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真正的真相(上) (1)
卻也并不是一無所獲,起碼,他知道了霜子一直以來,神秘行為的動機和目的,以及一直萦繞在心頭的疑問。
甚至,知悉了自己的心事。
他愛上霜子,本就是一見鐘情,莫名其妙的,只覺得當時那個瘸腿的,怯懦的小姑娘,需要自己的保護。卻又在接觸中,深深的被她的計謀,果敢所迷,待到想要抽身而出,卻已經不能。
曾經一度,他以為愛上了傅餘婉的替身,內心裏頗為自責。只是一直告誡自己,那個是四哥的女人,他絕不能碰。
等找到玉瑩,懷疑她就是傅餘婉時,他是欣喜的,這能證明自己是情有獨鐘,內心也有一絲期盼,四哥終究是負了她,若她真是傅餘婉,那便不可能再對四哥付出真心,自己,是不是也有機會。
可現在得到否認,他便有些無所适從,像是一直追尋的目的地,在快要到達時,才發覺的是錯誤的,但是對的在哪裏,又一無所知。
她像是一個謎,一直引着他來解開謎底。可謎底,卻不是想要的結果,頓時有種無處使勁兒的感覺。
亦或者,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她不是傅餘婉,是畢霜,是獨立于傅餘婉,與她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自己,可以放心去愛,大膽去愛。
為什麽,他竟然有些失落呢?本來讓人欣喜的衣裳,現在穿上身上,若如同熱火焚身,讓他不安。
皇甫北楚需要時間,整理好這份糾葛不斷的情感。
霜子隐約看出來他的苦悶,卻不想被他的思維引導,輕聲問道:“我想見見玉瑩,可以嗎?”
解釋了自己與傅餘婉的淵源。想見一下傅餘婉昔日的丫鬟,是應該的。
皇甫北楚頹然無力的揮揮手,沖淩風示意。霜子擔憂的看了皇甫北楚一眼,旋即跟着淩風離開。
玉瑩局促不安的看着霜子。半響不明白她的來意。
“霜姨娘,您怎麽到這裏來了?”這裏是瑞王的溫柔鄉,怎麽會跟她有關系。
霜子轉身面向淩風:“請許我單獨跟她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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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退出後,玉瑩仍舊是怯怯的,看着一滴晶瑩的淚珠,從霜子的眼眶中滾落出來:“玉瑩……”
玉瑩吓了一跳,愈發局促不安。手無意識的擺弄着衣角:“求霜姨娘不要跟王爺說我在這裏,就當從未見過玉瑩,可不可以。玉瑩只想過安生的生活。”
她口中的王爺,指的是皇甫北楚。
原來她對自己的懼怕。是從這裏來。
“王爺不是許你榮華富貴?你還怕他知道?該是大張旗鼓,過來接你回府才是。”霜子輕輕的拭去眼淚,苦笑着說道:“或許不久,咱們就是姐妹,平起平坐了呢。”
“奴婢不敢。絕不敢。”玉瑩突然跪在地上,沖着霜子磕頭:“奴婢瘋了那麽久,好容易神智清明,只想隐姓埋名過日子。”
“是嗎?”霜子坐下來,睥睨着她:“你真的能安穩?就沒夢見過你家小姐?”
“小……小姐?”玉瑩喃喃的重複着。低下頭去,再擡起來時,已經是淚流滿面:“我不知道您知道了什麽,玉瑩知錯了,懇請您放過我。”
說完撲通撲通的直磕頭,磕到額頭上紅腫一片。霜子終究是不忍心,擡手道:“錯了不是壞事,知錯了更是一件好事,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怎麽忍心怪你。”
玉瑩聞言一愣,淚痕糊在臉上猶自未幹,卻像見了鬼一樣看着霜子。
方才那句話,是她十七歲時,打翻了傅餘婉最愛的花瓶,跪下請罪時,傅餘婉輕言細語說的一句話。
而剛才霜子複述時,語氣快慢,語調輕重,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誰?”玉瑩驚呼一聲,厲聲問道,似乎是害怕,眼裏卻閃着激動的光。
霜子伸出食指放在嘴邊,輕輕做了一個“噓”的動作,随後沖玉瑩輕輕招手,玉瑩卻停駐不敢上前。
霜子沒曾想還能遇見玉瑩,因此并沒有帶什麽信物,只得小聲說道:“我十八歲那年,想出府去看看元宵燈會,你繞開了哥哥,躺在我的被窩裏,假扮成我,躲過了爹娘的問詢。還記得麽?”
