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高二
時間一天天過,轉眼間這一年只剩下最後一個月,煙市臨來第一場雪,潔白的雪洋洋灑灑落下來,為大地披上了一層幹淨的衣服。
大半年沒見雪,大家都很興奮,盼望着多下一點,踩在柔軟的雪地留下一個個連續不斷的腳印。
老天似乎聽到了人類的呼聲,這場雪持續下了好幾天。學校的道路無一例外全被白雪覆蓋,在大家看不見的地方,悄無聲息的結了一層冰,稍不留神就會打滑摔倒。
趁着今日天空放晴,學校領導趕忙組織學生除雪,男生無特殊情況全員出動,女生留在教室照常上課。
396班的男生一向比較鬧騰,他們走了,顯得教室清靜不少。缺的人太多,老師暫停上課,便讓剩下的人上自習。
男生的座位空了一節半課,他們裹挾着一身寒氣回來。
餘時州骨節僵硬,蒼白的手背上青筋的顏色似乎更深了點,身上衣服濕了好幾處。
他雙掌合在一起 ,哈着嘴裏的熱氣,腳踩在地板上,響起淩亂的踏步聲。
陸知欣一陣忙乎,先遞過去暖手袋,完完全全把他手包住,旋開保溫杯的瓶蓋,放到他桌子上。
她從桌肚拽出厚外套,披在他腿上:“沒有毯子,你湊合一下。”
餘時州心情看起來不錯,愉悅地享受着太上皇一般的待遇。
陸知欣歪着腦袋看他,思考還能做些什麽:“還冷嗎?”
她眉眼柔軟,眼睛彎彎的,全是他的倒影,看起來特別像一個體貼溫柔的妻子。
餘時州耳朵發紅:“媳婦,有你真好。”
嘉禾除雪活動不是今年才有,他去年在另一個班也參與過,哪有人給他準備這些東西,只能忍着,道一句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陸知欣臉皮薄,聽到他的稱呼,小臉兒通紅,莫名其妙有了一種他們是老夫老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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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響起一聲高分貝的女生尖叫,聲音離得陸知欣挺近,她掉過頭,發現初螢像衣服裏進了什麽東西一樣,手伸進背後抓了一會,最後掏出一個揉成球狀的雪塊。
雪球外表層有點融化,滲出的水滾到皮膚上。
初螢哆哆嗦嗦地擡起手,報複般的一扔,直接打到了彭民達的身上,接着落下幾錘拳頭。
兩人旁若無人的争吵,不過看着打不起來,彭民達還算個男人只守不攻。
教學樓的雪被掃的幹幹淨淨,操場周圍的一圈等自然融化,課間活動好多人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綠化帶的路上有一塊光滑的冰,頑皮的人故意從這裏走,兩腳分開次啦一下飄到冰塊的末端,就像腳踩了溜冰鞋一樣流暢。
也有運氣不佳的人,剛站過去就摔個四腳朝天,平躺在地上,看着就慘。
陸知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她挺想體驗在冰上飄的感覺,但又怕沒控制好度摔個頭朝天。
她眼睛定住觀望。
餘時州看出她的心思:“想玩就過去玩,我在前面接着你。”
陸知欣眨眨眼,蹦噠着跑了過去,站在冰塊前,小心地伸出一只腳試了試它的光滑程度。
冰塊堅硬光滑,隐隐透出壓在下面的灰瓷磚。
餘時州身形挺拔,直直地站立,陽光下黑眸染上一層柔和的潤澤,長臂伸出,無聲地邀請她。
她擡起頭,四目相對,艱難地咽了口水。
他輕聲說:“別怕,有我在。”
陸知欣眼裏的擔心徹徹底底地被信任取代。
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大膽地站在了冰塊上,搖搖晃晃穩住身體。
滑開的一剎那,陸知欣腦海裏什麽想法都沒,通體舒暢。
腳底抹了油,可能還沒孫悟空翻筋鬥雲時間長,短暫的幾秒,她的手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結束了?
餘時州睫毛顫了顫,罩下一片暗色的陰影:“好玩嗎?”
