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安子歸捧着水杯,掌心溫度滾燙。
這也是她希望賀瑫想到的辦法,只是時間比她計劃的多了一個月。
一個月時間,足夠讓賀瑫完全了解她的病情,摸清她目前的社交關系,确定她雖然有很多仇人,但是成人世界這種事難免,真的結仇到會動手殺人的還是不存在的。
然後,他們就可以離婚了。
但是兩個月時間,他就有可能摸到事實真相的影子,和她一樣泥足深陷無法自救。
而且,她會不會馬上就步上費景明的後塵,她會不會連兩個月時間都堅持不了,她會不會在自己根本沒查到事情真相前,就投降了。
她會不會最終還是把賀瑫拉下水,讓他看到她最狼狽的一面,讓他看着她死。
“子歸,你得給我機會。”她深愛的男人正在用最誠懇的語氣請求她,他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子,把所有責任攬上身,“你現在這種情況讓我放手,我之後要怎麽生活下去?”
這樣的問題,她無言以對。
“寸步不離?”她聽到自己問。
“谷珊走了,你缺個助理。”賀瑫答。
“我不可能找自己的老公做助理。”安子歸聽到自己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已經看到了結局。
她會妥協。
因為這樣賀瑫會陪她兩個月,在她最最危難的時期,寸步不離。
“你不用對外介紹我是你老公,只是助理。”賀瑫想了想,補充,“你定個協議,只要不是雇傭關系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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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會違反他自己的工作合同。
認認真真的,一如既往。
“我接下來會拒絕股東交會給我的那些事情。”安子歸看着賀瑫,面無表情,“我後面的工作重點是拆分公司。”
“好。”賀瑫笑了。
他知道,她同意了。
“賀瑫……”半年來,安子歸第一次想和她的丈夫說一句心裏話,“你會後悔的。”
等到他看清楚迷霧背後藏着什麽,等到他再一次經歷無能為力的時候,他和她,都會後悔的。
賀瑫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一起去買點菜,晚上我下廚。”
他還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得很暖很暖。
***
安子歸坐在車裏想,她有多久沒有來過菜市場了。
晚上八點以後的夜市,白天的菜場面積被壓縮到一半,菜品并不豐富,來買菜的大多都是像他們這樣年紀的人,下了班風塵仆仆,随手買點青菜面條回去就可以糊口。
很少有人像賀瑫這樣精心挑選,一圈逛下來手裏拎着兩個大袋子,鼓鼓囊囊。
怕她聞到菜味犯惡心,每個菜都包得結結實實,放到後備箱之後他還特意觀察了下安子歸的表情。
“我沒那麽敏感。”安子歸不自在的別開眼。
之前的嘔吐本來就是故意的,為了加深他的愧疚感方便離婚才刻意為之的。她在公司中午吃飯的時候員工都是叫外賣或者自帶,十二點之後整個公司都是飯菜香,她連這個都忍不了估計早就嘔吐致死了。
“跟我說說你的病。”賀瑫确定安子歸真的不是在逞能之後才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哪一個?”安子歸更不自在了。
賀瑫已經完全回到她提離婚前的狀态了,對話太自然,仿佛斷絕聯絡的這半年不存在一樣。
賀瑫看了安子歸一眼。
夫妻多年的默契告訴安子歸,他這一眼的情緒十分飽滿。
“……非典型性進食障礙。”安子歸發現自己挺慫,居然立刻就回答了,“還有就是失眠。”
“具體症狀?”賀瑫皺着眉,“別把手塞在安全帶裏面。”
安子歸:“……兩個月之後,我還是要離婚的。”
雖然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快要不信了,但是她覺得還是有必要重申一下的。
她已經自我适應了半年沒有老公的日子,現在突然又要讓她重新接受,覺得真的是在沒事找事。
“什麽情況下會吐?”賀瑫果然習慣性忽略離婚的話題。
“不知道。”安子歸把手從安全帶裏面拿出來,坐得規規矩矩的,回答的很沒誠意。
“随機的。”她又補充。
……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心虛了。
“一整天不吃飯不會餓麽?”賀瑫繼續問。
“不會。”安子歸搖頭。
“沒有食欲,感覺不到餓,暫時還不了解為什麽會吐?”賀瑫幫她總結。
安子歸想了想:“感覺到食物觸感的時候,容易吐。”
比如今天淩晨手裏捏着雞蛋餅。
“睡眠呢?必須得借助藥物?”賀瑫非常自然的進行下一個話題。
“嗯。”可能是賀瑫問的問題都是她打算告訴他的,也可能是他問問題的方式太熟悉,安子歸漸漸地也放松了。
