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洛基歸來

洛基這邊的異動如此明顯，要放在平時快鬥絕對不可能注意不到。

只是眼下快鬥正沉浸在那一貨架的冰凍海魚帶來的肝兒顫驚恐之中呢，所以自然也沒有立時發現洛基的異常。

“口胡啊！小爺今天到底是得多倒黴多禍不單行才會前腳剛被人堵了撤退的路子後腳随便躲個門兒都能正好撞進魚類冷凍倉啊TAT”

這時候也顧及不了什麽神秘優雅的魔術師形象了，快鬥顫巍巍地幾步退後到了門口，後背緊緊貼在艙門上，眼看着就差轉身奪門而逃了——如果不是理智在提醒着他，他家那位老對頭死神僞正太柯南少年這時有可能還在門外走廊上的話。

偏過頭去努力不讓那些瞪着一雙魚眼、在大堆冰塊的襯托下真的怎麽看怎麽讓人膽寒的冰凍海魚進入視線，快鬥這時連音調都有些不穩了：“洛基！你呆站在那裏幹嘛呢？快點用神識神馬的掃描一下看看柯南那家夥還在不在門外！”

——最好是不在了，他在這個冷凍倉裏真心連一秒鐘都不想多待下去了！

眼神晃動間一個不小心又從那堆冷凍魚上掃視過了一下，背脊随之猛然一陣發寒，快鬥感覺自己簡直就快要崩潰了——

怕魚神馬的，別人快鬥是不知道，他自己的話……

平常在飯桌上見到整條烹饪的魚他是沒多大反應的——或者說，非但不怕，他其實還會挺高興的，因為他的确很喜歡吃魚。

而在江河湖海或者魚缸水槽之類的人工飼養容器裏看見活魚對快鬥來說也沒什麽問題，他獨獨最怕的……其實，是即将被上刀的半死不活的活魚和……死魚，尤其是冰凍死魚！

只要一想到那些半死不活的在購物袋裏跳來跳去甩來甩去的活魚和死死瞪着一雙魚眼不管怎麽看都讓人感覺好像在充滿怨氣地盯着人看的冰凍死魚……

快鬥就會不由自主地渾身發顫，然後雞皮疙瘩也就争先恐後地一個個冒出頭來，另外還要再加上根根直豎的寒毛“洛基？洛基！這麽重要的時候你發什麽呆呢混蛋！不知道小爺都快吓死了啊！口胡！關鍵時刻你怎麽能這麽不可靠……”

眼見洛基在自己出聲以後過了半天還是沒有反應，快鬥無奈之下不得不再次開口，而這一次，他的語調已經不能用“帶顫”來形容而是真真實實地帶上了一絲鼻音了——快鬥怕冰凍死魚，那是真怕，一點兒都不帶作假的。

就算現在努力克服着不去看不去注意，但是“我正和一貨架子的冰凍死魚同處在一個房間之中”的認知卻反複不斷地沖刷刺激着快鬥因為見到死魚而變得異常敏感而脆弱的神經，讓他真恨不得不去管可能會被自家老對手抓住的危險，直接轉身跑出門去……

而偏偏這個時候他唯一能依靠的洛基卻原因不明地傻呆呆杵在那裏不動也不出聲回應他，這讓快鬥真是想一口咬死對方的心都有了——混蛋啊！怎麽偏偏這時候掉鏈子了！他正需要幫忙和安慰呢啊摔！

然而沒等他再開口催促，那邊，一直低頭沉默站在那裏，垂下的額發将整張臉都全部遮擋住了的洛基卻忽然擡起頭來，一雙還隐隐流轉着血色暗芒的眼睛死死地盯駐在快鬥臉上！

“洛基你幹嘛？這是怎麽……了……”

最後的問句被一個猛然沖撞過來的擁抱險些又堵回喉嚨。

快鬥怔怔被毫無預兆地撲抱過來的洛基狠狠擁在懷裏，臉上的表情無措又茫然，就連被洛基這力道過大的擁抱撞疼了鼻尖兒，也一時竟然忘記了抱怨。

艙內的空氣一瞬間似乎變得更加凝滞了。

快鬥渾身僵硬地被眼前的金發青年死死按在懷裏，小心地嘗試着掙動了一下，不想卻換來了箍在腰間那雙手臂猛然的再次加重了力道……

“洛基？”快鬥就是再被這一船艙的冰凍死魚吓到神經遲緩，這個時候也察覺到洛基的異樣了——

情緒起伏這麽劇烈……他記得洛基可并不害怕死魚的啊？

遲疑着伸出雙手慢慢攀上青年纖細卻充滿了絕對力量感的脊背，快鬥幾乎是立刻感覺到了洛基的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

