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高一

“你認識他。”陸知欣的音色都帶了抹笑意。

“我還認識?誰這麽油膩,發醜照污染你的眼球!”

楊依說到激動時擡起了頭,發現這兒多了個人,看清是誰,腦子一下子卡殼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吐沫。

餘時州朝她瞥來,眼神有些淡涼,猜不出喜怒,莫名讓人心底發怵。

楊依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非這個人就是餘時州?要是別人“騷/擾”陸知欣,他聽了之後的反應不會這麽平淡。

天啊嚕,楊依感覺自己接近真相了,竟然在大佬的面前說他壞話,還是跑吧!

她着急地收起手機:“知欣,我去上個廁所啊!”

陸知欣笑容僵在了臉上,惶恐密密麻麻漫出來,楊依一走,她要獨自面對餘時州。

她剛才故意提他,他不會聽不出來。垂着眼等了一會,他始終沒有動靜,忍不住的擡起頭去看他。

亮晶晶的眼神凝望着他,看起來溫柔乖巧,又藏着幾分不乖的心思。

餘時州眼神微微地沉了沉,磁性的聲音碰撞着空氣:“我油膩?”

他似是很難接受這個說法,“油膩”二個說完眉頭一抖。

陸知欣僵硬的笑容像是結冰的雪遇上暖陽一點點融化,又浮上來。

她小聲說:“有點。”

“什麽叫有點?”餘時州咄咄逼人:“我哪裏油膩了?”

深邃的眼睛認真地看着她,好像一個讨教問題的學生。

陸知欣索性不吐不快:“你別老是說自己帥。”

男人一旦意識自己帥就是走向油膩的開端,娛樂圈比比皆是,觀衆笑yue了。餘時州對外表這件事超乎尋常的在乎,上次和老師比帥,行為令人十分迷惑。

餘時州挑眉:“難道我不帥?你不知道我是咱學校校草?”

“我們學校有校草嗎?”陸知欣吃驚了一下。

餘時州又問:“你沒看到表白牆都是向我告白的?”

陸知欣搖搖頭:“我沒關注。”

表白牆這個賬號一天更新數條,一刷新霸占滿屏,她覺得煩屏蔽掉了。

餘時州靜靜地盯着她,看了好幾秒:“追我的人很多。”

陸知欣了然,點點頭。她知道他不缺人喜歡,上學期聽到他名字時是帶着一種傳說性。

王老師講解題時偶爾冒出一句,“這道題414班餘時州同學有更簡單的方法,你們了解一下”,或者是舍友口中他家裏多麽有錢,誰又碰上了他……

餘時州嘴角輕輕地抿了下:“你呢?”

“什麽?”

“給你一個,追我的機會,要不要?”

餘時州不疾不徐地說這些話,毛絨絨的眉毛像兩把刷子,輕輕地上挑。

聽懂他的意思,陸知欣無語了片刻,捏起幾塊小橡膠,朝他揚了過去:“我不要。”

他們間隔不遠,橡膠撲在他的身上,碰了一下又自然地掉下來。

“呀。”

餘時州發出一聲凄慘的叫聲,扯開了前衣領。

陸知欣坐了起來:“你怎麽了?”

餘時州手拽着校服,沿着他的手背那衣料出現一道道褶皺:“你扔我衣服裏邊了。”

“……”

同時扔出去的好幾顆,陸知欣沒那麽多雙眼睛一一注意它們的去向,她萬分不好意思地說:“真的很抱歉!”

“道什麽歉,多大點事。”餘時州嘴角挂着笑,聲音顯得有幾分懶洋洋。

他輕和而緩慢地說:“你剛剛說我油膩,我今天不露腹肌豈不是對不起你給的評價?”

餘時州衣服的下擺卷起點,隐隐約約可以看到結實細致的肌膚,牽引着人窺探更多。

只要他一掀,頃刻間腦海浮現的畫面便能展現眼前。

他言辭正經,有理有據,仿佛露腹肌這件事是有人逼迫,才萬不得已而為。

時間滑動地無比緩慢,一秒和一秒的間隔跨度非常大。

陸知欣耳朵燒了起來,像觸目驚心的血如意:“你別這樣!”

