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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洛斯睡了安穩的一覺。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哈迪斯的腿上，而對方低頭看着他。

睜開眼睛看了對方半晌，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才露出一個笑容。

“起來了。”哈迪斯對他說。

墨洛斯點點頭，想用手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但是等他使勁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抓着哈迪斯的手。

墨洛斯松開了對方的手，正好對上對方戲谑的笑容。

“幹嘛。”墨洛斯眼神游移着，就是不看他。

一次意外之後，不僅僅墨洛斯有了變化，哈迪斯也有了細微的變化，也許別人察覺不出來，可是墨洛斯自己能夠感覺到。

哈迪斯沒說話，而是把他扶起來。

感謝神祗強悍的體質，才沒有讓他在昨天的那場激情中留下後遺症。

墨洛斯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昨天被哈迪斯折騰得昏頭轉向，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計得好幾天下不來床，可他僅僅是睡了一覺，起來之後神清氣爽，就是身上的痕跡有些吓人。

不過哪怕現在的墨洛斯已經有了能力消除自己身上的痕跡，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選擇對此視而不見，直覺告訴他，要是現在把這些痕跡消除了，不到一個小時自己身上會出現更多的痕跡。

赤裸着上身出門有點吓人，墨洛斯默默地給自己加了一件披風，遮住這些痕跡。

哈迪斯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解開了封印的墨洛斯完全褪去了青澀，少年的身體已經完全舒展開來，生長到最為鼎盛的時期，他得到王後，已經完全走向成熟了。

也正因為如此，那條冥後權杖變成的腳鏈戴在他的身上略顯違和。

哈迪斯想了想，招手收回那條腳鏈。

“哈迪斯？”感覺到腳鏈離自己而去，墨洛斯有些不解地看着對方。

“過來。”哈迪斯對他招了招手，墨洛斯走過去。

哈迪斯把墨洛斯拉着坐下來，讓他跪坐在自己的面前，一只手把腳鏈握在手心，不一會兒，那條腳鏈就變成了一條美麗的額飾。

哈迪斯親自将它戴在墨洛斯的額頭，帶着這樣的額飾，為墨洛斯的面容添加了些許的柔和，卻不至于顯得柔弱。

哈迪斯低下頭，親吻墨洛斯的額頭。

墨洛斯微微一笑，握住哈迪斯的手。

對于哈迪斯來說自己只是睡了一覺，但是對于墨洛斯來說，他卻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哈迪斯了。

反正現在冥界的麻煩已經解決了，哈迪斯再也不用時不時去巡視自己的領土，修補兩個空間相撞造成的裂縫，順帶要驅逐混入冥界的光芒，也不用管理那些來到冥界的靈魂，如今有了一個新的空間代替了冥界，所以說，他們暫時是沒是可做的。

所以說他并不介意和哈迪斯多親熱一會兒，哪怕兩個人不說話，只是呆在一起，也是好的。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并不需要顧慮那麽多，墨洛斯輕聲說着哈迪斯不在冥界的時候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他并不害怕将自己當初的迷惘與恐懼、想念與擔憂告訴哈迪斯，因為以前是為了詢問哈迪斯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而現在是因為與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

自從他醒來之後到現在也不見瑪卡裏亞來找過他，那是個聰明的孩子，自然是明白墨洛斯此時此刻最需要的是什麽，瑪卡裏亞不會傷心也不會難過，她雖然對父親親昵了一些，但是她并非是任性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之中，作為一個神祗，瑪卡裏亞從長大的那一刻開始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墨洛斯與哈迪斯說了一會話之後，便一起去了那個由他親手開辟出來的空間。

最開始還是一片荒蕪的空間，此時此刻亡魂聚集，原本的小水泊已經彙聚成了一條小溪，不算寬的溪水将土地劃成兩個地方，新的輪回體系已然形成，越過小溪，就有可能成為新的生命。

此時的溪面還不算快，只需要一腳就能邁過去。

不少亡魂确實這麽做了，可是下一刻，他們就被水中伸出的手拽入水底。

而此時此刻，溪面正在以肉眼能辨認的速度擴大，逐漸有發展成為湖泊的趨勢。

再過一段時間，這裏就會成為一條河，而河水的水源，是亡魂的眼淚。

此時此刻，這些亡魂的哭聲已經從最開始的折磨耳膜變成了折磨靈魂，整個新生的空間，充滿了他們的怨恨，這些怨恨将成為這個空間的力量，将這個空間往外延伸，逐漸擴大這個空間。

