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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眼，滿臉的疲憊。其實她不也想這樣，那些照片被人舉報到C大，索性洩露出來。

車子平穩的行駛着，周婷突然開口，“你是和意琛怎麽認識的？”其實她早就查過了，只是要親口聽聽童璐璐說一下。

童璐璐緊張的揪着裙子，“只見過幾次面。第一次見面是我同學帶去出去玩，那次正好他也在，後來陸陸續續見過幾次面。”

“你的同學？”

“恩，我同學是舜天集團淩先生的……女朋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周婷嘴角不易覺察的笑了笑，“好了，我都知道了。你現在就安安心心的養胎吧。”

鐘沁的旅程終于結束了，回來那天，C市下起了滂沱大雨。很多女老師的家屬已經過了到機場來接人了。鐘沁和幾個人同事坐機場大巴回市區的。這幾天一直四處跑，她都快忘了顧意琛和她說的話了。

他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一切。可是怎麽辦呢？她已經花了幾年的時間來放下了。

快下車時，手機響了一下，竟是10086提示流量。

李楚雲轉過頭，“等你老公的電話？”

“沒有。”鐘沁把手機放包裏，“我和他已經離婚了。”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打在車窗上。擡手擦了擦玻璃，正巧看見一對情侶，一把花傘遮住了完完全全的遮在女孩子身上，男孩子的外側已經濕了大半，而他的嘴角卻洋溢着滿足的笑容，好像在說，我可以為你遮住所有的雨滴。

李楚雲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抿嘴一笑，“我和他剛談戀愛那會，他也是這樣。現在啊，要他陪我上趟街簡直是恩賜。”

霧氣漸漸又遮住了車窗。

鐘沁嘆了一口氣，“愛情終有一天會變成親情。這已是最好的結局了。最可怕的是，愛情都沒有了。”

李楚雲連連搖頭，“你太悲觀了。”

鐘沁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

回到家，她在路上淋了一點雨，晚上就開始發燒。到底是旅游消耗了太多的體力，連這點雨都抵擋不了。一夜昏昏沉沉，第二天早上還沒有好。一量體溫竟是發燒了。

到醫院排隊挂號間隙卻不想看到了周婷，而她的身邊竟是童璐璐。

一切就是這樣的巧合。

第十六

鐘沁正給她母親打電話，“媽，我在醫院呢，一會兒挂完水回家。恩，帥帥這兩天留在你那裏吧。”

“都是當媽的認了，還這麽不小心。”蘇許之說道。

鐘沁恩了一聲，“我去驗血了，回頭再給你電話。”

蘇許之突然喊道，“小沁——”

“怎麽了？過幾天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一起吃個飯吧。”蘇許之的聲音一如往日的平淡。

鐘沁莞爾，“好啊。媽媽，我很期待呢。”

挂了電話，她去抽血，突然看到周婷，周婷一身墨綠色的連衣裙，襯得她氣質更加優雅。鐘沁正打算上前打個招呼。

周婷歪過頭嘴角動了動。鐘沁才意識到她在和後面的人說話，她的身形一頓。那是那天咖啡廳的那個女生。

“鐘沁——鐘沁——”護士在叫着她的名字。

鐘沁一愣，走過去，“你的化驗單，去繳費吧。”等她拿過化驗單，再回頭時，看着周婷他們的背影。他們正在往二樓走。

周婷回頭兩次，不知道和童璐璐說了什麽。

鐘沁有剎那的疑惑，沒有多想什麽，去繳費拿藥水，又去了輸液室。

*****

自從那天的事之後，顧意琛的狀态也不好，這兩天嘴角幹裂。晚上有個應酬，原本不想去的，大張親自過來把他拉去了。

大張的公司最近在研發一款新的藥品，顧意琛是投資之一。

酒過三巡，大張才發現顧意琛的狀态不是很好。這一桌都是圈裏面相熟的人。顧意琛悶聲喝着酒，對于別人的敬酒，他幾乎來者不拒。

大張拉了拉他的手，“你今天怎麽回事啊？”

