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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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麽辦？”淩晨四五點，大家都餓了，淩耀耀站在廚房裏煮着面條，低聲問旁邊打下手的閨蜜，“小雀看來鐵了心不肯跟她哥回去。”

冉羽君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我怎麽知道？誰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旋即覺得這态度惡劣了點，放緩了語氣，小聲嘟囔，“怎麽會有這種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她自己爸媽偏心的要死，親哥更是人渣中的戰鬥機。

一家三口都想方設法對冉羽君敲骨吸髓。

這也是冉羽君性格強硬行事不拖泥帶水，早早跟家裏斷絕了來往，才有喘息之機。

但凡換了個稍微心慈手軟點的姑娘，早就被推泥潭裏去了。

所以冉羽君一方面痛恨所有對待女孩子的不公，另外一方面，又十萬分的羨慕那些正常溫馨的家庭。

而孔小雀的人生在冉羽君看來，簡直就是大寫的羨慕。

家財萬貫的白富美，父親疼，母親愛，親哥其他方面的人品怎麽樣不說，但能夠大晚上出來找妹妹，至少在作為哥哥這個角色上面，不會壞到哪裏去。

這要不是孔小旌砸的是她的門，她估計都跟孔小旌統一戰線數落孔小雀了。

“每個人想法不一樣吧。”淩耀耀頓了頓才說，“畢竟小雀也是成年人了，她有她的執着。”

就像淩安安，也一直試圖親近她。

但她就是不想接受。

冉羽君感慨：“這大概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吧。”

淩耀耀沒說話，低着頭将煮好的面條分成四碗，打開調味罐：“你去問問他們要什麽口味的。”

“幹嘛操這個心，随便弄一下，他們愛吃不吃。”冉羽君念叨着，但還是走出去問了。

片刻後回來，“那男的說随便，小雀說她不吃辣。”

頓了頓，有點複雜的說，“那男的正在哄小雀呢，語氣怪溫柔的。”

淩耀耀“嗯”了聲，往面條上灑鹽：“他們兄妹之間的事情，自己能解決最好。”

“……唉。”冉羽君沉默了會，嘆口氣，“我要是跟我哥說我給他開瓢，他能跳起來踹死我，更別說這樣哄我了。”

淩耀耀動作頓了一下，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畢竟她沒有一個人渣親哥，而且她也并不期待被哥哥寵愛。

“我倒不是說想讓我那個辣雞哥哥對我怎麽好。”冉羽君看出她的為難，主動繼續說，“我就是覺得，小雀真的有點不知好歹。”

“她比咱們小幾歲。”淩耀耀放好調料，用筷子拌了拌，讓她端出去，“才畢業的女孩子嘛肯定天真點。”

冉羽君去給孔家兄妹送面條，淩耀耀則擦了擦手，取下圍裙，正打算端着自己跟冉羽君的面條出去，她手機響了。

看了眼竟然是淩安安打過來的。

這才幾點……她皺皺眉，考慮了會兒，還是接了起來：“喂？”

“姐。”淩安安在那邊壓着嗓音，仿佛是怕隔壁的父母聽到，小心翼翼道，“你還沒睡啊？”

他聽出淩耀耀的聲音很清醒，不是那種被吵醒的混沌。

“有什麽事？”淩耀耀不置可否，直奔主題。

淩安安糾結了會兒，才小聲說：“姐，今天我們學校有個音樂會，你能去看看嗎？會有好多人到場，據說還會請一個很出名的明星小鮮肉參加，另外我們班同學挺想看看你的，他們都覺得你很漂亮很優秀，而且我還會上臺表演……我……”

他前面的一連串話顯然是提前背下來的，說的又快又急，只是到後面，不知道為什麽又膽怯退縮了，只嗫喏問，“姐你有空來一下嗎？就一會兒。”

“恭喜你啊，上臺好好加油。”淩耀耀聽出他這番心緒起伏，卻毫無波動，平靜說，“我這裏有點事情，今天去不了。”

“……”淩安安一下子沒了聲音。

淩耀耀有那麽一瞬間的不忍，但下一刻，她想到了自己上大學之前開家長會的場景。

她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低着頭，掩藏起所有的情緒，接受着四面八方或同情或揶揄的注視。

還有他們的竊竊私語。

“那是你們班的第一名？怎麽家長每次都不過來？”

“她爸媽在城裏給她生了個弟弟，就把她送回鄉下了……現在是她爺爺奶奶帶她。”

“爺爺奶奶也沒來嗎？”

“說是爺爺身體不好，奶奶要照顧爺爺，而且反正她成績好，老兩口覺得這家長會就沒必要來了。”

“啊呀，同學們的家長都來了，就她家裏沒人來，這麽做孩子面子上不好看的呀。”

“老人嘛，覺得好吃好喝，不打不罵，就蠻好了。”

“主要還是這女孩子成績好，也不惹是生非，老人覺得挺省心的，也就懶得操心了。”

