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舌戰教委

沒有人會傻到去問教委或教師協會在哪兒，因為震旦國全國任何一個城市裏，教委和教師協會都在文廟旁邊，而且文廟所在的路一定叫文廟街。和地球位面相似，震旦國将教育的起源和教師職業的祖師都認定為孔子，因此孔子誕辰日即是震旦國的教師節。

在地球位面上，教委即是教育部（或教育廳、教育局）；但是在震旦國，教委卻不是教育部。負責國家教育政策制定和執行的機構是教育部，各省會設立教育廳，各市則由教育局。但是和地球位面不同，震旦國的學校（除了公立學校之外）并不完全歸屬教育部管轄；而即便歸屬教育部管轄的公立學校，教育部也沒有日常管理權，他們只有教育經費的撥付權限。

真正管轄各級學校的就是這個民間選舉的中立機構——教育委員會。教育委員會除了管轄學校之外，其內部任命的督學也有權利監督管轄範圍內各校的教師是否符合教師這個職業的需求。雖然教委沒有直接管轄教師的權力，但是一般他們的決定，教師協會也會接受。因此孫平不得不拿出百分百的精力來應付教委的調查，否則自己搞不好就真的要和教師這個職業分手了。

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孫平一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後就驅車到了文廟街。和所有的文廟街一樣，桃江市的文廟街也是禁止任何交通工具的。所以孫平只能将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然後步行進了文廟街。文廟街兩邊的建築都是仿古建築，大多都是書局或販賣書畫、繪畫用具的商店。

文廟街最大的建築自然就是孔廟了，在孔廟的左手邊就是桃江市教育委員會。孫平在門衛那邊通報了自己的姓名之後，就被允許進入了。教委的建築面積其實并不大，僅僅只有一棟六層樓的建築，然後周圍圍了一圈二層樓的建築。不過從建築風格來看，這些房子只怕都是古董級的建築了。

在前臺詢問了督學辦公室的所在地之後，孫平就趕了過去。只不過孫平感到的時候，自己的聽證會還沒開始，督學的秘書讓孫平在外面稍等下。

孫平在門外等了大概半小時，秘書過來帶孫平進了一個小型會議室。孫平看了看，聽證會的主席臺上坐着督學江樂游，自己學校的教務處主任曹承澤，還有另外一個人應該是教師協會派過來的。督學江樂游看到孫平坐下之後，問道：“很感激孫老師沒能抽空參加教委的聽證會。首先需要向孫老師說明的是，教委聽證會是一個中立的調查機構，本身只有調查而沒有裁決的權限。其次，教委聽證會會将最終結果遞送給你所任職的學校和教師協會，如果你對後續處理方法有意見的話，那麽你可以提出行政複議或直接提請民事訴訟。最後，本次聽證會将全程錄音錄像。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那麽聽證會就現在開始了？”

孫平點點頭，表示他認可了教委的這一系列規定。其實孫平也很清楚，這些規定壓根就不能反對。因為反對就會導致聽證會無法舉行，所以所謂的同意也不過是個流程罷了。而且教委的這一系列規定，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大大法律免責聲明。

教委聽證會名義上是一個獨立且中立的調查機構，并且沒有裁決權。這聽上去就顯得教委仿佛就是一個傾訴機構，實際上教委是用這個方法拒絕了教師的辯護律師的介入。沒有專業的律師幫助，很多教師就容易被教委的某些人的陰謀詭計弄得失了方寸。至于再三強調沒有裁決權，而且只是将調查結果遞送相關單位，其實等于就是撇清自己責任，讓相關單位替自己背黑鍋。

不過孫平也不是吃素的，良好的記憶力和黃雅倩的面授機宜讓他有了基本的應對策略。

見孫平點頭同意了，江樂游繼續講話道：“最近在網絡上流傳着一篇關于孫老師的帖子，帖子提及孫老師生活腐化以及不務正業，不知道孫老師就這個有什麽可以說的？”

“我必須強調一點，閣下所說的帖子我也閱讀過，首先這張帖子并沒有指名道姓地指責我，因此不應該被視為一份‘控訴書’或相似的文書。其次，我也就帖子的內容反思過自己，很遺憾，我與這份帖子描述的行為沒有一點相同之處。以上就是我的答複。”孫平回答道。

江樂游嘴角一抽，心道這個新老師還真是心态好，居然能借力打力将東西推回來。要知道，整個聽證會的基礎就是那張似是而非的帖子，教委将它是為投訴書，所以才能要求孫平參加聽證會。但是孫平認為這張帖子并不是投訴書，同時投訴的內容也并非他，等于是完全質疑本次聽證會的合理性。

