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高一

周四這天,學校請來考入名校的學長學姐開講座,向高三學生分享沖刺經驗,調整他們的心态,高一高二沾了光一同被安排去聽講。

下午課外活動後,學生以班為單位在教學樓前的空地整隊入場。

報告廳人頭攢動,每個班劃分了一塊區域,過道一片擁擠,大家見縫插針地尋找空座位。

四周的牆壁貼着精致的壁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這個年紀的孩子們對男女之間的分水嶺掌握的爐火純青,同一排座位很少看到男女生挨着坐的情況。男生看到一排座位有女生坐下,自動地走向下一排。

嘉禾擁有一流的設施,報告廳花了重金裝飾,寬敞明亮,處處體現着人民幣的價值。地面鋪着白色的大理石瓷磚,擦的一塵不染,光滑到反光,紅色座椅的右邊配了一個折疊的塑料板,提出來放平,墊在筆記本下面方便寫字。

陸知欣随着大部隊坐,她左邊是楊依,右邊是舍友孫樂和盛思雲。

同學們還在吵吵鬧鬧地進場,聲音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地湧來,報告廳人聲鼎沸。

高中學業任務重,學生籠罩在書海的烏雲中,愁雲慘淡地圍繞着考試和學習之中轉動。

任何可以躲避學習的活動都值得來一個托馬斯大跳躍,上竄下跳似的爆哭流淚。

周圍的同學有的悄悄拿出手機玩,有的帶着一本小說打發時間,絕大多數人在講閑話 。

“知欣,”盛思雲頭靠過來,手捂成喇叭狀:“我英語有一道題看不明白,你一會可以幫我看下嗎?”

陸知欣溫柔地笑了笑:“可以啊。”

夾在中間的孫樂嘴角抽了抽:“你什麽時候這麽愛學習?”

盛思雲拍打了她手背一下,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仔細看還帶了一抹嬌羞。

“我同桌問我嘛,我要都弄懂了才能給他好好講。”

孫樂哎呦了聲,拖長了調:“你可真是貼心啊!”

“你別給我陰陽怪氣啊!”盛思雲揚揚下巴,警告。

一會兒,兩個人鬧騰了起來,互相抓着胳膊拉扯。

楊依離得有點遠,雲裏霧裏的:“她們兩怎麽了?”

陸知欣對男女的事情不感興趣,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她聽出了一點別的意思。

她一講完,楊依瞬間也懂了,小聲在她耳邊說:“學委對盛思雲的态度确實不一樣啊!”

學委姚餘也就是盛思雲的同桌,上學期一直是班裏的第一名,數學和物理這兩門的知識簡直是貼合了他大腦細胞的運作,大題的答案信手捏來。

一開學憑借超強的反應能力唬住了一群稚嫩的高一學生,班委投票時,票數一騎絕塵。

但他語文和英語是硬傷,不算文綜那三門,總排名只能到班裏的前五。

盛思雲理科成績爛得沒眼看,但她上次考試語文成績全班第一,在校刊上多次發表過作文。

這兩人要有點別的關系,挺讓人大跌眼鏡的,就好像兩條平行的線硬要找一點相交。

楊依忿忿道:“果然還是同桌最容易産生感情,老王真是壞我大事。”

“你也想談戀愛啊?”陸知欣手肘搭着椅子,有點意外。

“偶爾想想嘛!”楊依哭喪着個臉:“但我怕到時候我和男生走一起,我爸看到了會把我打斷腿。”

他爸爸不僅是老師還是班主任,張嘴一副教育人的腔調,家裏時刻透漏着一股子嚴肅之氣。

陸知欣笑出聲,補刀:“順帶趕出家門。”

楊依氣洶洶地戳戳她的腰,張牙舞爪地說:“知欣,你學壞了。”

“呀。”陸知欣叫了一聲,她從小就怕癢,皮膚敏感的不行,身體不自覺縮了縮,躲避楊依的攻擊,抑制不住的笑聲從嘴裏溢出。

“大家安靜了。”

毫無征兆的,蔣主任的聲音落了下來,七嘴八舌的衆人頓時嘴巴上了拉鏈。

舞臺的左側擺了張桌子,一位男士正在調試多媒體。

見講座未開始,消停一會的人又開始低聲細語。

楊依直起身子,眼睛瞟向前面,掃了一圈後又掉過頭,四處瞟着,似在尋找什麽一樣。

陸知欣清脆地問道:“你在找什麽啊?”

