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收拾了整整一天,孔秋把自己要帶走和能帶走的全部打包封好,由餘樂陽幫他走物流公司寄到S市。打包的時候,餘樂陽的臉色一直不好,他還是希望孔秋能留下來。
“樂陽,這房子你幫我賣了吧,還有我的車。”
“我先幫你出租出去,賣不賣的再說吧。你的車我開了。”
“也行。”
孔秋不是沒有看到餘樂陽的失落,但他不可能留下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孔秋的話起了作用,今天見到餘樂陽後布魯沒有再兇他,只是不理他。餘樂陽因為孔秋要走,心情不好,也沒有怎麽撩撥布魯。晚上九點,累了一天的三人回到餘樂陽的家吃了飯,就早早上床睡覺了。
收拾了屋子,孔秋有了一種他離開了C市,離開了餘樂陽的真實感。不難過是騙人的。但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和餘樂陽的友情,孔秋把難過壓在心裏。抛開他對餘樂陽的感情不談,他也應該去S市,那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
在心裏對餘樂陽說了很多遍對不起,孔秋抱着布魯在仍感陌生的床上睡了一個并不怎麽沉的覺。
第二天,餘樂陽做東,帶孔秋和布魯大吃大喝了一頓。似乎是想通了,餘樂陽又開始撩撥布魯,結果他失望地發現布魯根本不甩他,氣得他跟孔秋哇哇大叫。孔秋幸災樂禍地看着餘樂陽被布魯氣得跳腳,心裏卻是松了一口氣,他還是習慣這樣的餘樂陽。
分別的日子總會來臨,不管餘樂陽有多麽不願意,孔秋都得走了。畢竟是多年的朋友,孔秋的父母又都在國外,他答應餘樂陽過年的時候帶布魯回C市,餘樂陽這才高興地放行。不過布魯不怎麽樂意地低吼了兩聲。
發動汽車,再一次地揮手道別,孔秋帶着他放下的八年暗戀踩下油門,帶着一只對他很重要的貓踏上了返回S市的路。當餘樂陽的臉在後視鏡中越來越小,直到不見時,孔秋還是忍不住地紅了雙眼。
“喵嗷!”
“布魯,我只是有點傷感。”
“嗷嗷!”
“布魯,你是貓,請正常的貓叫。”
“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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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我不傷感了,你不要亂動,小心你的腿。”
“喵嗚!”
狠揉布魯的腦袋,孔秋打開音樂,心情漸漸平複。看一眼還在瞪着他的布魯,孔秋舉起右手投降:“我錯了,我保證今後不會再因為樂陽而難過,可以了嗎?”真是沒尊嚴呀。
“嗷?”
“我保證。”
瞪視的貓眼恢複正常,某只貓趴好,一副好睡的模樣。早上5點就起來了,他沒睡醒。
“布魯,你睡吧,到了休息區我叫你。”
“咪……”聲音小了。
摸摸布魯的腦門,孔秋專心開車。他不知道因為自己昨晚睡得不踏實,布魯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舔他。
孔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輕易地對布魯說出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心事。好像有了開始,後面的就更自然了。不去深思自己該不該這麽做,孔秋笑笑,也許布魯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可以毫無顧忌表露心聲的“人”了。
車子飛快地向S市行駛,孔秋不時地會看一眼布魯。看到他睡得發出咕嚕咕嚕的舒服聲,他的心窩就陣陣發軟。布魯,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很想帶你一起去環游世界。我相信,有你的陪伴,我的人生不會孤單。
打開門,鞋也不脫,孔秋直接把布魯放到沙發上,然後一頭栽了進去。
“啊,終于回來了,累死了。”
“喵。”
帶刺的舌頭舔舔近在咫尺的臉。
閉着眼睛任布魯舔自己,一臉疲憊的孔秋掙紮了一會兒爬了起來:“我去把車上的東西搬上來。”
“喵。”
搖搖晃晃地出了門,孔秋看看表,已經快10點了。路上有點堵車,耽誤了點時間。想一想,孔秋還是給助理撥通了電話,告訴對方自己回來了。
“孔老師,明天下午2點您需要到公司開會。”
“好。”
“孔老師在路上還順利嗎?”
“嗯,挺好的。小張,我最近不方便離家,你最好不要給我安排外地的工作。”
“啊,是因為貓貓嗎?”
“嗯。他現在還需要人照顧。”
“好的。”
“謝謝了。”
挂了電話,孔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按按僵硬的肩膀,真是累斃了。把車上的東西全部搬回去,孔秋半閉着眼睛給自己和布魯洗了臉刷了牙,還沒上床他就已經夢到了周公。
睡了一路的布魯一點都不累,更不困。睡在自己的床上,孔秋整個人都很輕松,抱着布魯的胳膊也沒什麽力道。翻了個身,孔秋平躺,搭在布魯身上的手滑到了一邊。圓圓的貓眼睜得大大的,絲毫不受黑暗的影響,視線牢牢地鎖在孔秋睡着的臉上。
和剛剛撿到布魯的時候相比,孔秋的氣色好了許多,但也瘦了許多。不知是因為照顧布魯還是因為這幾天和餘樂陽朝夕相處。
布魯撐着上半身,就那麽一直看着孔秋,貓眼裏是令人吃驚的深思。貓怎麽會深思呢?對布魯這只特別的貓來說,也許什麽都是有可能的吧。
“布魯……”一聲低吟打破了布魯的深思,貓眼微怔,然後是欣喜。喊他的人翻了個身,一手在身前摸,布魯鑽過去,摸來摸去的手摸到了他的身體。
“布魯……別,亂跑……”
蹭蹭懷裏的柔軟,孔秋沒了聲音。
貓舌頭伸出,輕輕地、慢慢地舔舐孔秋的唇,帶着淡淡的牙膏的清香。被弄癢的孔秋舔舔嘴,沒發現自己的舌頭劃過了一張貓嘴。
“喵……”很低很輕地叫了聲,布魯擡起右前爪搭在孔秋的肩上,整個貓身緊緊地貼着孔秋。貓沒了動作,也沒有再舔孔秋,他就那麽一直看着孔秋,看着看着,直到天快亮了。
睡到快中午才起來,孔秋只覺得四肢酸軟。想到下午還要開會,而且肚子也發出了饑餓的抗議,他不得不起床。
“布魯,我下午要開會,你跟我去嗎?”
