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纏。◎

被抱着走向連通西卧的門洞時, 秦妧可憐兮兮地指了指被丢在榻尾的衣衫,“給我。”

撿起來穿在身上不是多此一舉麽,可裴衍還是折返回去, 撿起皺巴巴的衣衫裹住了懷裏的女子,這才重新走向門洞。

秦妧攏着衣襟看向他光潔的下巴忽然問道:“兄長,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嗯。”

“能不能別急着納妾?”

提完這個要求, 連她自己都愣住了。有三妻四妾的男子, 是不會将寵愛獨留給一個女子的, 而她難以想象, 裴衍将另一個女子抱進懷裏的場景。

這種心理,是單純的不想讓肖逢毅看了笑話嗎?

莫名的苦浪湧來,拍打在心弦上, 帶着濕鹹,“腐蝕”起血液築出的弦。她仰着頭,等他的回答。

裴衍頓住, 低下來眸, “不是你往我身邊塞人的時候了?”

秦妧抿抿唇, “那是我的錯,可你昨夜也有錯, 把我欺負暈了, 所以,能不能抵消掉不再提了?”

她還有理了, 裴衍搖搖頭, 卻不打算計較, “放心, 有你一個都夠我頭疼的了。”

雖是一句玩笑話, 卻是肯定的語氣, 秦妧從中感受到他的耐心和包容,可母親說過,蜜裏調油時的情話都是假的,肖逢毅如此,裴衍也會如此嗎?

不,在她心裏,裴衍是真正的淑人君子,雖偶爾小壞,卻瑕不掩瑜,配得上一句“岸芷汀蘭”,會說到做到的。

她翹起唇,歪頭紮進他的懷裏。

走進西卧,裴衍将她放在了貴妃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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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卧是怡情悅性之所,并非起居之用,秦妧不依,非要回到自己的卧房。

裴衍站在椅邊,也沒執意和為難,慢條斯理地替她理了理衣裙,忽然掐住她的腋窩,将她半舉起來,就那麽走向了對面的卧房。

秦妧腳腕一勾,挂在了他的身上。

**

須臾,霓虹披帛被抛向半空,飄落至猩紅色的氈毯上,蜿蜒成形似一筆勾勒出的潑黛巒壑。

與披帛剝離的女子被抱坐在拔步床前的茶水桌上,領抹落肩,玉簪橫斜,曲起的膝蓋呈現出皙白的光澤,富有美感,而那小巧的足踩在了裴衍的腰側。

凝脂的肌膚漫上緋霞,溢出點點薄汗,秦妧雙手撐在桌面,後仰着頭,小幅度地細喘起來。

“燈,熄燈。”

話語已不連貫,她展露着優美的雪頸,做最後的掙紮。

裴衍知道小妻子是個犟種,卻不想,她為了熄燈這件事,一直不夠專心,就好像那些燈火是無數雙眼睛,旁觀着這出“折子情戲”。

松開了人,他沉着臉走向一盞盞燭臺,令室內陷入了黑沉。

借着月光回到桌邊,攬過那道影綽倩影,低頭埋在了溫熱的頸間,汲取起鵝梨的沁香。

裴衍從沒覺得秦妧是個嬌氣的性子,可在這件事上,算是對她有了新的認識。

可易碎的琉璃也要在經受泉水的潤澤後,才能呈現出晶瑩的熠彩。就連沙灘的貝殼、石子也要在不斷的沖刷下才能蛻變得棱角圓潤。

璞玉般的她,注定要在一次次潤澤下,漸漸變成最瑰麗的玉質海螺。

而海螺,是能夠存儲情浪的聲音。

洶湧,狂瀾,不絕于耳。

秦妧覺得口幹心燥,扭頭去摸桌上的茶壺,卻被裴衍勾回了後頸。

櫻唇微腫,一觸就牽扯細小的傷口,她晃晃腦袋,抖開黏在皮膚上的長發,捧住男子的臉,移到了肩頭,也就只有肩頭的骨頭硬一些,禁得起他的“錘煉”。

“水。”

她口渴難忍,感覺快要虛脫,後仰着無力地懇求起來,懇求一點點清涼的水源,解救溺在沼澤中的靈魂。

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裴衍單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用另一只手執起茶壺,“涼了。”

女子不易飲涼,即便懷裏的女子已經迫不及待上手去搶,卻還是被他高高舉起,“我去加熱。”

秦妧只想解渴,顧不得涼與熱,況且她現在火燒火燎,喝口涼水又何妨!