“記得……”玉瑩下意識回答,忙不疊的點頭。
“有一次我感冒發燒,深更半夜,外面下了瓢潑大雨,你連夜為我請來大夫,記得嗎?”
“記得……”玉瑩難以置信的看着霜子,回答的時候語氣有些哽咽,早已經淚眼婆娑。
“既然記得,就不要懷疑。事到如今,我的身份,也只告訴你一人聽。”還有一個知道的何煙水,已經死了。
霜子潛意識裏,玉瑩還是曾經那個情同姐妹的貼身丫鬟,值得信任。
若是真的心狠手辣,又何必在傅餘婉死後,因為心懷愧疚,夜夜在楚院裝神弄鬼,內心愧疚到把自己壓抑到神志不清?
“小姐……”玉瑩猶豫中終究是信了,帶着哭腔撲上來,将頭埋在霜子的膝蓋上,抽抽搭搭好一會兒,才警覺的看了看門外,發覺沒有人偷聽,才放下心來。
只這一個動作,霜子便知道,玉瑩的确是痊愈了。
作為貼身丫鬟,警覺性,常常是最不可少的。
“你沒有死?”玉瑩輕輕問一聲,随後滿臉遲:“可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還又成了楚王的妾室。
後一句話,玉瑩并沒有問出來,光是前面提到那個“死”字,她已經揪心萬分,眼淚不由自主又流了下來。
霜子等她慢慢平息了,才将自己借屍還魂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說完後自顧自的道:“說來也奇怪,我平素跟這個叫霜子的丫頭,并沒有什麽來往,怎麽會偏偏寄魂在她身上。”
玉瑩經過一番哭訴,此刻心思也清明起來,苦思冥想後,答道:“大約是您那天出殡時,這丫頭剛剛被責罰致死,恰好靈柩車都要從後巷子過,我記得當時是碰了一下,難道是因為這個?”
說完又想了一會說道:“或許靈魂脫胎是選近的,她與你差不多時間死去,因此你的靈魂無處可依,便到了她的身上。”
霜子又問道:“那她原本的魂魄呢?”
玉瑩支吾了半天,也是答不上來。霜子不想在這些事情上過多糾結,便開口問道:“我一直到死,都是迷迷糊糊的,到底我是怎樣死的?”
在她活着的記憶中,只知道沈雪如在她難産時說了許多刺激她的話,說王爺如何利用她,利用相國府,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也隐約知道孩子不是難産死的,卻一直得不到證實。
在沒有實際情況下,即便有清水和她的推測,卻也終究不是事實。
玉瑩看了她一眼,艱難的別過頭去,許久,才小聲問道:“小姐,你真的想知道?”
霜子咬咬牙,點着頭。這些日子,許多疑問像一條糾纏不休的蛇,纏繞的她喘不過氣來,若是不弄清楚,只怕死不瞑目。
玉瑩又是沉思了半響,才道:“奴婢知道的也不全。”
霜子點點頭,示意她說。
“事情,還要從相國府被操家說起。”玉瑩依靠在牆角邊上,陷入回憶中。
“相國府被操家之後,夫人一病不起,老爺也被發配邊關,大少爺在獄中受了刑,腿瘸了,唯獨您還時常回去照應着。”玉瑩說着說着,心裏的難過又翻江倒海向她壓來,卻咬着牙,仔細回憶着:“王爺起先還很照顧您,後來也漸漸不耐煩了。”
“這些我都知道。”霜子點點頭:“就從你是如何背叛我,說起。”
玉瑩聞言渾身一愣,不想面對的,卻終究要面對。清晰了一下思路,緩緩開口道:“奴婢早就背叛了您,卻不是您生産時才背叛的。”
霜子臉上現過一抹哀戚之色,很快就恢複平靜:“說罷,我只想知道真相,并不是要追究責任。”
玉瑩點點頭,淚中帶笑看着霜子:“奴婢如今,看見您還活着,即便是被責罰至死了也心甘。”說完繼續道:“奴婢仰慕王爺,是在您大着肚子七個月時。有一次王爺喝醉了酒,到楚院來,您出去散步了,恰好那天,不是奴婢跟随的。王爺一把抱住奴婢,口中喚着您的名字,奴婢一時沒忍住,便……便……便從了他。”