顧意琛蹙了蹙眉，“沒事，你放心好了。”

大張看着他越來越白的臉色，“早知道就不拉你過來了。”

顧意琛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一會兒酒足飯飽，大家約着去繼續去玩，無非就那些地方。顧意琛坐在沙發上沒動，似在小憩。

大張和那幾位聊了幾句，趕緊抽身過來。“你這是怎麽了？”

顧意琛擰着眉，面色暗沉。

“不是得了絕症吧？”大張典型的韓劇看多了。

顧意琛沒擡眼，聲音冷寂，“大張，那晚上是你把我送房間的，後來童璐璐怎麽會進房間的？”

大張一愣，“哎呦，為這事啊。你不是對那個童璐璐有意思嗎，淩坤就給送過去。怎麽了？不滿意？”他可記得他看童璐璐的目光不一樣。

顧意琛深吸了一口氣，額角一陣陣灼熱的疼，他緩緩說道，“那晚上喝多了，很多事都沒有感覺。”他頹廢的握緊了十指。

“不會吧。上沒上這都沒有感覺？”

顧意琛閉了閉眼，“沒有！”他暗暗的吐了吐兩個字。

大張眸光怔了怔，他有些想笑，可是看着顧意琛的表情，似乎有些濃重。“是不是出事了？”他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顧意琛捏了捏眉心，悠悠的說了一句，“童璐璐懷孕了。”

大張瞬間僵住了，他知道顧意琛剛剛去了麗江，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如果現在出了這個岔子，顧意琛和鐘沁前方的一切都沒有了希望。

“鐘沁從麗江回來了嗎？”大張只覺得喉嚨一陣焦灼。

顧意琛嗯了一聲，“昨下午回來了。”

“聽我說，哥們，你要是想和鐘沁複合，這事必須悄然無息的處理了。”大張神色嚴肅。“這事決不能讓鐘沁知道。”可是如果鐘沁知道，不管童璐璐的孩子在不在，那麽她必然對顧意琛死心了。

“童璐璐找到我媽了，我媽媽的意思是要孩子。”顧意琛疲憊的撫了撫臉，“帥帥有哮喘，這個病根本沒辦法根治。我和鐘沁沒有離婚時，她就希望我們能再生一個孩子。”

大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邊有人喊道，“大張、意琛走了，你倆墨跡什麽。”

鐘沁的挂了兩瓶水就退燒了。第二天，她把從麗江帶回來的特産紀念品一一送給周圍的朋友。

帥帥見到她，高興的不行，一刻不離的粘着她。鐘沁給他帶的東西，他喜歡的不得了。不過再怎麽喜歡，都抵不過她的媽媽。

到底是第一次和鐘沁分開這麽久，鐘沁去哪裏，他就和個小尾巴似的跟着。連着鐘沁去洗手間，他都不放過。

鐘沁又喜又心疼，給他做了幾個蘋果派。小家夥一口氣吃了三個。

“真是個小貪吃鬼。”

他瞅着鐘沁，“媽媽，我以後不想和爸爸睡覺，爸爸臭死了。”

“喔——”鐘沁聲音一揚。

“爸爸抽煙！”帥帥皺了皺眉，“爸爸晚上都在抽煙。”

鐘沁笑了笑，“下次告訴爺爺，讓爺爺批評爸爸。我要喊爸爸過來拿禮物——”

帥帥忽然拿過她的手機，熟練點了點，撥出號碼。

“等一等——”鐘沁剛想阻止，那端已經接通了。此時顧意琛正在開會，會議室裏的氣氛低沉着，幾個經理已經被罵的狗血淋頭，誰也不敢吭一聲。

帥帥的電話算是解救了這一衆人等。顧意琛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名字，他的眉頭輕輕的皺了皺，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接通。

“爸爸，你在做什麽？”帥帥明朗的聲音傳過來。

顧意琛閉了閉眼，“爸爸在開會。你呢？”

“我和媽媽在一起。爸爸，媽媽帶了很多禮物，你要早點過來，不然就沒有了。”

