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5

小腹部傳來的越來越強烈的疼痛感，不斷地刺激着意識漸趨模糊的葉佳凝。

腦袋很沉，眼皮很重，葉佳凝強撐着睜開雙眼，茫然地對上一雙近在咫尺、震驚而頹敗的眼睛。

暈柔的臺燈下，她的視線慢慢地清晰起來。昏昏暗暗的光線落在眼前的男子面龐上，将他整個人映照得越發淩冽不羁。

他的鼻梁高挺，他的眉眼清俊，如果沒有了虬髯般的胡須，想必是一個非常俊朗的男人。

如夢如幻般的感覺，她不由得擡起手，去摸他的虬髯胡須，掌心被紮了一下，有些刺痛。做夢也會有痛覺嗎？她嘴角勾起自嘲了一下。最近，她經常這麽地自嘲自己。

小腹部的疼痛感越來越強，葉佳凝的意識在強烈的痛楚刺激下，意識逐漸清晰。

這是什麽地方？這個男人是誰？她遲疑了一下，腦子呆滞幾秒，迅速地運轉起來。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睜大雙眼，使勁兒地推開身上的男人。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臀部下面，竟然有一灘刺眼的血紅！她的意識徹底複蘇了！

她擡起驚恐的雙眼，視線從雪白的床單移開。

難道，難道，自己和眼前的男人發生什麽了嗎？

葉佳凝頹然地閉上雙眼。天哪！上帝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好像是約了羅伯特。那麽，眼前的男子是誰？

“你放心，我們什麽都沒有做。你那是生理期到了。”孟非凡跳下床的瞬間，已經從下半身思考的禽.獸，變回了冷淡的男人。他丢下這句話，轉頭去浴室沖洗。

葉佳凝那一副世界末日的驚恐入了他的眼中，他嘴角勾起，扯出充滿鄙夷的笑容。

低啞的聲音傳入耳朵，葉佳凝緩緩地睜開眼睛。她一骨碌坐了起來，扯過一張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小腹部的疼痛感越累越強烈，越來越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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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大姨媽造訪了！額米豆腐！大姨媽你來得正是時候！

她的注意力一轉移到大姨媽上面，冷汗涔涔地流了下來。

她每次大姨媽造訪的前面兩天都會痛得死去活來。想來剛才應該是大姨媽洶湧澎湃的鑽心疼痛，讓她從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吧。

她努力地回想這晚發生的事情。那些片段，有些模糊，有些清晰，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她的意識慢慢地複蘇，想起了KIING STONE酒吧中被羅伯特輕薄又被甩了巴掌的一幕，想起她在逃跑中撞上了一個黑發男子，又想起了差點在酒吧門口被森森白牙的流浪黑人欺負。

剛才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曾經救過她兩次的黑發男子。

孟非凡去浴室把全身上下沖洗了一個遍，把最近的黴運，今晚的晦氣，一股腦兒地沖洗走。

他穿戴整齊走了出來。葉佳凝紅熱了雙頰，嗫喏着，“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她胡亂地将散亂的頭發撩到耳後，別過臉，不敢正眼對上眼前的男人。

剛才兩個人差點就意亂情迷地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她想起來了，剛才迷糊中，她錯把他當成南灏了！

孟非凡低頭去撿起地上的外套，擡頭間，眼光卻被她耳朵上的耳釘吸引。

她耳垂上耳釘的圖案竟然是S大百年校慶的紀念圖案。

這種耳釘是去年S大百年周年慶的獨特設計！同為S大畢業的他，收到過S大寄過來的紀念品。

“你是S大的？”孟非凡皺了皺眉頭，模樣非常不解。

葉佳凝聽到他突然這麽一問，下意識地轉過臉，對上他不解的眼神，反問：＂你怎麽知道？＂

他一雙眼睛變得陰沉，疑惑地凝視着她，說道：

“S大的出身，你為什麽會混到這樣的地步？你……”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S大是全球排名前三的高等學府，竟然會出現這樣敗壞S大名聲的女孩。

葉佳凝聽出了他話中的揶揄、諷刺、不屑。她嘴角扯了扯，抽了一抽鼻子，沉默了片刻，不無自嘲地幽幽說道：

“呵，正所謂‘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但凡有一點退路，我又何以至此？”她用力地咬住嘴唇，強忍着難過，不想再說什麽。

“你，你這麽做，有苦衷？”孟非凡放緩了聲音，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句。聲音溫和低沉，很是好聽。