玉瑩說着說着,聲音哽咽的不成調子:“直到現在,奴婢也從來沒有後悔過,王爺他是那麽優秀,又那麽對您情深意重。奴婢也是女人,奴婢也有情感。”
霜子紅着眼眶,并不說話,只是認真的看着玉瑩。
玉瑩也毫無畏懼,轉過身,定定的看着霜子:“奴婢後悔的,是不該答應王爺,在您生産時,擅自離去。”
玉瑩與皇甫北楚一夜歡好之後,并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皇甫北楚,也并不知道,那一晚,服侍他的,不是傅餘婉,而是她的貼身丫鬟。
而後,再也沒有說什麽,直到傅餘婉快生了的時候,玉瑩才發覺,自己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
一百零一 真正的真相(中)
情急之下,她悄悄的告訴了皇甫北楚,本以為楚王會大怒,将她逐出府去。卻不料,皇甫北楚只是笑着說道:“既然有了本王的骨血,本王斷然不會坐視不理。說起來,那一晚,本王也有責任。”說完答應她,讓她安心生下孩子,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自然會給她一個位分。
玉瑩想回去将此事告訴傅餘婉的時候,傅餘婉卻肚子疼起來,眼看着要生了,玉瑩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孩子冒出頭時,卻有個侍衛,過來将玉瑩找走,說是王爺有事情叫她。
“若是平時,奴婢絕不敢離開小姐您半步,特別是這樣驚險的時刻。”玉瑩小聲的補充了一句:“打死奴婢也不會留您一個人在産房。”
可那時候的境遇畢竟不同了,她同皇甫北楚有了私情,王爺再叫她,她很難控制,不去聽話。
玉瑩猶豫再三,終究是去了,卻七拐八繞走了一圈,又說沒事了,叫她回來伺候。
再折身回來時,卻看見産婆用一方絲帕,将嬰兒的頭蓋住,生生的悶死了。又給傅餘婉喝了一口湯藥,就此産後大血崩,回天乏術。
而端着藥送過來的,卻是蘇嬷嬷。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碗藥,肯定有問題,否則,孩子的頭冒出來時,傅餘婉還好好的,眼見着生産順利,怎麽會突然就血崩。
而蘇嬷嬷的出現,正是奇怪之處。
“奴婢回去晚了,小姐您……您已經回天乏術了。”玉瑩雙目盈然欲滴,卻忍着淚水,接着說道:“事後奴婢思前想後許久,才想到,是老夫人想害您,否則,蘇嬷嬷不會出現。那個侍衛,也不會大膽的冒充王爺的命令。調開奴婢。”
霜子聽到這裏,渾身冷汗淋漓。猜測到真相是一回事,真正知道事實,才發覺,是多麽令人心驚膽顫。
“你回去時,有沒有見到沈雪如。”霜子咬牙切齒的問道。
“沒有。”玉瑩搖着頭,仔細回憶着:“奴婢回到屋外,發覺門是開着的,蘇嬷嬷背對着門,端着一個托盤。産婆正将藥喂給您喝了。把碗拿出來給她呢。”
玉瑩發覺蘇嬷嬷要走。急忙閃身躲了起來。她與皇甫北楚的事情還見不得光,主子生産,丫鬟擅自離開是大罪,若是蘇嬷嬷不依不饒。她可就慘了。
等蘇嬷嬷走遠之後,玉瑩再進去看時,産婆已經大呼小叫說楚王妃大出血……
知悉了事情的險惡,玉瑩事後曾經立刻跑去問過皇甫北楚,卻被他三言兩語就承認了,說侍衛是他派去的。
“他真是這麽說?”霜子問道。
玉瑩篤定的點點頭。“奴婢是試探着問的,王爺先是沒反應過來,随後一愣,接着便爽快承認了。還拍着奴婢的肩膀,叫奴婢別多想,等着他。”
結果,傅餘婉下葬之後,皇甫北楚再也沒見過她。玉瑩也在一次吃飯時。孩子莫名其妙的掉了,整個人就心神不明,從此瘋癫了。
霜子聽着聽着,也是明白了,皇甫北楚不管參沒參與,他是隐約知道老夫人的計劃的,因此毫不猶豫,就為她打掩護。