它的變化已經不是墨洛斯能夠阻止的了。

就像最開始的時候墨洛斯只是打算開辟空間一樣，日後這個地方會發展到什麽方面，就沒人知道了。

墨洛斯和哈迪斯站在溪水邊上，溪水不深，但是那些亡魂去被自己的眼淚所束縛，無法離開水底，并且這片溪水正在有逐漸加深的趨向。

“最開始的時候，你是怎麽打算的？”墨洛斯想起哈迪斯曾經說過，最開始的時候哈迪斯并沒有想到要開辟一個新的空間，那麽最開始的是，哈迪斯又是怎麽打算的呢？

“在特定的時間将兩個世界聯系起來，讓塔納托斯将亡魂引進來。”

只是這樣做，又會是一次消耗。

與其如此，還不如墨洛斯的方法來得快。

墨洛斯正想說些什麽，卻在大門入口處看到了一個熟人。

納西瑟斯。

他終究還是死了，複仇女神親自出馬，沒有人能逃脫她的制裁。

納西瑟斯迷戀上了自己的倒影，日夜不離，卻又無法觸摸自己心愛的人，只能一直一直看着他，終于日漸憔悴，迎來了死亡。

只是墨洛斯沒有想到，這個人雖然已經死了，并且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可是他卻還是挂念着自己的“心上人”，他哪怕變成了亡魂也顯得憔悴，正瘋狂地抓着別的亡魂，詢問他們是否知道自己心上人的下落。

可是他并不知道心上人的名字，于是他只能重複着一句話，比之前厄科只能重複別人的話還要痛苦。

随後，他在亡魂的推搡之中跌倒在溪水旁邊，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哦，我的愛人啊，”他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倒影，用吟唱的語調說道，“我們是如此心意相通，我們如此形影不離，我知道，無論我變成什麽樣，你都會與我如影随形，讓我們永遠在一起，那些塵世的俗人再也不能來打擾我們，讓我們成為彼此唯一的光芒，就像美麗的奧羅拉出現時候那樣耀眼，我将不會再離開你，哪怕只是眨眼的功夫都讓我心如刀割，來吧，我的心上人，與我合二為一，永遠在一起吧……”

他對水中的倒影發出熱情的邀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它，就如他自己所說，他對于自己的心上人已經迷戀到哪怕眨眼都會覺得心如刀割的地步。

然後，湖中的倒影忽然就坐了起來，由水組成的“人”與納西瑟斯一模一樣，此刻它帶着有人的笑容，對納西瑟斯伸出手。

納西瑟斯激動起來，就像是要對周圍的亡魂炫耀一樣，他大聲說：“啊，我的心上人啊，你如此迷戀我，我也如此迷戀我，我們是世界上最不能分割的一體，來吧，我們緊緊相擁，密切相連，永不分開。”

說完，他朝着那倒影撲了過去，倒影接住了他，然後也僅僅擁抱着他，慢慢将他拉入水底。

溪水的水底更深了一些。

墨洛斯在一旁看得啧啧稱奇。

要知道河水底下向來都是散發着怨氣的亡魂，可從來沒有亡魂是因為愛情心甘情願被拉進河底的。

從墨洛斯的角度看去，河底中的納西瑟斯僅僅地擁抱自己的愛人，而那由溪水組成的倒影居然老老實實地被他抱在懷中，兩個人都閉着眼睛，他們的身邊，被拉入河底的亡魂不斷地掙紮，有的不斷想爬出水底，有人則是抱着頭痛哭，只有安靜閉着眼睛的納西瑟斯看上去如此異類。

沒多久，這個新生的空間的大門封閉，阻隔了亡魂的進入，然後，頃刻間山搖地動，墨洛斯和哈迪斯卻不受任何的影響，站着看這個世界的自我變化。

原本平坦的土地漸漸有了起伏，無數個小山丘正在形成，溪水已經擴大變成了小湖，湖底不斷地下陷，有什麽物質正在組合，墨洛斯知道，那是即将誕生的擺渡人。

每個新生的世界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善自己，就像最開始這個世界只是一片混沌，蓋亞誕生之後，神祗接二連三地出現，很虧就形成了最簡單的神祗體系。

此後，變化才慢慢地慢下來。

“回去吧。”墨洛斯對哈迪斯說，“它會變成什麽樣，都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哈迪斯點點頭，兩人正想離開，卻見不遠處忽然閃現一道光芒，墨洛斯心道不好，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光芒散去，赫爾墨斯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景色”，哪怕是赫爾墨斯，也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