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雖然潛意識裏認定了壞哥哥不靠譜，但身為乖巧的小學生，老師的話總歸是要聽的。

于是暖暖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悶聲回到家裏。

換拖鞋的時候都抿着小嘴在想事情，爸爸見她沉默得很異常，連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終于在路過客廳時，被媽媽抓住。

“暖暖，老師給你留了份卷子，上去讓哥哥幫你測一測。”

江家父母文化水平不高，平時給孩子請的都是請的家庭教師，今天老師不在而江昀恰好在家，輔導妹妹的工作就落到他頭上。

彭敏滿心歡喜地摸摸女兒的頭，語氣裏滿是驕傲自豪：“老師說你很聰明呢，咱家又多一個小天才。”

“遺傳我的，虎父無犬女！”

江嚴章在整理茶具，聽到這話也笑得紅光滿面，這對子女真給他長臉了，聽話懂事已是不易，他們還聰明，祖上燒高香才得了這麽對活寶。

“媽媽，小天才也沒什麽好的，你們別高興得太早。”

萬一長大像哥哥那樣就得不償失啦！

“傻女兒，聰明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怎麽不好呢。”

“有好也有不好的，對小孩子來說更多是不好，會失去很多小孩子本來的快樂。”

有了早慧的江昀在前，媽媽從年僅6歲的小女兒口中，再聽到什麽奇奇怪怪的“哲理”，心理沖擊都沒那麽大了。

來不及深究小不點這番話的出發點和背後深意，暖暖便背着手手，小大人似地長嘆了口氣：“我先上去了，看看老師帶來的卷子。”

彭敏和丈夫在樓梯目送着女兒小小的背影，臉上具是納悶的神情。

被老師誇聰明，暖暖真的一點也沒驕傲啊，反倒還有些不情願，連江昀之前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老婆，你說暖暖是不是不想轉學？”

“這不純廢話，好端端的誰想換新環境啊，還要花精力重新去認識人，重新融入陌生的環境，她在學校裏有玩得很好的朋友，老師也喜歡。”

“可是那能怎麽辦？她才6歲啊，我們應該為她規劃好前面的路，優質的教育資源是必要的。”

彭敏就是這麽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幹練女人，江嚴章本來還想跟她談談這事，要不要尊重孩子的意願，但一聽老婆這麽說就知道沒戲了，欲言欲止，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是啊，才6歲，聰明也就比同齡人聰明，可這個社會的生存規則知道多少，當父母的理應給與經驗支持，教育是極為重要的一環，不能交給一個孩子去決定。

暖暖拖拖拉拉上樓，經過自己房間時朝裏面看了一眼，沒人在裏面。

而江昀此時正在自己房裏，聽到那“踏踏踏”不情願小拖鞋的聲音，大長腿往木桌輕輕一蹬，帶滾輪的椅子借力滑到門邊，他探出個頭朝妹妹道。

“來。”

“幹嘛呀。”

江昀挑眉，嫌棄地看她：“你說幹嘛？”

別整得他好像很樂意輔導她似的。

“那...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不準問，一天天的哪來這麽多問題。”

暖暖：？？

好氣啊，這什麽屁态度？

江暖暖覺得自己沒有被尊重，又驚又氣，雙手叉腰，奶兇奶兇地拒絕進入哥哥房間。

他什麽人吶，門一關在打小孩都沒人知道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

江昀啧了一聲，桃花眼微眯，戲谑道：“必須進來寫，我怕你作弊。”

“這裏又沒有其他同學，我作弊看誰的？”

暖暖真想一jiojio踢死這個杠精哥哥，奈何天天挑食長得小小一粒，跳起來都不知道能不能給他膝蓋一記重擊。

“啊。”

江昀漫不經心張了張嘴，都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暖暖真不知道，怎麽有人光靠一個單音節就能那麽欠揍，不由緊了緊小拳頭。

差點忘了，家裏管得嚴，江暖暖這個小屁孩每周只能玩一小時手機電腦，換裝經營小游戲都不夠玩了，肯定沒時間去開發電子産品的其他功能，她哪裏會知道網上還能搜題。

“小老土。”

莫名被嘲笑的江暖暖:？

“趕緊的，不來我就一個人把薯片全吃了。”

！

“你有薯片？不會是騙我進去打吧？”

江昀：...

“我是這樣的人麽？少在別人面前胡說八道，搞得我真打過你似的。”

拜托，十三歲的年齡差，江昀認為江暖暖這說法純粹拉低自己檔次，整得他跟她一樣幼稚。

“就是打過啊！難道你忘了？？？？”

暖暖簡直不敢相信，兩人之間的這些過節，她都是拿小本本記下來的，打人的反而一點愧疚反省心都沒有是吧？！

她兩邊小腮幫子氣呼呼鼓鼓的，像只生氣的小河豚。

但！話又說回來，關系不好歸不好，有好吃的不吃那不是傻嗎？

無論如何，既然有薯片，那她還是要吃的。

“我數到三，三...”

聽到這聲倒數，暖暖小腦瓜子裏那點算計都亂了，趕緊小跑着竄進哥哥房間裏，生怕跑慢了他會反悔，不讓自己吃薯片。

奶娃的炸雞薯片，叛逆少年的游戲機，在适合的年齡段，無異于鈔票對成年人的吸引力。

暖暖妥協地走到哥哥房門口，小拖鞋在門前徘徊踟蹰一陣才慢吞吞走進去。

剛進入房內，小家夥便好奇地擡頭打量張望，心裏默默吐槽這個什麽玩意，那是什麽玩意。

不過，房間裏面真的好空啊...

