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撞破

雖然冥王不得已要去調理身體，但是有墨洛斯在，冥界還不至于出什麽事情。

而因為墨洛斯不便出面，這一段時間去見奧林匹斯以及海王那邊的人都是泊爾塞福涅在幫忙。

泊爾塞福涅一直做得很好，一直沒有人察覺到她不是真的冥後。

德墨忒爾還不能離開，哪怕留在冥界給她帶來的影響并不小，但是她必須要帶着泊爾塞福涅一起走，并且在回到奧林匹斯之後繼續把她送走，這樣她才能安心。

泊爾塞福涅所有的命令，都是由墨洛斯告訴她的，之前泊爾塞福涅在冥界待過一段時間，見過她的人不算多，但是阿卡拉利等人是見過的，不過也因此，她們更是知道其中的關鍵。

不用墨洛斯吩咐下去，她們自然不會去亂說一些什麽。

阿波羅的心不在宙斯的情況上——反正這段時間一直是赫拉在照顧宙斯，而赫拉一直對他們兄妹看不順眼，此時湊上前也不過是讨個沒趣——他反倒是十分積極地在調查達芙妮的情況。

不過他無法從阿卡拉利口中聽到什麽，更多的是赫爾墨斯有時候心血來潮會對他說起達芙妮此時應該會處于哪個情況這類的。

赫爾墨斯引過很多亡靈來到冥界，在宙斯沒有鬧出事之前，他把亡靈引進來之後時不時在冥界逗留一段時間，也因此，他大概能猜測出達芙妮的困境：“她在你賜予她永生的情況下選擇死亡，那麽久不可能進入輪回，并且她生前沒有做過什麽大惡的事情，所以不會進入地獄，而且從之前的情況來看，她似乎并沒有被派往愛麗舍。”

阿波羅愣了下，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既然三種情況都不是，那麽就只剩下一種——游魂。

成為冥界之中的游魂，看似自由自在，實則危險重重。

游魂只能在冥河附近徘徊，而冥河底下是無數被拖進河底的亡魂，在阿波羅所知道的歷史之中，在被拉入河底之後，再從河中爬出來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一想到達芙妮會變成這樣，阿波羅就止不住心痛。

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一些什麽，當然，有了妹妹的前車之鑒，他不會蠢到妄圖私自帶走達芙妮，哪怕此時此刻冥王的情況應該是最為虛弱的時候。

“我還以為你打算冒險。”赫爾墨斯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波羅，“要知道現在算是好的時機。”

“可是泊爾塞福涅不好對付。”阿波羅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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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想到，當初那個被德墨忒爾養在陽光之下，花卉之中，天真爛漫的少女會變成如今的冷漠無情，但是在冥王進入虛弱狀态之後，她卻将這裏的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阿波羅能感覺到，整個冥界都在警戒着一切。

就猶如宙斯暗中讓人警戒了整個奧林匹斯以防波塞冬留了後手一樣。

可是泊爾塞福涅畢竟是女子，卻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

最讓阿波羅吃驚的是冥王心腹的态度，對于冥後的态度完完全全的順從。

要知道哪怕在奧林匹斯，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服宙斯的能力，阿波羅曾經聽到好幾個人開玩笑說要是波塞冬發動戰争，那麽他們應該會去幫助波塞冬。

當然，比起奧林匹斯諸神，冥王的心腹人數少得可憐就是了。

“是啊。”赫爾墨斯挑起自己的眉毛，看向遠方——盡管在這個世界，遠方依舊是一片灰色——“她并不好對付。”

“而且我和她并不常說話。”阿波羅聳聳肩，他對泊爾塞福涅倒是沒有多少偏見，只是泊爾塞福涅自幼被德墨忒爾保護得太好，她一整天不是與自己的母親在一起就是與鮮花為伴，而波塞冬喜歡的是弓箭和琴，自然和泊爾塞福涅沒多少的交流。

所以他不可能和妹妹一樣請求泊爾塞福涅幫助他做些什麽。

赫爾墨斯沒說話，他的神色看上去不像是嘲笑，倒像是無可奈何。

阿波羅對此沒有多想，因為達芙妮的事情，他沒多久之後就又沉默了下來。

赫爾墨斯看着沉默下來的阿波羅，倒是沒有打擾他，而是離開了他們暫住的宮殿。

冥界他熟得很，自然不擔心迷路。

一路順着冥河走去，他看着卡隆兀自撐着漿在河中游走，無數的亡魂在冥河底哭泣着，赫爾墨斯對此習以為常。

離開冥河之後就是一片樹林，墨洛斯知道這片樹林之中有個湖，他沒有進去過，據說以前這裏是枯萎的，冥後來到這裏之後才重新恢複生機，至于這片森林裏面的湖，他沒有聽到太多的傳言。

