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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陸羨魚恍若未聞,轉頭看向年糕,和她道:“小年糕,叫輛網約車。”

年糕鮮少見到這樣的陸羨魚,眼眶淺紅,貝齒緊咬紅唇,極力壓抑着某種快要崩堤的情緒。

她從陸羨魚在南韓的限定女團解散回國發展,就一直跟着陸羨魚做助理。

年糕印象裏的陸羨魚就像她那張明豔動人的臉,美得張揚放肆。

唯一一次見到這樣的陸羨魚,是在四年前她獲亞音盛典最佳唱跳女歌手的後臺訪談會上,記者問她自出道伊始左手無名指上所印的“C”字母紋身是何意義。

彼時,陸羨魚愣了一下,眼角餘光從左手無名指字母紋身掠過,眼睑垂下,神情莫名的寂寥。

她只淡笑一聲,“覺得好看就紋了。”

晚上工作室慶功宴結束,陸羨魚喝得大醉酩酊,年糕受托送她回去,回去路上,陸羨魚伏在她肩哭。

不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就低低的,小聲抽泣,像只無助的奶貓。

年糕聽見她哽咽聲呢喃:“小年糕,我…真的…真的找不到季北川了……”

後來年糕方才知曉字母紋身“C”是季北川名字中“川”字的縮寫,而季北川就是陸羨魚這七年心心念念的人。

年糕曾問陸羨魚,為什麽紋在無名指。

陸羨魚沉默良久,說:“無名指最靠近心髒。”

指上紋上他名,就永遠忘不掉。

年糕掏出手機叫網約車,系統顯示前面排隊人員還有好幾十個,起碼要等半小時。

年糕為難看向陸羨魚:“羨姐…”

陸羨魚:“沒車?”

年糕點點頭,把手機遞到陸羨魚面前,“下班高峰期,不好叫車。”

陸羨魚垂眸,亮屏的手機文字顯示——“您前面等待乘客有四十七位,預計半小時後…”

陸羨魚精致描過的眉蹙起,無端的煩躁讓她自暴自棄道:“走路回去。”

南城國際距離陸羨魚下榻的香榭酒店,橫跨半個南城,要是走路回去,兩條腿都要報廢。

年糕咽了咽口水,出聲勸陸羨魚:“要不就坐這位先生的車回去吧?”

陸羨魚眼皮略掀:“你坐,我走回去。”

年糕:“羨姐——”

季北川靠在座椅上,目光直勾勾瞧着陸羨魚。

地下停車場燈光偏暗,容顏姣好的女人穿了件駝色薄風衣,內裏是條過腿根的黑色改良旗袍,長腿藏匿其下,雪色若隐若現,風情撩人。

與記憶中嬌蠻不可一世的小姑娘大徑相庭。

陸羨魚察覺季北川目光,冷眼瞪他:“看什麽看!”

她以為自己樣子夠兇,渾不知在季北川眼裏,就是只炸毛的貓。

季北川眼底帶笑,想起兩人初見,點評:“脾氣還和以前一樣。”

人比年少漂亮不少,可這驕縱性子不改分毫。

陸羨魚扯唇,一樣個鬼。

她嘲諷勾唇,意有所指看向季北川:“沒人和以前一樣。”

男人深邃銳利的黑眸波瀾驚起,瞬間歸于平靜。

他手擱在車窗邊沿,似思考陸羨魚的話。過會兒,又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許久,搖頭:“不,是一樣。”

陸羨魚冷笑:“哪一樣?”

季北川一本正經:“還和以前一樣小。”

陸羨魚:“?”

“嗯?”季北川挑眉,放肆眸光從陸羨魚胸前掠過。

陸羨魚穿得這身旗袍是改良設計,V字領,一字盤扣鎖住胸前大片雪色,半隐半現,最是撩人。

陸羨魚怔然三秒,而後臉頰爆紅,狠瞪一眼季北川:“神經病!”

她收回她剛才的話,這男人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狗德行。

季北川敲了敲車門,笑問:“真不上車?”

陸羨魚白他一眼,拉開後座車門準備坐進去,卻犯了難。

烏尼莫克是典型的軍用越野車,車身底盤高,陸羨魚又穿得是過腿根的旗袍,一擡腿,裙下風光盡顯。

季北川注意到陸羨魚的為難,朝她吹了聲口哨,壞笑:“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

陸羨魚脫掉風衣,袖子拴在腰部,衣擺恰好到腿根,遮住裙下風光。

她擡腿要上車,下秒卻被一雙手攔腰抱起。

陸羨魚下意識勾住來人脖頸,一擡臉對上季北川漆黑眼眸。

男人眼睛很好看,眼角內勾外揚,眼尾狹長,瞳孔黢黑有神,光線揉碎在其中,一點點暈開,層層漣漪,滿滿的都是她。

季北川彎腰把陸羨魚放在座駕上,取了條毛毯搭在她冰涼的雙腿上:“別凍死了。”