畢竟那時候傅餘婉已經死了,而老夫人,終究是自己的親娘。
一股氣流從胸口直沖向腦門,霜子腦仁一疼,便歪倒在椅子上。
玉瑩着急了,過來掐着她的人中,好一陣,霜子才慢慢悠悠轉醒過來,也才明白一件事情。
沈雪如與老夫人,她們并不是合謀的,也難怪沈雪如不知道老夫人的計劃,老夫人大概也不知道沈雪如曾經去過産房,意圖将傅餘婉活活氣死。
而正是因為這個想不到,給了玉瑩機會。
蘇嬷嬷大抵是讓侍衛帶玉瑩走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恰好夠她給傅餘婉下完藥。卻不料,玉瑩剛走,沈雪如快她一步,搶先進了産房,對着傅餘婉一通惡毒的咒罵。
等沈雪如說完離開後,蘇嬷嬷才又帶着藥碗進去,玉瑩卻在規定的時間內回來,恰好看到蘇嬷嬷還在産房之中。
“老夫人,為何要如此毒害我。”霜子泣不成聲,咬牙切齒。
玉瑩急忙給她撫背,遲疑着答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小姐,您別忘了,老爺出面給王爺頂罪,就是老夫人安排的。”
霜子聽她驟然一提醒,神臺一陣清明:“是了,她是怕我生下孩子,日後坐穩楚王妃的位置之後,找她算賬。”
玉瑩點頭道:“那時候奴婢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您想,若是王爺以後當了皇上,您就是皇後,您的孩子,就是太子,那個老妖婆,她肯定是怕你到頭來,發覺事實的真相。”
一切理順之後,就好辦了。
霜子拉緊玉瑩的手:“我一直相信,你不是真心背叛我。因此在楚王府,你受到欺負的時候,我才出手搭救。”
玉瑩哽咽着點點頭:“奴婢知道,奴婢只恨,那時候沒有認出小姐來,白白耽誤了這些時候。”
霜子認真道:“既然如此,那咱們都不互相責怪。你別怪我隐瞞你,我也不怪你當初誤入歧途,你說可好?”
玉瑩含着眼淚點點頭。霜子又問她這些事情有沒有跟皇甫瑞謙講過。
玉瑩答道:“除了我與王爺那段,其餘都說了。就是您生産時,我被調開,蘇嬷嬷給您下藥的事情。”
“哦,就這些?”
“嗯,還講了一些您生活中的細節。瑞王喜歡聽。”玉瑩掰着手指頭算道:“他沒事時,喜歡問奴婢,您喜歡吃什麽,穿什麽顏色的衣裳,喝什麽樣的茶。奴婢都一一回答了。”
難怪皇甫瑞謙突然間如此篤定她是傅餘婉,定然是從玉瑩說的這些習慣中察覺的。只是霜子為了掩飾身份,許多習慣都硬生生改掉了,有可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畢竟,她在楚王府,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無時無刻不在應對皇甫北楚和沈雪如的盤查,而出了府,整個人便輕松許多,偶爾有些小習慣露出來,被皇甫瑞謙察覺到,也不是不可能。
玉瑩說着說着,大概是慶幸傅餘婉沒有死,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眼淚還沒擦幹,便笑着說道:“瑞王爺對您,也是癡心一片呢。”
否則,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幫助玉瑩。
霜子不知道玉瑩口中的她,到底是指的從前的傅餘婉,還是如今的畢霜。只怕拿這個問題是問皇甫瑞謙,他也是不知道的。
皇甫瑞謙在房間裏,苦惱的抱着頭,對淩風道:“你說,我到底是喜歡誰?”
淩風也苦惱的皺着眉頭,說道:“屬下也是糊塗的緊啊。到底您是因為她像傅餘小姐,從而喜歡她,還是因為她不是傅餘小姐,從而喜歡她呢?”
