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劍修不辍,終将無敵于星海
浮蘇最終還是覺得歡愉不如性命重要,抵着巨大的歡愉,從乾坤镯中取出金烏菩提露,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自某處佛門聖地意外得來。金烏菩提露被她裝在一個小甕裏,取出來伸手往裏一浸,便往景喚臉上潑去,有幾滴灑落在她脖頸峰巒間。
金烏菩提露也并不能即起效,景喚似覺得這味道很誘人一般,以唇舌一滴一滴舔去。浮蘇整個人一顫,腿間溢出一股水流,尼妹啊,真後悔,送到嘴邊的肉不吃,太吃虧了。
“咳,浮蘇,你趕緊穿好衣裳吧,還得順便給宸君整理一下,否則……你怎麽解釋。”流光對浮蘇的赤裎肉身視若無睹,笑話,人類看到倆狗在大街上交配難道會有什麽想法不成。當然,這形容不能講給浮蘇和宸君聽。
這簡直是她前前後後活一千多年來最考驗她的時刻,不但要從深陷的欲念中抽出身來,還要給景喚整理衣裳。上蒼吶,他都把自己脫到一絲不挂了,她自己穿衣服好說,給她穿衣裳,她怕自己忍不住又反推回去。
先給自己穿好衣服,浮蘇咬着牙關給景喚将僧袍內外一一套下整理好,好在這時候景喚很配合。雖然沒有完全蘇醒神智,卻也不再意圖推倒她,就這樣給景喚穿好衣服後,她也已經累到虛脫,流出來的汗幾乎要浸透衣裳。
“冤孽啊,這真是冤孽。我以後真的不能和他再單獨相處,要不然不是他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他。關鍵是我吃了他是我的錯,他吃了我我得背黑鍋,太冤孽了。”浮蘇抹去額頭上的汗,對自己的遭遇已無語凝咽。
“如果真是天道安排你作宸君的劫數,你就不想背這黑鍋也不行,天道可比主人不講道理得多。”流光默默補刀。
浮蘇已經沒力氣去反駁,但如果這真的是命運,她不會向命運低頭的,雖然确實很令人心神愉悅。可當一件事,上升到命運的程度,将身負寂滅劍意的她,對命運兩個字有着天生的反叛精神——你可以這樣去安排,但我絕對不會照着你安排的去做。
從不屈到執着,浮蘇覺得自己完成了質的飛躍,在只得不屈劍意時,她對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死不低頭,到執着劍意時,她有了新的目标,對抗命運的安排。當然,前提是如果真的是天道安排下她身為工具的命運,如果沒這麽安排,她也不必傻啦叭叽地去對抗天道,這目标太招雷劈。
在她胡思亂想時,景喚神智已漸漸清醒過來,待到睜開眼睛時,只看到浮蘇支着下巴在那出神。陽光從窗格縫隙中不顧一切地擠進殿閣中來,微塵流轉其間,将她側身的線條塗上一層薄薄光輝。這畫面,靜谥得仿若自遠古而來,景喚略有些失神,卻不因這畫面,而是因心中莫明而起的些微浮動。
最終卻只歸究于美,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物天生便足可令人心生感懷:“浮蘇師妹,你可還好?”
“除了丹田已空,一切都好。流光已感應過,乘雲宗內外已無冥淵魔修,不過流光感應不出魔種是否已然清除,這卻還需景喚禪師去确認。”浮蘇雖然丹田靈力一掃而光,但身體并沒有太大的疲憊感,方才積聚起一點靈力來,她已把身上的傷痊愈好,所以看起來除了丹田空蕩蕩,倒也沒什麽問題。
景喚看了看,見浮蘇真是好好的便也沒再說什麽,只是起身時鼻端傳來一股分外清澈幹淨的氣息,仔細一聞:“怎麽有金烏菩提露的氣息。”
這個……怎麽解釋吶。浮蘇默默地問流光,流光趕緊給她一個借口,她便用這借口把景喚搪塞過去:“冥淵魔修所修功法皆懼佛門之物,我多年前曾得過一甕金烏菩提露,便灑了一些,有些許便灑落在景喚禪師身上。”
莫明怪怪的,但景喚卻也找不出漏洞來,只得點頭應聲。見浮蘇坐在那兒,以為她已沒有力氣起來,便起身去扶她。
但浮蘇被他一碰,整個肩側都是酥麻的,小光頭對她真是太有殺傷力了。她輕顫一下讓過景喚的手,自己便起來了,笑道:“景喚禪師不必擔心,我無事,只是需時間積聚靈力罷了。日入時分(日入為酉時,5點至7點)還有一場比鬥,我還得速速積聚靈力,下一場又是那成名已久的散修呂思華,可不是好贏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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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喚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卻也沒再堅持,只是撩起僧袍站直身說:“那浮蘇師妹便好生調息,我需得去查看乘雲宗內外之人是否已全破去魔種。”
