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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晚自修下課前,作為班主任的冬常頌來教室說了放假事宜安排,又提了一嘴收假回來後的三校聯誼以及秋季運動會的事兒。

冬常頌在講臺上講收假回來是高二文理分科後的第一次月考,讓同學不要因為玩耍掉以輕心,得好好複習準備考試。

龔鞏以書為擋箭牌,用筆敲了敲陸羨魚桌子:“羨姐,你幫我叫一下川爺。”

陸羨魚正在做化學卷子,聽見龔鞏的話,用筆帽戳了戳假寐的季北川:“兒子,公公叫你。”

季北川懶洋洋睜眼,臉枕在手臂上,目光懶怠的看着龔鞏:“放——”

“運動會,你今年參加嗎?”龔鞏問他。

季北川直接把臉轉過去,留給龔鞏一個後腦勺:“沒興趣。”

陸羨魚做完最後一道題,來了興趣問龔鞏:“他往年參加過嗎?”

說起季北川往年風光事跡,龔鞏也不拿書遮擋了,開始和陸羨魚扯犢子:“羨姐,你是不知道,我川爺不僅長得帥,那籃球短跑也是一絕,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學妹。”

“給老子閉嘴。”季北川抄起陸羨魚桌上的書砸向龔鞏。

龔鞏躲開,還不忘再來句:“羨姐,信我,川爺真的很牛。”

龔鞏本來還想再叭叭兩嘴,冬常頌一個冷漠眼神掃射過來,他立馬乖乖閉嘴。

陸羨魚支着臉,偏頭看季北川:“你今年不參加運動會?”

她倒想看看季北川真有龔鞏吹得那麽神嗎。

“你想我參加嗎?”季北川看她,亮如白晝的光線折射在他烏瞳裏,滿滿都是她的倒影,“你想,爸爸就參加。”

放學鈴聲響起,陸羨魚急着和冬常頌一起回家,匆忙道:“随你啊。”

她背着那只粉.白色書包挽上冬常頌胳膊遠去。

季北川回了神,叫龔鞏:“今年運動會,記得幫我報名。”

龔鞏先一愣,然後拍桌感嘆:“川爺,你這是為愛上運動場啊。”

放假第二天,陸羨魚就坐飛機回了京城,來接她的是大哥陸行舟。

深色勞斯萊斯停在街對面,陸羨魚慣性要拉開副駕駛門坐進去,被陸行舟叫住:“坐後面。”

陸羨魚懵然眨眼,要問為什麽,肩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頭看見一個女人站在身後,初秋的四九城氣溫比南方冷多了,女人偏只穿了三分袖件瑰色旗袍,身材玲珑有料,烏發紅唇,美得張揚放肆。

她遞給陸羨魚一杯奶茶:“初次見面,我是林初禾,請你喝奶茶。”

“謝謝姐姐。”

陸羨魚呆呆接過,說了聲謝謝,捧着奶茶暈乎乎的上了車。

她坐在後座,見林初禾上車後,把手裏的奶茶吸管遞到陸行舟唇邊:“陸先生,要不要嘗嘗?”

陸羨魚知道陸行舟向來奉行養生,絕不沾染一點兒糖精。

哪想讓她大跌眼鏡,陸行舟嘬了口林初禾手裏的奶茶,淡聲點評:“不夠甜。”

林初禾也喝了一口奶茶,舔舔嘴唇,嗓音嬌媚:“對,沒我甜。”

陸行舟看她一眼,唇角稍勾:“嗯。”

“……”

還有未成年在車上呢!

陸行舟似想起後座有人,轉頭看陸羨魚,一本正經叮囑她:“你可以把你耳朵捂上。”

陸羨魚:“……”

好家夥,她不該在車裏,她該在車底。

回去的路上,陸羨魚和林初禾聊天才知道眼前這位漂亮姐姐是陸行舟的女朋友,兩人正計劃着明年開春領證結婚。

陸羨魚問林初禾:“初禾姐,你今年多大?”

林初禾:“開年滿二十一。”

陸羨魚:“……”

她哥今年就二十八了,居然老牛吃嫩草。

林初禾瞧出她想法,吸了口奶茶,彎着雙狐貍眼笑眯眯道:“羨羨,你是想說你哥老太老了,配不上我?”

陸羨魚正要說話,前面開車的陸行舟一個冰冷眼神看向她,她立馬兒噤聲:“沒有。”

才怪。

林初禾笑彎了眼,擡手打陸行舟肩:“陸行舟,你怎麽還不準人小姑娘說實話呢?”

陸行舟看她一眼:“我老?”

