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高一

餘時州的要求只有一句話:“随便找個理由讓陸知欣來我們那一桌。”

彭民達明白他的意思,拍着胸口做擔保一定能順利的完成任務。

他辦事向來喜歡大刀闊斧,大搖大擺地繞過幾張桌子,走到陸知欣面前:“我親戚的一個孩子有點面生,這桌正好都是女生,你願不願意換個位置坐?”

彭民達三言二語說清了目的,直譯過來就是讓她從這個座位滾蛋,有比她重要的人要來。

陸知欣聲音裹挾着層層疊疊的疑問:“你為什麽找我啊?”

彭民達巧舌如簧,發送一張好人卡:“因為你人好。”

這個理由真是清新脫俗,樸實無華又有說服力,不偏不倚地戳在了心口。

楊依聽出了別的意思:“我人不好嗎,為什麽不找我?”

彭民達不知死活地說:“你肥頭大耳的,上一碟吃一碟,從頭奮戰到尾,換一桌不夠你吃的。”

楊依聽到這話有點來氣:“你臉上的肉橫着都擠一塊了,咱倆誰吃的多?”

彭民達笑得眼睛只能看得見一條縫,賤兮兮道:“我胖我驕傲了嗎?自豪了嗎?”

楊依語調挺沖的:“你臉皮比城牆還厚。”

眼看着他們越吵越兇,陸知欣的聲音插進來:“你讓我坐哪兒呀?”

楊依表情浮動了一下,緊緊地抱住她的胳膊:“知欣你別去,偏偏就要你這個座位不成?”

彭民達理都不理楊依,指了指前方:“我帶你去吧。”

楊依氣得跺腳:“知欣,你也太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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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欣轉頭用安慰的語氣對她說:“我坐哪裏都一樣。”

她想的樂觀。

每一桌上來的食物都一模一樣,區別在于座位上的人,應該不至于會遇見讓她連飯都吃不下的人。

彭民達像是一早做好了打算,徑直領着她走到了最前面的桌子。

陸知欣臉上浮現錯愕之色,她以為會随便扔她某個角落,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的範圍之內。

心頭莫名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發酵,這種感覺好比原以為來的是悲涼破敗的冷宮,沒想到來到了華麗別致的寝宮。

到底算懲罰還是獎勵,還是未知數,決定權不在她手上。

這一桌人沒到齊,有男有女,其中一個男生陸知欣進來的時候見過,他旁邊的女生挺友好的,對她笑了一下。

彭民達積極為他拉開一個椅子:“你到這兒坐。”

陸知欣規規矩矩地坐下,從她的角度上看,正對這桌的有一個大屏幕,播放着彭民達從小到大的照片。

他小時候一點都不胖,頭一巴掌那麽大,跟現在判若兩人。

她不自覺地唇角微微勾起,眼角的餘光瞥見身旁有人坐下,将頭轉了過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餘時州的眼睛。

“?”

“??”

“???”

陸知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兩人的視線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般,牢牢地交織到了一塊。

震驚、不可思議、難以置信,抑制不住地向上翻湧。

她後知後覺,被彭民達诓騙了,他故意安排她坐到這個地方的。

餘時州欣賞完她的表情,緩緩地勾了勾唇,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這麽巧啊,你也坐這桌?”

陸知欣覺得他今天的臉皮真是突破她的認知水平:“我怎麽坐到這桌的,你不知道嗎?”

餘時州手心攤開,橫在半空中,用一種疑問的口氣說:“我怎麽會知道?”

陸知欣的心快要被無法發洩的憋屈淹沒了,忍無可忍道:“你到底要幹嘛啊?”

餘時州擰了擰眉,假惺惺地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我才要問你幹嘛,我一來就問我些聽不懂的問題。”

信你,我是傻子。

陸知欣不想和他白費口舌了,把臉偏在另一邊,不看他。

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沒意識到衣服被她崩的有些緊。

餐廳燈火通明,璀璨的燈光劃過偌大的桌子,給她身上撒下一片暖色的光。

白裙的腰帶掐出纖細的小腰,她雖然瘦,該有的東西都有,曲線玲珑,潔白的脖頸線條優美,肌膚白如雪,布着點點的珠光。

餘時州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深邃,心跳泛着一種飄忽的節奏。

喉結輕輕地滑動了一下,大腦忍不住開水浮想聯翩。

陸知欣見他這麽久不出聲,隐隐覺得不對勁。

偏頭接上他的目光,泛着一些她看不懂的韻味,氤氲着濃濃的柔情,包裹着她,臉上火辣辣地發燙。

她口氣有點變扭:“你這麽盯着我幹什麽?”

