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寝殿裏安靜的有些詭異。

燭光微微搖曳，窗戶和大門都關的嚴實，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名為“尴尬”的氛圍。

曲越溪盡量保持着姿勢沒動，以盤膝打坐的姿勢坐在床上，閉着眼睛，盡可能不去管另外一邊的樓景陽。只不過這種方法也只是掩耳盜鈴，他無法恢複靈力，這樣的打坐方式只會讓他覺得有些腳麻。

樓景陽那邊沒動，他端正坐着，同樣是閉着眼睛，但周身散發出來的一股寒意，曲越溪卻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曲越溪不由得想，他們兩個該不會是要以這樣的姿勢待一晚上吧？那他其實覺得睡在門口也挺不錯的。

他先睜開眼睛，眼角餘光瞥了眼樓景陽，見他好似睡着了，于是稍微動了下腳，準備起身去外面。

雙腳剛放下，樓景陽便冷冷開口：“曲仙師這是要去哪裏？怎麽，覺着本君的寝宮不舒服嗎？”

曲越溪笑了下：“那确實是挺不舒服的，到底是別人的地方。”

樓景陽眼神更冷了幾分。

曲越溪又說：“還是我的寂雅舍睡着舒服。你打算什麽時候讓我回去？”

樓景陽冷笑一聲：“曲仙師都被抓來這裏了，還想着要回去呢？之前是誰說的要留在這裏贖罪？”

曲越溪很想翻個白眼，他其實就是順勢那麽一說而已，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回不去穹雲峰的！可是顧遙山還在這裏啊，總不能把他拉上給自己墊背吧？總得想辦法讓他離開這裏。

然後曲越溪思考了下，自己和樓景陽說反話故意激怒他，他是不會讓顧遙山離開這裏的。要不，自己先讨好讨好他，等他放顧遙山離開後，自己再繼續完成任務？

他低着頭思考着這事，覺得可以嘗試一下。

原本顧遙山在這段劇情裏就不在這裏，他待在這裏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會影響到自己的安排，萬一他直着性子做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自己要回家的打算可就落空了！

于是曲越溪說：“抱歉，我剛剛忘了，我是說過我要留在這裏贖罪來着，就是不知道魔君想要我如何贖罪？割肉，還是自廢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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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景陽一愣：“我沒有那麽說過。”

“那你想讓我怎麽贖罪，才能抵消你心裏的怨恨？”

“……”

樓景陽沉默了。

曲越溪瞥見他皺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于是曲越溪安靜的等着他的回答。

樓景陽忽然起身朝外面走去，曲越溪跟着站起來，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樓景陽走得快，他來不及開口，便只能看見樓景陽的一個背影。

曲越溪撇了撇嘴，搞不懂樓景陽那邊是什麽情況，明明說對自己有怨恨，結果又不來點真切實際的懲罰，搞的自己待在這裏好像是被包-養了一樣，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感覺怪怪的啊！

一整晚，樓景陽都沒有回來，曲越溪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多管他的事，反正他肯定會回來的，自己只要在這裏等着就好。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時候，曲越溪自然醒了過來，他沒有睡在床上，而是趴在旁邊的桌子上，起來的時候胳膊有些麻，停頓了好幾分鐘才緩和好。

他整理了下衣服，看了看衣服上那些塵土，想，自己好像好幾天都沒有洗澡了。他還聞了聞，味道倒是沒有，倒是覺得自己也該洗個澡、換換衣服了。

他在院子前面找到流螢：“流螢姑娘，我想洗個澡，你知道哪裏可以洗嗎？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準備一套幹淨的衣服來？”

流螢點頭：“自然是可以的，曲仙師回去稍等，屬下這就安排人去浴池準備。”

“那就麻煩你了。”

“曲仙師客氣。”

曲越溪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浴池是怎麽樣的，是不是電視劇演的那種，一個浴池，就和一個池塘一樣大啊！

他覺得非常有可能。畢竟樓景陽都住在類似皇宮的地方了，有那麽樣的一個浴池也不奇怪吧！

小半個時辰後，流螢來找他：“曲仙師，浴池那邊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和屬下過去吧。”

曲越溪輕輕點頭：“好。”

浴池所在位置就在寝殿隔壁三個屋子的距離，不遠。那浴池是內置的，整個大殿都是浴池的範圍，裏面是升騰而起的熱氣，水汽模糊了曲越溪的視線，裏面的氣溫是外面的好幾倍。

曲越溪很快就出汗了，站在真的像個池塘一樣大的浴池前邊，曲越溪感慨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字：diao。

流螢說：“曲仙師請便，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下人們都在外面守着。”

“不是說沒有你們魔君的吩咐，都不能有人進來的嗎？”

“沐浴屬于君上吩咐的事情之一。”

“那還有什麽別的事情是他默許的？”

“比如，沐浴，準備飯菜，打掃屋子、院落，喂魚，都是一些很細碎的小事。這些事情都是有專門的下人去做，其餘的人是不能随便進入這裏的，曲仙師放心，這裏很安全。”

