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尋

閑淡看日月，是每位在武林中走跳之人心中最期盼之事，但功成身退，真正做到的人，卻是少之又少，至少，在月琉璃所遇到的人之中，并沒有這樣的人出現。

“琉璃啊！你看這個是不是你所要之物？”屈世途剛剛做好月琉璃所說的須臾，便迫不及待地拿到月琉璃的眼前确認。月琉璃收回望着玉波池蓮花的目光，看着一臉興奮的屈世途，見到他如此興奮，月琉璃的心情也随之歡喜起來。

“哦？這麽快就做好了？”月琉璃微笑地看着他，從他手中接過須臾。須臾外表如一朵玉質白蓮，不知其中關竅之人，只會把它當做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飾品。拿到眼前，觀看了許久，月琉璃心中一喜，“不愧是擁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屈世途，短短時間內，竟能一次就做的如此完美！”

“啊哈！你這樣說，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個東西看起來很普通，要怎麽救人？”東西雖然是屈世途親手做的，但卻不理解這個小東西要如何救人。

“想知道？”月琉璃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嗯！”可惜屈世途一心都放在須臾上，沒有察覺到月琉璃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

“先做十個來。”

“啊？！”屈世途一臉吃驚地看着他，十個？會不會多了些？而且材料似乎也不足了。

“做的多了，才能示範給汝看啊！”月琉璃好心地解釋了一句。

“那好吧，你等等！”屈世途說着轉身快速離開，就算材料不足，他也要給它籌齊！

“須臾，短暫的時間。頃刻之間，便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按照苦境名鑑上的記載，須臾之蓮，能夠替代紫陽丹的功效，而唯一的缺陷，就是必須要以吾的生命元力來孕養。如此逆天之物，能夠做出一個就算是幸運的了，再多，就不可能了。”月琉璃看着手中的須臾之蓮微微一笑，制作須臾之蓮的材料最為簡單，也因此，月琉璃才會最先嘗試制作須臾之蓮。

就在月琉璃将須臾之蓮收入體內之時，系統的聲音突然響起。

“嘀嘀，支線任務開啓，半寸之差，挽救一步天履的性命。任務獎勵，內力值三點，小還丹一顆。”

“哦？一步天履？誰呢？”以往所救之人，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今日卻要自己救一位完全不認識的人。

苦境名鑑開啓，一步天履的身份，模樣，立即出現在月琉璃的腦海之中。

“劍子的朋友？原來還有這樣的身份。嗯……苦境地圖。”既然是系統所下達的任務，月琉璃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咦？是素還真，劍子仙跡，以及六醜廢人？”苦境地圖上，在離一步天履尋不遠處的三座孤立高峰上，素還真三人，一人立于一座高峰，似在觀察着什麽。

夜幕荒野，一步天履緩步獨行。

風飒飒，月微微。美絕夜色，慘絕森然。乃山雨欲來之勢，乃暴雷将至之兆。

“嗯？今夜氣氛不尋常。”就在一步天履心有疑慮之時，一道勁氣強襲而來！一步天履當即回身躲避，“是高手！”

“哈哈哈！”地理司狂笑而來。

“是你！”一步天履驚訝地看着地理司。

落葉紛飛，逼人的氣氛逐漸彌漫開來。對視的身影，不動，任由夜風吹打在自己身上。

“你向武林宣稱，我就是當年蘭若經血案的兇手邪影！”沉默許久之後，地理司率先開口。

“然也。”一步天履面色不動地答道，“你終于坦誠不諱了！”

“哈哈哈！天下無雙，你當我是邪影，那你也不該留了！”一句不該留，現場氣氛逼至最高點，一聲沉喝，地理司率先出招！一出手便是至絕之招，上魔之式！不留生機！一步天履雖然化招不斷，卻也被強大氣勁震退數步！而在高峰三端的清香白蓮素還真、劍子仙跡、六醜廢人支離疏正仔細用‘慧眼穿雲’觀察地理司身體四周。

“元兇認罪，那一步天履就該替天行道！”一步天履不斷閃避着地理司的攻勢！“以慰钜鋒先人！天無留意！”一步天履身形一頓，手心之中雷光閃爍！正是替天行道判世之招！

地理司不動聲色龍氣随運而生，接掌同時高峰三端三雙慧眼正注視地理司一舉一動，同時對于兩人的激戰，三人也有着不同的感受，激烈掌氣沖擊過後，一步天履、地理司各退數步！

“哈哈哈哈！你的武功，使我更不忍輕易讓你就死！”

“喔？那就讓一步天履見證你真正的功夫吧！”

“簡單啊！”地理司擡掌運勁，天際驚雷陣陣，北嵎龍氣瞬間圍繞在地理司身體四周！高峰出的三人看見龍氣出現一瞬，皆知機會已至，立即運轉慧眼穿雲注視着地理司身體變化之處！