然而,面前的男子就是非要擰着勁兒來,還在退開桌邊時,給了她深切的痛楚。

一聲痛吟溢出嗓子眼,妙不可言,伴着細喘,回蕩在黑寂的房中,不知外面守夜的仆人們是否聽了去。

裴衍也不好受,磨磨後牙槽逼退了不适。

秦妧仰面倒在桌上,蜷起雙膝抱住自己,感受到彩繪桌面上多了一泓水質。

她側身靜躺,也懶得顧及桌面硌不硌人,就那麽閉上了眼。

沏了熱茶回來的裴衍,在看見倒在桌上的女子時,快步走了過去,擡手捂住她的額。

沁涼一片,沒有發熱。

這副嬌秀骨骼是真的禁不起折騰,只一次就癱軟成泥了。

裴衍呷一口熱茶,扶起桌上的女子,想要以唇渡之,可女子像是瞧見了救命稻草,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壺,也不管燙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幸好是兌好的溫水,否則又要哼哼唧唧了。

接過空了的茶壺,裴衍将人抱起走向拔步床。

時至醜時末段,來不及再做什麽,索性打落帳子,躺進了被褥中。

“桌上,收拾一下。”秦妧不放心,怕晨早被阿湛瞧見,怎麽也不肯老實躺着。

裴衍拽她進懷,“還不累?”

秦妧依舊指着帳外的桌子,犟得不行,完全沒意識到身邊的男子并未從剛剛的事兒上得到餍足,随時有二度的可能。

但終歸是顧慮着她的身子骨,裴衍沒有硬來,還掀開帳簾,任命地去擦拭桌子。

大半夜的,矜雅的世子爺拿着抹布,細致地擦拭着桌面,有種被支配的喜感。

好氣又好笑。

将桌面擦得溜光锃亮,裴衍丢下抹布走回床前,勾起女子的下颔向上擡起,“服了你。”

秦妧別開臉,主動往裏挪,縮進了被子。

身上不清爽,裴衍叫人擡水進來,本打算抱着秦妧去沐浴,卻被拒絕。

也不勉強一個剛剛綻放的嬌花,裴衍等茯苓服侍好秦妧,才獨自走進湢浴,“這裏不用你候着,出去吧。”

門口的茯苓欠欠身子,應了聲“是”,可心裏泛起嘀咕,大奶奶怎像是初嘗雨露,透着股青澀勁兒,蔫蔫巴巴沒有力氣呢?

這種事,不是該身心舒悅嗎?

可即便心有不解,也不敢多做揣測,躬着身退了出去,輕輕合上門扉。

清早鳥哢聲聲,秦妧從辛夷苑出來,步子還有些怪異。她扶着廊柱歇起乏,眼前揮之不去的全是昨夜的情形,可烏七八黑的,最被放大的是感官。

裴衍怎會那般放肆,害她今早又起晚了......

拿過茯苓手裏的團扇搖了搖,她随意瞥向廊外蓊郁的花草,想起十幾日後的百花宴,忽然意識到敬成王妃也會到場。

目光一冷,她回到素馨苑,叫來了裴衍送給她的十名隐衛,一一了解起情況。

三女七男,都是承牧培養出的下屬,各懷本事。

看向其中擅長打探消息的女隐衛,秦妧交代給她一件事,讓她想辦法打聽到百花宴當日敬成王妃将會上身的衣裙和珠寶。

敬成王妃不是在任何場合都是最耀眼的美婦人麽,應該會花極多的心思在這次的宴會上吧,那就讓她黯然失色好了。

雖說美有千百種,各有千秋,但愛出風頭的人永遠想要拔尖,借以站在峰頂藐視衆人的“嫉妒”和“豔羨”。

那就有針對性地送對方一場“豔壓”吧。

秦妧從不恃美行兇,但不代表她不知自己有多絕美。看着滿匣的胭脂水粉,她取來紙筆,筆尖掃過胭脂盒,在紙上寫下了敬成王夫婦的名字,随即附上一個“叉”。

**

前半晌,帶着阿湛在堂屋下了會兒雙陸棋,秦妧發覺,這孩子不止骨骼驚奇,還聰慧過人,若是悉心引導,很可能成為第二個裴衍。

怎麽聯系起裴衍了?