顧意琛勉強笑了笑，“媽媽在做什麽呢？”

帥帥看着鐘沁，說道，“媽媽生病了。”

鐘沁嘴角抽搐，帥帥已經把手機塞到她的手裏，他拿着小黃鴨已經沖到一邊玩去了。

顧意琛站在那兒，放眼望去是一片蔚藍的晴空，他的耳邊似乎有風聲吹過。

鐘沁握着手機，默了一瞬開口，“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顧意琛胸口脹脹的，“發燒好了嗎？”

“沒事了。”鐘沁抿了抿嘴角，“那我先挂了。”

“等一下。”顧意琛眉頭一緊，“

“我昨天在醫院看到你媽媽了，她怎麽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聲音完完全全的清冷。

鐘沁咽下去心中的疑問。“你忙吧，我挂了。再見。”

顧意琛沉沉的說道，“小沁，我這幾天有些事，等忙完了再去找你。很多事我們兩人說清楚好嗎？”

鐘沁扯了扯嘴角，“好。”她的聲音很低。也是該說說清楚了。

那一瞬，鐘沁突然間感覺到一瞬間的卡片，好像有什麽突然斷了一般。

蘇許之常說路到盡頭必然峰回路轉，鐘沁銘記于心。

*****

童璐璐确實懷孕了，胎兒目前７周，顧家将這個消息瞞的嚴嚴實實的，周婷甚至安排了兩個保镖來保護童璐璐的安全。

顧意琛現在連童璐璐一面都見不上，顧意琛這一刻才明白，他的母親當初對鄭筱真的是寬容了。

顧意琛最記恨的就是別人對他的掌控，當年顧家一心希望他出國，什麽都安排好了，顧意琛那會兒還無所謂。鄭筱的出現是他第一次開始反抗，沒有人同意他和鄭筱在一起，他偏不！

他放棄了出國，放棄了家裏為他鋪好的一切，自己和同學合開了公司。鄭筱為了他放棄了研究生學業。他和鄭筱約好了，共同進退。

後來鄭筱還是走了，這期間顧家、鐘沁扮演了什麽角色，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顧意琛周六下午來找鐘沁，他向将一切說清楚。他一手提着慕斯，一手提着冰淇淋。鐘沁看到他一愣。“你怎麽了來了？”

她穿着碎花連身裙，梳了一個丸子頭。顧意琛看到沙發上放着她的包，他脫了鞋子進來，熟練的把東西放好。鐘沁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你過來，帥帥被我媽媽帶出去學畫畫了。”

“你要出去？”

顧意琛回頭看着她，然後又收回目光，打開蛋糕盒子。鐘沁和帥帥都喜歡吃這家的蛋糕，久而久之，他現在路過的這家店都會進去買幾個蛋糕，有時候并不吃。

鐘沁回道，“約了朋友。”

顧意琛擰了擰眉，“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鐘沁勾了勾嘴角，沒有看向他，“什麽日子？我生日都過去了。”

顧意琛默了一下，一字一字的說道，“六年前的今天我們結婚。”

鐘沁心頭一緊，眼角微微濕潤，“是嗎。你不提我都忘記了。”她淡淡的說道，語氣中有着淺淺的苦澀。怎麽可能忘記呢。那一天她這一輩子除非她失憶，否則是不會忘的。

“是嗎。”他喃喃地回道。手機突然響起來，“我去接個電話。”

顧意琛神色森冷地走到陽臺上，“人帶走了嗎？”

“好！看緊她，立刻帶她去醫院，不要讓我母親知道。”他冷冷的交代着一切。

第十七

鐘沁見他臉色鐵青，沉默的站在客廳。

顧意琛說完電話走到客廳，見她已經拿着包，“你現在就要走。”

鐘沁點點頭，“時間快到了。”