陸知欣從冰裏走出來,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好玩,就是時間好短。”
餘時州微弓着身體,扶她到平坦的雪面,淡聲道:“沒玩夠就再玩一次。”
陸知欣彎着眼睛,想鼓掌,他們現在變得好默契,她沒明說,他就懂了她的意思。
她站好沒動,餘時州大步走到了另一頭,逆着光,衣服被風吹的鼓起明顯的弧度。
站在另一個方向,他給她的安全感依舊。
風輕撫過臉頰,陸知欣滑過冰道,一頭撲過去紮在了他的懷裏。
餘時州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周末我帶你滑雪場玩個盡興。”
陸知欣唇角無意識地翹起,她好喜歡這個冬天啊,心像是被溫水泡過,始終是熱的。
—
新年的到來總是令人期盼的,加上還有二個節日在它之前。
商業頭腦不錯的同學瞄準這個特殊時間段,批發了一些小玩意帶來學校賣。外面一掃而過的東西,突然變成了寶貝疙瘩,争相搶着買。
平安夜下午,大家拿着包裝好的蘋果送老師送同學,教室飄着蘋果的香味。
彭民達背了一兜蘋果,他們這一圈的人人手一個。
他的平安果盒子非常漂亮,用絲帶和彩燈裝飾過後,一下子顯得上檔次很多,長成一副昂貴買不起的模樣。
好多人詢問購買地址,今年送不成,囤着明年送人。
彭民達放在桌子上一個平安果,粉色的包裝,一看就是送女生,而且盒子看起來是最好看的一個。
課間的功夫班裏的該送的他都送了,只剩這個平安果原封不動,用腳想都明白他送的對象肯定在別班。
初螢指着問道:“這個平安果是給誰的?”
一群八卦的人餓漢似的饑渴的眼神,豎起耳朵聽他的答案。
彭民達說:“給祁空瑤的。”
大家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比他們手上的好看,原來是給幹妹妹的啊!
彭民達沒有女朋友,幹妹妹自然是他最親近的無血緣關系女性。
“咋了?”彭民達問道。
初螢:“包裝盒挺好看。”
彭民達:“那你拿着這個。”
作為八卦的一員,陸知欣聽到這裏,嘴巴張了張,像是得到了一個秘密一樣。
她把凳子往旁邊移了移,拉進她和餘時州的距離,纖細的胳膊碰了下他的,一只手貼着嘴邊:“彭民達是不是喜歡初螢啊?”
擡着眼睫,烏黑的杏眼認真地看着他,像只可愛狡黠的小狐貍。
餘時州和他咬耳朵:“我不知道。”
陸知欣對這個答案不滿意,鼓着嘴巴:“你怎麽會不知道?”
餘時州垂眼:“他沒跟我說過。”
她不依不饒:“彭民達談過戀愛嗎?因為什麽原因分的手?刨去兄弟這層關系,你老實評價,他是渣男嗎?”
餘時州笑了,唇角勾出縱容的笑弧:“別着急,我一個一個回答你。你對這件事這麽上心,怎麽着,還想當媒婆?”
媒婆陸知欣倒沒有想過,不過擔心初螢又一次受傷,前腳剛掉出火坑,後腳又踏進火海。
雖然目前看來,她和彭民達八字沒一撇。
—
學校不允許過新年,教室一點布置都不能有,善解人意的蘇葉老師拿出兩個晚自習,給予大家展示才能的機會。
班裏人才濟濟,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與衆不凡,大家免費觀看了一場含唱歌、樂器、朗誦的盛宴。
底下的人調侃:“畢業之前一定給我簽個名,以後發達了當歌星影星,見一面都難。”
元旦正好是星期五,大家商議好出去玩,吃完火鍋去KTV唱歌。
冬日晝短夜長,吃完火鍋後天都黑了。過節的緣故,店鋪的門都沒關,處處張燈結彩,火樹銀花。
霓虹的燈光閃爍,城市被明亮的光線浸泡,亮如白晝。
KTV和火鍋店在一條街上,他們沒打車,成幫結派走在大街上。
陸知欣來了例假,肚皮隔着一層衣料貼了張暖寶寶貼,下腹的垂脹感消散不少,狀态還是不如平時。
走二步就想停下來休息會,能蹲着就不想站着。
餘時州見她手捂着肚子:“吃撐了?”
