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流水席

喬五去深市這一忙, 就是一個半個多月。

等他到家時,中考成績已經出來了,喬奶奶正要辦流水席慶祝喬甜甜和喬明月兩人并列縣第一名, 更是省內第一名的好成績。

這成績放到古代,那可是解元!

喬奶奶當即決定, 要大辦酒席,而且是辦流水席!

和普通席面不同,流水席是客人不走菜不停,只要有客人來吃飯,這桌上的飯菜就不能少。

不過喬奶奶沒有自己掌廚, 而是全權托付給了八太爺家。

八太爺釀地一手好酒,雖然他兒子沒能繼承到他的手藝,但還有孫子, 大孫子釀酒, 小孫子去外頭的酒樓拜師學藝,有一手好廚藝。

鄉下婚喪嫁娶都要辦酒,去城裏酒樓辦, 既不方便又不實惠,可要是自個兒做, 那也麻煩。而且這些年村裏日子也好過了。

在村長喬輝的組織下,村裏有人建大棚種反季節蔬菜;有人養奶牛,給城裏的學生娃兒送牛奶;有人養羊,城裏還專門開了羊肉館, 經營羊肉火鍋、烤全羊、手抓肉,自然放養的羊肉又鮮又嫩。

村前的池塘也被利用了起來,養了魚和小龍蝦。豬自然必不可少,養好的豬一部分殺了賣肉, 一部分煙熏或者鹹腌成臘肉,賣土特産。

大夥兒的日子過得好,也就不樂意為了省點錢磕磕巴巴為難自己,八太爺家就辦了這個移動餐館,只要置辦一輛大卡車,買些碗盆家什,桌椅什麽的,不用場地,随走随辦酒席。

平時就在家種種地釀釀酒,有酒席了,就請上七八個臨時工,然後上門準備辦席。別看這移動餐館聽着很沒檔次,但只要舍得花錢,做出來的飯菜不必酒樓差。

柴火大竈燒的飯菜,帶着柴火天然的馨香。随吃随上,飯菜都是熱乎乎的。不比酒店,東西看着精致,等上了桌,連點熱乎氣兒都沒有。

聽到喬奶奶要辦流水席,八太爺拿着煙鬥的手一抖,“辦流水席?”

一般酒席,除非關系特別親近的親人,其他親戚朋友都是送一份禮去一個人,這辦流水席,可就是送一分錢,全家總動員的節奏。

甚至說和主家沒有關系,沒有送禮的路人也能拿起筷子吃一頓。

“辦吧!”喬奶奶一揮手,十分豪邁。

她雖然不知道喬五的生意做得怎麽樣,但喬五每年給她的生活費越來越多,從第一年的五百元一個月,到第二年的一千元,再到現在的兩萬元,喬奶奶就知道家裏不缺錢。

他們一家都住在鄉下,地裏菜随便吃,除了買些牛羊魚肉,以及本地沒有的海産品改善生活要花點錢,其他時候哪兒用的了那麽多?

這六年下來,喬奶奶少說也攢了五六十萬元。

不過家裏有錢了,老太太也從來不表現出來,穿得還是最普通的麻布衣服,腳上仍然是自己做的千層底,沒穿破口不換鞋。

因此大家雖然知道喬家不缺錢,但也不會想到喬奶奶一個老太太身上,就能攢下這麽多錢。

現在是零四年,五六十萬,足夠在深市買套好房子。

八太爺又問了一遍:“真要辦流水席啊?這成本可比一般酒席高多了,沒個小一萬下不來,到時候收禮可不一定能收這麽多。”

喬奶奶點了點頭:“當然要辦,雖然只是中考,可也是咱們省的狀元,要放從前,那就是官老爺了。兩個孩子,都是狀元,這可是我們老喬家的祖墳冒青煙,不得慶祝慶祝?”