“乖乖啊，你聽到沒有？你看人家爸媽不在身邊，爺爺奶奶家長會都不來，成績還那麽好，你也不知道學着點？”

“小女孩真可憐……啧啧。”

“是啊可憐，怎麽好這樣對女兒，女兒也是親生的呀……”

是啊，她也是淩勇親生的呀。

憑什麽為了淩安安，就将她扔給年邁的老人？

她一個人過了好多年喜怒哀樂無人分享無處訴說的日子，現在卻要去見證淩安安的高光時刻？

徐璇母子的态度再謙和，都掩蓋不住紮心的事實。

淩耀耀剛剛軟化的心腸再次硬了起來，她淡淡說：“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挂了。”

淩安安有點帶着哭腔的聲音：“……沒，沒了。”

淩耀耀直接掐了線。

她面無表情的收起手機，只覺得胸口漲漲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徐徐吐了口氣，淩耀耀才重新端起兩只碗走了出去。

四個人心情都不太好，一聲不吭的吃完面，看着外面天色蒙蒙亮，冉羽君到底沒忍住，下逐客令：“你們該走了，我還得去上班呢，沒功夫摻合你們這些家務事。”

孔小旌說：“小雀，咱們走。”

“我就不。”孔小雀把臉轉向一邊，沒好氣的說，“你煩不煩啊我都多大了，你怎麽就不能管管你自己的事情，非要來管我？”

她想到了什麽，狐疑問，“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去給表姐幫忙嗎？大晚上的哪裏來的空來找我？”

“……”孔小旌揉了把臉，朝淩耀耀點了點下巴，“問你耀耀姐，那項目出了點麻煩，這幾天都在開撕。”

孔小雀聞言一怔：“耀耀姐在鄒氏工作啊？”

“我在春茶。”淩耀耀搖頭，“不過已經辭職了。”

“诶？那你去鄒氏呗。”孔小旌聞言，随口說道，“我們表姐對你有印象，好像還不壞。你去面試，肯定沒問題。鄒氏不比春茶強？”

淩耀耀笑了笑：“謝謝孔少，我會考慮的。”

冉羽君卻是憤憤不平：“鄒氏？還是算了吧，方案是耀耀想的，拿也是她主動拿到小鄒總跟前的，結果最後卻把耀耀踢了出來！去哪不好，要去這種辣雞公司？”

孔小雀一臉尴尬，試圖為自己表姐說話：“其實也不是，我表姐她……”

“美女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孔小旌倒是無所謂，往後靠了靠，不以為然道，“職場嘛，利益為重，耀耀小姐姐沒靠山沒後臺沒人脈，不拿她祭天拿誰？就好像昨晚上砸門的是我，你呢，什麽都沒搞清楚，開門就跟我罵上了。”

“如果是你閨蜜，你也會這麽對她？”

那當然不可能了！

如果是淩耀耀大晚上跑過來拍門，冉羽君擔心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開罵？

不過冉羽君不服氣，只冷哼說：“耀耀可不會像你這樣沒禮貌！”

“是是是，你們都很有禮貌，我就是個粗人，OK？”孔小旌聳聳肩，有點沒耐心了，“小雀，你真不走？”

孔小雀說：“不走。”

“……”孔小旌仰頭看着天花板，片刻，他長長的嘆口氣，“行吧，那你自己當心點。”

說完站起身，朝冉羽君還有淩耀耀點點頭，“謝謝兩位的手藝，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他走的這麽幹脆，三個女孩子都有些微怔。

孔小雀尤其的警惕：“你回去不許告訴爸媽我的住處，不然我跟你沒完！”

“爸媽想知道你住哪還用得着我告密？”孔小旌嗤笑一聲，“走了。”

目送他離開，冉羽君看了看神情郁郁的孔小雀，欲言又止，最終也嘆了口氣，站起身：“我收拾一下準備去上班，你們累不累？累的話去休息吧。”

半晌後，玄關的鏡子前，冉羽君匆匆忙忙塗完口紅，換了鞋，忙不疊的出門。

她動作很粗魯，關門的時候卻格外小心。

大門一點點帶上，完全沒驚醒正在補覺的兩個室友。

與此同時，淩家，淩安安也正小心翼翼的關上門，獨自背着琴盒走下老舊的樓梯。

他就讀的濱江音樂學院附中前兩年剛搬遷到新校區，雖然地方更大環境更優美了，但距離市中心也頗有一段距離。

好在學校有校車。

淩安安在離家最近的上車點等到了校車，上車後，已經在車上的同學看到他都很熱情，兩個平時關系最好的男同學尤其起哄：“大佬，今天你要上臺了哇，怎麽能親自拿琴？來來來小的給你效勞。”

“安哥加油！今天來的可是茱莉亞學院的大牛，你要是被他看上了，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到時候別忘記哥幾個！”

一群半大孩子嘻嘻哈哈，被司機呵斥了才在各自位置上坐好。

淩安安勉強笑笑，很快借口補覺打住閑聊，他閉目養神，卻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