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徐槿容的那些事兒
真是奇哉怪哉,阮玉苦笑一聲,難道是上天也垂憐她這些年受的苦,把她從趙明勝的糟糠之妻變成了享不盡榮華富貴的美人徐槿容。
不過她阮玉的身子呢?
難道徐槿容如今魂魄到了自己身上?
若真是這樣,那可真有的趙家人受的,徐家大小姐怎麽可能受得了那種委屈!
這麽一會兒功夫,徐之渙便進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醫者。
徐之渙面色難看,一語不發,心情很不好。
“爹,您這是?”阮玉不解,遂問道。
徐之渙看了她一眼,繃緊的臉松緩下來,“爹讓李太醫給你看看,身子可還要緊?”
阮玉點點頭,她方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樣子,好像并無大礙了。
李太醫走上前,模樣有些緊張,因為就在早上他才斷定徐槿容已經離世,且斷氣一晚上了。
如今這個看上去面色紅潤的小姐好像一點事也沒有。
徐之渙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地看着李太醫給徐槿容醫治,又忍不住說道:“李太醫,你這次若再給我誤診,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李太醫趕緊點頭,蹙着眉,難為情道:“這次我一定好好給徐大小姐看看,不會出錯了。”
他那一錯,徐槿容險些就永遠躺進棺材裏了,這可是徐相的寶貝千金啊,誤診不得!
阮玉伸出手,讓李太醫診脈。
李太醫手剛一覆上去,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弄得阮玉不知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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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囡囡到底怎麽樣了?”
徐之渙被他那副驚恐詫異的表情給扯得心肝兒都在緊張地顫抖。
李太醫卻連忙搖頭,哭笑不得,“徐老爺,徐大小姐一點事也沒有。這脈象來看非常康健,跟……早上的完全不同。”
徐之渙愣住,喝了鼠藥竟然一點事也沒有?
“李太醫,你确定?要不再看看?”
李太醫又檢查了一遍,還測了測體溫,總之怎麽看怎麽沒毛病。
于是他很是篤定,這次絕對不可能出錯了。
再說,能活過來不也已經是個奇跡了嗎?
李太醫展眉笑道:“徐老爺,我确定徐大小姐的确沒什麽大礙,身體恢複得……很好,總之連藥也不用喝了。”
徐之渙一聽,差點喜極而泣,真是老天有眼,看在他囡囡沒了娘的地步上還能留住她一命。
他走上前坐在床邊,手顫抖着握住徐槿容的手,說起話來聲音止不住的起伏不定。
“囡囡,老天有眼,菩薩保佑!以後爹不會再罰你了,你好好聽爹的話好不好?”
然而阮玉卻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答道:“爹,我之前做的的确有些過分了,我道歉。”
她心想,徐槿容,我這替人認錯也算是給你積德了,若是你是現在的阮玉,只求不要做太過分的事就行。
旁邊的李太醫聽這父女倆的對話,眉毛上挑,很明顯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徐大小姐竟然能主動認錯?
真是稀罕!
徐之渙搖頭,眼眶濕潤,他幫徐槿容理了理頭發,說道:“是爹沒想周到,把你關在柴房三日,你吃不了這些苦,爹理解……”
說着這個老頭眼眶紅了,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
徐之渙一個人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最後滿臉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兒,“不過說來經過此事,我們家囡囡懂事了。”
說完他轉頭又對李太醫笑道:“李太醫,囡囡好像不記得之前的事了,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李太醫也有些疑惑,看面相徐槿容什麽事也沒有啊,他左思右想才說道:“興許是徐大小姐受到了驚吓,短時間內記憶消失,也是正常的。說不定等幾日,小姐就會想起之前的事來。”
診斷完畢,徐之渙又讓人做了好菜好湯端過來,知道女兒三日沒吃東西,心疼得不行。
阮玉看這一桌子山珍海味,心情頓時愉悅。
她嘗了一口烏雞湯,仔細品品,雖然好喝,但似乎跟自己做的還是有差別。
她從小學做菜,對做飯簡直手到擒來,甚至看一眼就能知道這菜做的如何,欠不欠火候。
徐相家這麽富貴,請的廚子做飯竟然還是比不上她的手藝,想及此她似乎有些得意,要是能來徐家當廚子好像也不錯,酬勞肯定也少不了。
徐之渙在一旁看着女兒吃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以前的徐大小姐可是嘴刁得很,若一點不符合她的口味,便擱下筷子就不吃了。
可是現在的徐槿容乖乖地喝湯,乖乖地吃飯,他便滿足了。
“囡囡,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姜汁魚片,快嘗嘗。”徐之渙給她指了指,眼神中有些期待。
阮玉看這魚賣相倒是不錯,遂夾起一片。
瞬時,她覺得這徐槿容眼光果然不差,這魚肉柔軟酥嫩,一點也不腥,吃着帶有淡淡的姜味,鹹淡合适,簡直是所有菜中的最佳之作。
驚喜之餘她對徐之渙說道:“爹,這是誰做的?手藝挺不錯!”