八太爺這樣一想,也覺得是:“那行,這酒席我給你辦。你給我拿八千,剩下的我來給你補,保證把席面給你辦地漂漂亮亮。”

八太爺知道八千對喬家來說不算什麽,便是他也能輕輕松松拿出個小一萬。

算起來他們家能辦好這個移動餐館,還要多虧了喬五大方,借錢給他小孫子,讓他買了鍋碗瓢盆,開了這餐館。

大前年小孫子從外地回來,就有要開餐館的念頭,可家裏要錢沒錢,要東西沒東西,原本他是要去外面打工,掙了錢再回來開餐館。

但八太爺知道如果等小孫子掙了錢再開,這移動餐館未必能做得起來。

這些年附近不是沒人眼紅跟風做,最後都不了了之,還不是他們家做的早,有了口碑,大家都認準了他們家,不願意找其他人辦嗎。

八太爺開了這個口子,喬奶奶連忙拒絕,她手裏又不是沒錢,何必要八太爺的錢。

但族長喬智知道後,便決定從族費裏拿出一點,給喬甜甜辦這場席面。

不只是八太爺家,村裏其他人家若是有創業打算,又沒有資金的,喬五都伸出了援助之手。

就算不提喬五,單說喬甜甜,他也願意出錢給她辦這場酒席。

這孩子聰明,學了一肚子的農畜知識。

村裏養的牲畜再也沒有夭折情況,便是地裏的産出都比別的村高,搞得附近幾個村子,時不時有人來他們村偷土——就像看看是不是南山村的風水更旺!

而且她開辦的那個小甜甜學習班,這六年一直沒停止過,便是她去縣城讀了初中,周六周末還有寒暑假,都要把村裏的小孩彙集起來讀書寫字,背詩聽英語。

因着這個學習班,這兩年他們村的大學生都比往年多了許多。

八月八,就要發。

喬五一大早就醒來了,他穿好衣服,拿着牙刷漱口,洗漱完穿上衣服開始晨跑。

頭三年忙着工作,吃飯睡覺都不規律,結果引發了急性闌尾炎,當時他還在忍痛繼續工作,差點就此倒下。

之後喬五就知道,錢是永遠都掙不完的,他也不年輕了,要是身體壞了,就剩下家裏老人孩子該怎麽辦?

跑完步,喬五回廚房打了大半桶熱水,沖了個澡,開始吃早飯。

喬甜甜和喬明月吃完早飯,去了小英家,這是周六,上午有讀書交流會。剛開始讀書交流會是在喬家舉行,後來參加的小孩多了,就轉成了祠堂。

但今天祠堂要辦酒席,她家裏又時不時有客人來,喬甜甜和大家一商量,決定轉移場所,去小英家。

但因為今天有酒席,大夥兒都有些心思不定,沒有如往常那樣活躍,到了十點多,喬甜甜見大家頻繁往門口看,只好解散了活動。

兩人離開曹家,正好撞見來找他們的張寶寶,小男孩不長個子,八歲的孩子了,看起來和旁人六歲的小孩差不多高,虎頭虎腦的,身上穿着牛仔短褲和藍T恤,倒是活潑可愛的很。

見到喬甜甜和喬明月,他一把沖上前,抓住了喬甜甜和喬明月的手,“哥哥姐姐快走,奶奶和爸爸讓你們趕緊回家呢!”

“奶奶讓你們換上新衣服去祠堂招待客人,祠堂裏已經來了好多親戚!”

張寶寶到喬家時才兩歲,根本分辨不了自己和哥哥姐姐的區別,見喬甜甜和喬明月喊喬奶奶奶奶,喬五爸爸,便也跟着喊。

大人們糾正了幾次,小孩都很不高興,後來只好随着他了。現在雖然知道喬五是他舅舅,喬奶奶是外婆,也改不了口。

“知道了。”喬甜甜笑道,到了家,喬奶奶果然火急火燎地等在屋門口,“你們兩個臭小子,都說了今天不要出門不要出門了,家裏這麽多親戚,都是來看你們的,你們做主人的怎麽能走。”