一步天履心知極招将至，右足畫出方圓，左掌翻向斜空，一股雄渾湃然之氣，周身而發，正是極招，“天理難容！”

地理司同樣龍氣運轉制巅峰，“法纣邪無障！”

雙極之招沖擊瞬間，天地為之失色、大地為之動容、樹倒土塌，整個樹林樹木瞬間消失！就在兩人內腑受創之時，一步天履突然半空抽劍！

“受誅吧！”利劍之威直取防不勝防的地理司命路之處！

突然一聲沉雷響起，地理司瞬間化出人皮石鼓，運轉傳燈手一擊石鼓，震天之響直逼離他三尺之遙的一步天履！然而就在這時，銀鈴聲響，一道月華之光護住一步天履！雖被震退，但卻因為有了月華之光的守護而保住了性命。

“嗯？”地理司詫異之際，月華散去，只見一把玉扇飛旋眼前，那陣銀鈴脆響便是由它發出。

“韶光一瞬，人生幾度春秋變，皓月常明，回首煙華琉璃夢。”白色身影飛旋而入，伸手握住飛旋的月璞，落在兩人中間，“地理司，吾們又見面了。”月璞輕搖，月琉璃淡笑地看着地理司。

“是你！？”

“在詫異？或是，驚奇？北嵎龍氣？哈！擁有龍氣的汝，竟然還要化出人皮石鼓才能逼退一步天履，這北嵎龍氣在汝身上還真是，浪費啊！”一聲浪費，月琉璃瞬間出招，銀色華光流轉，直逼地理司手中石鼓！

“哼！”傳燈手再運，一擊，震碎避免而來的銀色光華，“不凡的高手，救下他，等于是自找死路！”地理司留下一句話，化光離去。

“無恙吧？”素還真等人瞬間出現在戰場之上。

“阿素這是在問誰？”月琉璃微笑地看着素還真，“若是問我，我自然無事，若是問一步天履，被人皮石鼓震傷，雖無性命之危，但內傷沉重，需要好好靜養。”

“阿素？”六醜廢人與劍子仙跡兩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素還真，還真是讓人意外的稱呼。

“咳咳！”素還真輕咳幾聲，“無事就好。”

“月琉璃，你怎會到這？”劍子看着月琉璃問出心中疑惑。

“自然是救人啊！不然劍子以為呢？”月琉璃輕笑地反問道。

“我如果記得沒差，你們應該不認識才是。”

“救人，需要熟識嗎？”

“這……”

“今日之事，知曉的人并不多，你是如何知曉一步天履與地理司再次一戰？”六醜廢人接替劍子問道。

“救不認識的人，自然是有一定的目的。”

“目的為何？”

“吾為何要告知汝？”

“相信素還真心中也是非常的好奇。”

“哦？”月琉璃将目光放到素還真的身上，“你會問嗎？”

“素某信你。”素還真一甩拂塵，認真答道。

“哈！一步天履，随吾走吧。”月琉璃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對一步天履道。

“嗯？”一步天履遲疑一聲。

“你要帶他去哪？”劍子問道。

“自然是帶他去退隐，不然呢？”月琉璃既然救下一步天履，自然不希望他丢了性命。

“一步天履還有未完之事！”一步天履拒絕道。

“汝，拒絕不得！”月琉璃緩緩擡手，月璞直指一步天履，“汝可知，若非吾之介入，汝的結果是什麽？劍遲半寸，天理難申，仇差一步，天履含恨。吾逆天，汝應命。選擇權，在汝身上，而非吾。”收回指着一步天履的手，轉身緩步離開，“韶光一瞬，人生幾度春秋變，皓月常明，回首煙華琉璃夢。”

“逆天？”劍子聽到這兩個詞，眉頭微皺，逆天所要付出的代價，他與佛劍都已親身體會，如果，救下一步天履就是逆天之舉的話，那……正當劍子還要詢問什麽的時候，發現月琉璃已經離開。

“劍子在擔心什麽？”六醜廢人問道。

“逆天所要付出的代價。”

“劍子相信他所說的話？”一步天履問道。

“一步天履，你還是追上去吧。逆天這種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劍子并不希望失去你這樣一位好友。”

“這……好吧，就看在劍子你的面上，我去追他。”一步天履說着，動身追去。

“劍子前輩也是希望一步天履就此退隐吧？”一直沒有開口的素還真，突然說道。

“人皮石鼓的威力，你我也都看到了。”劍子答道。

“素還真，一直未詢問，月琉璃到底是什麽人？”六醜廢人問道。

“如果是在今日之前詢問，素某的看法，春秋一夢月琉璃，只是一位看客。但觀他今日之舉，他已為紅塵之人。”素還真答道。

“哦？如何說？”

