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郢州城1

向木生開開心心地下山,對未來産生無限暢想,走出梨花村,連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郢州城,進了城,身上帶的幹糧也吃完了,手上又沒有銀子。這可讓向木生犯了難。他只從柯林那裏聽說江湖中的人怎樣怎樣厲害,可是從來也沒聽說有英雄為吃飯難倒了。

郢州城不僅大,而且繁華,向木生總覺得自己在這麽繁華的城裏,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幫人個忙,求一頓飯還是可以的。可是走了好幾家店,都沒有需要幫忙的。眼看到了中午,向木生摸着咕嚕咕嚕的肚子,開始想念向遠逸及時的飯菜。看着一家家飯館漸漸坐滿,向木生只能呆呆的盯着流口水。空有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總不能去偷吧?

向木生邊走邊問路人,哪裏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吃頓飽飯。沒幾個人搭理這個鄉下窮小子。卻有幾個男人主動過來問向木生:“是不是想找個地方吃飯啊?”

向木生自己收過保護費,自然知道這些痞氣的男人是幹什麽的。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幾個好事之徒指着不遠處的一間客棧說:“看到那家客棧了沒有?”向木生順着幾人指的望去,前面有一家客棧人滿為患,門口赫然挂着“心悅客棧”的招牌。

“那家客棧的老板是個好心人,你進去只管叫吃的,吃完了之後,就說自己沒錢,老板也不會為難你,讓你在後院砍點柴就會放了你。”男人說。

向木生心中歡喜卻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哥幾個沒錢的時候,就會去他家吃。你看他們生意這麽好,可需要砍柴的人呢。再說了,現在客棧裏這麽多客人,老板也不好對你怎麽樣不是?”男人似乎說的在理。

向木生沒出過門,不知道外面的規矩,站在心悅客棧門前,有些猶豫。

淮州城街上店鋪林立,行人絡繹不絕。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人多了什麽鬧劇都有,可不止向木生這一場。

布店的老板王頭兒正捧着茶壺在櫃臺後面,跟一個年輕的丫頭樂呵,店裏的夥計小玖匆匆跑進來,掂起腳撲在櫃臺上,壓低聲音道:“老板,不好了,謝誠讨債來了。”

王頭兒聽到“謝誠”兩個字,眼珠子都僵了,忙把茶壺隔着櫃臺塞到小玖手裏,慌慌張張地說:“無論那臭小子說什麽,你都說我不在家。”說罷拉着小姑娘進後屋了。

小玖接了茶壺,點點頭,還沒走到櫃臺後面,後腦勺就傳來一股森森寒意。謝誠的聲音悠悠而來:“小玖,不好好坐在櫃臺後面招呼生意,幹嘛呢?今天不上工,過來買布?”

小玖往前躲,手裏的茶壺碰在櫃臺上,壺裏的茶水灑了小玖一身。小玖忙躲到櫃臺後面把茶壺放好,一邊擦身上的水,一邊陪笑道:“謝二爺,您來店裏也不叫人通報一聲,我好泡好了茶,接待您啊。”

謝誠微微一笑道:“您不喝茶都尿一身,再喝了茶,那還了得?”謝誠說着環顧四周道:“又進了不少好布啊。”

一只純黑的藏獒,安安靜靜地跟在謝誠後面,謝誠一只手牽着藏獒,一只手摸着店裏的布料。謝誠一襲白衣,紫色發帶将頭發攏在腦後,相貌淑清,嘴角含笑,文绉绉的模樣,認真地欣賞着每一款布匹,不像是來讨債的,像是來欣賞藝術的。

“謝二爺,您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我家老爺不在。出遠門了。”小玖說。

謝誠善意一笑道:“你們老板在不在沒關系,我是來讨債的,他的錢在就可以了。”

“二爺您真會說笑,老板不在,老板的錢怎麽會在呢?”小玖瞥了一眼地上的狗迅速回答。

“大碗茶!”謝誠一喊。那只藏獒前腿撲在櫃臺上。這只藏獒兩條腿站的時候,跟謝誠一般高。

“二爺……咱有話好好說,您叫大碗茶上來幹嘛?”小玖向後躲。這大碗茶嘴巴一張,跟獵人套兔子的鐵夾子一般。

“你家老板不是沒錢嗎?”謝誠笑道,“我就送錢過來給他。好讓他還我姐的賬。”謝誠說着湊近小玖,壓低聲音說:“你也知道我姐那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有人不還她錢,她就要砍人,我這不是來給王老板一個忙嗎?”

謝誠說着從櫃臺上抽下一匹上好的茜素紅綢緞,猛地一扯,把布料比在大碗茶身上,一邊比劃一邊說:“小玖,你看,這布料是不是很适合大碗茶?看看做一件衣服穿穿合不合适。也好照顧一下你家生意。”

“二爺,您就別跟小的開玩笑了。哪有狗穿衣服的?”小玖說着就要去接謝誠手裏的布。

“別人家的狗不可以,我家大碗茶就可以,誰讓他主人我有錢呢?”謝誠繼續在大碗茶身上比劃。

小玖從櫃臺後面接謝誠手裏的布,手剛要碰到布的時候,大碗茶猛地張口,大吼一聲,吓得小玖跌坐回櫃臺後的椅子上。

謝誠摸了摸大碗茶的頭,笑着看了看小玖說:“小玖,沒吓着你吧?我差點忘了,大碗茶是屬牛的,看見紅色就發脾氣。”

大碗茶扒在櫃臺上,繼續叫,口水滴下來,落在櫃臺的布匹上。謝誠撓着大碗茶的脖子邊笑邊對小玖說:“壞了,大碗茶發脾氣了,這批布就給大碗茶咬着玩吧。不然他發起火來把您這店給毀了我可救不了。”說着把一匹茜素紅綢緞丢在地上。

大碗茶仍扒在櫃臺上。謝誠看了看大碗茶,又看了看地上的布,問大碗茶:“那紅布你不喜歡?”