這到底是怎麽了？難道這船艙裏除了冰凍魚，還有什麽別的東西是洛基也害怕或者讨厭的？

眨了眨眼，一邊胡亂這麽想着，快鬥一邊舒展開手臂，輕輕在洛基背上來回巡游撫慰：“乖啊，沒事的，你看我這麽讨厭死魚，也沒像你這麽不淡定不是？哈哈……說起來，你之前還總是嘲笑我怕魚呢，現在自己也遇到了這樣的事，知道有些恐懼是天生的也是無法克服的了吧？沒關系，這一點兒也不丢人的，誰還沒有個害怕的東西了？你……唔！”

後面的話快鬥再也說不出口了，因為……洛基的嘴唇已經充滿着不容拒絕的霸道和強勢，蠻橫地傾壓了下來！

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随着洛基動作的加重，幾乎是瞬間就充斥滿了快鬥的鼻翼唇間。

原本就因為在說話的關系而微微開啓的唇瓣給了洛基可趁之機，讓他得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撬開了快鬥的齒列。

靈舌長驅直入，侵入到快鬥口中，四處掠奪着原本只屬于主人的津液和氣息。

快鬥毫無防備之下，一時間被洛基占盡了先機，口中翻攪着的灼熱舌尖讓他再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語，只能喘息着軟倒在對方的雙臂之間，任由自己的舌尖被勾纏起來，被動地承受着來自眼前青年的強勢給予和侵占……

寂靜的船艙中回蕩着唇舌交纏間散逸出的啧啧水聲，讓尚有幾分神智清明的快鬥很快紅透了臉，原本因為過度的驚愕而徹底忘記的抵抗，也在同時被主人回想了起來。

只是，因為過于激烈的親吻而徹底失去了力道的綿軟手臂并不能對洛基造成任何阻擋，以至于到了最後，軟軟地推拒在洛基胸膛上的雙手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暧昧的搭撫之勢，讓終于被稍微滿足了一點的洛基“好心”放過，此時正癱軟在對方懷中大口喘息着的快鬥，一眼瞄到以後徹底暈紅了臉……

“快鬥……”經過剛才的一番親吻已經徹底被快鬥熟悉了的氣息再次貼近過來，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了狂風暴雨般的激吻，那溫暖柔軟的嘴唇只是輕柔而滿含眷戀地輕輕點吻着快鬥的額頭和臉頰，帶着說不出的思念和珍重……

“洛基，你怎麽……”終于緩過了一口氣來，快鬥這時已經顧不上掙脫洛基的懷抱和親吻——比起這些，他更加在意的是洛基之前那突然爆發一般的舉動。

他和洛基之間……其實很難準确定義究竟是什麽關系。若說八年之前剛剛相遇後不久，那大概算得是非常投契的好友，而五年之前洛基即将離開返回神界之時，兩人直接其實已經産生了一種隐約的暧昧情愫，只是當時洛基前路未蔔，快鬥也因為不想讓他分心，所以誰都沒有出言挑明，只是兩人都十分清楚，一旦洛基成功并且活着回來，那麽他們之間……恐怕就要變成另外一種關系。

對此快鬥也好洛基也好，相信都是期待盼望着的，只是沒想到，五年後兩人重逢，洛基卻失去了與快鬥相關的所有記憶，雖然那之後他們因為種種原因又一次産生了交集，洛基也一直致力于尋找着恢複記憶的辦法，但是終究，讓快鬥心中因為這樣而帶上了一絲猶豫遲疑——如果……洛基一直找不回記憶呢？

他們重逢以後的相處狀态的确是每況愈佳，但是沒有了曾經的記憶的洛基，對于快鬥而言，又還是不是原本那個和他心意相通，靈魂為契的洛基呢？

快鬥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于是只能沉默着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清楚的界限，時刻提醒着自己，不要逾越……

然而現在，一直對快鬥的想法了然于心，卻從來也沒有點明過什麽的洛基，卻做出了剛剛那樣的舉動……

快鬥實在沒有辦法再繼續淡定下去。

而從之前開始就一直沉默卻滿含眷戀地注視着快鬥的洛基，卻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讓快鬥怔楞當場的熟悉微笑——

“快鬥你呀……真是個遲鈍的小呆。怎麽就沒想到……我其實全都想起來了呢？”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快鬥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什麽？！你都想起來了？！”

這也太突然了吧親！

“沒辦法，誰讓快鬥你怕魚怕得那麽明顯，讓我就算想要想不起來，也不可能啊。”眼中的溫柔縱容之色愈甚，洛基俯身，表情近乎虔誠地親吻着懷中少年白皙光潔的額頭：“不過……幸好因為這樣，我想起來了。”

