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初次交鋒

洛基的占蔔帶給快鬥的并不是什麽能夠通往行動成功的捷徑提示——當然,身為一名技術過硬、出道以來甚至還一次都沒有動用過自己最重要特殊底牌的合格怪盜,快鬥也并不需要這樣的提示。

事實上,他從洛基的占蔔中察覺到的是另一種提示,關于某個……差不多都快要被他扔進記憶的深海,再不出場的話說不定就要被徹底遺忘的人物——傳說中(?)怪盜基德的正牌對手,從英國歸來的高中生少年偵探,白馬探!

——等等,最後兩句那奇怪的押韻感是怎麽回事?

唇角無聲地抽了又抽,快鬥一邊對着鏡子做了最後的儀容調整,一邊将車內附帶的空調溫度又向上調整了兩度,以确保某位被他“借”了一身警員制服,現在只能穿着貼身衣物在催眠瓦斯的作用下昏睡不醒的小警察不會在這樣一個飄雪的夜晚被凍到生病。

——說起來,東京最近的天氣……還真是有些奇怪。

明明下午還是初春樣的溫暖明媚,誰知到了晚上,卻又毫無預兆地突然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細小雪花來。

快鬥直覺這之中似乎有什麽不對,但是具體究竟是哪裏不對……他還真的沒有一點頭緒。

或許,自從他遇見某位萬年小學一年級偵探開始,時間什麽的,就已經變得完全混亂且扭曲了吧?

甩了甩頭,努力将這樣不科學的念頭抛出腦海,快鬥伸手在臉側輕輕拍了幾拍,提醒自己——該幹活兒了!

※※※

西方藝術展展館,夜,21點整。

快鬥通過一層的通風孔成功侵入到了展館之中。

細心留意了一下大廳附近的警力布置,快鬥找了個監控器和人力監控共同的死角,從天花板上輕巧地一躍落地。

“啧啧……還真是人山人海吶。”

回想起之前在擺放着自己今晚的目标物——出自畢加索之手的名畫《亞當的微笑》的一層展列大廳裏所看到的那成群成片的警力人員,快鬥撇了撇嘴,默默在心裏對做出這番布置的某中森姓警部大人做了個大大的鬼臉——智力和手段從不見提高,能夠調集來埋伏追捕自己的人數倒是一次比一次見漲,警部大人,您……真心能力有限啊……

一邊裝模作樣地為某位警部大人掬了一把同情淚,快鬥一邊狀甚自然地緩步踱出了藏身的角落,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成功潛入了一隊正等候在展廳門前,排隊準備進入的警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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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鬥的行動非常小心謹慎,以至于并沒有引起中森警部的任何注意。

不過這對于快鬥而言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在以往的絕大多數時間裏,除非有極特別的意外情況發生——比如遭遇另外一位同行或者更倒黴點,遭遇某位萬年僞正太偵探——否則他的行動一般都不會被中森警部識破,行動的結果往往也都是毫無疑問的輕易得手,這讓快鬥在過去的某一段時間裏,經常覺得自己的行動實在有點缺乏必要的驚險刺激。

——雖然這樣的想法如果被中森警部知道了一定會讓他氣到跳腳,但是很遺憾,這就是快鬥的真實想法。

所以這一次,在洛基的提醒下意識到了白馬探的到來,說實在的,快鬥心裏其實是期待大過抗拒——雖然強勁的對手會增加他任務完成的困難,甚至可能威脅到他最終行動的結果,但是同樣的,快鬥也能從這樣的對決之中享受到中森警部之流完全無法帶給他的緊張感和被追逐逼迫感……

——對于一個追求的正是這種緊張感和被緊逼感的怪盜而言,還有什麽是比這更讓人期待的?

嘴角淺淺地挂起一個充滿興味的笑容,快鬥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此刻正老老實實地躺在自己衣兜裏的警察手冊——

沒想起來之前也就算了,當他從洛基的占蔔之中回想起了白馬探這麽個人物的時候,所有與他相關的劇情也在同一時刻潮水般地湧入了腦海。

包括白馬探的初次登場,包括他在這之後和快鬥之間的每一次“對決”……

雖然不能說回憶起了全部的細節,但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對決,基德因為不小心将屬于自己正在假扮的某位警員的警察手冊遺落在了展館門前的雪地之中,因而才被白馬探抓住了一絲破綻的這個情節,快鬥還是記憶相當深刻的——畢竟,那可是基德第一次出現這樣低級的失誤。

快鬥想,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基德才剛剛成為怪盜沒有多久,還不夠細心和成熟,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粗心大意的吧?

不過現在換成是他,快鬥可不會允許自己犯下那樣的錯誤。

早早就将可能提前暴露自己的一切痕跡盡數清理幹淨,就連被留在警車裏,正在催眠瓦斯的作用下睡得香甜的某位小警員,也被快鬥用某種特殊的魔術手段暫時隐藏住了身形,保證就算白馬探現在去車窗之旁查探,也絕不可能發現什麽異狀,快鬥勾了勾唇角,跟随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一衆刑警,在大門關閉之前,進入了存放着名畫《亞當的微笑》,同時也在各個角落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守備人員的巨大展廳。

※※※

快鬥成功潛入了展廳,現在讓我們把鏡頭調轉一下,對準此時正身在展館之外的某位少年偵探。

一身拉風又顯眼的老式英倫探長裝,刻意被拉低的淺淺帽檐,黃褐色的衣角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正低頭在館前臺階上巡視着什麽的少年偵探有着颀長高挑的身影,如果忽略掉那些背手站在展館外圍警戒着的日本警員,再在少年手中添上一個舊式煙鬥的話……從背影看上去,少年大概會更像某位英格蘭名偵探的吧?