徐之渙看她這副模樣,看來大概都給忘了。
“這是你奶娘的拿手菜,你小時候最喜歡你奶娘了,這姜汁魚片是每次都要吵着鬧着吃。今日我特地又讓她給你做了一份,還合口味吧?”
阮玉點頭。
豈止只是合口味,這道菜看上去平平無奇,沒想到卻是勝過各種佳肴。
“爹,我能去看看林姨嗎?”阮玉試着問了一句。
徐之渙哭笑不得,只得将就女兒,“好,爹帶你去。”
父女倆一同走到廳堂,徐之渙叫人把林姨叫出來。
阮玉驚訝地發現,這一會兒功夫,剛剛白花挂滿的廳堂竟然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模樣,棺材也不見了,地上掃得幹幹淨淨。
阮玉坐在徐之渙身旁,把玩着自己的發辮,沒一會兒,一個老妪便走出來了。
她約莫知命之年,頭上一半都是銀絲,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慈祥和藹。
阮玉對她笑了笑:“林姨。”
只見那個老妪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很快便潸然淚下。
除了徐之渙,她便是徐槿容最親近的人。
平日裏徐丫頭嚣張跋扈,對她雖然愛答不理,但相比旁人的态度,好了太多。
林姨從小就陪在徐槿容身旁,徐槿容的貼身衣物也都是她來親自洗。
等徐槿容長大了些,便不怎麽黏她了,見了她也只是淡淡地打個招呼,便走了。
可是林姨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她自己的女兒小時候夭折,徐槿容便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徐槿容的貼身丫鬟常常更換,但林姨倒成了徐府裏待的最長的人。
當她得知徐槿容死去的噩耗時,先是不可置信,後又啞着聲音哭道:“這丫頭被她爹慣壞了……”
幼年喪母,徐槿容對徐府的姨娘一向不待見。
當初徐相娶二房,她差點沒把屋頂給掀了。
晚上闖到二姨娘的房間,把簪子□□往她身上插,弄得二姨娘渾身血淋漓的。
後來徐相都不敢跟徐槿容說自己納妾的事了,連婚禮都不敢辦。
林姨不是沒勸過她,說這女人別動不動就兇狠惡煞,恨不得殺了別人不可。
應該學得寬容些,這樣夫君也會喜歡。
徐槿容當時沉默了很久,後來遇到顧衍南,倒是做得有些蹩腳。
故意在顧衍南面前搔首弄姿,知道顧衍南有一個青梅竹馬叫柳靜姍,私下羞辱柳靜姍,讓她受不了屈辱跳河自盡。
……
林姨每當回想起來,覺得這可能就是命數。
徐槿容得到了徐相的寵溺,榮華富貴還有美貌,上天卻唯獨不給她幸福。
這早上得知徐槿容死去的消息,她悄悄給燒了紙,結果沒一會兒徐之渙便讓下人把不吉利的東西全收進去,原來是徐槿容又活過來了。
她始終沒看到徐槿容,還以為消息是假的,結果徐之渙又讓她做了這道姜汁魚片,她才回過神來,原來徐槿容真的沒死。
阮玉不知這老妪到底在想什麽,眼中有些哀戚,身子弱小的可憐。
“林姨,你怎麽了?”
林姨忽然掩面抽泣起來,緩緩走到她面前,然後跪在地上,握着阮玉的手。
“小姐……老奴以為見不到你了……”
阮玉看着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阮玲,于是連忙扶起她,“林姨你先起來再說。”
林姨被她牽起來,卻不肯坐下,她擦掉眼淚,痛苦說道:“小姐你沒事就好,老奴以後會好好陪着小姐你的。”
阮玉點頭,轉口道:“林姨,你剛剛做的那道姜汁魚片倒是不錯,一會兒能教我做麽?”
老妪皺着眉,臉上的表情似乎凝固住了。
這徐槿容可是從小吃這道菜的啊,為何今日提起呢?
不過她也沒多問,便答應道:“小姐想學,老奴随時都有時間。”
阮玉聽了一笑,“林姨,我是誠心想學呢,你可比玉巷山莊那位阮姑娘做的還好吃。”
她也不忘随時吹噓一下自己。
徐之渙有些奇怪,轉頭問道:“囡囡,你什麽時候還去過玉巷山莊了?”
阮玉想了想解釋道:“之前出門買胭脂的時候順道去過一趟,玉巷山莊飯菜不錯,生意還很好,我就記着了。”
徐之渙似信非信地點頭,原來他閨女這個失憶是選擇性的啊,對這吃的飯菜記得竟很清楚。
見女兒跟林姨聊得正好,徐之渙感慨一聲,對徐槿容說道:“囡囡,那你跟林姨說會兒話,爹出去了。
阮玉“嗯”了一聲,又不忘說道:“爹,您慢走。”
徐之渙笑容更深了,依依不舍地離開女兒,然後走出廳堂。
等徐相走後,阮玉看林姨在發呆,便問:“林姨,你怎麽了?”