秦妧撚着棋子陷入不解,疏忽了行棋的戰略,被阿湛趁機而入,落敗。

阿湛擡頭,“嬸嬸輸了。”

秦妧失笑,正打算再來一局,卻見魏媽媽的人前來禀告,說是滄州那邊出了點事端,世子接到皇命,需連夜趕過去一趟。

即刻就要啓程,不回府了。吃穿用度,都會由戶部解決。

京師距離滄州不遠不近,可來回一趟日夜兼程也要半個來月。秦妧走向門口,望着滄州的方向,面上淡然,衣袂下的十指卻攪弄在一起,心裏變得空落落的。

昨兒鬧得晚,今早沒來得及照面,醒來時,裴衍已經上朝去了。

“阿湛,跟嬸嬸去給時寒叔叔送幾身換洗的衣裳。”

阿湛立即跳下軟榻,看着秦妧走向衣櫃,利索地備起換洗的衣物。

未時二刻,老邵駕車疾馳,載着秦妧和阿湛追趕起已經出城的欽差隊伍。

兩鬓斑白的老人迎風揮起馬鞭,朗聲道:“咱們抄近道山路,會有些颠簸,大奶奶、小公子可要坐穩喽!”

秦妧示意阿湛扶住車壁的橫欄,自己抱着個織錦包袱,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致。

因着老邵熟悉LJ地形,他們在距離京城外二十裏的官道上,追到了黑壓壓的人馬。

秦妧扶着車框站起身,眺望人馬中那抹緋色身影,眸光微動。

老邵拔高嗓門喊道:“世子,世子等等!”

前方的車隊有人聽見了喊聲,開始竊竊私語。

打頭而行的幾名官員轉過頭,其中就包括跨坐黑亮駿馬的裴衍。

“籲!”

認出是自己的夫人和老夥計,裴衍示意同僚們繼續帶隊,自己拉轉缰繩,朝隊伍後面策馬而去。

同僚們互視幾眼,再次有了難能可貴的調侃機會。

沒理會車隊中的竊笑,裴衍的視線一直凝在撩簾的秦妧身上,眸光變得溫然,卷帶點點柔色。

跨下馬匹,他快步走到車廂前,與還杵在車上的女子對視起來。

老邵扶着阿湛跳下馬車,給小夫妻留下獨處的機會。

裴衍鑽進車廂,打落簾子笑道:“怎麽還委屈了,是因為昨兒累到你了?”

他還有心思打趣!秦妧沒好氣地将懷裏的包袱塞了過去,忍着不知名的情緒叮囑道:“照顧好自己。”

看着系了漂亮結扣的包袱,裴衍将她拉進懷裏,貼耳道:“滄州出了奇案,刑部和大理寺都懷疑與錦官城上次呈報的事情密不可分。陛下擔心刑部和大理寺各行其道,便讓我作為監官随行。不會很久的,我盡可能在百花宴前趕回來,嗯?”

那聲“嗯”溫柔缱绻,有着哄溺的味道。

秦妧悶聲點頭,不想給他添亂,可心裏還是空落落的,一直到日薄西山,也沒有緩過來。

火樹星橋的皇城,處處熱鬧鼎沸,秦妧帶着阿湛回府時,恰好遇見聞氏和楊歆芷結伴走來。

楊歆芷還是不冷不熱的樣子,可在擦肩背馳後,慢慢攥緊了手裏的絹帕。

往年的百花宴,都是姑母帶着她前去參加的,早已形成了習慣,今年卻被秦妧這個外來者搶了去,屬實可氣。

來到裴悅芙的鈴蘭苑後,提起這事兒,話語中還不免有些冷嘲熱諷。

聞氏在一旁附和了幾句,明裏暗裏也都是在諷刺秦妧出身不好,登不得臺面,或許還會惹出笑料。

聽着她們背地裏的刻薄言語,裴悅芙有些不悅,“秦妧的儀态和禮儀連母親都沒挑出過錯兒,怎就登不得臺面?百花宴上,只要她不亂插嘴,又怎會惹出笑料?”

