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游遇的夢(14)
聞言,程旭終于停止了攻擊,南鹿肩膀僵了僵,淚眼婆娑的擡起頭:“可是誰知道你有沒有對監控動手腳…”
小游遇輕笑了聲:“姐姐是不敢看嗎?”
“怎、怎麽會…”南鹿低喃了一句,抓住地毯的手漸漸收緊。
小游遇依舊天真無邪的笑,稍微提高音量:“梅姨,麻煩讓各位客人看看剛才的監控錄像。”
他話音剛落,廚房和餐廳的吊燈瞬間熄了,餐廳南面的投影牆亮了起來,畫面逐漸變得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被投影牆上的畫面吸引,遲南看不見,卻能敏銳感覺到周圍人的呼吸變得短而急,黑茶‘卧槽卧槽’的頻率越來越高,南鹿也停止抽泣,聲音因為驚慌發幹發緊:“不、不是這樣!這是假的!”
她的音調越來越高、語速越來越快,顯然是逼急了:“程哥,你信我!我沒有對然姐動手!我怎麽、怎麽可能…”
程旭望向她的眼神變冷變狠,南鹿開始手撐地一點點往後退,像個無處可逃的獵物瑟瑟發抖。
好像不立刻逃離原地,程旭下一秒就會沖上來将她撕碎!
“這小瞎子騙你們的!都是假的!”她退到餐廳的投影牆前,突然神經質的操起椅子往投影儀方向砸去,失去理智大叫,“快停下來!停下啊啊啊給我停下!”
只可惜,監控投影不受幹擾還在繼續,所有人将她割破安然喉嚨、拽着安然長發把她踹進濃霧的整個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空氣一下子緊繃且沉默。
小游遇心情卻十分美妙,順手将監控進度往後調了調。
南鹿把剔骨刀架在遲南脖子上、逼遲南自己走出門外送死的經過也暴露在監控影像裏。
所有人一下子愣住了,只有程旭不聲不響的走到流理臺邊拿起剔骨刀,朝南鹿走了過去。
南鹿驚恐的瞪大眼睛,聲音發抖:“程哥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監控是僞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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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監控畫面裏神情陰狠的自己,“她不是我,不是的…去你媽的!”
看程旭不可能再相信自己,南鹿暴躁的撕裂僞裝,抽出不知何時藏在身後的剔骨刀,猛然刺向程旭脖子。
“老程!小心!”
程旭本身有些功夫底子,此刻早做好準備閃身避開。
南鹿撲了空,慣性讓她腳下不穩差點栽倒,程旭抓住機會,将剔骨刀朝她側頸深深紮去!
“啊…!”南鹿神色僵硬,發出極短促的慘叫,又被程旭拔出刀子紮下第二刀、第三刀…
血液瘋狂噴湧,剛好濺在監控錄像投屏的牆壁上,畫面裏的南鹿還在勢在必得的笑,笑容恰恰被自己的血染紅。
第七刀、第八刀…利器刺入皮肉的沉悶聲音在餐廳裏回蕩,面對如此血腥荒謬的一幕,幾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屏住呼吸。
半晌,宋悅率先捂着嘴沖到垃圾桶邊吐了起來,老于也走上前,沉重的拍了拍程旭肩膀:“差不多了,已經死透了。”
南鹿何止是死透了,都被捅得不成人形了。
程旭怔了怔,接着繼續擡起手,像個無法停止的機器,不斷重複捅刺的動作。
他雙目空洞暗淡,映着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刀接着一刀。
仿佛只要不停下來,他從監控錄像裏看到的真相就永遠不會來臨。
老于沉沉的嘆了口氣,轉過身去沒再相勸。
沒人能知道程旭的刀子何時會停下…
咚咚咚。
廚房通向後院的門毫無征兆響了。
所有人目光一凝,程旭動作也随之一僵。
下一秒,他扔下刀子沖去開門。
可門打開之後,并沒有見到他期待的安然,濃稠的白霧裏只有一雙白色球鞋,靜靜的擺在臺階上,鞋面被鮮血浸得斑駁,鞋底沾滿潮濕的泥土、腐爛的落葉。
好像這雙鞋的主人走了很遠很泥濘的路,才敲響了這扇門,出現在程旭的面前。
這一瞬間,程旭眼中的空漠終于退潮,他像一尊崩塌的雕像跪倒在球鞋對面,神經質的用手往衣服上狂蹭,試圖把手中的血漬擦幹淨…擦了很久很久,直到手心的血污淡去,他才小心翼翼的、擔心吵醒沉睡中嬰孩那樣,将白球鞋捧起抱在懷裏。
“然然,謝謝你能回來…”
“我會帶你離開這裏,我保證,盡快帶你回家。”
他說。
所有人安靜的看着這一幕,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直到門自動合上,黑茶回過頭,發現小少爺不知何時消失了,站在那兒的只剩下遲南一個人。
“我就不應該把你和她單獨留在客廳,想想真是可怕。”黑茶耷拉着腦袋懊惱說。
遲南這才露出一直藏在身後的小匕首:“沒事,剛才如果小少爺不出現,我就要和她比誰動作快了。”
“…哎,以後還是得多留個心眼。”黑茶擔憂的看着遲南,心想雖然你是個男生力氣上有些優勢,但眼睛看不見、也不像有武力值的樣子,和深藏不露的南鹿交手兇多吉少吧…
老于走了過來:“行了,争取我們剩下的六個人,都能活着走出這個噩夢。”
“老于,南鹿她突然搞這些,究竟什麽意思?”黑茶問。
老于撇了撇嘴:“她可能認為這個噩夢本只有一個生存名額,所以先挑看起來比較弱勢的女生、還有遲南這樣的下手。”
言下之意,遲南這種病恹恹的殘疾人。
“她認為可以殺光我們剩下的人?”