“死不了。”陸羨魚反怼。

季北川笑了聲,轉身招呼年糕上車,給兩人關上車門後,轉身進了駕駛位,一腳轟燃油門,離開停車場。

車子一路行駛,上了江橋,陸羨魚偏頭看向窗外。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零零碎碎的,落在玻璃上,暈花了窗外的霓虹夜景。

七年。

她終于把他等回來了。

車子停在酒店大門外,陸羨魚讓年糕下車回酒店。

逼仄車廂分外安靜,只有雨點敲擊玻璃的聲音在夜裏響起。

陸羨魚降下車窗,冷風吹亂額前碎發,她盯着窗外看了一會兒,緩緩出聲:“什麽時候回南城的?”

“前天。”他答。

又是冗長安靜。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這刻沉默。

陸羨魚接通電話,聲音很淡:“放。”

陸妄在電話那邊問她:“驚喜嗎,小鬼?”

陸羨魚擡眸看一眼駕駛座的男人,他也回頭看他,兩道視線在半空交彙,短短幾秒時間,她別過臉。

“你如果很閑,我可以告訴大伯母,相信她很願意為你安排相親宴。”

陸妄年近三十,還孑然一身,可把大伯母急壞了,這些年只要陸妄休假回家,能安排相親就安排,陸妄被逼的除了過年,絕不回家。

陸妄額間青筋一跳,罵了聲操:“祖宗,當我沒給你打這個電話。”

陸妄從軍校畢業後,後在南城軍區某特種部隊任職,陸羨魚不知道他怎麽和季北川認識的,也沒聽他說起過。

她挂斷電話後,季北川側眸問:“陸妄打來的?”

陸羨魚只嗯一聲,要推開車門下車,高跟鞋接觸地面,發出清脆響聲。

她折身要進酒店,季北川叫住她:“陸小魚。”

“……”

久違的稱呼。

陸羨魚身軀僵了僵,又快步跑進酒店。

季北川看見那抹窈窕纖瘦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裏,從褲兜裏摸出煙盒火機,拿出一支煙銜在唇邊,虛攏着風點燃。

白煙袅袅漂浮,男人冷戾眉眼在夜裏有點頹。

煙抽了半支,陸妄給他發來微信:[哥們兒,你行不行啊,我冒着被那小鬼弄死的風險給你創造機會,你和她說了你當年為什麽離開嗎?]

季北川咬着煙,吞雲吐霧打字:[沒。]

陸妄:[你果然不行。]

陸妄和季北川結識是在幾年前中國赴南蘇丹維和部隊,兩人初因陸羨魚的事兒不對付,陸妄背地裏還揍過季北川。

後來經歷槍林炮雨,一起睡過一個戰壕,抛去那些成見,倒成了生死之交。

陸妄:[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幾年前我本來打算和她說遇見你的事兒,哪想歸國後你就被派去執行秘密任務,就一再耽擱。你這好不容易回來,能別像個娘們一樣墨跡了嗎?]

一支煙抽完,季北川偏頭看一眼燈火通明的香榭酒店,黑夜裏,一雙狹長黑眸濃稠如墨。

他回了陸妄消息:[把她電話給我。]

陸妄:[她手機號從沒變過。]

陸羨魚一晚都沒睡好,年少那些往事如同老電影在腦海浮現,折騰得她一夜亂夢。

第二天上午十點,被鈴聲吵醒。

她在枕頭邊摸索到手機,閉着眼接電話:“哪位?”

“陸大美女,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有雜志拍攝,十點了——”

刺耳的女聲,把陸羨魚瞌睡蟲瞬間送走。

她偏頭看向落地窗,昨夜一場大雨,今早又放晴,天空碧藍如水洗,太陽露了半張臉。

“半小時後來接我。”

“我叫年糕去等你,祖宗,您快點行不行?”

挂斷電話,陸羨魚走進盥洗室洗漱,換好衣服出門。

今天天氣不算冷,她穿了件灰色色V領毛衣配牛仔褲,外套一件駝色風衣,黑色長筒靴襯得雙腿筆直。

陸羨魚肌膚偏白,這身裝扮極襯她。

年糕拎着買的早餐在門口等她,見陸羨魚出來,把早餐遞了過去,然後拿着手裏平板開始說今日行程:“十二點雜志拍攝,下午是專訪,晚上三點飛機飛巴黎參加時裝周…”

陸羨魚慵懶嗯一聲,走進電梯。

酒店停車場內停着一輛黑色保姆車,副駕駛上女人見陸羨魚慢悠悠出來,立馬出聲抱怨:“陸羨魚,我放棄了我親愛的小鮮肉男朋友,來陪你去拍雜志封面,你卻睡到現在才起來?”