不過江樂游也不是吃素的主兒，見孫平直指帖子內容，他就立刻轉移話題道：“帖子的事情，我們暫且不提。但是我想請問孫老師一句，根據我們的了解，你家目前還欠着外債百萬餘元，而你家的收入主要是你和你弟弟的薪資收入。僅憑這些收入，請問你是如何在麓山公館購置精裝修花園複式公寓一套？還有您的路虎攬勝和奔馳？您平時的服裝和配飾價格也不便宜吧？我想這需要多少金錢吧，而你的收入似乎無法支撐？”

“江督學的話似乎在暗示在下有經濟犯罪的嫌疑，或幹脆涉嫌更嚴重的刑事犯罪咯？”孫平立刻抓住了江樂游話裏的把柄，開始發揮。

“衆所周知，涉嫌經濟犯罪的主體要麽是政府公務人員，要麽是企事業單位的財務人員，請問，我堂堂一名教師屬于哪一種？如果不是經濟犯罪的話，那麽江督學的意思是我有搶劫或詐騙的犯罪嫌疑麽？如果如此，那還是請江督學速速将此案移交給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因為此案已經和教委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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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督學，如果沒有證據，随意污蔑一位教師是足以構成毀謗罪的。”在一旁沒有張嘴的教師協會代表忽然開口道，“如果你有證據證明孫老師的确有刑事犯罪行為，我立刻就致電地方檢察官閣下。如果你沒有證據的話，哪怕你是督學，也不得污蔑一名老師！”

“我收回我剛剛的話。”江樂游不得不撤回自己的言論，“本聽證會上将不再讨論孫老師的財産來源，但是我還是要請問孫老師，您不認為您的奢侈行為會對學生有不良行為麽？”

“首先，我承認我的衣服和配飾的确屬于高檔産品，但是這些高檔産品又有幾個孩子能認出來？對于孩子們來說，阿迪達斯或耐克就是高檔貨，班尼路和真維斯就是時尚産品，如果不是我們這群大人給他們灌輸什麽阿瑪尼、範思哲的話，他們會在意麽？”孫平冷笑道。

孫平上課選用的衣服其實都是那種很難看出品牌的基本款型，而且男裝也大多以低調風為主，如果不是媒體和某些別有用心人士的推波助瀾，他的學生哪裏會在意他的穿着？

“其次，震旦國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老師必須清貧吧？事實上，從孔夫子時代開始，老師們的收入和服裝都屬于那個時代的中高端。幾乎所有的老師都是讀書人出身，而古代的讀書人又有幾個真的家境貧寒？或許和大貴族大門閥還有距離，但是比起平均水平那是高了不少吧？很多讀書人中舉前就能穿布穿麻；中舉後更是絲帛不離身，難道江督學還要整饬下歷史麽？最後，教師的職業特點就是教書育人，我自認為我在課堂上并沒有任何鼓勵浮華奢靡的言論，難道教委還要嚴格規定每名教師的衣服品牌麽？難道以後教委連內褲襪子都要統一發放麽？”

孫平的反諷讓江樂游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教師這個職業在震旦國歷史上就從來不是一個貧寒職業。相反，絕大多數的教師收入還可以，因而只要這位老師還有點品味的話，基本上都會購買阿瑪尼、範思哲、香奈兒或迪奧的套裝，所以強行給孫平扣這個罪名只怕教師協會那邊會反彈。

于是江樂游準備從職業水準上下手，但是剛開口說了幾句，原本似乎站在他這邊的四中教務處主任曹承澤開口道：“孫老師的教學水平毋庸置疑，連續兩次月考單科全年級第一。江督學，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看聽證會可以結束了。”

江樂游詫異地看了曹承澤一眼，在曹承澤給了他這一擊之後，這次聽證會的确沒有任何意義了。江樂游憋了一肚子氣，也只能宣布聽證會結束。宣布完之後，江樂游第一個憤怒地離席了，然後緊接着是曹承澤。

反倒是那個教師協會的代表過來握住孫平的手，道：“孫老師，回去之後不要有心理壓力。既然聽證會上沒事，那麽教委也不能找你麻煩。如果有人故意針對我們老師的話，我們教師協會不會置之不理的。”

孫平當然要感謝下“娘家人”教師協會的支持，漂亮話送上了一籮筐，說得那個代表是心花怒放。兩人揮別之後，這個代表才在心中暗道，沒想到今年的新秀老師裏居然還有那麽會做人的呢？不過就是不知道得罪了誰，居然能讓江樂游這樣的人不顧體面親自出手了。

孫平倒是沒有想太多，躲過內部懲罰之後，那就是該他發威的時候了。他打電話和黃雅倩聊了下案情的進展之後就沒有過多詢問了，畢竟他的專業不是執業律師，這種事情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吧。

離開文廟街之後，孫平就驅車趕回家，橫豎下午已經沒有他的課了。聽證會的結果他已經簡訊給郭奕和郭阿姨了，避免他倆無謂的擔心。

最近這段時間，家裏歡樂的氣氛越來越高。理由很簡單，下周周五就是孫爸爸出獄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