“奶奶!”喬甜甜吐了吐舌頭,往屋裏探了探,果然便見屋裏坐了一大堆人,說起來其實和喬家都沒有太親近的關系。

爺爺沒有姐妹,喬奶奶又沒有外家,喬甜甜和喬明月是喬五收養的,也沒有外婆,這些人裏,最親近的還是喬爺爺的堂姑姑。

算下來都已經十幾年沒有來往了,沒想到這次又接觸上了。

喬爺爺的堂姑姑,喬甜甜也不知道該喊什麽,最後只能姑太、表姑爺爺、表叔表嬸一通亂喊。其他人也不介意。

喬五發達後,他們就想和喬家恢複往來,但沒個正當名目,貿貿然上門,又怕人家覺得他們是打秋風的。

其實也是打算着,有門來往的富貴親戚,萬一有點什麽事兒,也能找人幫忙。

可惜喬家這麽多年都沒辦過喜宴,他們家倒是辦過,卻怕他們來請,人家只當他們是來要禮錢的。

這次喬奶奶要給喬甜甜辦酒席,托人給他們送了話,這才拖家帶口全都來了。

把一屋子的人都喊完,喬甜甜和喬明月連忙躲到屋子裏換衣服。這一換就是半個多小時,等他們換好衣服,時間也到了十一點多,要去祠堂吃酒席了。

喬家的祠堂很大,祠堂裏面就擺了十六桌,還借了祠堂兩邊人家的堂屋又擺了四桌,整整二十桌,不一會兒就滿滿當當。

第一撥人都是南山村還有喬家的親戚,喬甜甜喬明月小學初中的老師同學。等大家吃好了下席,則會來第二波人,這些人是附近鄰居村莊的人。

祠堂分三間,最上首的那間只有四桌,坐的都是喬家最親近的長輩親戚朋友以及喬甜甜小學和初中的老師們。

喬五端着酒,喬甜甜和喬明月兩人拿着汽水,跟着他的屁股後頭給大家敬酒。第一杯敬給主座,以紅紙代替的喬爺爺,第二杯是喬奶奶。

然後是八太爺,接着喬二爺爺,然後是族長村長以及曹爺爺曹奶奶。

然後又是喬甜甜的那些老師們。

等人都敬完,喬五已經喝了大半壺白酒,臉都紅了,走路都在打飄,人卻十分高興,嘴裏不住地喊着:“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下祠堂裏,靠近大門的桌子上坐着一個剃着板寸頭,皮膚黝黑,臉上帶疤的男人。

男人拿着筷子,一邊大口夾肉吃,一邊陰恻恻地盯着上祠堂的喬家人。只看到張寶寶時,目光柔和了一分,旋即又冷硬起來。

半響,那男人吃飽喝足後,從大門旁邊用來引火的竹枝上別斷一根細小的竹簽子,一邊剔牙,一邊打量着喬家人。

他咬着牙簽子,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席面掀了。

陶瓷盆碗還有酒杯摔落在地,發出噼噼啪啪地聲音,坐在男人對面的人身上被淋了一聲湯湯水水,也幸好這些東西吃了大半,飯菜沒有剛出鍋那麽熱了,這才沒有燙傷人。

喬五一聽有人鬧事,連忙趕了過來,因為醉酒,人還有些迷糊,他呵斥道:“你這是做什麽?”桌椅上擺滿了盆碗酒菜,如果不是刻意掀桌,是不可能碰翻的。

那男人看着喬五眼裏的陌生感,心裏更是怒火中燒,臉上卻是皮笑肉不笑的,他道:“大哥,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我都是因為誰,才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喬五定睛看去,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神色冷了下來:“張劍?你出來了?”

這張臉又黑又瘦,加上左臉處還有一塊橫穿整個臉頰的大疤,這才讓他沒有立刻認出這人就是喬婉的丈夫張劍!

張劍冷笑道,左臉上的疤痕越發猙獰,“是啊,大哥,我出來了!”

他道:“大哥,這六年半我可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們。”

他将視線落在了喬明月身上,目光裏帶着不懷好意的打量。

喬明月穿着一身藍色運動服,臉上白白淨淨的,剛入青春期的少年已經開始抽條,身高有了一米七五,模樣倒是變了很多。

小時候的喬明月,臉上帶着軟肉,模樣十分柔和精致。現在的他,瘦下來後,五官更加立體,看着倒是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那男人仔細打量兩眼,仿佛才認出喬明月,他吐掉了嘴裏叼着的竹簽子,臉上帶着惡劣的笑容道:“小崽子,有沒有想念你爹?”

那語氣陰冷陰冷地,停在耳邊,就像是一條濕滑的蛇纏在脖頸上。喬明月死死看着張劍,這個人和他童年那個,會把他架在脖子上玩耍的父親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喬甜甜敏銳地察覺到男人話裏的惡意,還有那怪異的眼神,她伸出雙手攔在了喬明月身前,喝道:“你是誰,你來我家做什麽?”

見喬甜甜如護崽的母雞一樣攔在喬明月面前,張劍就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如果不是這個死丫頭從中作梗,這個小子早就被帶走了,他也不會被抓進牢裏。

一想到這兒,張劍看着喬甜甜的目光,也充滿了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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