楊歆芷和聞氏對視一眼,不再言語。近一些日子,她們發現,裴悅芙有了自己的判斷,不再跟她們打成一片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秦妧的影響。

**

湘玉城,一處小宅。

小滿未至,可天氣比之立夏熱了不少,湘玉城中花團錦簇,芍藥、薔薇、栀子、茉莉争奇鬥豔,可唐九榆不愛名花,獨愛碧玉般的錦帶。

啓程的前一日,他反手轉着折扇,穿過大片錦帶,來到內院一處幽靜的小隅,見芳檻前蹲着一道身影,清麗窈窕,如枳花淡雅,又如錦帶靜幽。

女子于花田扭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肩頭,耳邊簪花,雖雙目失焦卻清透,耳力極佳,“誰?”

唐九榆靜靜看了會兒,彎腰将小烏龜放在花田裏。

小烏龜爬啊爬,爬到了女子的繡鞋上。

女子試着去碰,莞爾笑道:“是唐先生回來了。”

唐九榆坐到花田的秋千上,自顧自地晃悠起來,“娘子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女子捧起小烏龜起身,素裙垂至腳踝,“唐先生找我何事?”

雖有眼盲,但女子對附近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過,輕車熟路地走到了秋千前。

這裏雖是唐九榆的私宅,卻快要成了她一個的住所,只因唐九榆時常宿在總兵府。

夕陽斜照在她簪花的耳邊,為她蒙了一層暖色,這樣的女子是可以用如詩如畫來形容的。

唐九榆收回視線,又從她手裏拿回自己的烏龜,揣進袖管,“安定侯安排我去尋人,目的地在京城、滄州一帶。娘子是京城人氏,吃膩了邊境的飯菜,可有想讓我帶回的特産美食?”

女子茫然地搖頭,“我記不得自己是哪裏人,又怎會記得家鄉的美食呢。不過先生既然提了,那不如順帶捎回幾樣嘗嘗。先生稍等,我去去就回。”

說着,她拿起秋千架前的手杖,想要回屋去取銀兩。

唐九榆沒有推拒。

身邊的人都知道,比起人情,他更認銀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只是偶然出謀劃策,得了裴勁廣的青睐。

而與這女子結識也是偶然。那日大雨滂沱,他在京城談生意時,無意中救下了被人追殺的她。

女子磕了腦袋,失去記憶,将他當做唯一的親人,即便在他澄清後,還是黏着不走,甩都甩不掉,還追着他來到了湘玉城,卻也不知是不是頭部積血引發了眼疾,來到湘玉城沒多久就失了視覺,至今未愈。

也成了他不算太重的負擔。

等拿着碎銀離開小隅,他去往宅中高高的樓臺,眺望起滄州的方向。裴灏是從那裏失蹤的,還需從那裏查起。

從這裏去往滄州,快馬加鞭也要二十來日的路程,途中會路過京城,能順帶去看看自己那幾間商鋪經營的情況。

這麽打算着,他于次日一早出發,留給女子幾名仆人。

光陰荏苒,轉眼半月。

百花宴在即,裴衍未歸。

因着太皇太後親自點了秦妧作陪,而身為夫君的裴衍有事未歸,只能由婆母楊氏帶其谒見皇室。

能夠猜到裴衍那邊事情棘手,秦妧沒有怨言,亦沒有怯場,為了這場百花宴,她也算煞費苦心。

試穿上周閣主親自剪裁的棠棣色緞紋月華裙,又绾起驚鹄髻,斜插點翠流蘇金步搖,她娉娉婷婷地出現在楊氏面前。

看着烨然秾豔的兒媳,楊氏只覺賞心悅目,笑着拉住她的手,“明日甭管誰想比美,咱們都穩操勝券了。”