林姨看了她一會兒,支吾道:“小姐,好像,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那可不,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麽地方是原來徐槿容的。
阮玉知道她的疑惑,遂三言兩語解釋一番:“剛剛李太醫看過,說我受了驚吓,有些失憶了,很多事記不起來。”
“老奴知道了。小姐有什麽記不得的,随時問老奴就行。”
兩人說話之間來到了廚房。
徐家後廚修繕得也十分精致豪華,一進去便看到井然有序的長桌上放置的青花瓷做的調料罐。
進門處還有很大的一個魚缸,水面上飄着睡蓮,只是花期未到,睡蓮還沒開。
後廚裏沒有油煙味,下人們打掃得很幹淨。
兩人走到竈臺邊,林姨一邊拿出新鮮的魚肉,一邊教阮玉道:“這魚最好選鳕魚。鳕魚肉最嫩,比草魚和鲫魚口感好很多,就連骨頭都是酥的。”
接着她把魚肉放到熱水裏過一遍,又往上倒上姜汁、蒜蓉還有醬油、食鹽等。
“熱水過一遍,這魚皮一下就剝下來了。而且才凍住的肉,冰碴多,煮久了,外層的肉煮爛了,裏面的還硬着。”
阮玉沒多言,看得仔細。
“把這肉腌制一會兒,等味道進去就差不多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林姨把蓋子蓋在碗上,防止小蟲飛過去。
“可是為何不用刀割幾道口子呢?這樣味道會進去得更快些。”
林姨笑着搖了搖頭,這也是她以前的經驗。“鳕魚肉嫩,經不住刀割,煮了肉會散的。何況你看這肉質本來就不如鲫魚那般緊密紮實,這些醬料很快就能浸入。”
原來如此。
等的一會兒工夫,林姨給阮玉講了一些徐槿容過去的事。
阮玉聽得津津有味,一邊覺得徐小姐脾氣古怪,一邊又覺得這徐之渙對女兒簡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後來索性裝作瞎子算了。
“以前夫人在的時候,你還很小,才剛會說話,那時候就似乎知道打扮了。長得不好看的人抱着你,你就馬上哭,誰也安慰不過來。要是好看的,你就會笑出來。”
林姨眼波流轉,說了好多徐槿容的趣事,雖然話很委婉,但聽的人也知道這徐小姐每一件事都沒道理。
“你平日裏沒事就會去聽聽戲,或者去雲煙堂逛逛,買胭脂水粉。每次一出門,外面的人都會誇你好看,後來也聽慣了……”
贊美的話聽太多,人就容易過于自負。阮玉聽着,若有所思。
“其實小姐只要脾氣改改,大家都喜歡你。”
她說的很委婉,“小姐之前見過殿閣大學士顧衍南,然後就非要嫁到顧家……不知,小姐還記不記得顧公子了?”
徐槿容喜歡顧衍南的事她略有耳聞。
顧衍南,顧家長子,殿閣大學士,年紀輕輕就位居高位。
只是此人是個冷面公子,成天也不見笑。
阮玉記得好像玉巷山莊有幸接待過他一次。
她遠遠地看着顧衍南,印象裏這人一身墨色長袍,面相冷酷,話少得可憐。
徐槿容怎麽會偏偏喜歡這個人啊,顧衍南能喜歡她這刁蠻的性子嗎?
阮玉覺得啼笑皆非。
“顧衍南應該不會喜歡我這樣的。”阮玉挑眉,識趣地說道。
林姨忍不住也笑了,眼角皺紋清晰可辨,“小姐要是之前有這種自知之明也不會受到顧公子的冷眼。顧老爺跟徐老爺是熟識的,小姐非要嫁到顧家攪合了兩家的顏面,顧公子對您确實态度不好。”
見阮玉理解,她又接着說道:“主要您之前把顧公子喜歡的柳靜姍小姐逼得自盡了,這事可能也很膈應你們的關系……只是如今小姐你也釋然了,對顧公子放下,老奴覺得這倒是一件好事。”
阮玉忽然覺得,如果單純只是顧衍南不喜歡徐槿容還好。
可她偏偏害死了人家的青梅竹馬,這顧衍南是不是想殺她的心都有了。
孽緣,真是孽緣。阮玉咋舌。
作者有話要說: 來一段妖豔賤貨徐槿容和顧公子的小劇場。
徐槿容:顧公子,人家想問你一件事嘛~~~~
顧衍南(滿面冰霜):何事?
徐槿容(偷笑):就是我現在迷路了,不知到你心裏的路該怎麽走啊。
顧衍南(臉紅):......
徐槿容追人小技巧:死皮賴臉地說情話
(徐大小姐其實沒那麽可惡啦,後面會講到她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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