葉佳凝本來打算繼續保持沉默，面對一個陌生人，她覺得沒有必要說什麽。

可他那麽輕聲問了一句，她那看似堅強，其實無比柔弱的一顆心，仿佛被一雙溫柔的大手輕撫着，連日來所經歷過的種種難過、傷心、委屈、無助，紛紛地湧上了她的心頭，瞬間幻化成了眼淚，奪眶而出。

起初她還是低頭輕聲啜泣，漸漸地控制不住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孟非凡被她的淚流成河吓了一跳，站在那裏一時不知所措。

葉佳凝哭聲減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帶着濃重的鼻音輕輕開口。

“是的。我是S大的。你瞧不起我也好，鄙視我也好，這是我唯一能為我媽媽籌錢的辦法！”

“嗯？”孟非凡應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果真另有隐情？

葉佳凝哭紅的鼻子又深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地說。

“我媽媽前幾天被人撞成半植物人。我爸爸不出錢治療我媽媽。她，她被我爸和他的外面的女人算計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媽媽死去。我一個尚未踏出校門的學生，認識的人不多！我能用什麽方式去籌錢呢？”

葉佳凝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對着陌生人說出這麽多話。或許正因為他是一個陌生人，所以她就毫無顧忌地傾訴了一通。對着南灏，她能這麽傾訴嗎？

孟非凡聽完，面色微變，輕聲說：“我很抱歉聽到你的這番經歷。”

接下來，他沉默。他不知道能對她說些什麽。他沒有天真泛濫的同情心去多管別人的閑事兒。這個社會有着太多的真真假假。是真是假，誰知道？誰在乎？

“你在這兒休息一晚吧。房費我已經付過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明天的太陽照舊會升起。”

孟非凡穿好外套，沒有再看葉佳凝，自顧自地走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只留下一時愣住的葉佳凝。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讓她有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忽然被人重重地推了開來。

葉佳凝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猛地扭過頭，瞧向房門入口處。難道那人又回來了？還是有其他的人闖入房間了？她的心懸了起來，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

房門入口處，映入她眼眸的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

一臉憤恨、雙眼噴火的他，急切地朝她沖了過來。

葉佳凝萬萬沒有想到南灏會出現在這裏，她睜大了眼睛，看着沖向自己的南灏。

怒氣沖沖的南灏疾步走到她的跟前，強忍着心中翻滾着的複雜難言的怒火，冷眼打量着被子裹住的葉佳凝，眼睛順着被子下移，定格在被角下雪白床單上的那抹刺眼的暗紅色血跡。

葉佳凝看着他那副模樣，心神一慌，用裹住自己的被子，欲要遮蓋住那露在被角外的血跡。

正是她這種欲蓋彌彰的小動作，引得南灏氣極反笑。

他明明氣憤之極，卻強自壓制着努力，聲音顫抖，“葉佳凝！你，你，你說，你為什麽這麽做？”

他無法直視清純可人的她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他無法接受這種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改變！

葉佳凝擡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愧疚。她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人，是一臉焦急的宋滟！

宋滟裝出一副抱歉的模樣，愧疚地對葉佳凝說：“佳凝，對不起。今天晚上南灏給我打電話要找你。我實在瞞不住了。他這才沖到這裏來的。對不起。”

宋滟嘴上這麽說着，心裏卻在冷哼着。今晚的這一出戲，她可是出了不少力氣的。

自從葉佳凝來了，她的生活變得面目全非！

她原本和南灏是S大惹人羨慕的一對華人學生。南灏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宋滟是妩媚動人的美貌才女。兩個人雖沒有挑明心意，卻有點兒心照不宣的意味。

然而，南灏在迎新派對上結識葉佳凝後，就對她有意無意地疏遠。

宋滟不甘心被南灏棄之如履，她便以學姐的身份無微不至地照顧着葉佳凝。無微不至到連南灏和葉佳凝約會，她都會不遠不近地跟着。或幫兩人在圖書館占位置，或幫兩人在食堂買飯菜。

葉佳凝初來乍到美國時，不經世事，心思單純，遇到熱情的宋滟，又這樣事無巨細地得到她的照顧，她心中存了一份感激之情。

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找宋滟一起吃飯，一起上晚自習。後來，連和南灏的約會，都拉上宋滟一起。宋滟一箭雙雕，她名正言順地跟着葉佳凝和南灏一起。

感恩節假期，南灏和葉佳凝同一幫美國驢友參加野外探險活動。她那幾天大姨媽造訪沒有參加野外活動，留校的她替南灏簽收了一個包裹。她無意中獲悉了包裹的郵寄住址。

瞬間，她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