這一番繞口令又把皇甫瑞謙說的更糊塗,下意識回答道:“我第一次見她時,的确是因為她姿态像她,因此想要帶她回來。可後來,怎麽越來越迷茫了。既期盼她是她,又害怕她是她。”
碧雲倚在門框上,身體柔若無骨,媚态十足:“王爺何必着急,過段時間,便知道了。”
皇甫瑞謙愁苦的問道:“現在都不知道,過段時間,又怎麽會知道。”
碧雲輕聲笑着,嘻嘻的說道:“現在不知道,是因為你把問題想複雜了。”
“她就是她,不管她是何人,你喜歡不喜歡,慢慢了解中,就能明白。一個身體,一個思想,若是都合你的意,那就是完整的一個人。你管這個人是誰呢。”碧雲一番繞口令,說的比淩風的更加玄妙。
皇甫瑞謙是一頭霧水,淩風卻是聽明白了,笑着解釋道:“碧雲的意思,是你先觀察一段時間,若是過些時候,還是喜歡眼前那個女人,那便就是喜歡。你管她到底是誰呢。”
這番話說的清楚明白,皇甫瑞謙笑眯眯的看着淩風:“果然是老相好,一說就能懂。我呀,是介入不了你們二人之間喽。”
說着又看向碧雲:“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碧雲仍舊是雲淡風輕的笑着:“薛賓元的事情完結之後,淩風是打算給我贖身,讓我回去的。可我發覺,慶王爺,近日來我這裏,也是來的極勤,若是呆久了,肯定有些收獲的。”
淩風擔憂道:“可慶王不比薛賓元,薛賓元又沒腦子,又容易意氣用事,你對付他,綽綽有餘。慶王是聰明人,而且聰明不外露,你可得小心了。”
碧雲點點頭:“放心吧,這不是還有你麽?”
“對,對,有我呢。”淩風笑嘻嘻的摟過她的小蠻腰,兩個人一唱一和,說的皇甫瑞謙臉都綠了,推開他們,向外走去。
霜子也恰好推開門,跟玉瑩告別。
經過皇甫瑞謙身邊時,發覺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終究是沒忍住,小聲說道:“皇甫北楚讓沈問之辭官,沈問之不同意,跟沈雪如說,打算在吏部,你的管轄之下,跟皇甫北楚做眼線,聯合起來對付你,你以後要小心些。”
一百零二 真正的真相(三)
這也是她來的主要目的,亦或者,更深層的目的,是想看看皇甫瑞謙。
皇甫瑞謙聽後,臉色沒有明顯的起伏變化,只是看着她,靜靜的說了聲:“多謝。”
他真的要時間,好好理理,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不是眼前這個女人。
霜子見他不複初來時的熱情,也不以為意。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叮囑玉瑩保守秘密,誰也不能說,包括皇甫瑞謙在內,便叫上清水,急切匆匆去找敘笙去了。
敘笙仍舊一個人住在那個小院子裏,忙忙碌碌的曬草藥,見霜子在門口,警覺的朝裏面望了一眼,随即擦擦手出來開門。
霜子急着将上次秋葉偷出來抄寫的那張藥方給他。敘笙凝神看了許久,搖着頭道:“我可能經驗不夠,看不出是有什麽問題,像是一張給女人補氣血的方子,你看這裏面紅棗、益母草等,都是用于調養經血的。”
霜子想了一會兒,問道:“若是産後虛弱的産婦吃了,會怎麽樣?”
敘笙又拿着方子端詳了一會兒,才到:“應該是大補,可是最多流鼻血,上火,沒什麽特別之處。”
“不可能!”霜子斬釘截鐵,若是只是一張尋常的補藥方子,蘇嬷嬷何故藏起來,看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呢。
敘笙見她很是篤定,一時吃不準,便說道:“不然我查點醫藥古籍,過兩日你再來吧。”
霜子急切的拉着他的手:“不然你現在去查吧,今兒個這方子要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怕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無限接近真相的時候,是人最為激動的時候。別說兩日,兩柱香的時間,只怕她都等不了。
敘笙猶豫了一下。霜子的手又緊緊捏住他的手腕,便心裏一軟,答應着。進屋去了。
霜子擡腳想跟,卻被敘笙揮手。做了一個阻攔的姿勢:“有些東西是師父留下來的,不能給外人看。”
霜子擡眼看了一下院子中間晾着的衣裳,小聲對清水吩咐了幾句,清水先是狠狠一愣,接着茫然的答應着,慢慢走出院門去了。
霜子百無聊賴的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托着腮幫子。她希望結果是意料的那樣。卻又隐約不願意面對。
好一會兒,敘笙才出來,搖着頭說道:“這張方子,的确是看不出來什麽特殊之處。”