楊依說:“你的前同桌。”

“……”

花裏胡哨的形容。

楊依前後左右看了個遍,連章歡和彭民達的影子都沒瞥見,更別提餘時州了,納悶地問:“餘時州他們跑哪裏去了?”

陸知欣随意地說:“可能不來了吧。在門口整隊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你找他幹什麽?”

楊依摸摸鼻子,壓着嗓子說:“他今天沒來找你,我很不習慣。”

陸知欣愣了一下:“他又不是整天圍着我轉。”

“可我覺得他就是啊!”楊依話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以前的餘時州,下課無外乎睡覺和出去放風,現在呢,只要有空就找陸知欣,幾乎到了寸步不移的程度。

還沒追到手就這麽黏人,像只薩摩耶犬搖着尾巴,等待主人的撫摸。

難以想象要是在一起,他會黏到什麽地步。

燈光突然暗下來,身後的大門緊閉住,諾大的報告廳無人說話,講座正式開始了。

第一個分享學習經驗的學姐屬于勵志型,娓娓道來她的故事。

總結起來就是:乾坤未定,你又知道誰是黑馬。人應該保持自己就是爽文主角的信念,未來會朝着你指向和集中的方向逆風翻盤。

報告廳中間有扇門,房梁上的燈柱子算是“漏網之魚”,斜斜地照過來。陸知欣和楊依趕巧了,藏在這片光裏。

楊依嘩嘩地翻着一本小說,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陸知欣帶了一本作文素材書,一邊聽講座,一邊看案例。

伴随着吱呀的聲音,一絲絲光亮從門縫裏透出來,幾個穿着半袖的男孩從通道走出來。

後排的同學被吸引了注意,一致的回過頭去看,隔着五六米的距離,黑天瞎火的環境下看不清臉,從體型上迷糊地認出是三個個子很高的男生。

過道的一個政教聲音比走路的速度快:“你們怎麽現在才來,遲了幾十分鐘了還好意思進來?”

彭民達玩世不恭地開口:“那我們再回去?”他嘴裏嚼着口香糖,還吹了一個白色的泡出來。

章歡眉目下意識地蹙起:“怎麽就不好意思了,你說說?”

政教臉面有點挂不住,這幾位一看就不是他能管得住的學生,态度立馬來了一個90度的轉變:“趕緊找個位置坐下,低點聲,別影響其他同學。”

“好的。”彭民達懶散地應着:“396班坐在哪兒啊?”

396的人啊?政教震驚之中還有一分僥幸,還好剛才沒直接和他們起沖突。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那個男生,一陣後怕。

政教這下子态度轉了半個圈,手替他們指着方向:“在6—10列的第三組,從這兒可以直接過去。”

章歡眉毛舒展開來:“謝了。”

中途上廁所的同學離場都會非常低調地離開,貓着腰盡量不發出聲音,他們三個人堂而皇之的走在行道裏,一點也不懼別人的眼神。

下了幾十節臺階,借着暗淡的光,彭民達瞧見了班長蔣武:“這兒呢。”

蔣武看到他們過來,起身騰了三個空座位。

章歡退後讓餘時州先進,像是想起了什麽,噗嗤一笑:“瞧我這腦袋,州哥肯定不跟我們坐一起。”

臺上換成一個學長在講,長得白白淨淨,聲音還好聽,女生們變得很躁動,楊依小說都不看了,托着颚骨如癡如醉聽他說話。

陸知欣完全不明白她們激動的點在哪裏,這樣子的男生學校不是随處可見嗎?

坐在一群神态激動的女生裏,她仿佛一個另類。別人眨着星星眼,她的眼睛進了灰。

陸知欣沉下心來聽了一會學長的演講,說法比較套路,一壺又一壺的煲雞湯。

她搖搖頭,還是搞不懂有什麽值得如此吹捧,興致缺缺地低頭看書。

陸知欣不是兩耳不聞周邊事,感官依舊非常敏感,她察覺到椅子時不時晃動幾下。

細微的,輕輕的,像慢/性/毒/藥一樣,一點點破壞人的免疫細胞。

她一擡頭,撞入了餘時州的視線,目光直勾勾,毫不收斂。

眼睛往下看,他那雙大長腿伸直,無處安放一樣抵住她的椅子,腳尖翹着。

陸知欣眼睛蹬得圓溜:“你能不能別抖腿?”

餘時州靜靜地看了她二秒,聽話地收回了腿。

作者有話要說: 抖腿晃凳子的人好讨厭!說的就是餘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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