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個話題大約是進行不下去了。
施晏止也不再說話,霁遇也不想再在裏面叨擾了對方,便自覺退了出去,還給關上了門。
日暮西沉,廚房的香味飄散出去,帶着極其誘人的味道。
霁遇中午就只吃了一包泡面,本來就餓了,此時感覺更加清晰,聞着味兒口水都要下來了。
施晏止穿着圍裙,盛湯入碗,注意到身後的動靜,說:“來把盤子端出去。”
霁遇便跑過去了。
美食能在此刻撫平一切不自然的隔閡,更別說,施晏止的手藝竟然出奇的好。不算精美,卻都味道純正鮮美。
因為只有兩人,施晏止做的飯菜分量都不多,剛剛夠兩個成年男人吃完。
霁遇吃的有點撐,過去彼此的關系怎麽樣他現在全不記得,只記住了施晏止很會做飯的技能,斂着眸子笑着說:“現在可以确定了,真的做的特別好吃。”
施晏止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下唇,動作透着一絲慢條斯理的斯文:“喜歡嗎?”
霁遇渾然不覺地接話:“當然喜歡。”
施晏止鳳眸一斂,似乎頗為滿意:“飯桌上有個規矩,做飯的人不洗碗。”
霁遇笑容頓時消失:“沒有洗碗機的嗎?”
雖然請了保姆,但像是施晏止這個層面的有錢人,沒有這種設備就不應該了吧?
施晏止淡淡道:“沒來得及買。”
霁遇一頓,也沒有不情願:“那好吧,就當飯後消食了。”
他會洗碗,在國外霁遇獨自一人生活的時候,也常常因為要照顧自己而學會了很多生活技能。
霁遇把碗筷收拾拿到廚房裏,聽到施晏止走到客廳打開投影的聲音,沒過一會兒,就傳來金融經濟頻道相關的新聞和報道。
霁遇大學學的是企業管理,但只上了一年,學了個皮毛,此刻聽到這些就如同天書,提不起半點興趣。
做總裁真不容易啊。
不過,施晏止怎麽會喜歡這個了?
其實霁遇一直不清楚施晏止的喜好,對方好像沒什麽喜歡的,又或許是心機深沉,他看不清吧。
晚上沒什麽事,霁遇早早洗了澡,便順便把自己的內褲洗了。
這些私人的東西他也不好交給蔡阿姨,自己手洗也很快。等弄完了,霁遇拎着自己的內褲下樓,一路上的聲控燈亮起,霁遇走到陽臺,一回頭,注意到廚房裏拿着水杯的施晏止。
霁遇手一抖,“你怎麽在這?”
施晏止看着他似乎吓了一跳,然後伸出右手、飛快地撈了把挂在左肩膀上的毛巾,擋住了整條手臂,像是捂住什麽一樣。
右肩的毛巾滑落,霁遇卻渾然不覺。
“喝水。”施晏止問,“你要出門?”
霁遇:“晾衣服。”
施晏止又看了他一眼,穿着短袖和到膝蓋的短褲,似乎剛洗過澡,更重要的是,沒吹幹的頭發在滴水。
施晏止道:“晚上外面還是有點冷的,你不如穿件衣服再去。”
霁遇思考一瞬,捏着手裏快要滴水的內內,一只手抓着左肩搖搖欲墜的毛巾,背影鎮定卻腳步混亂地跑上樓梯。
中途還被絆了一下。
施晏止看的直皺眉。
他很吓人嗎?
第二天,霁遇去興海事務所找孟開源。
孟開源在自己的辦公室,見到他來了,将準備好的複印件給霁遇,道:“起訴律師函我已經發了,只不過私下保密,不會對外公布,可以嗎?”
霁遇也看不懂這些文書,道:“可以。不過你叫我過來是?”
孟開源神色嚴肅:“我現在是你的律師,我問你,你身上有負債嗎?”
霁遇一愣,毫不猶豫道:“沒有。”
孟開源抽出一份報告,指了指上面的一個數字:“這是查出來的,你的負債額,文件大約是五年前。”
霁遇瞪大眼睛:“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孟開源道:“我當然相信你,所以這份文件的真實性我回頭會再去……”
他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前臺小姐姐焦急的聲音:“霁總!請您稍微等一會兒,我們孟律師正在談……”
霁成禮已經推開了孟開源辦公室的門。
孟開源飛快将那份報告壓在桌上文件的最下面。
霁成禮目光盯着霁遇,絲毫沒發現他的動作。
霁遇也看着他,忽然明白了所謂的負債、應該是霁成禮為了得到公司而扣給他的一個大帽子。
霁成禮似乎十分生氣,喘着粗氣,絲毫沒有以前那副僞裝出來的圓滑笑臉,惡狠狠地攥着手裏的單子,道:“霁遇,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開源側身擋了一下:“霁總,我們已經申請上訴,您侵犯我的原告受害人的合法繼承權。”
霁成禮露出一絲冷笑:“孟律師,我們以前好像并沒有仇怨。”
孟開源皺眉,還沒反駁,就被霁遇打斷:“你不用牽涉其他人。大伯,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你做了什麽,你我心裏有數。”
霁遇眼裏沒有半點情緒:“我只是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霁成禮一臉不屑:“你不自量力。”
孟開源仿佛沒聽見,他的目光落在霁遇臉上,心頭猛地一跳。
霁遇原本一雙鹿眼,此刻不笑的時候,卻顯得格外薄情而冷淡。
他本就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少年郎,縱情恣意,愛好風流又自由,真正的性子,應是如風般仿佛沒有感情羁絆。
靠。
孟開源想,他那施兄弟這是要栽啊。
霁遇在此刻依然是冷靜的近乎漠然,仿佛面前的人,并不是跟他有血緣關系的近親:“那就拭目以待了。”
霁成禮氣到說不出話,大約是這個過于鎮定的霁遇讓他感到一絲忌憚,就這麽非常不甘心地轉身、又氣洶洶地走了。
孟開源回過神,看了眼周圍,道:“先到這裏,回頭再細說。”
霁遇也松了口氣,氣勢收了回來,反而感覺到有些難以啓齒,他其實沒有那麽兇吧?
霁遇說:“麻煩你了。霁成禮他很不好辦,手段特別多,而且很不講道理,你會不會感覺到壓力?”
孟開源一愣,忽然笑道:“你真有趣。霁遇,你覺得我能做到這個合夥人的位置,會是什麽善類嗎?”
霁遇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自己。
他沒說話,聽到手機鈴聲:“不好意思。”
是施晏止的電話,很簡潔:“我過來接你,小堇也在,她從上車,就說想要見你。”
電話背景裏除了鳴笛聲,還有小孩子說話的細碎的聲音。
霁遇于是報了地址。
轉頭對上孟開源充滿了八卦又無比銳利的目光。
那種目光仿佛是——我的一個好朋友已經結婚生子五年了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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