霜子不伸手去接藥方。卻是緊緊盯着敘笙的眼睛,看着他有些閃躲,大冷的天氣,額頭硬是冒出一點冷汗。就在敘笙想打破尴尬,開口說話時。霜子卻突然伸手接過藥方,收好放進懷中:“既然如此,那就不勞煩你了,我下次進宮,再找個高明的大夫看看。”
敘笙聞言一愣。随後說道:“你這張藥方,是從何處得來的。”
霜子見他終究有些急了,笑着道:“一個朋友給我的,她那裏,還有藥方的原版,上面的字跡比這個清楚,想來我抄的有些不對的地方,所以你看不出來。下次把原版拿過去,宮裏的禦醫們,肯定看得出來,特別是那些老禦醫。”
敘笙一下子慌了,有些緊張,手足無措的道:“真的沒什麽特別之處,還是別麻煩了。”
霜子愈發篤定,擡腳欲走,敘笙從後面跟上來,勸道:“你就賣我一個人情,這個藥方,別讓別人見到了。”
霜子聞言一愣,卻又馬上釋然,笑着說道:“你我相交一場,也多次救過我,本該答應你的,卻因為此事,關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又很是為難……”
敘笙拉着霜子的手,突然屈膝就要往地上跪去,霜子見他動了真格的,急忙使勁扶住他,正要開口答應他,卻聽後面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男兒膝下有黃金,敘笙,你不必求她,老朽出來就是了。”
敘笙急忙沖霜子身後使勁喊了一聲:“師父……”接着吶吶道:“你這是何必呢。”
從屋內走出來的,正是敘笙的師父,陳太醫。先前他因為霜子的逼問,不得已遠走他鄉,卻不料因為故土難舍,又悄悄的回來了。
陳太醫并不惱,反而走上前扶起敘笙,對着霜子道:“既然你想知道究竟,我便告訴你。跟我進來吧。”
敘笙突然一把從後面拉住霜子,幾下就将她衣袖裏的藥方扯出來,伸手撕個稀巴爛,對陳太醫道:“師父,我現在回屋收拾東西,咱們一起走,她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愛問誰問誰去。只要找不到人,她永遠也問不出什麽來。”
陳太醫滿是欣慰的看着他,凝神沉思半響,終于搖搖頭,指着不遠處緩緩走來的清水:“老朽內心不安啊。”
霜子知道清水的苦情戲奏效了。
方才敘笙遮遮掩掩,霜子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待看見院子裏晾着老者的衣裳時,心裏的懷疑更甚,便讓清水繞到屋後面去,瞧瞧看是不是陳太醫回來了。
果不然,清水看見是陳太醫,隔着後面的窗戶便哭開了,陳太醫不忍心,還是出來了。
敘笙一見那方子,便知道是自己師傅的手筆。陳太醫上次被霜子逼問時,将事實曾經告訴過敘笙,因此敘笙緊張,借故要進屋查典籍,去請教師傅去了。
陳太醫起初是讓敘笙将霜子趕走,卻在敘笙出門與霜子糾纏時,看見了窗戶外面的清水。
一切塵封的往事,就此揭開。
藥方已經被敘笙撕碎了,陳太醫卻一味一味的将裏面的藥名背出來,連劑量都說的分毫不差。
清水紅腫着眼睛,靜靜的坐在一邊,霜子擡眼看看敘笙,他眼中滿是憤怒,似乎對自己利用清水,逼迫陳太醫不滿。
霜子很是愧疚,可是對真相的渴望遠遠超過了敘笙的怨恨,她只能硬着頭皮,聽着陳太醫長長的一聲嘆息。
“這張方子,凝聚了老夫畢生的心血,只可惜,它雖然是一張好方子,卻是用來害人的呀。”陳太醫痛心疾首,說着臉漲的通紅,似乎有些得意,卻又很是悔恨。
清水聽到這裏,借口道:“陳太醫,您不必自責,雖然您害了人,卻也救了人。只要清水活着,永遠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陳醫師頹然無力的沖她揮揮手,聲音有些嘶啞着:“你不必感謝我,要知道,你的母親,正是為它所害。”
“老夫雖然不是直接下手的人,卻也是幫兇,手上,也沾了幾條人命。”陳太醫低着頭,不敢看清水。
清水聞言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難以置信,卻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你的母親,被靈妃娘娘,叫進宮煎藥。你還記得嗎?”陳太醫顫抖着聲音問道。
清水遲疑着點點頭。
“傻孩子,那不是煎藥,是試藥啊。”陳太醫的腳下,一滴淚水慢慢滴在土裏:“那藥,便是老夫不斷琢磨出來的。”
清水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也仍舊是接受不了這樣*裸的打擊,好好的救命恩人,居然是殺母真兇。只能錯愕的張大了嘴,轉頭面向霜子:“他……他說什麽?”