純白的牆，白色的燈，白色的暗紋木質地板，還有各式純白的裝飾，看起來一塵不染，超級幹淨。

江昀這個人有潔癖，眼裏揉不得沙子，從頭發絲到腳趾都是精致的，這讓暖暖更加确信自家哥哥是個龜毛的變态。

...

由于兄妹兩人平時關系交惡，暖暖自然也不具備進入哥哥領地的資格，同理，江昀也不能進妹妹房間，否則小家夥就要鬧了。

具體表現包括但不限于，不肯吃飯，吃飯不吃青菜，吃青菜不肯喝湯，至于零食是一點碎屑都不會落下。

壓力給到媽媽，然後再給到江昀，每次他都撈不到好果子吃。

畢竟13歲的年齡差擺在那兒，被外人知道這還能打起來，是不是還挺丢臉的？

暖暖像是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參觀機會，趁着哥哥不搭理自己，便在房間四處轉悠起來。

貓祟祟逛着逛着，突然被陽臺上一排漂亮的木制彩繪小動物吸引，想伸出手指想偷摸下，哥哥像背後長眼睛似的，一下把她叫住。

“坐這裏。”

“進人房間不能亂碰東西，有沒有禮貌？”

江昀學着她上次教訓自己的語氣，怪裏怪氣将話還了回去。

江暖暖:...

“學人說話才沒有禮貌...”

“你怎麽對別人，別人就這麽對你，記住了。”

江昀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長腿伸着，腦袋舒坦往後仰，都沒有在看她：“不聽哥哥言，吃虧在眼前。”

“你又不是老人。”

暖暖不服氣，但果然忍住了去摸那些木制品，默默将手收回來，小嘴罵罵咧咧。

江昀的房間朝南向，總計面積142平，有獨立的小客廳和衛生間，還有一個綠植打理得很漂亮，視野開闊的大陽臺。

那個陽臺暖暖太羨慕了，每次看到都覺得爸爸媽媽偏心，自己的陽臺就沒那麽大，雖然後面給她補了一間玩具房，小家夥依然惦記着這個大陽臺。

“你什麽時候結婚？”

？

江昀笑容嘎然而止，挑眉，坐起來看她。

“這什麽鬼問題？”

江暖暖拖拉着兔兔小拖鞋走到他身邊，嫌棄地看了看，最後選擇坐到離他最遠的沙發上。

“等你結婚了，就要搬去和你老婆還有孩子住，這裏也變成我的房間。”

“笑死，那你要失望了。”

江昀故意逗她：“我結婚了非但不搬出去，還要把老婆孩子帶到家裏來，她們就睡你房間好了。”

！！

“不行！我不會同意的，我不喜歡小孩子！”

“為什麽？”

江暖暖兩只小手生氣地勾着，神情嚴肅，有理有據。

“因為他們很吵，又貪吃，而且幼稚！”

“說得好，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理由。”

“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昀:...

這家夥是真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你知道自己今年幾歲麽？”

江暖暖看傻子的表情看他：“怎麽會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年齡？！”

随後伸出一只手，小小的手指比了個六。

江昀嗤笑。

“六歲，那就是小孩子中的小孩子，明明自己就是小孩，你哪來的底氣嫌棄別的小孩？”

“不能只看歲數，我很成熟的！”

成熟個屁，真正成熟的小孩就不會否認自己是小孩。

江昀翻了個白眼，：“算了，趕緊做題，一會耽誤了媽又該罵我。”

“薯片呢？！”

“我進來是吃薯片的！”

“寫完再吃，我房間裏不能吃東西。”

暖暖這個小饞包是一秒都不想多等，剛要表示抗議，哥哥又開聲道：“本來只打算給你吃三片，如果你乖乖做完試卷，就給你六片。”

“兩倍呢，自己想想。”

才三片，乖乖的也才六片！

好摳！

暖暖從沒見過這麽摳的人，簡直比班上最摳的同學都摳，關鍵還摳得理直氣壯...

只是來都來了，如果談不攏，最後很有可能一丁點好處都撈不着。

她心裏正在進行着異常激烈的掙紮，最終小尊嚴仍是敵不過一顆愛薯片的心。

暖暖妥協了。

兩人達成協議後，江昀微微俯身，将放置在桌面上的白色卷子推了過去，桌上還放着一支鉛筆，一塊橡皮擦。

和房間整體的調調一樣，鉛筆已經削好，雖然看得出來是手削的，但刀口超級整齊。

橡皮擦也是用過的，花裏胡哨的包裝紙殼被剝掉，只剩方方正正，香香軟軟的白色一塊，上面甚至一點黑色的印兒都沒沒留下，手指印也沒有...

令人不禁聯想，它的主人該不會每次用之前，都會特意去洗手吧。

噫惹，好奇怪的人。

江暖暖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到，明明對面的哥哥什麽都沒做，卻還是被她嫌棄地瞪了一眼。

江昀挑眉：“看我幹嘛，我臉上寫着有答案？”

“哼。”

暖暖懶得和他多掰扯，從沙發起身，到旁邊搬來高度适合的小凳子，左手握着鉛筆，小手鋪開試卷就開始認認真真審題。

小家夥纖長黝黑的睫毛垂下，從江昀這個角度看過去，小巧的鼻子和肥嘟嘟的腮幫子特別可愛。

如果不讨人厭還挺讨人喜歡。

他手托腮盯了一會，見妹妹已經進入狀态，也從一邊的書架上拿來樂譜稿子，很快也投入到自己未完成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