林初禾立馬兒老實坐好,還狗腿奉承:“您哪老,是我太小,配不上您。”

陸羨魚看見他哥說:“知道就好。”

“……”

車子開進軍區大院,陸羨魚箭步如飛從車上下來。

開玩笑,再坐下去,她午飯都不用吃了,吃狗糧就行。

家裏傭人見陸羨魚回來立馬喜笑顏開:“老先生,太太,小姐回來了。”

陸羨魚放下書包,往二樓走,正巧撞見下樓來的陸奶奶黎舒華。

黎舒華年近七十,可體态優雅,一身绀青色繁花旗袍穿在身上,襯得氣質華貴。

她抱住上樓來的陸羨魚,先摸摸她腦袋,又仔細打量,笑道:“我們家羨羨是越來越漂亮了——”

“那是自然。”陸羨魚得意挑眉,只差此時有根尾巴翹上天了。

黎舒華牽着陸羨魚手下樓,一邊問她在南城的生活如何,陸羨魚親親熱熱挽住奶奶胳膊,湊在她跟前撒嬌,乖乖回答。

祖孫倆正說着話,陸老爺子從樓上下來,陸羨魚便又湊到爺爺身邊和他撒嬌:“爺爺,這麽久沒見我,有沒有想我呀?”

陸老爺子本名陸雎,戎馬半生,平日最是嚴厲不過,家裏孩子都怕他,唯獨陸羨魚不僅不怕他,還敢在猛虎面前撒嬌吵鬧。

陸雎擡手摸摸孫女腦袋:“想。”

打量一番,看她氣色紅潤,老花鏡下的銳利眼眸也有了溫意:“有肉了,長胖了。”

陸羨魚小臉一垮:“那我得減肥了。”

陸雎臉一拉,擡手敲她腦門:“瘦得跟個竹竿一樣,減什麽肥?”

陸羨魚吃痛,又坐到黎舒華身邊,和兩為老人聊天。

等陸行舟和林初禾進來,黎舒華叫傭人上菜,拉着陸羨魚去了飯廳吃飯。

飯桌上,陸雎問了陸行舟工作上的事,又把話題聊到陸羨魚大伯陸潤竹身上,陸羨魚了解到大伯前不久被調去了宜江市,只有過年才會回家。

這晌,說這話,黎舒華提到陸羨魚的父親陸潤之:“羨羨,你爸有沒有說好久回來?”

陸羨魚正要說話,見陸雎把筷子一摔,沉着臉:“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沒事提那逆……”

想到陸羨魚在這,陸雎斟酌再三才說:“別提他,吃飯。”

黎舒華語氣也不好:“這麽久沒看見孩子,我說一下怎麽了?”

餐桌氣氛陡然變得尴尬,陸羨魚嘆息一聲,充當氣氛調解員:“吃飯吃飯,我好餓。”

黎舒華臉色稍緩,給陸羨魚夾菜:“羨羨多吃點。”

陸羨魚默默扒拉碗裏米飯走神,即便這些年因她在其中努力周旋,父親和爺爺關系也是差到極點,甚至于對外無人知道她與京城陸家有關,只知她是冬雪和陸潤之的女兒。

翌日。

陸羨魚在黎舒華陪同下,乘車去醫院。

陸羨魚的心理醫生她二哥陸妄的朋友,名叫黎彥辰,算是看着陸羨魚長大的,在瞧見小姑娘被網暴抑郁後,主動提出擔任陸羨魚的心理醫生。

黎彥辰照例問了陸羨魚幾個問題,陸羨魚一一回答。

黎彥辰再翻出陸羨魚上次來複診時同一問題答案,驚喜發現陸羨魚病有好轉跡象。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問陸羨魚:“在南城是遇見什麽開心的事,或者交到了好朋友?”

陸羨魚驀然想起季北川,從遇見這厮開始,他給她第一印象就是個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後來慢慢接觸,方才知道少年輕佻浪.蕩的面具下是顆柔軟善良的心。

他總是壞壞的,一點兒也不正經,沒事兒就愛逗她,把她氣得胸悶想揍他。

可偏是如此,每回她心情不好,總是因他由陰轉晴。

黎彥辰看見少女走神,用手裏的筆敲了敲桌子,叫她:“羨羨?”

陸羨魚回神,季北川欠揍的樣兒又在腦海浮現,她彎唇笑道:“嗯,遇見了一個特別特別好的人。”

黎彥辰:“那算得上你朋友嗎?”

“朋友——”陸羨魚歪頭想了會兒,對黎彥辰說,“不,他是我兒子。”

黎彥辰:“……?”

陸羨魚為黎彥辰解答疑惑,說起和季北川之間發生的事兒,最後總結:“雖然他這人挺愛惹我生氣,但是個很好的人。”

黎彥辰辦公室正南朝北,陸羨魚坐在對窗的位置,陽光穿過玻璃照進室內,黎彥辰發現少女往日沒光的杏眼,眼瞳明亮清澈,眸底的光亮得耀眼。

他笑了笑:“我想,羨羨的病快要好了。”

陸羨魚眨了眨眼,粉唇微彎:“希望吧。”

黎彥辰沒有給她開藥,只是在陸羨魚臨走前,和她說:“你要學會放寬心,不要過度在意他人目光。”

陸羨魚笑:“彥辰哥,你和他說的一樣。”

黎彥辰愣了兩秒,笑問她:“是你那位新朋友嗎?”