餘時州的語氣情不自禁地低了下來,低沉之中帶了一絲啞:“你好看。”

輕輕的三個字,又仿佛帶着沉重的力量,從他的嘴裏蔓出來。

陸知欣當他又在油嘴滑舌:“那你去看那一桌啊,都是好看的人。”

她可注意到了,好幾個男生湊到祁空瑤身邊獻殷勤,平時看着還挺腼腆,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

“你最好看。”

餘時州大言不慚地接過她的話,一眼都沒往那一桌上看。

陸知欣睨着他,漆黑的眼底一點點變柔軟,閃着一簇一簇的光芒。明明只加了一個字,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煩悶之氣消散的一幹二淨。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聽到誇她的話,多多少少心裏會歡喜,神态較以前緩和了許多。

餐廳流淌着舒緩的背景音樂,幾個人推着一輛車從遠處過來,上面放了一個多層蛋糕。

蛋糕設計的別出心裁,正中間挂了一張“王者榮耀”的字牌,每一層的頂部和底部都嵌了王者英雄的糖偶。配合着王者英雄的顏色,蛋糕整體以白灰打底。

糖偶逼真的仿佛英雄們親臨現場,水果、巧克力、棉花糖,零零碎碎地插在它們之間。

彭民達鬼哭狼嚎:“州哥大手筆,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章歡擡起手推搡了他一下,嚷嚷道:“蛋糕是我選的,州哥就出了兩個錢。”

賀錢跟着圍上來,笑嘻嘻地說:“還有蛋糕是我費勁辛苦提上來的。”

“好吧,”彭民達站在蛋糕面前,咧嘴笑了笑:“那我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被你們承包了。”

他話一出,瞬間惹來幾句嫌棄。

“滾。”

“我不要。”

餘時州唇角上勾着:“做牛做馬不必了,直接打錢,我只是個代付的。”

一群人哄然大笑,齊聲唱着生日快樂歌舞,蛋糕上的煙花蠟燭迸射出絢爛的火光。

章歡臉上堆着笑:“州哥還準備了一樣非常特別的禮物。”

彭民達臉上有着明顯的激動:“州哥你缺媳婦嗎,我有個妹妹!不然你再等等,下輩子我做個女的,嫁給你!”

章歡笑噴了出來:“這份禮物跟我沒關系,有事別找我!”

他極力撇清關系,衆人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對這份禮物更加好奇。

彭民達的影集放映暫時中斷,屏幕出現一個男人,染了一頭黃色的頭發,厚重的劉海覆蓋了整個額頭,身上穿着紅西裝,白襯衫領口別了一只紅色的騷/包蝴蝶結。

眼睛戴了美瞳,高高的鼻梁反光,鼻影打成直直的一條線,溜的可以在上面滑滑梯,下巴尖的像錐子。一股又村又殺馬特的味撲面而來。

他左手上拿着一個手機,屏幕亮着,顯示一張彭民達的照片。

接着一段視頻播放出來。

“所有人都聽着,今天是我男神月半哥的生日,我男神顏值爆表帥氣逼人……”

張嘴舌頭都捋不直,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拇指随着他說話一伸一縮,怎一個娘字了得。

大家都有些受不了:“乞求一雙沒看過視頻的眼睛。”

“辣眼。”

“誰能把他的手給我按住啊!”

“這是折磨我的眼睛還是我的耳朵。”

吃飯前看了這麽一段,倒是整得每個人都清醒了,活力滿滿的幹飯。

服務生來來往往,手中托着的碟子裝滿可口的飯菜,冒着袅袅的熱氣,飄來陣陣飯香。

章歡拔開酒塞子,招呼衆人喝酒。

飯桌上飄蕩各着種豪言壯語,似乎都是海量,一個人一口氣幹一瓶不在話下。

彭民達陷入對這個特殊禮物的陰影中,臉上的表情精彩地變化:“要了命了!這個生日我至死難忘。”

章歡起哄:“別不滿意,你不知道這個人多紅,預訂的人都排到了下個月,州哥加了錢才提前給你錄!”

彭民達翻了一個無語的白眼:“我可謝謝你們了!”

餘時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你不是整天在這邊海域沖浪嗎?我這份禮物準備的多麽适合你。”

彭民達咬了咬牙齒,喘息似的吐了一口氣:“你等你今年過生日的,我也要送你一份大禮。”

餘時州毫不畏懼,挑釁的意味十足:“不超過這份禮物的水準就別拿出來丢人現眼了。”

彭民達的決心如同灰太狼說“我一定會回來的”一樣濃:“你給我等着。”

服務生端來切開的蛋糕時,陸知欣要了一塊。

她左手捧着餐盒,右手的二根手指捏着小塑料叉,挖起蛋糕邊緣的部分,撬開唇齒,送進了嘴裏。

蛋糕胚裹了一層白茫茫的奶油,中間鋪着切碎的草莓,融合了果粒的清香,外面澆了巧克力醬,多種美味混合。

她唇上不規則地沾了一些奶油,還在持續增加,貪吃的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餘時州看她吃的愉快的樣子,蕩起了一絲絲說不出的甜蜜,明知故問地搭話:“好吃嗎?”