安全？

曲越溪笑了笑，心情有點複雜。

浴池裏的下人們都退出去後，曲越溪脫下衣服，進入浴池。溫熱的池水将他包圍，和泡溫泉的感覺很像，但這個浴池裏帶着些許藥香，他右肩一直疼痛着的位置，此時卻安分了下來。

白皙的皮膚上，有一塊很大的傷疤，那是曾經被挖下一塊黑肉的地方。肉重新長了出來，可那麽大塊傷疤，卻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

何況，裏面的毒素并未完全清理幹淨。

泡在浴池裏，聞着藥香，流汗不止，感受着身體在這裏被放空的感覺，曲越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要圓滿了。

這個浴池比溫泉還要舒服！

不愧是反派大BOSS，就是懂得享受啊！要是再加上佳麗三千，那他就是皇帝的人設了！

浴池內水霧升騰，殿內門窗都關着，只有一扇小窗稍微打開通風用。

裏面熱，泡久了，腦袋暈乎乎的，像是在做夢一樣。

樓景陽邁着步子走到浴池邊，曲越溪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

他胳膊搭在兩邊，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肩膀上，右肩後方位置的疤痕被頭發遮蓋住。

樓景陽眯了眯眼睛：“曲仙師倒是在這裏享受得很啊。”

聽到有人說話，曲越溪緩緩睜開眼，眼神半迷離着轉頭，見着樓景陽，對他露出個笑容來：“是你啊。來幹嘛的，又要說些難聽的話是不是？”

樓景陽：“……”

“那你說吧，我聽着呢。”

但樓景陽并沒有說。

他脫下外衣，在距離曲越溪有些位置的地方進入到浴池裏。

曲越溪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哪裏有人泡澡還穿着衣服的，怎麽，我是會占你的便宜，還是吃你的豆腐？”

樓景陽沒有搭理他，身上的白色亵衣依舊規規矩矩穿在身上。

他眼神看向曲越溪。和他不同，曲越溪是正兒八經的泡澡，衣服全脫了，白皙的皮膚在熱水的浸泡下微微泛紅，頭發絲粘在肩膀上，臉上有汗，閉着眼睛，嘴角帶笑的模樣莫名有幾分情-欲的感覺。

樓景陽瞬間閉上眼睛，不想繼續看他。可眼睛卻很誠實的再次睜開了，不自覺的朝着曲越溪那邊看去。

曲越溪依舊閉着眼睛，看起來像是要睡着了，身體慢慢的朝着池內滑下去。

樓景陽皺了下眉。

然後曲越溪真的滑進了浴池內。

“……”

樓景陽嘆了口氣，過去把他拽了出來。曲越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因為喝了兩口水而被嗆住，正咳嗽着。

樓景陽托着他的身體去了旁邊，稍稍用力就帶着他一起離開了浴池。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裏泡了多久，居然還能泡暈過去。

“咳咳咳……”

曲越溪的肩膀跟着咳嗽而輕微抖動着，他右肩後方的傷疤位置有一股黑氣隐隐浮現，一絲一絲的，像是在他的經脈中游動。

樓景陽蹙眉，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到他的傷疤。這就是導致曲越溪右手被廢掉的原因嗎。他記得，這個位置，似乎是當年曲越溪為了擋下射向曲采菱的那枚暗器留下的傷痕。

他知道暗器上有毒，但也沒有想過一枚暗器上的毒居然可以直接廢掉曲越溪的一條胳膊。當時發出暗器的人，一直都沒找到，這種毒，就連白茉莉都不知道是什麽。

他運功，試圖借着自己的這身魔功幫他吸出體內那些毒素，可他一用功，那毒素便忽然膨脹了幾分，原本只有一絲一絲的形狀卻忽然凝聚成了一個團。

“啊！”

曲越溪忽然喊叫出聲。

樓景陽慌了，下意識收回手，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他連忙開口：“師……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曲越溪還迷糊着，這一疼，直接把他給疼清醒了。

他支撐着身體坐起來，眉頭緊鎖，右肩後方的疼痛感極其強烈。就在前不久，他還高興着這藥浴可以壓制他肩膀上的疼痛，看來是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他擡起頭看了樓景陽一眼，樓景陽眼裏有些慌張，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像是要解釋，但卻什麽都沒說。

曲越溪說：“沒事，也不是很疼。”

樓景陽卻不相信他說的話，他的樣子哪裏像是不疼？他剛剛還喊出聲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曲越溪擠出個笑容來：“那什麽，能不能再讓我去裏面泡泡，我覺得藥浴效果還不錯。”

樓景陽這才反應過來，抱着他重新進入了浴池。

藥浴作用下，曲越溪右肩的疼痛稍微緩和了些。他呼出一口氣，靠在了樓景陽肩膀上，模樣略顯無力。

樓景陽緊皺着眉，摟着他的肩膀，不讓他滑下去。為什麽他不能解開那個毒，他修煉的明明是魔族至高無上的最強功法，按理說，什麽毒都可以解開的，為什麽不僅沒有解開，反而加劇了他的疼痛？！

他低頭看向安靜靠在自己懷裏的曲越溪，下意識把他往自己懷裏更摟緊了幾分。一定可以找到解毒的辦法的！

對了，之前在水牢裏，那個顧遙山不是說正陽派藏有一株什麽仙草嗎，那株仙草肯定可以解毒！

師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