大碗茶“汪”了一聲。

謝誠又抽了一匹綠色的丢在地上問:“紅配綠呢?”

大碗茶仍扒在櫃臺上。謝誠看了看小玖無奈地笑笑說:“看來碗爺脾氣挺爆,兩匹布滿足不了他,您看這可怎麽辦?”

大碗茶盯着小玖,小玖不敢動作。謝誠馬上笑道:“小玖你也喜歡碗爺這暴脾氣啊?”說着又抽了兩匹好布料丢在地上。也不等小玖說什麽,謝誠湊到大碗茶耳邊說:“四匹布應該夠您玩了吧?”

大碗茶從櫃臺上跳下來,撲到布匹上。

“謝二爺您手下留情!”王頭兒的聲音從後屋傳來,然後王頭兒跑出來,撲到布上,喊道:“謝二爺,這些布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啊。”

謝誠勒住大碗茶,嘴一撇,啧啧道:“王老板,原來您在家啊?這麽一間大廟丢在這裏,我還以為您跑了呢。你說和尚值錢還是廟值錢?你怎麽這麽不明智呢?”

王頭兒把布從地上抱起來,放到櫃臺後面,對小玖說:“快去給謝二爺拿錢。”

“老板,拿多少?”

“四十八兩白銀。”謝誠說。

“四十八兩?!”王頭兒大驚,“加上上個月的,才十七兩,謝誠,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我欺負人?”謝誠一邊挖耳屎一邊說,“兩個月加起來,不加利息了?您是想讓我請您喝大碗茶嗎?”說着拽了拽自己的手裏牽狗的繩子。

王頭兒哭喪着臉叫小玖拿了四十八兩現銀給謝誠,催他快點走。謝誠順手把剛剛的茜素紅布匹抽出來,笑道:“看你每次吃飯都盯着我姐看,一定是喜歡她吧?你也知道我姐喜歡紅色,這匹布,就拿回家給姐姐做衣服了。謝謝王老板的好意。”謝誠不給王頭兒說話的機會,牽着大碗茶就走了。

出了布店的門,謝誠邊走邊對大碗茶說:“今天表現不錯嘛,回去咱們吃牛肉。那王頭兒如果再不接受教訓,色眯眯地盯着我姐,下次直接把他的店給砸了。”

大碗茶歡快地“汪”了一聲。謝誠笑笑道:“走,把這匹布送到當鋪,換幾兩銀子賣牛肉。”

謝誠牽着大碗茶從自家客棧門口經過,看到一個男孩子站在他家客棧門口咽口水。上下打量了一番,樣貌還算不錯,大眼、尖下巴、高鼻梁,一雙眼睛盯着客棧門口,長長的眼睛別有一番風味。可看他的着裝和為難的樣子,鐵定是個窮小子。心悅客棧在郢州城是出了名的橫,量他也不敢進去。

謝誠心想,如果他進去吃了飯,沒錢付,還可以找點樂子。可惜啊,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敢進去的樣子,謝誠搖了搖頭,便牽着狗去當鋪了。

在客棧門前站了良久,向木生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怯生生地走進心悅客棧。店小二客氣地迎上前賠笑問道:“客官是打尖呢?還是住店呢?”

向木生頭一次進客棧,被這麽一問,有些窘迫,四下亂瞄道:“就……就吃點東西。”

“那客官您裏邊請。”小二引導向木生走到店裏一張空桌上。

向木生環顧四周,不大自然地坐下來,要了幾樣吃食。不經意看到櫃臺後面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高挑女人在盯着他看,眼神有些怪異,盯得向木生渾身不自在。

可向木生現在餓着肚子,那女人的吸引力遠不如桌上的食物。菜剛上,向木生就狼吞虎咽,風卷殘餘,一頓飯很快吃完了。

高挑的女人笑眯眯地盯着向木生吃完了桌上的所有東西,然後走到向木生面前說:“客官是外面那幾個混小子介紹進來的吧?”

“我沒錢付賬。”向木生也不隐瞞,直接站起身,等待着女人的發落。一個女人能把他怎麽樣。

“我知道。”高挑的女人微微一笑,溫柔道,“那就請客官前往後院砍柴吧。”

向木生跟着高挑的女人來到後院。後院有一個專門的柴房,柴房裏堆滿了砍好的木柴。向木生剛想回頭問那女人該怎麽做,就有幾個人撲上來,把向木生五花大綁了。

向木生大驚,掙紮着吼道:“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高挑的女人笑眯眯地走近向木生,指尖勾畫着向木生的臉部輪廓道:“這麽俊俏的一個小夥,當然是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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