她撐着膝蓋站起來,迅速勾住水瓶蓋,跌跌撞撞地向着遠處就跑。

有這麽可怕嗎?

餘時州跟着起身,向着她跑的地方去追,由最初的懊惱,演變為哭笑不得。

一前一後,他們奔跑在校園中,越過清風陽光。

餘時州很快追上,語調抑制不住的上揚:“行,腹肌,我就不給你看了,男德的基本素養我還是有的,貞/操留給未來老婆。”

陸知欣視線所及是一雙眼尾上揚的桃花眼,連帶着唇角飛揚。

陽光穿透雲霭,少年意氣風華,眼中映出桀骜。

陸知欣停止跑步,面色有些紅,急促地喘息了幾口。

她咬了咬唇,聲音細弱:“神經病。”

看着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她錘了下他的肩膀,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餘時州緊跟其後:“我現在随你打罵,古代家丁都有個身份,你什麽時候給我個名分?”

陸知欣宛轉的嗓音帶着掩蓋不住的怒氣:“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一會男德,一會貞/操,又扯出來名分,到底要幹什麽啊!

餘時州慢着腔調,聲音悠悠地落下:“怎麽我現在連說話的權利都沒了?”

草坪經過無數人的踐踏,小橡膠不幹淨,進班之前陸知欣要洗個手。

她擰開水龍頭,細致地澆過每一根手指頭,觸到冰涼的水,驅散了體內的一點熱氣。

擦手的時候,她驚覺掌心的溫度很高,裹挾着絲絲的癢意,蔓延到身體。

餘時州一直沒走,拉過她的手,問道:“手有什麽不對勁嗎?”

他眼睛盯着,左看右看,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尋找不同。

陸知欣習慣性的隐瞞:“沒什麽。”

“怎麽這麽燙?”

餘時州手指蹭了蹭她柔軟的掌心,又擡起另一只手背貼了一下,像被湍急的暖流包裹住,熱度直直地竄進細胞。

陸知欣抽出了手心,輕描淡寫地說:“今天太熱了。”

“我有個法子。”

陸知欣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餘時州牽起她的手放到三分之一的臂間:“感覺好點了嗎?”

好涼。

陸知欣微微一怔,眼神裏充滿了驚訝,他的臂間是涼的。

手背和掌心傳來涼絲絲的觸感,灌入她的身體中,像是找到了一塊冰袋,發熱器官仿佛停止了轉動。

“嗯。”

她綻開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像是一朵純真幹淨的小蒼蘭吐出花蕊,開出潔白無瑕的美。

餘時州擡起胳膊,随意地說:“另一只手也放上來。”

氣氛變得有一點點暧/昧。

陸知欣意識到他們的距離太近,深呼一口氣,從他的臂彎間把手抽了出來。

她露出和平時毫無差距的笑容:“我緩一會就好了。”

餘時州看着她空蕩蕩的手心,克制着想要再牽回來的沖動。

她的手嫩滑,陶瓷一樣的白,柔軟的觸感滲進皮膚裏,伴随着血管,流至他起伏不停的心髒。

铿锵一聲,撥動成一彎弧度的弦斷了。

他的美好暫停了。

如果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就好了。

走過幾道欄杆,迎面走來王有為。

陸知欣含着一抹标準的微笑:“王老師好。”

她的聲音透着些許緊張,和一個男生一齊出場在老師眼前,很容易被誤解。

王有為眼睛眯起,語調有些吃驚:“你們兩幹嘛去了?”

他話語把他們歸為一體,目光探究地望着。

餘時州語氣平淡:“上體育課。”

“體育課啊。”王有為重複道,恍然大悟的樣子。

陸知欣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感,她到班裏還在想這個事情。

“知欣,你想什麽呢?”

楊依舉起一把塑料扇子在她臉前揮了揮。

陸知欣攤開手心,身上散發着一種淡淡的哀傷:“我的手又要脫皮了。”

楊依“啊”了一聲:“你帶藥了嗎?”

