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家訪危機

正如前文所說，有光明的地方就有光明找不到的地方，而那高峰所住之地就是桃江市赫赫有名的幾個兇地之一。

不過若是倒回去二十年，高峰他們家所在的位置卻是桃江市的幾個繁華之地之一。桃江市其實礦藏還算豐富，而高峰他們家就是桃江煤業集團所在地。只可惜經過百餘年的開采，煤炭資源逐漸枯竭，再加上有段時間各種無證小煤窯的加入，導致這條礦脈更快地消亡了。

二十年前，經過國家能源部的檢查之後，正式宣布桃江煤業破産，整條礦脈被全部關閉了。失去了桃江煤業之後的彭家鎮就立刻衰落下去了，但凡能遷走的人都基本遷走了，留在這裏的人要麽是老人家，要麽就是真的窮人家。

其實憑着桃江市最近的大建設時期，但凡有手有腳的人都餓不着，可偏偏彭家鎮的人覺得當年桃江煤業一夕破産是政府虧欠了他們，故而就三不五時向政府索賠。但政府當年的決策是有法律依據的，二十多年官司打下來，除了讓彭家鎮的人在政府心裏更不堪之外，壓根就沒什麽進步。

原本政府作為補償還打算将桃江火車南站修在彭家鎮，但是沒想到的是彭家鎮的人上上下下聯合起來，愣是将補償款炒成天價。見彭家鎮的如此不識趣，南站立刻往南再遷了兩公裏，修到了萬寶鎮。結果不出五年的時間，萬寶鎮的發展就起來了。而且根據傳聞，政府有計劃将萬寶鎮從濱江區裏拆分出來，單獨組建萬寶區。畢竟城北區和濱江區的面積占了桃江市市轄區五分之四的面積，所以分拆這兩區也是應有之義。

萬寶鎮的成功沒有讓彭家鎮的人吸收教訓，反倒更加認為是社會對不起他們。于是彭家鎮就成了桃江市治安最差的地方，而一些不法分子也紛紛搬入彭家鎮這個三不管的地方。所以簡靜雅提出要去高峰家家訪的時候，很多老師都是反對的。

好在高峰他們家住在原來的桃江煤業家屬區，算是彭家鎮的邊緣地帶，還算比較安全。而且因為是原來的家屬小區，居民構成也比較單純，算是亂世裏的一個安靜之處。

“簡老師，雖然我也是桃江這邊的老居民，但真的沒啥事情還是不願意來這裏的。”

為了安全，孫平特意開的是suv。除了簡靜雅，孫平還是将上官南也叫上了。如果真的有什麽事的話，憑借自己和上官南的武力值還是足夠将簡靜雅安全送出來的。

雖然是去家訪，但是上官南還是在車子的後備箱放了兩根棒球棒，算是有備無患。簡靜雅當然也曉得這個地方不是那麽太平，所以還特意展示了她放在手包裏兩個東西：一瓶防狼噴霧和一個安全電棒。雖然孫平不覺得到時候會不會有用，但至少讓簡靜雅內心安定點。

“您也曉得這裏的情況，所以我們最晚十點就必須走了。最好是能在九點之前走，畢竟這裏的晚班公交車是九點，路上到時候還有點人。還有，如果真的有什麽事的話，您第一時間就跑回車裏保護好自己。”

一邊和簡老師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孫平一路将車開到了原桃江煤業集團的家屬區。破舊的紅磚牆還算盡職盡責地保護着這個有着九棟五層的建築物，只不過空無一人的門衛室和昏黃的路燈也似乎昭示着這不過是個樣子貨罷了。

三人下了車，家屬區裏大概一半的房間都是沒有燈光，畢竟能搬走的人大多都搬走了。家屬區裏幾乎所有的房間都加裝了防盜門和防盜窗，尤其是一樓的房間甚至加裝了兩層防盜窗。高峰家在三棟三樓，沿着有些生鏽的樓梯上到三樓，一股破舊房子特有的腐朽味在大家鼻腔裏蔓延。

因為知道簡老師要過來家訪，所以高峰倒是早早就在樓梯口等着。在高峰的引路下，大家在樓道的最裏邊找到了高峰的家。這是大約三十年前的戶型，八十坪的居住面積分成了兩室一廳。進門就是不大的客廳，除了破舊的椅子和桌子之外就沒有什麽家具了。

而客廳的右手邊則是主卧室和副卧室，唯一的區別就是主卧室面積略大并且還有個陽臺。客廳的前方就是狹小的廚房，而廚房通往衛生間的地方還隔着一個擁擠的陽臺。

高峰的母親因為生病一直卧床不起，在主卧房裏，高峰還是将房間收拾得頗為幹淨，家裏唯一值錢的電視機也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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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簡靜雅一行三人進來了，高媽媽頗為歉意地說：“幾位老師，真是不好意思！峰兒，去倒點茶水過來。——幾位老師，是不是我們家峰兒又在學校闖禍了？如果是的，你們不用客氣，只管打就是了。不過就是別将我們家峰兒趕出去，我就怕他一出去就變壞了。