赫爾墨斯看着這片矮樹林，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往回走。

但是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從冥河邊緣忽然竄出許多黑色的藤蔓，它們越過赫爾墨斯往前“走”去，卻猶如撞在什麽東西之中一下子被阻擋了去路，但是它們并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攀在一棵樹上，順着樹幹往地底紮去。

就像是要找什麽，藤蔓争先恐後地瘋狂地扭動着。

最終，它們拽出了一根嫩綠色的藤蔓。

藤蔓落在地上，化身為狼狽的泊爾塞福涅。

她急劇地喘着氣，滿臉的後怕，藤蔓圍在她的身邊，似乎想要敦促她快點走。

而就在這時，一個少年向她跑了過來。

“墨洛斯。”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還沒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宙斯……宙斯他……”

自從泊爾塞福涅來到冥界，傳出了她變得冷漠的傳言，就再也沒有人覺得她是脆弱的，而此時此刻看着流淚的泊爾塞福涅，赫爾墨斯覺得他似乎又看到了很久之前，在花叢中縱情歡笑的少女。少年扶起泊爾塞福涅，把她擁入自己的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似乎安慰着她什麽，赫爾墨斯看不到少年的正臉，只是從側臉看過去，隐隐約約覺得與泊爾塞福涅有些相似。

跟着少年而來是阿卡拉利和沙卡諾奇曼，赫爾墨斯微微皺眉，仔細地把自己隐藏起來。

“殿下。”阿卡拉利開口，“您沒事吧？”

泊爾塞福涅搖搖頭。

“今天跟着殿下的人是誰。”少年看着沙卡諾奇曼，用質問的聲音問道。

能對冥王的人用這樣的語氣，這個少年只怕來頭也不小。

“宙斯對他們做了手腳。”泊爾塞福涅拉着少年的手，“他們告訴我海後邀請我……我記得你說過的，于是……可是我沒想到，是宙斯……”

少年眼中閃過令人心驚膽戰的殺意，阿卡拉利和沙卡諾奇曼甚至因此而跪了下來。

“殿下……”阿卡拉利和沙卡諾奇曼似乎想說什麽，但是還沒等她開口，少年就制止了她。

“我知道。”少年松開一直緊握的手，赫爾墨斯看不到他手上的情況，但是他身邊的藤蔓卻立刻纏了上去，“我不會拿他怎麽樣的，姐姐，”赫爾墨斯聽着少年的稱呼，皺起了眉頭，“你困住了宙斯？”

“用母親給我的一個小東西。”泊爾塞福涅點點頭，“不過支撐不了多久。”

“足夠了。”少年冷哼道，“他一直對姐姐不死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說他以前到過這裏？”

“姐姐放心，我沒事。”少年用手扶過自己的手腕，然後似乎下了什麽決心，右手往旁一身，在赫爾墨斯極度震驚之中，冥後權杖就這樣出現在他的手中。

“既然他想要，那麽就讓他拿去，姐姐，請給我一些你的頭發。”墨洛斯對泊爾塞福涅說道。

泊爾塞福涅不疑有他，剪掉自己一小撮頭發交給墨洛斯。

墨洛斯權杖輕揮，黑色的藤蔓纏上泊爾塞福涅，然後再松開，滾到一邊之後墨洛斯把泊爾塞福涅的頭發撒到藤蔓之中，只見藤蔓立刻變成了泊爾塞福涅的樣子，墨洛斯從冥河中舀出一些河水灑在假的泊爾塞福涅的身上，只見“泊爾塞福涅”的皮膚變得更為細膩美麗，這之後，墨洛斯最後對着它念了什麽，它睜開了眼睛，看上去與泊爾塞福涅一模一樣。

“我們走。”墨洛斯扶起泊爾塞福涅，對着跟着自己來的兩個人說道，“其他的，回去再說。”

他們剛剛走，“泊爾塞福涅”便像是昏倒一般躺在地上，赫爾墨斯站在原地，腳像是生根了一樣，就站在那裏沒有離開。

一會兒之後，宙斯出現在赫爾墨斯的視線中，他看着“昏迷的泊爾塞福涅”，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

他抱起昏迷的人兒，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與泊爾塞福涅相似的少年，少年口中的姐姐，以及……那一柄權杖……

赫爾墨斯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但是之前看到的一切反複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最終一個答案震驚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沒有任何人的冥河邊沿，終于擡起腳，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