陸知欣捧着水杯:“藥在宿舍,今天只是有一點癢,不用也沒關系。”

她是季節性過敏,指腹先起一個個起小疙瘩,發癢腫脹,持續好幾天又開始脫皮,掌心慘不忍睹。

楊依一臉同情,她覺得陸知欣就是美強慘的代表了,像種植一朵稀缺的藥材,必須要時刻關注,小心翼翼地呵護。

怕熱又怕熱,那麽漂亮的一雙手,受不了化學物的刺激,不能沾一點點黃土。

嬌貴的公主要享受無盡寵愛才對,而不是受這些折磨。

彭民達周六過生日,大家收到了他的請帖,整得挺隆重。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近日衆人不喊胖哥,開始喊月半哥。

陸知欣第一次聽到別人喊這個名字,愣是沒聽懂。

胖哥一聽就知道就能想象這個人的樣子,月半哥以為是個游戲角色名,形象天差萬別,就像一個是手持菜刀的廚師,一個是玉樹臨風的劍客。

陸知欣下課過去收試卷,難得這幾個人全都在。

彭民達的卷子比他的臉都幹淨,除了印刷出來的黑字,上面一個點都不添。

他打了一個哈欠:“嫂子,借我張試卷抄抄。”

陸知欣聽到這個稱呼,瞪大了眼睛,瞬間不想借他卷子了。

避開他的稱呼,她說:“你不交也沒關系。”

闫老師不會管這麽多,只要沒有少下一半的卷子,他不會問“誰沒交作業”這樣的問題。

“那敢情好,我不用抄了。”彭民達想也不想地蓋上筆帽,轉動脖頸,骨頭響了好幾次。

章歡鄙夷道:“月半哥,長大一歲的人了,你能不能有點上進心?”

彭民達仰着脖子,敷衍道:“等真正過了再說。”

餘時州坐姿懶懶散散,長腿曲着,腳尖勾着凳腿搖曳。手肘撐着桌子,狹長的眼尾月牙一般細細上彎。

目光灼熱地盯着陸知欣,不知道看了好久。

陸知欣站在他桌前,公式化的語氣:“你的卷子。”

餘時州長睫抖了下:“等會,幫我分析一句語法。”

他抽出一個本,手指握筆飛速地寫了一句話,抵着紙張的邊緣推了過去。

陸知欣俯下身,頭低着,掃了眼本子上的字,面部肌肉完全僵硬了。

【How can Lu Zhixin be my girlfriend】

她臉憋的紅紅的,擠出二個字:“不管。”

“不是吧,你也不會這句語法。”餘時州長睫揚起,調子拖長,懶懶散散的:“那你總能看懂這句話的意思吧,給我提點建議。”

陸知欣眼神有點空,貝齒咬着紅潤的唇瓣,輕微的疼痛讓她心情緩和了幾分。

黑眸有晦澀情緒一閃而過,她着急的轉移話題:“你的物理卷子,不交我走了。”

餘時州喉結滾動,放下長腿,凳子後提了一些距離:“我寫好了,但是忘記放哪了,課代表可否幫個忙?”

他目光誠懇,一字一字說着,聽起來可信度挺大。

陸知欣覺得他不至于撒這樣的謊,“桌子上邊還是裏邊,這你有印象嗎?”

“裏邊。”他眼睛充盈着晦暗不明的笑,一本正經地說。

陸知欣将收到的桌子放在他桌上,慢慢躬着身子,彎下腰,伸進桌肚摸了摸。

一只寬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手指冰涼,帶着些力度往下壓制,手指一根根穿插她指間,十指交叉。

陸知欣鼻尖沁出幾粒汗,她胳膊用力後拉,掙紮着想抽出手。沒想到他會這麽做,手掌下面是他的書,上面是他的手。

傳來的癢意比過敏還要難以忍受,層層疊疊地撞着心髒。

她低聲喊道:“餘時州,你瘋了!”

“剛才的問題想好回答了嗎?”餘時州的眼底一寸寸拉暗,眉毛耷拉着,神情不開心。

“我說什麽啊?”陸知欣頭小幅度地轉過來看他,她不敢動,她半蹲着,這個姿勢像他抱她一樣。

而且很容易跌坐到他腿上……

“教我怎麽追你。”餘時州眼神浮動了幾下,布着一層幽幽的光。

陸知欣無語:“我怎麽能知道?”

