿着擦臉的帕子,給她備在一旁,“小姐可是還累着,今兒個要不要和夫人說一聲,就先不去了?”
“那怎麽行。”宋抒然還來不及擦幹水,就搖起頭,“這事我是願意做的,而且昨日已是與母親說過幫忙,怎又能半途而廢?”
說完,她将臉上的水珠擦拭幹淨,坐到銅鏡前,等着寒月為自己梳頭。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收拾妥當的宋抒然拉着寒月就朝着後院廚房去,那條路她再熟悉不過,前幾次都是夜裏去,路上完全沒人。
眼下不一樣,路才走了一半,婢女和家丁就多了起來,各個走得都格外匆忙,一袋又一袋的面送了過去,水也是一桶一桶不斷打着。
終是來到廚房前,大門是敞開的,一股一股熱騰騰的霧氣源源不斷從廚房裏冒出來,饅頭蒸好的香氣也隔着很遠就能聞到。
宋抒然加快了步子,進入廚房後才看清裏面的情況,魏氏和榮錦都正和廚婆一起揉着面,瞧見她進來,二人皆是一愣,接着笑了起來,連忙招呼着:“阿媃快來。”
“今兒個可能一天都要占用這裏,所以早膳提前備好了,擔心你起不來,還打算過會叫丫鬟給你送過去呢。”
魏氏用抹布擦了擦手,将自己身旁的食盒拿到宋抒然面前,把蓋子打開:“是阿媃你之前想要的油炸饅頭片和疙瘩湯,快趁熱吃了吧。”
蓋子打開的瞬間,食盒裏早膳的味道就飄了出來,宋抒然的肚子立刻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昨晚因為累得緊,晚膳也是沒什麽食欲,匆匆幾口墊了墊肚子就打發了。
現在是真的餓起來了,她連忙坐到竈臺前,低頭喝了一口還熱乎的疙瘩湯,煮軟和的西紅柿和蛋花混在一起,包裹着軟糯的面疙瘩,不過是簡單的吃食,口感卻是絕佳。
再咬上一口被雞蛋液包裹,炸得金黃的饅頭片,似乎是吸過油的緣故,吃起來并不膩,鹹淡可口。
宋抒然忍不住擡頭朝廚婆誇着好吃,一連吃下好幾片,還差點被噎到。
她這大口用膳的樣子,被魏氏和榮錦瞧見,都笑了起來。
魏氏假似玩笑地叮囑着:“瞧把你餓的,若是在外面,萬不可以這樣。”
宋抒然連忙點點頭,用膳的速度降下不少,她仔細打量了下竈臺上,看到除了揉好正等着發酵的面團外,還有好幾盆洗好的紅豆在旁邊備着。
“娘親可是還要做紅豆包?”
聽到她的發問,魏氏點點頭:“雖然饅頭就可以,但口感怎麽也會差些,放些豆沙在裏面,會好很多。”
豆子和面都是能放些日子的東西,現在天也越來越冷,百姓們領完了,至少一周都不會壞,總是不能一直吃饅頭,換個花樣自然是好的。
榮錦瞧着她這樣問,便以為她是又犯了饞,擡手用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玩笑道:“待會出鍋第一個給你嘗嘗。”
榮錦自己看不到,可她剛剛擦汗時,卻剛巧把落在胳膊上的面粉沾到了額頭上,此刻還不知情地打趣着宋抒然。
魏氏瞧見宋抒然在偷笑,就用手沾了沾面粉趁她不注意,塗在她臉頰上,接着從旁邊拿了塊用來墊饅頭的幹淨濕布,探着身子過去幫榮錦擦拭幹淨。
魏氏看着被畫花臉的她慈愛地笑着,最後還是又擡手幫她擦掉:“小機靈鬼,快些吃,不然就涼了。”
宋抒然碰了碰自己還濕潤的臉頰,她笑盈盈地“哦”了一聲,又低頭用起早膳,時不時還吸一吸鼻子,方才那溫馨一幕,叫她心裏暖得緊,眼眶就微微濕潤起來。
若是她沒有改變原本的故事線,宋家此時就不會有這樣的光景的,她改變故事線的方式雖然可能不是最好的,但目的達到才是最重要。
但也因為這些改變,日後可能她知道的劇情會越來越少,不過父母和兄嫂都在,這個宋家沒有散,再遇到什麽事她都不怕。
想着她笑了笑,又咬了口饅頭片:“阿媃确實要吃快些,趕快與娘親和嫂嫂一起做豆沙包,有阿媃幫忙的這第一鍋肯定最好吃。”
作者有話說:
三更奉上~今後也請多多支持!
順便我來安利一下預收,求收收,也求作者專欄收收
預收文一《宣陽仵作》
【表面溫順內心倔強且記仇的小仵作x看似冷漠實則心理活動多的狗王爺】
慶辰三年,大理寺慘遭命劫,
上至大理寺卿,下至司值,一夜暴斃。
大理寺卿江延風獨女江妩,被父親提前送至老家,交由布衣之交宣如松撫養,改名宣陽。
十二年後,宣陽做了個噩夢,大理寺再度遭遇不幸。
她本以為那夢不過是揮散不去的心魔所致,
卻不成想幾日後,聽到現任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皆命喪火海的消息。
威嚴的掌刑官署成了不祥之地,整個慶京人心惶惶。
宣陽冥冥之中覺得此事或許與父親的死有關,便毅然決然前往京城。
然途中恰遇一起池塘浮屍案,本是被死者調戲過的她,反倒被說成兇手。
宣陽氣不過,利用從宣如松那裏學得的仵作之術,正欲破案還自己清白,卻被一位淡漠刻薄的俊美男子截了胡。
她心裏雖怒不可遏,但那男子一看便是名門貴胄,她自知得罪不得,只得隐忍着輔助驗屍。
案破後,便像遠離瘟神般迅速啓程,不願多見那男子一秒。
入了京城,成功當上大理寺的仵作。
她發誓在當值的同時,定要查出父親死亡的真相。
然才不過一日,卻發現那個因迫于情勢,被當今聖上臨時委命了大理寺掌刑權的王爺上司,竟是那日與她鬧不痛快的截胡男子。
宣陽心裏直道晦氣,
臉上卻帶着柔和笑意,溫順福禮:“民女宣陽,拜見王爺。”
晏岐本以為胞弟登基後,自己可以歸田隐居圖個半輩子清閑,
可好日子未過一載,他就又被召回京城,奉命接了大理寺的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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