陸羨魚拉開車門坐進去,捂嘴打個哈欠:“林若若,我友情提醒你,從今年開年到三月,你陪我去片場的次數為個位,我可以考慮解雇你,換一個經紀人。”

林若瞬間慫了,立馬讨好笑:“羨羨,今天又美了一個新高度啊。”

“……”

陸羨魚懶得理她,閉眼休息。

陸羨魚從南韓回國發展成立個人工作室,就把還在學校苦逼考經紀人證的林若挖來,這些年下來,憑借陸羨魚父親的背景,加以林若天生吃經紀人這碗飯,陸羨魚雖然常年活躍于各大舞臺以及專攻音樂這塊,在百花齊放的娛樂圈也是穩居一線花旦位置多年。

陸羨魚這次是給國內頂尖雜志拍攝四月刊封面,和她合作的是前年她作為舞蹈導師參加的國內某選秀節目冠軍。

名叫徐厲言,憑借一張可甜可鹽的弟弟長相,出道就爆紅,是時下最受歡迎的流量小生。

雜志拍攝結束,陸羨魚回到休息間,準備接下來專訪。

徐厲言跟過來,林若對她擠眉弄眼的笑:“你的小桃花來了…”

倒不是林若亂開玩笑,自陸羨魚參加完那檔選秀節目時,徐厲言就三番五次約她吃飯,節目過後,某次采訪還對媒體透露自己喜歡的女生類型:“身高167,短發,皮膚白,長得好看,最好是圈內人,會有共同語言。”

後面被網友扒出,種種皆指向陸羨魚,網友又扒出選秀節目播出時,陸羨魚對徐厲言多有照拂,有關兩人CP粉異軍突起,在去年網絡盤點熒屏最佳CP,陸羨魚和徐厲言穩居榜首。

陸羨魚沒理林若,看向進來的徐厲言:“有事嗎?”

徐厲言長得很奶,偏生了雙桃花眼,又很勾人。笑時,雙眼皮褶皺加深,“羨姐,我想問問您今晚有空嗎,我們一起……”

“沒有。”陸羨魚果斷拒絕,“你可以走了。”

徐厲言腦袋耷拉,看起來像只受委屈的大金毛。

“好,我不打擾您了。”

弟弟委委屈屈的離開,看得林若直言陸羨魚無情:“姐妹,那麽可愛又惹人疼的弟弟,你怎麽狠心拒絕人家啊?”

“你要喜歡,你可以上。”

陸羨魚正在玩手機,大伯母給她發了消息:[羨羨,最近有空嗎?]

陸羨魚回:[下周休息,有什麽事嗎?]

大伯母:[我有個朋友的兒子,你要不要見見?]

看見這一消息,陸羨魚有些頭疼。

今年三月一過,她就滿二十六了,家裏除了催婚陸妄,第二重點對象就是她。

林若湊過來一看:“我說你怎麽拒絕弟弟,原來有更合适人選。”

陸羨魚白眼以之:“閉嘴。”

大伯母說了這個男人姓周,是名軍醫,人長得文質彬彬,父母都是高知分子。

陸羨魚有些難拒絕大伯母好意,只得同意男方加她微信。

專訪時,記者再問陸羨魚無名指上紋身,她的答案還是很官方:“好看就紋了。”

再回到後臺,林若見她盯着無名指紋身走神,忍不住問:“羨羨,你不會還在想那個渣男吧?”

在林若眼裏季北川就是典型渣男,先來招惹陸羨魚動了心,追到手後玩幾個月又甩了,妥妥渣男行為。

陸羨魚沒有回答,則是問林若:“有糖嗎?”

林若很熟練的從衣兜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給她,又忍不念叨:“你少吃點糖,忘了上回牙疼得死去活來嗎?”

陸羨魚拆開包裝紙,把奶糖塞進嘴裏。

甜得她皺眉:“這糖越來越難吃了。”

飛往巴黎看完時裝周後,陸羨魚回到酒店到頭就睡,再醒來又是第二天,她有些神志不清的拿過手機,看見有微信有新的好友申請。

陸羨魚看一眼頭像是面五星紅旗,以為是大伯母介紹的那位姓周的軍醫,迷迷糊糊敲字發消息:[你好,是周醫生嗎?]

對方回了一個?

陸羨魚打了個哈欠,再回:[等我回國,我們再見面,可以嗎?]

對方沒回消息,陸羨魚也沒在意,反正這種相親就是走個過場。

陸羨魚有每天晨起泡澡的習慣,白霧氤氲中,女人瓷白肌膚如雪。

她聽見微信滴滴聲,是一條語音,點開,男人磁沉嗓音響起。

“你桃花挺多啊。”

作者有話要說:陸小魚:關你屁事:)

今天生日,要和朋友出去玩,二更在晚上,這章前十留言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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