陸知欣:“?”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相關。硬要扯點聯系,搗騰的是同一種器官。
她一腳踢開兩人的默契,比泡沫都易破的默契。
陸知欣踮起腳尖,趴他耳邊說:“大姨媽來了。”
餘時州凝神思索了幾秒,反應了過來,此大姨媽非彼大姨媽。
他雖然不知道這種痛具體是什麽樣的痛,但明白她是真的難受。
兩人說話間,落在了人群的最後面。
彭民達倒退着走:“你們倆聊什麽呢?走得這麽慢!”
餘時州應了聲:“來了。”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保持着蹲的姿勢:“上來,我背你。”
陸知欣趴在他背上,寬闊有力,源源不斷的溫暖從接觸的面傳來。
兩只胳膊挂在他的胳膊上,他勾着她膝蓋靠後的腿輕輕松松地托起。
他步伐從容,沒有絲毫吃力的感覺。
陸知欣呼吸掃着他的肩膀:“我沉嗎?”
餘時州笑了笑:“再有一個你我也能背動。”
換句話說,她很瘦。
陸知欣被取悅的眉飛色舞,心蹦到半空中。
一切的走向美好又明朗,直到她沒控制住,嘴瓢了順口唱起了歌:“哪裏有彩虹告訴我,能不能把我的願望還給我……”
唱了二句,換氣唱下一句的時候,就沒有然後了。
我是誰,我在哪裏,天上砸個面餅把我拍暈過去吧!
陸知欣咆哮吶喊,情緒失了控,給她一把刀,她要跟這個世界告別。她大氣不敢喘,唇角緊緊繃着。
停頓片刻,等來了他的聲音:“怎麽不唱了,挺好聽的?”
陸知欣聽到前半句想給他一拳頭,聽到後半句還想給他一拳頭。做個實誠人,她能接受的了批評。
她撇撇嘴,窩在他背上:“你別誇我,我害怕。”
餘時州扭過頭,彎着唇,漂亮的眼睛如星空閃耀:“我騙你幹什麽?唱的就是好聽啊!”
陸知欣繃緊的弦完全地松開了,仰起頭湊到他臉頰上,吧唧一口。
“你真好。”
不管她表現的多麽差,他一定是第一時間為她鼓掌的那個人。
陸知欣停頓二秒,低柔的聲音散開:“我愛你。”
餘時州的腳步并沒有因為她的話停下,反而越長越快,約莫過了二分鐘,他像施了定身術不動了。
他眼中有淚:“我也愛你。”
你是我衆所周知的喜歡。
也是驚豔我年少時光的愛人。
—
新年伊始,大家将那顆自由散漫的心收在牢籠裏,全力沖刺最後的期末考。
走親戚是一件非常讓人頭疼的事情,壓歲錢一分不給,倚老賣老教訓人的親戚屢見不鮮,考差了丢家長的面子。
下課後班裏學習氛圍和課上沒什麽二樣,接水外出上廁所的人動作放得很輕。
可能老師們了解到學生的酸楚和不容易,試題的難度都不大,尤其是數學,全校十多個人考了滿分。
396班有3個人,姚餘、餘時州和陸知欣。
陸知欣做題的時候就感覺很順手,對答案發現選擇填空都做對了,她對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把握不大,勉強做出來估計得個辛苦分。
她在試卷裏記下答案,結果和王老師給出的答案一模一樣。
陸知欣目視着投影儀的過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跳狂亂地跳動,眼皮不知不覺紅了,竟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即使她考了幾次全校第二,潛伏在內心的自卑根深蒂固,數學像一只張牙舞爪又身軀龐大的怪物,輕輕一踩,壓碎了她脆弱的神經,無處可逃。
原來她一個人的力量也可以擊退這只怪獸。
作者有話要說: 20萬字遼,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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