陸知欣嘴巴裏充盈着蛋糕的綿軟和醇香,說不出違心話。

她插起了一小塊,眼睛明明亮亮的:“好吃呀。”

餘時州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手随意地搭在椅子邊上:“那你該感謝誰?”

明明期待從她嘴裏說出他的名字,外表佯裝風輕雲淡。

感謝?

陸知欣一聽他這句話便懂了其中暗示,她展顏一笑:“彭民達啊!他過生日。”

“還有呢?”餘時州目光誠誠地提醒。

他一個大活人在這呢,怎麽能忽略?

陸知欣沉思了幾秒,嘴巴張了張,裝出想起來的樣子:“章歡?還有剛才你們提蛋糕的那個朋友,應該沒了。”

語落,她又吞了一小塊甜美的蛋糕,象征着對自己答案滿意的獎勵。

餘時州沉不住氣了:“我呢?”

陸知欣橫了一眼他:“你自己說過啊,你只是個代付的。”

餘時州撲騰的翅膀折斷了,搞了半天搬起石頭砸到了他的腳。

氣抖冷。

陸知欣用蠻橫的語氣蓋過她的歡喜,嘴角還是洩露了一抹笑容。

其實她沒太多開玩笑的經驗,怕掌握不會度被別人曲解成另外一種心思,還有她的長相有迷惑性,大家都以為她是不會撒謊的人。

看着餘時州懷疑人生的表情,她心情截然相反,渾身舒坦了起來,細胞撩動起輕飄飄的暢快。

陸知欣津津有味地繼續吃蛋糕,感覺味道比剛才還要美味。

吃抹幹淨之後,放下餐盒,從一旁抽了一張紙巾,仔細而緩慢地擦起。

餘時州輕聲笑了笑,聲音充斥了一絲調侃,“還想吃嗎?想吃我給你拿。”

陸知欣拒絕道:“不用了。”

他善解人意地說:“想吃就別客氣。”

陸知欣聽着古怪,他的意思是不是說她能吃,一塊蛋糕不夠吃!

她握住筷子說:“我真不想吃了,我要吃菜了。”

吃蛋糕前,她基本把桌子上的菜嘗過一次,知道哪些菜合她的口味。

陸知欣擡頭掃了眼食物,準确地将目标對準這盤清炒豆角,味蕾叽叽喳喳地跳動。

青色的豆莢,外表彎彎的像一輪月芽兒,咬起來有脆感。藏在裏面的小豆子,嫩的出水。

大家都能發現它的好,桌子旋轉了二圈,碟子裏面的菜被消滅的一幹二淨,剩下一片油。

服務生過來收吃光的餐碟,餘時州擡起手:“再上一碟炒豆角。”

因為她才提的嗎?

陸知欣腦海産生出這個想法,心髒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思緒的齒輪加快了速度,湧現源源不斷的細節輔助她的猜測。

陸知欣緊挨着餘時州的座位,她知道他的筷子沒動過這道菜。

他的眼睛如同長在了這邊,寸步不移地集中在她身上,她自我感覺記憶力還不錯,沒有記岔。

而餘時州接下來的舉動簡直是擺明了他的意思,新端來的這碟菜明晃晃地擺到了她的碗旁邊。

“都是你的。”

他俨然翻身農民把歌唱的架勢,說話的調起勁有力。

大庭廣衆之下,哪有人占着整一碟菜吃?別人怎麽看她啊!

陸知欣無措地看着他,聲調帶了些焦急:“你放上去,大家一起吃啊!”

餘時州沒她想的那麽多,輕描淡寫地開口:“專門給你點的,他們想吃再要呗,又不是沒長嘴。”

他沒有猶豫地夾了一筷子菜,遞到她的碗裏:“嘗嘗看,味道一樣嗎?不一樣換個人再做。”

口氣理所當然的仿佛這裏是他家一樣,陸知欣惴惴不安,別因為她鬧出不好的事情。

她漸漸意識到和這個人好言好語是沒多大用的,他性格狂妄又一意孤行。

陸知欣刻意帶着幾分指責的語氣說:“你是這裏的老大啊,怎麽什麽都要聽你的。”

她音量不低,一桌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章歡清了清嗓子:“這家酒店州哥家有投資,雖然不是老大,但他是老大的兒子,意思也差不多。”

“……”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高。

在下唐突了。

陸知欣慢慢地把身體放低,決定吃完這頓飯之前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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