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重傷

湖心飄來一盞花燈，随着夜風搖搖晃晃，蹒跚前行。

眨眼間卻被滅的無聲無息。

緊接着原本平靜的湖面被打出一片巨大的凹陷，震響之餘激起幾丈高的水花，分別濺向兩岸。

傅昀之倒在地上，終是側頭嘔出幾口鮮血，湖水打濕他的衣物，風一吹便是刺骨的寒。

喻靈潇蹲在一旁，她為難着自己的頭發，發狂的痛恨自己。

她還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改了方向，盡管依然傷及了傅昀之，但相去甚遠了。

喻靈潇恢複了冷靜，忽然之間，她冷靜的出奇。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麽樣，也不想知道，但是從今往後，別再跟着我。”她抹了一把臉，重複道，“別再跟着我了！”

趁現在什麽都還沒有發生，好聚好散吧！

她起身，想着再看一眼男人的沖動被克制了，扭過臉擡腿便要離去。

“靈潇……”傅昀之卻還是鉚足了力氣叫了她一聲。

喻靈潇意外的停了步子，她想了想說道:“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喻靈潇了……”

她話還沒說完，便怎也想不到傅昀之還能掙紮着站起來，然後踉跄着過來抓住她的手，狼狽至極。

喻靈潇下意識便要甩開，直到那人的聲音字字入耳。

“如今我每擅用一次靈力，便會昏睡十日……”他吃力道，“折……百年仙壽。”

華昭的醫術可謂十分了得了，雖然不治仙靈，但凡間的病症還不曾失過手。可那時傅昀之不明不白昏睡多日，他便怎麽也瞧不出半點端倪。

如今聽來，就是這個原因麽？

喻靈潇愣了許久，她想着那“百年仙壽”……

“擅用？”她凝眉問道，不近人情的面容讓人看不出她究竟信了沒有，其實就連喻靈潇自己都不知道還該不該再信他。

她感覺手上的力道在慢慢松懈，然後突然一下徹底滑落，傅昀之捂着心口，氣息沉重，卻忽而發出一聲苦笑。

他搖搖頭，“我知你不信我。”

她沒道理信他，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信任可言了。

“你知道就好……喂！”

喻靈潇氣急敗壞的推了推忽然倒在她身上的男人，可對方卻忽然伸出雙臂緊緊環上了她的腰際。

傅昀之幾乎用盡了他僅剩的所有力氣，貪婪得有如鐵箍般緊鎖着環抱着喻靈潇，任由她推搡怒罵也始終不能撼動他半分。他把腦袋靠在喻靈潇的肩頭，看起來累極了，然後用夢呓般的呢喃細語在喻靈潇的耳畔說道，“可你還是舍不得。”

喻靈潇:“……”

“你舍不得我，更下不了手殺我”

“誰給你的自信如此自作多情？”

傅昀之說，“你若想殺我，輕而易舉，我也絕無怨言，可你不會，我知道……”

“我不殺你不過念及你我往日師徒情義。”

“哪有什麽師徒情義……”傅昀之卻反駁道，“你不在我門下，我偏心你只是因為喜歡你。”

喻靈潇竟被他說的無言以對，“你是被打傻了麽？”

傅昀之輕笑，“我若不傻，又怎會自投羅網？”他這話說的并不難理解，但又好像有點道不明的意思。

其實喻靈潇一直有話想問傅昀之，可是每次都被她咽了回去，這次也不意外。

她滿是無奈的将胡言亂語的傅昀之從身上推開，然後拿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脈相十分堪憂。

就算她自作自受吧！

傅昀之說對了，她矛盾心軟，她優柔寡斷，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給自己埋了怎樣的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要去做那該死的好人。

傅昀之徹底昏迷後是被喻靈潇扛回的華府，華昭聞訊趕來時喻靈潇正鐵青着臉。

“這是，發生了何事？”華昭一看傅昀之的臉色立馬擔憂道，“怎麽，怎麽突然……”

“深夜打擾四爺實在對不住了。”喻靈潇難免心虛道，“至于發生了什麽事，四爺還是不用知道的好。”

華昭聽她這般說自然也不便再問，他走近着觀摩着傅昀之的狀況，然後松開一口氣，“好在這對手留了情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嗯……”喻靈潇摸了摸鼻子，“我去外面等着，勞煩四爺了。”

喻靈潇在假山頂上坐了整晚，她的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傅昀之的那句“折百年仙壽”。雖然靈族向來壽命長久，但也未必将這“百年”說的太過不痛不癢。

她這算是誤會他了麽？

她也當真是氣急了，想着不能總在同一人那連栽跟頭吧！

華昭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走的，但喻靈潇早上回去的時候，傅昀之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

“喻姑娘。”她剛看了傅昀之兩眼，華昭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喻靈潇轉身看到他端着一碗藥湯。

華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傅公子還沒醒麽？”

喻靈潇搖搖頭。

“那就等他醒了再把這藥喝下。”

“嗯。”喻靈潇應道，“他應該無甚大礙了吧？”

“調養幾日便好，就是新傷未愈又添舊傷，需要多注意些。”

“嗯……”喻靈潇忽然又想到什麽，“對了四爺，你可有辦法，瞧瞧他的眼睛？”

華昭聞言看她一眼，“其實姑娘不提，我也瞧過了。”

喻靈潇莫名心頭一緊，“如何？”她問道，“四爺醫術卓絕，該是沒什麽問題。”

華昭卻擺擺手，“姑娘過獎了，這事說來慚愧，傅公子的眼疾十分古怪，我一時也想不到對策。”

“……”

“不過……”

“不過什麽？”喻靈潇追問。

“姑娘是修靈之人其實也該知道的，這世上有一物曰佛陀珠，若得之別說這眼疾了。”

她也是看傅昀之的眼疾很不尋常方才想借姜訣的佛陀珠來用一用，原本并不是非借不可的，那時料誰也不知她意圖其實只是這麽簡單。

華昭走後沒多久傅昀之便緩緩醒來，他翻了個身，手撐着床面努力想坐起來。

喻靈潇沒去扶他，“你這眼睛，究竟是如何瞎的？”

傅昀之一愣，轉而繼續剛才的動作，“我還想問你，那時在巫族，你求佛陀珠是為了我麽？”

“……你裝睡？”

“我只是不想貿然打斷你們的交談。”傅昀之好心情的理直氣壯道，繼而不等喻靈潇解答或是發毛，他又繼續道，“我這眼睛，怕是佛陀珠也救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