他眯眯眼:“除了你,誰還能知道答案。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陸知欣哼了聲:“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她臉紅紅的,聲音又柔又緩,調子含着幾分嬌氣,斥責的聲音完全沒有威懾力。

餘時州嗤的笑了出來,心裏湧現了無數情緒,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我是什麽樣的,怎麽就不得你喜歡了?”

陸知欣神情有些怒:“你耍流氓。”

她視線落在他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上,那半截在桌肚裏。

餘時州輕笑:“我就耍流氓,怎樣?”

仗着坐在最後一排,前面有書擋着,沒人看得到桌子裏的場景。

他下颚線微繃,修長的手緩慢地摩挲着她的手指。

“你……”陸知欣咬着唇,想出一個有力的形容詞:“無恥。”

“這就算無恥?”餘時州傾下身子,低頭湊近她小巧的耳旁:“我還想抱你,親你。”

聲音有些啞,呼吸很重。

熱量從耳邊轟炸開,陸知欣羞紅了耳尖,眼裏氳着滿滿的無措:“你犯什麽神經,快點拿開啦。”

“喜歡和我相反的人?”他優雅的一笑,身上的威脅性沒有減輕一絲一毫。

陸知欣眼睛濕潤,像一汪池水,聲音刻意壓低,哄孩子一樣柔軟:“不稀罕。我腿麻了,你讓我起來吧。”

餘時州慢慢放開了她,陸知欣逃脫出來,手心一片粘膩,着急的她背部都被汗濡濕了。

她掐了一下他的腰,又覺得不夠,把目标放到他的頭發上,揪起一縷往外扯。

揪耳朵也挺想試試。

餘時州吃痛地蹙起眉毛,“男人的頭不能亂碰。”

陸知欣攥着沒松開:“為什麽?”

餘時州偏着頭,玩味地吐字:“床上讓你随便碰。”

前面傳來幾聲唏噓聲。

章歡晃着腦袋:“州哥,你昨晚小電影看多了。”

彭民達嬉皮笑臉道:“大白天的,是我能聽的東西嗎?”

明白餘時州說的葷話,陸知欣幹脆地将手中的卷子擡起來,“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肩膀上。

餘時州沒有躲閃,放任她發脾氣。

透明的窗紗露出王有為“賊眉鼠眼”的一張臉:“餘時州你是不是欺負女同學了?”

他一出聲,陸知欣當下的反應就是撤回手,像是有一盆冷水,從她的腦袋扣了下來,體內的溫度不斷流失。

餘時州笑笑,目光平靜:“沒有,我在請教物理課代表問題。”

王有為凝視了他們幾秒,離開了窗戶。

彭民達敲擊桌子:“老王就不能以一個正常的方式出現嗎?趴窗子上給我吓一跳。”

餘時州聳聳肩,挑起桌面最上邊的一本書,取出夾在裏面的卷子:“沒事,你去收作業吧。”

以王有為過往的操作,十有八/九上課會穿插一句男女交往要注意距離,把握分寸。

陸知欣擔憂了好幾天,上課都不敢對上王老師的眼睛,幸好她現在的座位不挨着過道,和老師接觸到的機會比較少。

暑假即将來臨,許多學校出了調研卷,陸知欣媽媽發給她電子版,她到店裏打印出來,一式二份。

楊依詫異道:“你怎麽打了二份?”

陸知欣捏着厚厚的一沓卷子,眼底微微泛起一絲絲波瀾:“另一份給餘時州。”

楊依“呀”了一聲:“這不對啊,我還以為你讨厭他!”

陸知欣展顏一笑:“他也沒有那麽讨厭啦。”

“你看看你!”楊依一根手指豎在半空:“都開始為他說好話了。”

陸知欣眉眼彎彎,表情生動有神氣:“你別取笑我了。”

她們嬉笑的上了樓梯,還沒走到班門口,王有為從辦公室從來,語氣不容置疑:“陸知欣,你過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油膩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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