“一次能睡多久?”快到小區門口,賀瑫看了一眼拐角處的記者,伸手把安子歸後腦勺壓了下去。
“不一定,短得幾分鐘,長得三四個小時。”後腦勺再一次有了賀瑫的溫度,但是這一次她沒有皺眉。
“這一年我每次回家你都借口公司太忙,不是出差就是在家吃頓飯就離開,就是為了怕我發現你的情況?”賀瑫拐進小區,拿開壓着安子歸後腦勺的手。
拿開的時候很順手的幫她捋了捋一頭的亂毛。
“唔。”安子歸含含糊糊地應了,視線看向窗外。
她心裏有種很模糊的奇異的感覺,從賀瑫說這兩個月他們寸步不離開始,這種奇異的感覺就越來越具象。
她輕松了很多,好像之前所有的重壓都短暫的離開了,在賀瑫這輛她無比習慣的吉普車上,她似乎又回到了病前的樣子。
有人關心,活着的樣子。
可是不應該那麽容易的。
這一年來她為了找到這種感覺,做了那麽多心理咨詢吃了那麽多藥還參加了各種互助會,不應該只是他在身邊,一切就變好了的。
她愛他,但是不至于依賴成這樣。
她明明希望他離開的,真心希望他走,真心希望離婚,真心希望他們之間各分東西也能有個好結局。
可為什麽他不離開,她反而覺得松了口氣。
***
“除了吃藥,醫生有沒有其他治療方案?”拎着兩大袋東西進電梯不方便摁樓層,賀瑫想用手肘撞一下,結果看到安子歸抿着嘴主動摁了自家樓層,摁完之後就退到角落裏,繼續抿着嘴。
“沒有。”很敷衍的回答。
“要不要換個醫生?”賀瑫皺起眉。
“不要。”電梯到了,安子歸率先走出電梯,打開家門之後,愣在原地。
一片狼藉,尤其是主卧門口,電鑽的電線還插在插座裏,家用樓梯,工具包,還有幾個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探照燈。
他們家居然還有探照燈。
賀瑫也看到了,這都是他的傑作。
“……我不知道主卧密碼。”他難得的有些窘,把一堆東西搬到廚房的時候,用很快的速度把電鑽電線踹到角落裏,連插座一起。
“你怎麽不直接炸了?”安子歸走了兩步就差點被電線絆倒,無語到找不到詞來罵他。
至于麽!
“你今天先睡次卧吧,我明天白天把主卧的燈換了。”賀瑫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身體。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放心讓安子歸一個人進主卧,那個黑洞洞的光線都照不進去的地方。
“不用了,我讓王阿姨過來收拾。”安子歸已經從主卧走了出來,低頭準備打電話,“主卧的燈不用修,電線我自己剪斷的。”
賀瑫忙碌洗米的手一頓。
“醫生給你的治療方案?”他不了解心理學,但是隐約的覺得這治療失眠的方法過于詭異了。
“心理咨詢師給的。”安子歸馬上補充,“我不打算換醫生,也不打算換心理咨詢師。”
你就寸步不離兩個月,折騰個屁。
這句話,她皺着眉咽了回去。
為什麽,她會冒出這句話。
“那些洋娃娃也是心理咨詢師給你的?”賀瑫随口問了一句,拆開袋子裏的蔬菜。
“什麽洋娃娃?”安子歸擡頭,一臉茫然。
“……主卧裏的……”賀瑫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剛才急于藏起他用電鑽鑽門的證據,進來的時候沒有太關注周圍,但是現在一回頭,就發現不對勁了。
之前放在客廳的那些雕像不見了,拐角處的報時鐘也不見了。
只有牆上還留着黑白畫,但是沒有了那些擺設,這些黑白畫看起來就沒那麽恐怖了。
“今天白天王阿姨來過?”他迅速走進主卧。
不見了,沙發上放着的洋娃娃頭,牆邊堆的酒瓶和藥都不見了,床鋪幹幹淨淨嗎,除了牆壁像符咒一樣的花紋裝飾,其他看不出任何異常。
“沒有。”安子歸打開手機APP——家裏是密碼鎖,進出都有記錄,“今天家裏沒人來過。”
“這些藥你也沒見過?”賀瑫想起自己昨天在安子歸房間裏拍下來的照片。
安子歸只看了一眼,皺着眉:“不是我吃的藥。我平時的藥都随身帶的,家裏沒有。”
“這是在家裏拍的,你的卧室裏。”賀瑫沉聲。
安子歸看起來有些疑惑也有些不确定:“……我應該沒吃過這些藥。”
“這藥是治療抑郁的,副作用會産生幻覺。”賀瑫收起手機。
他早就查過了,安子歸卧室的藥都是治療抑郁的,副作用明顯。
“我沒有抑郁症。”安子歸這次倒是答得很肯定。
“你也沒有收藏斷頭雕像的習慣,也仍然不喜歡在家裏放報時鐘。”賀瑫用的是陳述句。
安子歸一臉莫名的點頭。
“聯系王阿姨,讓她來一趟。”賀瑫看着安子歸,一字一句,“我昨天到家的時候,家裏都是斷頭雕像和洋娃娃頭。”
他得弄清楚,是安子歸忘了,還是其他的原因。
安子歸就是下一個。
費景明臨死前的警告猶如在耳。
一團迷霧中,賀瑫只能看到安子歸看起來全不知情的空白表情,後背冷汗涔涔。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二更,嘿咻嘿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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