“對他而言，救與不救，并非一念之間的事，而在于，這救，對他而言，是否存在着某種重要意義。若為看客，他今日只需救下一步天履即可，因為他的目的，只在于救，在于今日之救，既已達到目的，後續之事，自然就不在他的管轄之內。”

“哈，只要入了江湖，就已是紅塵之身，何來看客之說？”

“耶！會如此認為，是因為六醜廢人前輩并不了解琉璃，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做到。剛才諸位也看到了，人皮石鼓的威力，對他而言，并無任何威脅。也就是，如果他今日的目的在于擊殺地理司，那就絕不會讓地理司活到明日。”

“嗯……”

月色下，銀光閃爍。

“汝果真沒讓吾失望。”月琉璃轉身淡笑看着追來的一步天履。

“我只是不想讓劍子擔憂。”

“不管理由為何，汝能來，吾還是很高興的。”

“你我根本就不認識，而一步天履也不認為，我身上有什麽值得讓你一救的理由。”

“別如此貶低自己，汝本身，就有讓吾一救的資本。”月琉璃緩步靠近一步天履，手中月璞輕輕抵在他的下颚上，“汝拒絕不了吾的。”

一步天履想要推開，卻發現果真如他所說一般，進退不得！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一步天履詫異地看着他。

“一步天履，嗯，吾還是喚汝尋好了。”月琉璃收回手，一步天履在他收回手的瞬間，快速後退了幾步。“吾很可怕嗎？”月琉璃看着他的舉動，有些失笑地看着他。

“你的目的？！”

“讓汝退隐。”

“就這樣？”

“就這樣。”

“嗯……”

“思考吾言語的真實性，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陪吾走一段路吧。”月琉璃轉身邁步往前而去。一步天履本不想跟去，卻發現自己的雙足竟不受自己的控制，跟随他的腳步而行。“走完這一段路，是去是留，全憑汝，吾不會幹涉。”看出一步天履有抵觸的心裏，月琉璃又補充了一句。

一夜無言而行，一步天履心中諸多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月琉璃閉目沉思，卻是想着當着地理司的面救下一步天履，是否會對未來的發展有所影響。

直到日華升起，月琉璃才停下腦中的想法，人都已經救了，還在乎後續的發展嗎？“天明了。”月琉璃停下腳步，看着初升之陽，“吾只說一句話，然後，是去是留，就看汝自己的了。”

一步天履見他停下腳步，一臉疑惑地看着他，等待他所要說的話。

“人事所盡，天命所歸，強求不得。”月琉璃說完這句話後，直接化作一道銀光離開。徒留一步天履一人，沐浴在日光之下，看着漸起的晨輝，思索着月琉璃留下的話。

琉璃仙境，月琉璃一進入，就看到屈世途灰頭土臉，陰沉着一張臉。月琉璃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想了想，才知曉他會這樣的原因，強忍着心中笑意，但一開口，就暴露了他此時的心中想法，“屈世途，汝，汝這是怎麽了？”

“笑笑笑！！月琉璃！你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你了！素還真那小子要捉弄我，至少還會明着來，你居然來陰的！”屈世途咬牙切齒地看着月琉璃，他那麽的相信他，結果卻是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的！

“咳咳。”月琉璃輕咳兩聲，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屈世途會弄成這樣，這件事完全屬于意外！“抱歉啊！吾雖然料到了結果，卻沒料到過程，果真是還有待提高啊！”

“你你你你你……”屈世途伸手指着月琉璃，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被他給氣的，什麽叫料到了結果，卻沒料到過程？這不就擺明了捉弄他嘛！

“別氣，別氣，氣大傷身，老人家更是氣不得的。”

“老人家？你……我……”

“悉昙無量。”就在屈世途吹胡子瞪眼的時候，門外來了幾位西佛國的僧侶。

月琉璃見狀，手中月璞朝着屈世途輕輕一扇，屈世途立即恢複原本俊朗的模樣。

“咦？恢複了？”屈世途驚奇地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手中月璞微展，遮住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突來來訪的衆僧侶，“不知幾位大師前來，有何指教？”

“閣下是？”為首一人打量着月琉璃，好奇地問道。

“在下春秋一門月琉璃，還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貧僧法號，不望塵寰。”

“幸會。不知幾位大師前來琉璃仙境是為何事？”

“不知素還真可在否？”不望塵寰問道。

“素還真暫時不在琉璃仙境，幾位如果不趕時間的話，就請在此稍作休息，素還真稍後便回。”

“那就叨唠了。”

“大師客氣了。”

屈世途見兩人客套來客套去的，說了聲我去泡壺茶來，就一溜煙地跑了。

月琉璃愣愣地看着屈世途離開，有些不明白他這是跑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