看樣子,在宮中鬥豔是件尋常事。

秦妧面上笑笑,沒有鬥豔的心思,只想豔壓一人。

這時,門侍送來一張紙條,說是敬成王親筆。

以前借住在侯府時也偶有這樣的事發生,多是肖逢毅想要單獨見女兒。

楊氏只當是一個父親想要平衡兩個女兒之間的關系,便讓秦妧沉住氣,能忍則忍,忍不了也沒關系,但不能由侯府這邊先傷了表面的和氣。

丈夫與敬成王交情深厚,又都暗中扶持太子,作為妻子,楊氏不想因為鬥氣,損了丈夫的計劃和人脈。

這點分寸秦妧還是有的,并按着三年前的習慣,獨自來到侯府後巷,停在了一棵槐樹旁,靜靜等着樹影裏的男子走出來。

與便宜女兒見面,是件很丢臉的事嗎?秦妧只覺諷刺,随口問道:“找我何事?”

察覺出四周暗藏了隐衛,肖逢毅冷目,“讓他們撤了。”

謹記婆母的叮囑,秦妧壓抑住厭煩,揮退了裴衍送給她的隐衛。

等周遭真的無人了,肖逢毅走到秦妧面前,語氣不明,“你出息了,但也真是個沒有心的。”

秦妧笑,又聽他道:“本王當初頂着壓力安置你,是想解決麻煩,不是為了制造麻煩。而你呢,怎麽回報本王的?借裴衍的勢力,與敬成王府公然叫板,居心何在?”

每次被單獨叫出來,不是告誡就是訓斥,秦妧已聽得耳根生厭。既然話不投機,也無再談下去的必要,她淡淡一句“累了,失陪”,轉身就要走。

可就在這時,巷子拐角竄出一道紅衣身影,用力拉住了她的衣袂,“真是個沒規矩的,父王讓你走了嗎?!”

嬌斥的嗓音,帶着七分火氣,來者不是肖涵兒又會是誰!

秦妧甩開她的手,“原來敬成王是來為女兒撐場子的。”

肖逢毅拉過肖涵兒,斂着火氣問道:“誰讓你跟過來的?”

肖涵兒憤憤,“父王,她就是個以色侍人的賤胚,別再為她的事費心了!”

以色侍人?賤胚?

秦妧細品起這兩個詞,不怒反笑,上前一步站到肖涵兒面前,對上她滿是輕蔑的眼,“巧了,我的生父也曾以色侍人,才有了入贅高門的機會,進而生下了你這個胚子。”

從沒被人如此陰損過,肖涵兒怒從心生,擡手掴出巴掌,卻被攔在半空。

秦妧截住她手腕的同時,自己的腕子也被一股大力扼住。

肖逢毅扣緊秦妧的腕骨,逼她先松手,護短之意不加掩飾。

像是較起真,秦妧忍着劇痛看向護在肖涵兒身側的生父,眼眶漸酸。

在他心裏,只有肖涵兒一個女兒啊。

“放手。”短促的勒令後,肖逢毅加重了力道。

秦妧感覺腕骨快要折斷,她最怕疼了,卻生生挨了下來。

可男女力量懸殊,肖逢毅還是武将,見掐不開秦妧的手,便沒再使力,卻是手臂向外一推,将人推了出去。

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腳跟絆到了青石路的凹凸縫隙,以至後傾時後腦勺撞到了槐樹樹幹。

生疼生疼的。

肖涵兒竊喜,拉住肖逢毅,“父王,咱們走。”

肖逢毅看了一眼木然的秦妧,欲言又止,最終留下一句“好自為之”,轉身離開。

巷陌之中蟬蜩聲聲、飛蟲嗡嗡,還能瞧見草叢中偶有幾只流螢散發光亮,周遭生機盎然,可秦妧的心墜入谷底,自嘲自己剛剛為何執拗地想要試探最後一點兒薄弱的親情呢!

本就是一個人啊,為何還希冀從未得到過的父愛?

摸了摸後腦勺流出的血,她麻木地推門走進侯府後院,目光呆然,身體冰寒,仿若提線木偶,在路過一個個欠身行禮的侍女和護院時,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僵直地走進游廊。

有風自長廊一頭吹來,吹起她的衣擺和碎發,也吹落了她眼中的淚。

而就在她漫無目的走了一刻鐘後,與游廊連通的葫蘆門外走來一道身影。

遠遠地四目相對,秦妧看着那道身影停在門前,清隽儒雅,白衣勝雪。

他回來了,在百花宴的前一晚回來了。

“兄長......”