“若還有不妥,景喚禪師……只管來找我。”浮蘇特想說,您別來了,可事情已經做到這步,當然得做好做完,不帶差臨門一腳的。
聞言,景喚點頭而去,只是一邊走一邊越覺得古裏古怪。流光在景喚身後抖了抖,它覺得今天眼睜睜看着浮蘇哄騙走宸君,回頭宸君八成還是得收拾他,誰讓宸君舍不得收拾浮蘇,而景喚目前又收拾不過呢。
主人說得對呀,劍修不辍,終将無敵于星海。
“別回味了,趕緊入定,除非你下場不想贏了。”
浮蘇“噢”一聲,頗為失落地盤坐閉眼,心裏好生悔恨,為什麽送到嘴邊的肉她給推出去了呢,現在覺得自己好空虛好寂寞好失落呀。诶,大齡女青年且饑渴如狼,何況她這麽一千年老妖婆,饑渴點好像也是應當的。
入定之前,浮蘇腦海裏最後一個念頭是——老妖婆我要找人雙修去,不能指着吃小光頭的肉過日子了,會饑渴出綠眼睛來。
流光默默地沒吱聲,雖然它很想告訴浮蘇:“睡過宸君你還想睡別人,做夢吧你,宸君不能肯的。如果你真睡了別人,憑宸君那脾氣,那人估計要慘糟滅絕人性的暴力行為。”
快到第三場時,浮蘇才将靈力注滿丹田,乘雲正法在這方面倒是極出色。浮蘇整理一下,召來流光便向劍閣去,劍閣這時已經熱鬧起來,衆人都在談下午的事,每一個人都對景喚所頌的大法普渡有感覺,不過有些感覺舒服,有些則感覺到有些剝離的疼痛。浮蘇看了一眼法葉寺所在的方向,只見到天崇和另外兩名法葉寺弟子,卻不曾看到景喚。
她很想過去問問,卻到底沒有過去,流光問她為什麽:“如果命運非安排某個人做他的劫,我不想成為那個人,會很苦。為什麽任何人而活,走什麽樣的路,我都希望出自自己的選擇,而不是為了某個注定的命運。”
做為劍靈,人類的某些想法和情感流光是無法理解的,但浮蘇這句話中的堅定與執着它聽出來了。浮蘇就是那種時刻拎着劍,站在她喜歡的地方,告訴天告訴地告訴這世間,她就是這樣的面目,就是這樣的性情,被喜歡也好,被厭惡也罷,她說——我不會改變,更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誰若逼迫得來,先問問我手裏劍肯不肯。
但流光剛為浮蘇這份性情想叫聲“好”的時候,就聽到浮蘇低聲囔囔開:“呂思華啊,流光,怎麽辦,那位女修好厲害的。”
流光一抖劍身,恨恨地鑽進乾坤镯拒絕跟浮蘇溝通,其他女人是不是異端它不清楚,浮蘇絕對是,是得不能再是了!
此時,日漸西沉,天際一抹餘霞将劍閣投照得分外峥嵘,山間煙岚之氣缭繞成一束光與暗交駁的輕紗,在山巒與山巒之間起伏流動。鶴飛還林中栖宿,山鳥燕雀也各自歸林,晚霞之中有笛聲輕響,明亮悠揚,仿若能照徹亘古,抵達永生。
浮蘇站在臺子上,聽着遠處不是哪位修士吹的笛聲,心中一下子寧靜下來,所有紛繁的雜念都化作山中雲霧,輕風一吹便自散去:“诶,就是,想那麽多做什麽。正好師傅跟我提過結道侶的事,便答應下來,考慮考慮師傅推薦的人選。”
一般來說,修士都會選擇在元嬰期結道侶,只因再往上對延續後代便會變得困難,而且一旦懷有身孕将會面臨極其漫長的懷孕周期。浮蘇倒沒想過懷孕什麽的,她現在就是需要吃肉而已。
主意一定,便再不去想它。這時,呂思華也上得臺子來,浮蘇沖她一笑持劍一禮:“呂仙子有禮。”
“浮蘇姑娘有禮。”呂思華臉上亦盈盈有笑。
互相致禮後,兩人便各自挽劍,呂思華劍意乍現,流光便看出來了:“是第二重劍意的思之劍意,呂思華所修的應當是缱绻劍意,溫柔纏綿。浮蘇,對你來說可不好對付。”
浮蘇答也不答流光,只将不屈劍意凝于指端,立馬流光便抖幾抖安靜下來。呂思華先出劍,浮蘇将流光輕輕遞出,劍意如滄海巨浪重疊而出,雖無水氣,但劍意依舊奔湧不絕。你有纏綿不斷絕之思,我便有綿綿不絕的浪,且一浪高過一浪喲,親,請察收。
滄海劍意凝重而雄渾,在其間轉騰挪移的呂思華仿如巨浪中一葉孤舟,卻并不輕易被巨浪所破。而是趁浪高則高,趁浪低則低,劍意不見絲毫凝滞。浮蘇輕輕一側身,斬破打在身上如絲如縷的纏人劍意,卻在斬破的瞬間,那惱人的一絲絲一縷縷又将她緊縛住。
這劍意太惱人了,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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