“喵!”
“那一會兒我們就走吧,買點吃的到公司去吃。我開會的時候你不能跟,老板在。你在我的辦公室好嗎?”
“喵嗚。”
打理好自己和布魯,孔秋把布魯放進貓包,然後提着筆記本和布魯出了門。公司的氛圍很輕松,畢竟他的工作本身就是意味着自由。作為首席平面攝影師,孔秋不僅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和工作團隊,也可以帶着自己的寵物上班。對他們這種“大牌”,公司的管理一向輕松。
在公司樓下的餐廳裏打包了四個菜一個湯兩份飯,孔秋帶着布魯上了樓。孔秋剛來不久,但因為他的脾氣不怪(你知道啦,做他們這行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也沒有什麽大牌的架子,公司裏的人對他都挺客氣。
一一和同事打招呼,沒有解釋自己的包裏裝的是什麽,孔秋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放下筆記本,然後趕緊把布魯抱出來。
“布魯,有沒有弄疼你的腿?”孔秋不放心地輕撫布魯的後退。
“喵嗚~”蹭蹭。
“那就好。”揉揉貓頭,孔秋把飯菜擺到茶幾上。他的辦公室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該有的都有,不過就是有點亂,到處都是照片和雜志。
把飯菜盛到布魯的專用貓碗裏,又在他的杯子裏倒了水,孔秋把布魯抱到茶幾上,他自己則捧着一次性飯盒吃飯。
一人一貓正吃得開心,有人敲門。
“請進。”孔秋放下飯盒,抽出一張紙巾擦嘴。進來的人令他頗為吃驚,是美編部的副總牧野。
來人看到孔秋茶幾上的飯菜和貓,挑挑眉:“才吃飯?你的貓?”
“嗯。”孔秋淡淡笑笑,“牧總有事嗎?”
今年35,但看上去還不到30的牧野又挑挑他那對好看的眉毛,磁性的嗓音令人不由得降低心房。
“你請假了一周,小張說你回C市了。老總擔心你想回去,特別派我來探探口風。”牧野說得很認真,然後走到茶幾側方的單人沙發處坐下。
孔秋心裏納悶,老總要探他的口風怎麽會找到美編部去?要找也該找自己的助理或者是直屬上司吧。
回到沙發處坐下,孔秋保持微笑地說:“老總多慮了。我來的時候匆忙,那邊有些事還沒處理,這次回去一是處理這些事,二是看看朋友。”
牧野松口氣般地笑了幾聲:“那就好。我可以向老總回複了。”
孔秋還沒吃飽,但牧野又是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已經快2點了,孔秋朝牧野抱歉地笑笑,拿起飯盒。
牧野看了會兒孔秋,視線轉移到自他進來後就一直盯着他的貓身上,略有興趣地問:“你養的?”
“嗯。”
孔秋有點緊張,當他看到牧野伸手去摸布魯時,他反射性地丢下飯盒伸過手去。手碰到了牧野的手。
牧野的手一頓,孔秋尴尬地咽下嘴裏的飯,剛要收回手,一只貓爪帶着怒吼揮開了牧野的手。孔秋趕緊安撫地摸摸布魯,解釋:“對不起,牧總,我這只貓脾氣不好,不喜歡別人摸他,他會抓人。”
牧野搓搓被碰到的手指,了然地笑笑:“怪不得你剛才那麽緊張,原來是怕我被他抓到。”
“啊,嗯。”其實是怕布魯生氣。
牧野看看表,站了起來,英俊的臉上是對孔秋的關心。“那我就不打擾你吃飯了,快開會了,待會見。”
“啊,一會兒見。”
“嗷……”
看了眼對他低吼的貓,牧野對孔秋笑笑,轉身離開。沒有深想牧野的那抹笑是什麽意思,孔秋在對方離開後火速關上門返回茶幾。
“嗷嗚!嗷嗚!”生氣!生氣!
狠揉貓頭,孔秋湊近:“壞小子,那人是美編部的副總,抓傷了他很麻煩。不許亂發脾氣。”
“嗷嗚嗷嗚!”向右爬爬,抱住孔秋剛才被碰到的那只手猛舔。
孔秋嘴角抿笑,單手撓撓布魯的下巴:“以後抓人的時候可千萬不能伸爪子,聽到沒有?”
“嗚嗚嗚……”發脾氣。正在舔的貓沒法開口完整地表達他的憤怒。
還有十分鐘就開會了,孔秋抽出手吃飯。囫囵吞棗地吃完,孔秋抱布魯上了廁所,他的衛生間就在辦公室,很方便,也不會引來別人的側目。給布魯倒了水,揉他腦袋、撓他下巴再親親腦門安撫了他,孔秋提着筆記本出了辦公室,反鎖上門,去開會。
“嗷嗚嗚嗚……嗷嗚嗚嗚……”一只應該已經被安撫的貓對着自己的後腿低吼,藍色的貓眼成了兩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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