讷讷喚了一聲後,她懷着最後一點兒對溫暖的渴望,跑了過去,衣裙翻飛,鬟釵蝶舞,身姿輕盈如風,随時可能消弭。

裴衍剛剛回府,跟人打聽後得知秦妧去後巷見了敬成王,本打算過去接她,卻見她失魂落魄地走進廊道,心中不由一緊。

沒做過多猜測,他邁開步子,迎了上去,将撲進懷裏的女子緊緊抱住。

兩人依偎在弦月下,被熏風環繞。

男子的胸膛幹燥溫熱,帶着熟悉的冷香,令秦妧冰冷的心有了回暖的跡象。她小聲抽泣着,不停發抖。

意識到事态的嚴重,裴衍扣住她的後腦勺,想要先給予安慰,卻覺指腹濕熱,攤手一看,眸光一滞。

血。

裴衍心中有了猜測,将她打橫抱起走向素馨苑,并傳來了侍醫。

小半個時辰後,侍醫離開,裴衍端着藥碗,一勺勺喂給倚在床邊臉色蒼白的女子,“不燙了。”

秦妧小口喝起來,沒嫌藥苦。

喂完藥,裴衍握住她的手,想要問她事情的經過,得到的卻是女子的投懷送抱。

秦妧窩進他懷裏,緊貼着他的胸膛,恨不能挂在他的身上。

溫熱的湯藥無法溫暖她的身心,她渴望光,獨屬于她的光。

“兄長,抱抱我。”

像一只迷失在雪天的麋鹿,好不容易尋到了同伴。

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還嫌不夠,她主動去扒裴衍的衣衫,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對方的體溫。

裴衍抱起她,慢慢在卧房內踱步,想要先穩住她的情緒,卻發覺扒着他衣衫的小手愈發過分,直接扯歪了他的裏衣,撫上了他的皮膚。

眉頭微蹙,他靠在桌邊向後仰,想要避開作亂的小手。

可秦妧一心攫取“溫暖”,非但沒有退縮,還攀上他的肩,咬上了他的側頸。

撕咬舔啃,抒發着心中的郁結。

裴衍默默倚桌,任她扯亂錦衣,喉結不可抑制地輕滾起來。

“妧兒,停下來。”氣息不再平穩,素了小半月的年輕次輔有了反應,可事情還未解決,他不覺得她是在享受魚水之歡,卻又架不住這等軟磨。

秦妧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唇齒從他的側頸移開,輾轉到被扒開的胸膛,沿着清晰的肌理,感受着漸漸升溫的體表。

今晚的秦妧脆弱異常,裴衍無法像平時那樣逗她,卻也無法一直杵在桌前維持平衡。

抱着她回到床上,裴衍倒在下方。

秦妧跨在男子的窄腰兩側,笨拙地嘬着他的心口,那裏在不停跳動,強勁有力,因她亂了節拍。

生父不會為她停留,但裴衍可以,至少此刻,裴衍是獨屬于她的。

她渴望溫暖,渴望唯一。

“兄長。”啞着嗓子,她捧起裴衍的臉,按着從他那裏學來的吻技,淺啄起他的唇,“兄長別走。”

不知她在說什麽胡話,裴衍以一側膝蓋為支點,翻過身将她壓于被上,想要占據主導,卻在聽得一聲悶吟後,又不得已躺回了下方。

秦妧磕破了後腦勺,結痂前不宜仰卧。

十指被秦妧扣住,仿佛角色置換,他閉起眼,任其施為。

嘬了一會兒心口的位置,秦妧感受不到溫暖,又迷離着雙眼尋找起熱源,可精壯的胸膛沒有能溫暖她的地方,唯剩那處。

撅起的身子如同一只翹臀的小貓,她拉扯起玉石革帶,竟不知如何解開,擡頭發出一聲哼唧,好像很着急的樣子。

裴衍被折磨得難耐,反手伸入背後,用手指勾開了搭扣,雖不知她要做什麽,卻給了她無盡的耐心。

可當那櫻唇亂碰亂嘬時,潋滟的鳳眸徒然睜開,喉嚨也發出了悶哼。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沒看的寶子,不要漏掉哇!

随機發3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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