霜子緊抿着嘴唇,一言不發,只是沖清水搖了搖頭,随後緊緊用手抓住她的手,暗示她平靜一些。
陳太醫接着說道:“皇後娘娘懷孕了,靈妃娘娘不願意她平安生下來,因為有巫師說了,皇後這一胎,是龍胎,是真龍天子。慶王不成器,楚王卻聰明伶俐,靈妃娘娘還盼着楚王當太子呢,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驚慌,計劃,便開始了。”
靈妃娘娘招來日日給她請平安脈的陳太醫,告訴他自己的打算,問他世間上,到底有沒有吃了,能讓産婦大出血,卻又看不出來的補藥。
陳太醫告訴她,世間上沒有這種藥。靈妃娘娘便冷笑着道:“你醫術精湛,那便好好配一副吧。”
陳太醫那時候并不知道她要毒害的是皇後與小皇子,還以為用來懲治偷情的宮女,靈妃娘娘也是這麽說,便卯足了勁兒每日鑽研。
不多時,藥便配好了,靈妃娘娘讓一個宮女喝了,宮女月事遲遲不幹淨,卻沒有大礙,只是臉色蒼白,渾身無力。
陳太醫又遵命進行了改進,不斷找宮女試藥,卻因為藥力不夠,并沒有鬧出人命,也因此沒有被人察覺。
靈妃娘娘卻等不及了,皇後臨盆在即,眼看要生了,再不動手,就遲了。便讓小小年紀的皇甫北楚去撞皇後的肚子。
八個多月的胎兒,自然是不會撞掉的,卻也讓皇後動了胎氣,提前生産。靈妃娘娘買通了皇後身邊的夏嬷嬷,在皇後難産,氣血虛弱時,給皇後喝了這種補藥,有太醫在房間內,卻未能看出端倪,因此皇後便喝了。
卻出現了大出血的症狀,生下來的孩子也因為不足月,又被這藥所毒,不到一個月,便夭折了。
所有人都以為是自然發生的,卻不料,早就攙着人做的手腳。
清水聽到這裏,抽噎着問道:“既然如此,您為何又說害了我母親,為何又要離宮呢?”
一百零三 真正的真相 (下)
陳太醫沉痛的繼續說道:“皇後生完後,靈妃娘娘對小皇子耿耿于懷,又勒令我改進,我便加了一味猛藥,便是其中的藏紅花,又将方子的劑量進行大的調整。這時候,你母親奉命,進宮為娘娘煎藥。”
“于是,我母親,便成了娘娘的藥引子,每日為她試驗藥力藥效?”清水又忍不住悲恸起來:“是不是因為我在那裏……”母親才不得已,任人威脅。
陳太醫點點頭:“後來,你母親死了,我見靈妃娘娘已經喪心病狂,只怕是要對你下手,便悄悄跟在蘇沉香後面,僥幸救了你一命。”
陳太醫嘆氣道:“本來以為将你送出宮去,這些往事,便不要再提,卻不料,你終究還是找回來了。”
霜子聽到這裏,苦笑着搖頭道:“不是她找回來的,而是,靈妃娘娘,再一次動用了這張藥方,害了人。”
陳太醫卻并不吃驚,嘆息着搖頭道:“我便知道。害人若是嘗到了甜頭,哪裏有收手的道理。”
說着繼續講道:“我救了你,卻救不了別人。一個月後,皇後的小兒子夭折了,當時皇上大怒,認定是太醫院的禦醫們不中用,要徹查是誰給皇後接的生。我怕事情牽連到我,于是連夜逃跑了,隐姓埋名,過着隐居的生活。”
大隐隐于市,誰也沒想到,當年皇宮中的陳禦醫,逃跑之後,卻不跑向別處,仍舊在京城中,為人看病診治。
“您卻不曾想到,您這一跑,便連累了許多人。”霜子接話道:“給您打下手的小徒弟葛先生,便因為您跑了,讓皇上以為事情真的是你犯下的,卻抓不到你的人,只得遷怒于他。活生生砍斷了雙手,逐出了宮去。”
陳太醫有些詫異的看着霜子:“你……你怎麽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還見過葛先生。”霜子想起獄中,那雙絕望的眼睛,不由得內心愈發沉重。
陳太醫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才小聲道:“的确是我想的不好,以為我跑了,皇上便抓不住我了,其餘的人,我管不了。”
小皇子死後的半個月內。太醫院被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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