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之五十四

福特·羅伊想象不出光系魔法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他呆滞地看着明亮的天空, 颠覆了過去對光系法師的認知。

畢竟、畢竟是人都有極限……不是嗎？不管任何系別的大魔法師, 也不可能到達這樣的程度！那還是人嗎！

就算亡靈肆虐, 光系法師們能做到的事仍然很少，他們救不了所有人！

福特·羅伊雖然有意識地保護起了他手下的兩位光系法師，但仍然改不了對他們的輕視, 總覺得像這種完全不能戰鬥, 也做不到在戰鬥中立刻治愈戰士的職業, 有什麽大不了的？

養在身邊, 頂多是類似安慰劑的效果, 不用怕自己被感染的時候毫無辦法。

至今為止, 光系法師也沒能起到多少作用, 出現的亡靈生物都是其他魔法師和士兵們打敗的，讓它們失去行動力, 然後燒掉它們！

此時此刻, 福特·羅伊不是唯一一個被颠覆認知的人, 現在王都所有人都傻乎乎地擡頭望天, 反應過來的人則是虔誠地跪了下來, 吟唱着聖女的贊美歌。

他們安心了, 終于松了一口氣，早先的惶惶不安猶如夢境。那種絕望等死的心情, 和平年代的人恐怕完全無法理解，自然也無法體會到他們這種如獲新生般的感恩。

嗯, 蘇陽就是體會不到的那個。

她将整座城市, 連帶着外圍的墓地和亂葬崗都淨化了一圈, 思考着聚集過量的光元素該如何處理，總覺得就這麽散掉有點浪費。

不能将整個淨化術直接砸下去，萬一造成什麽光元素污染也挺麻煩的——是的，光元素過多也會造成污染，對人體貌似沒有太過嚴重的直接危害（也可能只是她沒發現），但會危害到自然環境……以前蘇陽私底下悄悄做過點這類實驗，試圖全滅暗元素一勞永逸，結果嘛……就是整片環境的平衡崩壞。為了拉回平衡被破壞的實驗地，她開始着手暗元素的研究。

這件事至少證實了一點——不是一味填充光元素就是好的，這個世界的暗元素若是徹底被消滅，那離世界毀滅也不遠了。

光暗，真的是一體兩面般的存在啊。

另外，這種有不科學的強大力量體系存在的世界，要毀滅，方法太多了……這個世界還能健在這麽多年，真是不容易。

蘇陽在不斷獲得力量的途中，也不斷明晰到，世界非常的不安定，也非常的脆弱。

她下面陸陸續續有人彙聚，平民們似乎覺得離“聖女”越近越好，渴望能沐浴“聖光”，存活者意外的多。

現在還不知道亡靈法師針對馬洛裏的真正原因是什麽，推測也許是那裏的光系法師太多的緣故？反正為了以防萬一，被她淨化過的王都還是加個結界吧，免得消息傳出去後，亡靈法師回過頭發現這裏恢複正常，又開始針對這裏，那她就做白工了。

德洛特畢竟算是奧汀的敵國，蘇陽不打算在他們的王都留下什麽可以被他們持續使用的魔法道具（別處還好說，王都的象征意義和政治意義太大了），剛巧她聚集的光元素有點多得用不完，分流了一下，在王都布下了一個會持續減弱的被動性質淨化結界，只在暗元素增加到一定量的時候才有反應，至少可以撐上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怎麽說也能大敗亡靈法師了吧？哪怕全滅不了，也不會讓他們繼續這麽嚣張下去，肆無忌憚地散布死亡。

善後完，蘇陽沒管地面上的人們，飛回城堡，沒有進去，只在外面說：“搞定，走了，我們去馬洛裏看看情況。”

“好噠陽陽！”貝妮說着，推開站在窗口呆如木雞的福特·羅伊，一把将貝爾給丢了出來。

蘇陽：“……”她有時候真的不太懂龍族們的“粗暴の愛”……

貝爾倒是沒對姐姐的行為有意見，相當熟練地在空中化成龍型，剛巧抵蘇陽腳下，能讓她踩上自己的背。貝妮也跳了過來。

眼看着他們即将離去，福特·羅伊再一次張開他的“爾康手”，大喊：“請稍等！聖女大人！您是要去支援馬洛裏嗎！請務必讓在下助您一臂之力！”

“随便你。”蘇陽說完，就讓貝爾飛走了。

真的是一點儀式感都沒有，連讓他說個場面話的機會都不給。

福特·羅伊還擡着手，沒能來得及留人……他的意思是說和聖女一起出發啊！如果能讓人們看到聖女在羅伊家的軍隊中，輿論風向引導好，可以坐實羅伊家族的正統性，還能得到不少對聖女狂熱的家族支持……現在聖女都走了，那咋辦？跟過去嗎？