維持着垂首細細觀察地面的姿勢又向前走了兩步,少年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一樣,猛地擡眼,望向空中——

在他視線的盡頭,一只威風凜凜的深褐色鷹隼正展翅滑翔而來,似乎只在眨眼的時間裏,就穩穩停駐在了少年早已擡起的小臂之上……

“華生……”伸出另一只空閑着的手輕輕摸了摸自家愛寵柔軟的翼羽,名為白馬探的少年輕蹙了雙眉,一張稱得上相當英俊的少年臉龐之上,此刻竟帶上了幾分凝重無措……

“按照我的推理,基德明明應該找機會催眠場外的守衛人員,然後趁機混入展館之中的。可是現在……”

——他将整個展館外圍來來回回地檢查過了不下三遍,但是卻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崗位的守備人員出現問題。

白馬探在這之前自然也去檢查了停靠在館前的警車,但是因為并不清楚哪輛車裏會留人看守,哪輛車是安排在館前準備随時跟蹤追捕基德,所以一旦被快鬥的魔術手法騙過,無法發現車內的警員出了問題的話……

縱是自信也确有實力如白馬探,這時也絕對無法尋出一絲端倪。

“本來還以為只是媒體誇大其詞,或者是日本警方實在太沒用了呢,沒想到……”——沒想到那位怪盜先生,似乎比他設想的還要有能力和手段的多……

“這樣也好。起碼……接下來在日本的這段日子不會像之前所想的那麽無聊了,對不對?華生?”

擡手放飛了自家愛寵,白馬探臉上帶着興味盎然的笑容,轉身,快步走回了展廳。

而與此同時——

十點整。

當秒針的腳步走過最後一個刻度,伴随着“嘭”的一聲巨響,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挂在廳中最顯眼位置的《亞當的微笑》周圍忽然升起了一陣濃烈的粉紅色霧氣!

等到霧氣盡散,出現在中森警部等人眼中的,就是一副完全空白的畫框,以及畫框正中,已經消失了的名畫和取而代之的,一張寫有“畫已入手,怪盜基德”留言的空白紙張……

“基德這個混蛋……追!快追!他應該還在附近!”

大聲怒吼着,某位人到中年卻依然中氣十足的警部大人轉身,率先沖出了展廳。

其餘警員見狀也不由争先恐後地快步跟在了他的身後,而直到最後一個警員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門後,快鬥才從一旁藏身的石柱之中現出了身形,走上前去取下了牆上挂着的畫框。

——事實上,他可沒有拿走《亞當的微笑》。

将之前趁着霧氣的遮掩覆蓋在畫面上的寫有留言的白色紙張抽取掉,馬上,快鬥眼前就呈現出了一張個人特色濃重的奇特畫作。

“果然是那位大師的作品,這風格……”快鬥感嘆了一聲,正準備将畫作收入囊中……

“東西不在它原本該在的地方,人們就下意識地産生一種它已經消失了的錯覺……”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兀地在背後響起,快鬥将卷好的畫作塞進懷中,轉身,挑眉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少年偵探……

“這種視覺假象的魔術手法……怪盜基德,不得不說,你讓我失望了。”

從藏身的陰影之中慢慢走近過來,茶發的少年偵探搖頭嘆息。

那自以為潇灑和從容的姿态,看在快鬥這個真·潇灑從容的怪盜兼魔術師的眼中,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讓他一瞬間産生了一種,“這孩子還挺可愛”的詭異之感……

“那還真是抱歉了,可愛的偵探少年。”

毫無誠意地這麽說着,快鬥一個閃身,跳上了二層的廊臺。

“不過,今晚我過得還算愉快。”所以你的心情——失望也好期待也罷,我可統統……都不會負責哦?

臉上明晃晃地寫着這樣的表情,快鬥正準備躍出窗臺……

“為什麽要要偷東西?”急切的質疑聲飛快地從身後傳來。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出現了!白馬探的經典臺詞。

據說,對每一個由他推理查找出的兇手,他都會問上這麽一句。

快鬥突然笑了。

“問我為什麽?”拉開身後的滑翔翼按鈕,快鬥笑得猖狂:“白馬君,你……還沒有抓住我呢!”

——所以,你也沒資格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猛地縱身一躍,快鬥在驟起的風勢之中,遠遠向天際滑翔而去。

“自大的怪盜先生……”已經趕到窗邊的白馬探低語着,擡眼望向那個在月色和落雪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飄忽的白色身影:“今天晚上……風力過大,不适合夜間飛行哦……”

話音未落,一陣強風襲來,本已遠去的身影被風力席卷,不但倒退回了一些,甚至……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不過……

如果白馬探以為這樣就能困住快鬥的話……

“那也太天真了。”

作為一個将滑翔翼當作最重要逃生工具的合格怪盜,快鬥怎麽可能都不考慮一下風力風向?

“正好,就試試之前拜托寺井爺爺做的那個新東西吧。”

這麽想着,快鬥正打算按下腰間的某個按鈕……

“哦呀?看我捉到了什麽?一只不乖的……小貓兒?”

——伴随着一陣低低的輕笑,快鬥忽然,被接進了一個陌生的溫暖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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