——正因為快鬥的這個弱點太過明顯，卻又因為條件的限制而并不容易達成，所以……他當初才會把這一點當作契機，埋藏在封印深處……

沒錯，出手封印掉洛基記憶的，正是他自己！

當初兩人之所以不得不面臨分別，是因為衆神逐漸原因不明地再次隕落，而他們的神格和神力被“奧丁”吸取，成為一次又一次刺殺算計洛基的養分和助力。

而這個世界因為《魔偵探洛基》背景的關系，洛基可并不是正統的北歐神話傳說之中所描述的那樣。

他雖然的确司職邪神和惡作劇之神，但是卻絕對沒有像神話所描述的那樣犯下種種惡行。正相反地，洛基因為與主神奧丁以兄弟相稱，在神界其實是幾乎可以和索爾并肩的絕對戰神＋殺神，功績高可震天。

他和奧丁之間感情同樣甚篤，在某件事發生之前，是在戰場上可以彼此交付生命的至親兄弟。

而所謂的“某件事情”其實是，奧丁因為某一次，預見到了即将到來的“諸神的黃昏”。

在這場堪稱滅絕性的巨大災難之中，衆神紛紛身死隕落，不是沉睡也不是被封印，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奧丁預見到了這場災難，也預見到了它竟然會和自己的兄弟洛基有關！然而，奧丁終究是舍不得為了杜絕災難而真的犧牲掉無辜的洛基的，所以他只能硬下心腸不說原因地将洛基剝奪了神力貶下人間，希望借此來避過災難。

可惜奧丁不知道的是，這一切事實上都是一場巨大的針對洛基的陰謀。

他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通過精神力侵占了他的身體的光明之神、同時也是他最驕傲的兒子巴爾德爾用幻覺制造出的假象，目的……就是為了從神界驅逐洛基！

而等到洛基從奧丁身邊離開以後，整個神界就再沒有人能察覺到巴爾德爾對奧丁所做的一切，和他在純良正直的表象下隐藏着的欲望和野心……

最終，巴爾德爾徹底侵占了奧丁的身體和神格，他于是開始假借奧丁之名不斷派出刺客，前來奪取洛基的性命。

到了最後，甚至開始利用諸神的神力和神格，讓他們因此而一個接一個地徹底消散……

洛基為了阻止巴爾德爾，也為了奪回屬于自己的力量和讓自己和快鬥的日常生活能回複到原本的平靜，決定返回神界和他做個最終的了結，而在這之前，他先後封印了快鬥和自己腦海中有關對方的全部記憶，就是為了不讓巴爾德爾利用這些記憶，找到并傷害快鬥……

“巴爾德爾侵占了奧丁的神格，當時已經身居主神之位，所以他輕易無法下界，更無法親自來找到你，這才是我最大的倚仗，否則……即使封印了記憶，他也有本事靠着我的氣息來尋找到你……”

而不必說，洛基臨行之前，絕對是消除了自己留在快鬥身邊的一切氣息的，不然當初在他第一次造訪黑羽宅的時候，應該就會察覺到某些真實的。

“對于快鬥你，我埋下的解開記憶封印的條件是‘再次看到成年人形态的我’，而對于我自己，則是……”

“‘快鬥怕魚’？”挑眉，已經被洛基的一番解說弄得沒了脾氣的快鬥表示，他現在沒那個精力立刻就去想出要怎麽懲罰眼前這個自說自話的霸道家夥。

“……沒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懷中少年的表情，發現對方臉上似乎并無不悅，洛基于是暫時放下心來——盡管，他知道自家快鬥絕不可能就這麽饒過自己，“因為不能保證回歸的我究竟有沒有完全戰勝巴爾德爾，所以絕對不能在回歸以後立刻看暴露你的存在。因為巴爾德爾原本就一直想要找到你……”

快鬥明白，說到底，洛基還是擔心他的安全。

“所以現在呢？你這一次……是真的成功了吧？”

已經不再害怕乘車，恐水症似乎也得到了徹底的治愈……這些本應深深刻印在神性之中的弱點，之所以能夠被完全清除，快鬥猜想，原因只有一點……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微怔了一下，洛基臉上露出了無奈又寵溺的柔和表情來：“沒錯，我現在……已經是斯堪的納維亞神系的主神了。”

——果然。

放倒了巴爾德爾，卻不去接手主神的神職而是白白放任它消散在天地之間？快鬥知道洛基才不是那樣的蠢貨！

“所以……現在是真的沒事了？”不用再擔心随時會出現的神族刺客，不用再被攪亂平靜安逸的生活，也不用……面對着好像永遠長不大一樣的洛基？

“當然……”

話尾音消失在少年主動迎合過來的雙唇之間，洛基挑了挑眉，閉上眼睛，欣然接受了戀人的主動和熱情……

說起來……這一次，還真得好好感謝一下那位小偵探呢，如果不是他恰好選擇了在這裏堵截住快鬥的話……

默默這樣想着，洛基原本環在快鬥腰間的手臂微微一擡，而在艙門之外，真的還徘徊在這條走廊上一臉嚴肅地思考着什麽的眼鏡少年突地動作一頓，繼而……腳下一陣踉跄以後，跌跌撞撞地開始跑向某個他之前在來時的路上瞥到過一眼的船艙——

該死的！怎麽竟然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