陸羨魚點頭:“對。”

陸羨魚和黎舒華離去,黎彥辰拿出手機給陸妄發了條消息:[陸爺,你家小公主可能要被拐跑了。]

陸妄很快回他:[你想對我妹下手????黎彥辰,你他媽是畜生嗎?]

黎彥辰淡定回:[我不好這口,也不想叫你哥。]

陸妄:[謝臨淵他配嗎?]

黎彥辰:[不是。]

陸妄:[是誰????]

黎彥辰:[佛曰:不可說。]

陸妄:[滾你媽的。]

又有病人進來,黎彥辰把手機放在一側,忽的想起陸羨魚同他說那個少年時的模樣。

少女眼眸亮晶晶的,原本明豔漂亮的五官也變得生動起來,比她第一次來說謝臨淵是她光時,眼底星光還要灼目。

從醫院出來,陸羨魚在車上和季北川聊天,她也說不清楚怎麽回事兒,黎彥辰說她病快要好了,她第一個想要分享喜悅的人不是謝臨淵,而是季北川這個混蛋。

陸羨魚想,大約是因為季北川是她兒子的原因。

季北川這邊才下飛機,上車一打開手機就看見陸羨魚發來的消息。

陸小魚:[兒子,爸爸和你分享一件事,今天去複診,醫生說我不用吃藥,還說我可能要痊愈了。]

陸小魚:[開心轉圈圈.jpg]

季北川唇角稍勾,打字回她:[所以呢?]

陸羨魚看見他輕飄飄的三字兒,有點兒不爽,她可是第一個告訴他的。

她回:[我可是第一個和你分享這件事的,你就這麽敷衍我?]

覺得文字還不能表達自己憤怒心情,又發了個“爸爸不要你”表情包。

季北川姿态慵懶靠在座椅上,黑眸直勾勾盯着對話框“第一個”三個字,唇角緩緩上揚。

第一個分享喜悅的人是他,不是謝臨淵。

他挑了挑眉,壓低了聲音給她發語音:“謝臨淵呢?”

陸小魚回得很快:[你能不和他比嗎?你是我兒子,他是我誰啊?]

季北川舌尖狠狠抵住後槽牙,冷笑了下:“他是你誰?”

陸羨魚沒有立馬回他,季北川索性關了手機,看向窗外。

京城正值中午堵車高峰期,車子上了立交橋後,如同蝸牛緩慢向前移動。

龔鞏和林桀等人都說沒想到他這游戲人間的性子會喜歡上一個人,還能喜歡到這般地步。

季北川盯着外面擁堵的車流,別說他們沒想到,他自個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喜歡一個人,會想拼盡全力去保護她。

車子快到醫院住院部時,陸羨魚消息才發來。

簡單幾個字,點明要點。

陸小魚:[你不都知道嗎?]

季北川不爽挑了下眉,然後不回消息,把手機揣進兜裏下車。

他輕車熟路走進住院部電梯,按下到頂樓的按鍵,電梯門打開,照顧他奶奶的護工劉阿姨就在門口接他。

季北川和劉阿姨颔首,打招呼:“劉阿姨。”

劉阿姨領着他往走廊盡頭的病房走,一邊和季北川說:“老太太是前幾天才蘇醒的,本來給先生打了電話,哪想他人在歐洲,就只能叫你過來陪陪老人家。”

季北川沒說話,跟着劉阿姨進了病房。

病房裝修很溫馨,暖色調,床頭還擺放着一瓶沾了露珠的鮮花。

季老太太看見孫子來了,顫巍巍伸手,氣若游絲呼喚他:“阿川,過來。”

季北川眼尾一線紅,他難得斂起平日的吊兒郎當,肅然叫了一聲奶奶,走到老太太床邊和她說話。

劉阿姨見祖孫倆要聊天,貼心帶上門出去。

病房裏只剩下老太太和季北川,老太太慈愛的摸了摸季北川腦袋,紅着眼道:“奶奶不在這兩年,你媽和季思思有沒有欺負你?還有你爸有沒有收斂點兒?”

季北川臉貼在老太太掌心,啞着聲說:“挺好的,奶奶,您不怪我嗎?”

季老太太軟趴趴的拍他腦袋一下:“亂說什麽話?”

季老太太是在季北川初二那年出的車禍,起因是老太太想着去接孫子放學,哪想半路橫遭車禍,成了植物人。

季北川在知道奶奶車禍原因後,加之這兩年,孫如雪一不痛快就拿這事兒罵季北川,說老太太出車禍,都是他不聽她這個媽話的代價。

季北川沒再提這茬,轉移話題,和老太太聊起這兩年的事。

聽到季北川提起陸羨魚名字時,老太太笑眯眯問:“是阿川喜歡的女孩兒嗎?”

“是。”

季北川承認,卻忽然想起剛和陸羨魚聊天,她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對其他男人的歡喜。

季老太太察覺季北川情緒不對勁兒,皺眉:“怎麽了?”

“奶奶。”素來天之驕子的少年,眉目垂下,說不盡的頹然,“她不喜歡我。”

“她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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