你們是不知道，這裏的孩子還沒高中畢業就去偷雞摸狗。再大點就去市裏混混，最後不是被別人打死在路邊就是丢到河裏，要不然就是被政府送去吃牢飯。我們家峰兒不聰明，但是他絕對不是個壞孩子，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讓他走歪路，要不然我就對不起他那個死鬼老爸！”

“高媽媽，我們這次來不是來告狀的。”雖然簡老師的确是有一些話要說，但是看到高媽媽這般模樣，也立刻該了說辭。“因為高峰是後來插班來的學生，我們想多了解下。”

就在簡靜雅陪着高媽媽說話的時候，孫平特意去了下高峰的卧室。房間裏的床和書桌都似乎是手工制作的，而且僅僅只上了層底漆罷了。書桌上的臺燈亮度并不夠，高峰只能湊很近地看書，孫平走過去的時候，高峰居然還沒有察覺。最後還是孫平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高峰才察覺。孫平掃了下高峰所看的書，基本都是教科書。

“能在家還這麽努力地複習功課，想來你也不只是來我們學校混日子的。”孫平打開高峰的作業本，看了幾眼。

“說說看吧，以後有什麽打算？我也是桃江人，我也知道桃江人有多瞧不起彭家鎮的人。那你呢？是打算一輩子陪着你媽媽生活在這個破舊的小區裏，還是有朝一日想出人頭地？”

“誰不想出人頭地？”高峰輕輕地說了句，“但是念書就有用麽？好不如去打流呢。”

“讀書不一定能出人頭地，但是讀書和不讀書人相比較的話，成功人士的比例似乎要高許多。”孫平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高峰聊着。

“我不是一個喜歡說空話的人，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而在我眼裏，你并不是一個自甘堕落的孩子。而且我很喜歡穿着幹淨整潔的人，因為這代表他內心還有一處讓人羨慕的純淨之地。

——你這臺燈已經不行了，對眼睛有傷害。明天我送你一盞新臺燈，別忙着拒絕，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的，期中考試的時候就給我考個好成績看看。

還有，解決事情有很多方法，打架其實是最差的解決方式。今天如果不是王副處長想辦法的話，你和王建既有可能就被少年隊的人請去問話了。既然你是彭家鎮的人，關于少年組的諸多傳說，你也應該聽說過不少才對。如果你進去了，你媽媽怎麽辦？”

呆了快一個小時，簡靜雅等人就告辭離開了。和剛剛來家訪的時候不同，高峰對待三位老師的态度要熱情了許多。簡靜雅自然曉得孫平和高峰談了許久，因此看了孫平一眼。

不過就在三人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一些人不懷好意地圍住了孫平的車。

看到孫平等三人過來的時候，為首的一個年輕人說：“哎喲，能開得起這麽好車的人想來也不是我們這的人嘛！既然來了，就要扶扶貧吧？你看我們這裏連飯都吃不起了，你們還開好車，世界太不公平了！”

在年輕人的鼓噪下，一旁的小混混們也激動起來。孫平和上官南将簡靜雅攔在了身後，上官南說道：“哥幾個是哪條道上的？麻煩給劉哥個面子，有什麽事兒咱們以後說如何？”

“劉哥？”那年輕人皮笑肉不笑地反問道，“我還馬哥呢！到了我彭家鎮還擺別的大哥的譜，那不是找麻煩麽？也別說我們欺負外來人，給五千元，我們就放你們走。要不然……”

“張瘸子，你特麽的晚上找我們家客人麻煩是做什麽？”就在孫平等人被圍住的時候，高峰走了下來。“張瘸子，你的地盤不在我們家屬區，沒事別上我們家屬區這邊詐錢！”

“呦呵，這不是高寡婦家的那小子麽？”被叫張瘸子的那個年輕人站了起來，看上去腿腳的确有些不便利。他抓住高峰的領子，“臭小子，信不信我今晚就讓你和你爹去團聚！”

“那你試試看啊！”高峰也是一臉挑釁地看着張瘸子，“你要不送我上去，我就送你下去！”

“媽的！”張瘸子立刻一個耳光甩了過去，“找死啊！”然後就看到他小弟全部圍了過去。

孫平和上官南互看了一眼，孫平有鑰匙解開了車鎖，将簡老師塞上了車；而上官南則從後備箱裏抽出了兩根棒球棒。這鋁合金制作的棒球棒雖然很輕便，但是極其堅固，砸在人身上完全是可以砸斷骨頭的，堪稱校園打架的超級利器。

孫平和上官南一人拎了一根就沖了上去，将圍住高峰的人一頓亂揍。而簡老師也立刻掏出手機報警，同時和學校聯系。雖然張瘸子那邊人多，但是孫平和上官南都是練過的，尤其是孫平還學過正式的國術，因此兩人很快就用棒球棍撂倒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也将各自的武器亮了出來。

孫平護着高峰慢慢往車那邊退，然後趁着不注意将高峰立刻塞進了車子，而孫平和上官南也跳進了車。簡老師一看孫平等人上了車，就立刻發動車往外沖。這群混混雖然膽子大，但也不至于傻到和汽車去對撞。

就在兩方人馬糾纏的時候，警察終于是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