老于聳聳肩:“也是在賭吧,或者她拿到什麽信息點,推測賺取好感的劇情點也包括幫助惡靈殺人,殺得多最後分到的好感也豐厚。”
黑茶打了個哆嗦:“所以她不是新人吧?”
“當然不是,假裝新人、讓隊友放松警惕也是一種策略,至少此前我們沒人懷疑過她對不對?”
說着,老于警覺的看了眼遲南,又飛快移開視線,皺眉。
那邊程骁哭完後抱着球鞋陷入了昏迷,老于把他安置在沙發上後,剩下的五個人開始交換信息商量破局。
遲南也在客廳茶幾上,找到了小游遇不知何時放那的手機充電器。
“既然已經摧毀了祭壇,那我們應該不會被惡靈殺死了?”宋悅問。
老于皺着眉搖頭:“不好說,如果找到真相、摧毀祭壇就是破局關鍵的話,系統應該會提示噩夢破除完成副本了才對,可現在沒什麽動靜…”
“是不是時間沒到,不能提前離場?”
老于遲疑片刻:“那只能等到0點過後15號來臨了,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得找找有什麽遺漏的線索。”
“白穎芝夫婦或許是個關鍵點…”老于補充說,“我的意思是,可能需要解決一下他們,我們才能出去。”
他說的‘解決’衆人片刻就明白了。
“而且我們弄砸了祭壇,白穎芝夫婦不可能輕易放過我們的。”
“可是這次的主題是「游遇的夢」,夢境視角應該是以游遇來設計的,如果我們真的‘解決’了他爸媽,沒問題嗎?”宋悅有些擔憂。
老于嗤笑:“要我是小少爺,我做夢都想幹掉這種爸媽。”
“我認為,白穎芝夫婦對游遇來說,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爸媽,”一直沒講話的遲南淡聲開口,神色也變得有些冷,“畢竟白穎芝夫婦也只把他當做祭品,而不是兒子。”
小游遇被作為祭品生下來,與世隔絕圈養在這座別墅裏,別墅窗戶上堅不可摧鐵絲網,大門外讓人迷失、危機四伏的白霧,就是将他的不自由具象化。
生養他的白穎芝夫婦是帶給他所有痛苦與磨難的原罪、一切不幸的開端。
這座別墅于小游遇而言是監獄,也是孤島,他是被錦衣玉食流放的犯人。
這一點,遲南和他是相似的。被囚禁在畫中,自由從來與他無關。
“可是,真要動手的話…”宋悅到底是第一次進來的新人,聽到要幹掉童年女神到底有些忐忑。
老于掏出煙和火機,才發現只剩下煙殼了,只得咬了根牙簽當煙解饞:“看情況行動吧,真要做到這一步,你們也不要太入戲,他們不過是造夢人用數據制作的反派npc而已,就和游戲裏打怪一樣,不要有心理負擔。”
宋悅咬着唇猶豫了片刻,到底認命的點了點頭。
意見達成一致,各人就開始在別墅裏尋找趁手的防身武器,黑茶、宋悅、徐兢一人手拿兩把剔骨刀,老于則別出心裁弄了把斧頭,握在手裏把玩着。
而當衆人看到遲南不知從哪翻出一臺電鋸,十分寶貝的抱在懷裏走到客廳時,震驚了。
遲南拍了拍懷中的電鋸:“檢查過了,裏邊油滿的,也能啓動。”
黑茶:“……”你怎麽這麽熟練啊?
遲南卻将電鋸遞給黑茶:“跟你換武器吧,我看不見,用電鋸還是太危險了。”
黑茶也不和他假客套,爽快的拿過電鋸:“你放心,要真有什麽危險,我就來表演一段生切惡靈。”
就在各人剛準備好防身裝備時,大門方向毫無征兆的響起了門鈴聲。
所有人動作一僵,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臨了臨了還是禁不住喉頭發幹、額冒冷汗。
“是白穎芝…回來了嗎?”徐兢澀着聲音發問。
黑茶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可白穎芝自己不是有鑰匙嗎,為什麽還要按門鈴…?”
門鈴一聲接着一聲,十分急促,在陰恻恻的別墅裏催得人頭皮發麻。
“怎麽辦?要不要開門?”
“還是先等一等…”
咚咚咚!
看無人開門,門外的‘人’耐心耗盡,已經從禮貌的按門鈴變成急躁的踢門,還是拿高跟鞋猛踹那種…氣力和頻率已經不像人類了…
衆人臉色鐵青,迅速交換視線。
老于咬咬牙,聲音沉了幾分:“待會遲南去把門打開,然後借勢往門後邊躲,萬一有什麽危險…黑茶拿電鋸先上,我和徐兢一左一右拿斧子和刀蹲着,宋悅也和遲南在門後等着,萬一我們應付不來再出手不遲。”
說着他做了個ok的動作,衆人握着自己武器,手心裏全是汗,繃直肩膀僵硬的點頭。
砰砰砰!
敲門響動越來越過分,厚重的鐵門幾乎被踢變了形,仿佛下一秒就能印出白穎芝的高跟鞋印。
遲南走到門邊:“請問,找誰?”
“是我,忘帶鑰匙了。”門外誇張的響動應聲而止,白穎芝聲音陡變,如往常一樣溫柔。
衆人一下子又困惑了。
“好,請稍等。”遲南倒是十分淡定的回答。
老于和衆人交換眼色,确認所有人都準備好後,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遲南的肩膀示意可以了。
“咔噠”聲響,遲南打開門鎖,濃霧漫了進來。
就在老于已經條件反射擡起斧頭的瞬間,黑茶低低‘咦’了一聲。
“怎麽會…沒有人?”
大門之後,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外,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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