雖然有點害怕路上會遇到的危險，不過福特·羅伊只猶豫了一下下，還是咬牙召集人手，追着聖女的步伐，往馬洛裏出發了。

不得不提，福特·羅伊的運氣是不錯的，不只這會兒遇上蘇陽解決了困境，跟在蘇陽後面出發，也是一件比較安全的事。

蘇陽考慮到可能會有人想要往王都這裏逃難，所以她一路出去，一路淨化道路，偶爾遇上一兩只落單的僵屍或骷髅兵，一并解決掉。可以說，王都到馬洛裏之間的大路會非常“幹淨”。

…………

……

“魯斯，怎麽樣？”凱伊急切地問道，他們已經在這裏困了太久，早先一塊出來的冒險者死得七七八八，還被分散了不少，只剩他們四個人了……凱伊相當自責，因為是他說要去支援馬洛裏的，是他自不量力，但他卻還活着。

他甚至有點恨為什麽死的不是自己。

被喊作魯斯的木系法師搖搖頭，回道：“不行，那些骷髅兵還在搜索我們，再等等，只要我們藏好，它們搜索過這片區域後，應該會離開。”

“萬一被那些家夥發現，就由我去引開它們！”凱伊握緊了腰間的劍柄說道。

穆得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壓低聲音說：“年輕人不要急着去送死。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提要支援馬洛裏，也會有其他人提。不想來的人都留在城裏了，會一塊出來的都是自願的。成為冒險者後的第一課，便是自己的生命自己負責，自己決定的事自己承擔後果。你想要将其他人的命一塊背負，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要你背！”

“可是……我……”

“沒什麽可是的，我把話擺在這裏了，不管這回活不活得下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我還沒無能到要一個小家夥來為我負責。”

凱伊咬了咬唇，眼中隐隐有些淚水，他仍然覺得是自己的錯，但他沒有再吭聲。

如今發生的這一切，對這個只有十**歲的年輕冒險者來說，太沉重了！他成為冒險者也沒兩年，心裏還懷着青澀的“英雄情結”，亡靈災害爆發後，不管不顧地想要做點什麽，是他自以為是的演講，說服了好些尚在猶豫中的同行們。

穆得之前就勸過他的，貴族們都沒辦法的事情，不是他們幾十個冒險者能扭轉的，但他不聽，堅持要來，以為多了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能幫助到被圍困的馬洛裏……穆得這麽謹慎的前輩，本來根本不會這麽輕易離開安全的城鎮，還不是擔心他麽……就算穆得嘴上沒說，凱伊心裏也清楚這點。

而他們一行人……別說到馬洛裏幫忙了，出城沒多久就遭遇了一批骷髅兵和僵屍兵，其中還有一個特別強力的骷髅騎士，死傷慘重。

凱伊咬着牙，他已經決定了，如果有危險，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優先保全同伴。

“咦？”站在樹上的西維亞突然發聲，“你們看天上，那是……龍？”

樹下的幾人擡頭望天，因為枝葉擋了視線，看得沒有西維亞那麽真切。穆得皺眉，他當冒險者也有快二十年了，雖然一直能聽到有關龍的傳言，但從來沒有真的見過……現在說有龍出沒，他是不太相信的，龍族什麽的，估計就是傳說吧。

“西維爾，你會不會看錯了？可能只是鳥而已！”

西維爾沒有回話，他還凝神緊盯着上空。

就算真的在這種非常時刻有龍出沒，也不代表龍族會來解救他們的危難，畢竟在所有傳說中，龍族都是非常高傲暴躁沒有同情心的存在。樹下的三人看不清天空的情況，便不再關注了。魯斯繼續透過“木之眼”（木系偵查魔法）觀察亡靈們的動向，穆得和凱伊警戒着周圍。

“我們該走了！那些骷髅兵正在往這裏移動，我們往左邊繞一下……”魯斯說着，率先帶路。

不過他們走了一段路，發現西維爾大張着嘴巴，還望着天空。

“西維爾！？”凱伊低聲喊了他一下。

“……真的是龍……真的是龍！”

穆得皺眉，快跑了幾步，躍上樹枝，随後也震驚了。

站到高處，沒了枝葉的遮擋，很輕易便能看到越來越近的巨龍，戰士的目力不比弓箭手弱，穆得甚至能看清龍身上反射光芒的鱗片！

下面的魯斯焦急地喊道：“不管是不是龍，我們都要快點離開這裏了！”

西維爾皺眉，“等等，那龍是不是在往我們這裏飛？”

他想要向經驗豐富的穆得尋求答案，但是穆得也沒有回答他。

穆得大概能猜到西維爾內心的期盼，在這種絕望的境況下，人确實很容易變得軟弱，然而再怎麽樣，都不能指望龍族那種傳說生物來救場吧？不現實！

他剛想勸西維爾趕緊下去，很快發現……西維爾的話應該不是他的錯覺……

眼看着巨龍直奔自己這夥人的方向而來，穆得并沒有感到可以得救的欣喜，而是緊張地握住了劍柄，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夥計”身上那熟悉的觸感讓他多少鎮定了一點——但願他們別在被亡靈困住的情況下，還要和龍族戰鬥啊！不然就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