顧意琛擰了擰眉，“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她快速的回道。

顧意琛臉色僵硬，他咽了咽喉嚨，“我們心裏明明都知道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和你到底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鐘沁微微握緊了手，掌心突然一陣冰涼，“因為從開始你就不愛我。”她淺淺的望着他，目光坦然，“哪怕有一點愛，你也不會在那時候對我發火。又或者，你真的很愛很愛鄭筱。”她發現原來心已經沒有那麽疼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想我哥該說的都和你說了，所以你才來麗江。”鐘沁微微勾了勾嘴角，“那幾天你給我打電話，我聽着你的聲音有些不對勁，想來你在去麗江前就知道那事，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誠然如你所見，我是清白的。”

她指尖微動了一下，“那天你問我，你回來了，我還在嗎？我告訴你，我一直都在，從小時候到這次鄭筱回來，意琛，我給了自己足夠長的時間。”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我二哥對我說，其實你對我是有感情的，他也幫你說過不少話，我知道他是真的為你我還有帥帥好。去年我闌尾炎發作，半夜你趕過來，送我去醫院。你對我的好，點點滴滴我都記得。你想和我說清楚，說什麽呢？你要怎麽做？複婚嗎？是對我抱歉，還是對帥帥呢？其實當年的事鐘樾做的，和我做的又有什麽差別？”她一連幾個問題，語氣輕輕，每一個字都沉沉的打在顧意琛的心尖上。

顧意抿了抿嘴角，他定定的站在那兒，緩緩開口，“我很抱歉，那時候——”

鐘沁連連擺手，“都過去了。真的。我欠了你們，你又欠了我，一筆勾銷。如果當時鐘樾不是為了我，你和鄭筱也不會分手。”她輕輕一笑，有無奈，有釋然。

顧意琛心中一震，手微微顫了顫。

她看了看腕表，“我得走了。”走到鞋櫃換上一雙高跟鞋，她悄悄眨了眨眼，隐去了眼底的濕潤。

兩人一起下了樓。出門時，對面鄰居正好也出來看到他們。

“帥帥媽媽，這是——帥帥的爸爸吧？”對面阿姨有些驚訝。

鐘沁點了點頭。

“你們一家人真是漂亮極了。”阿姨由衷贊嘆道，“帥帥和他爸爸像極了。”

顧意琛禮貌和她點點頭，搞得阿姨都失神了。鐘沁和阿姨打了聲招呼就先下樓了。

下了樓，她的手機響起來。

“辰聲，我剛出門，大概二十分鐘後到。先不和你說了，我去推車。”

顧意琛聽見了那個名字，“葉辰聲回來了？”

鐘沁把電瓶車推出來，她坐上車，表情淡然，“恩，回來了。”

顧意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葉辰聲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鐘沁在法國的朋友。鐘沁回國後，他也跟着回國來。顧意琛和他有過幾次接觸。他也感覺到葉辰聲對他很有敵意。

顧意琛不再說什麽。

鐘沁發動車子，很快便消失在顧意琛的視線裏。

到了咖啡廳時，葉辰聲已經早早的坐在那兒了。她快速走過去，對他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遲到。”

葉辰聲擡眼望着她，“鐘沁，這麽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赴我的約，你哪次不遲到的？”

“下次一定。”鐘沁讨好的說道。

“幾年前你好像也這麽和我說的。”葉辰聲緩緩說道。

鐘沁臉色微微一頓。

葉辰聲瞧着她眼神微微出神。

朱慧藍坐在櫃臺，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們，見兩人傻愣愣的站在那兒。她起身端了兩杯咖啡走過去。

“剛煮好的，嘗嘗味道。”

鐘沁看了她一眼。葉辰聲輕聲說了一聲，“謝謝。”

“不客氣。辰聲，你這次回來是常駐呢？還是匆匆而過？”

葉辰聲稍稍沉默，擡眼看了看鐘沁，鐘沁微微垂下頭，看着咖啡。葉辰聲啓口，“這次到C市要處理一些事。C市這幾年變化挺大的。”

朱慧藍回答，“是啊。這物價漲得已經不着邊了。”

鐘沁附和，和葉辰聲詳詳細細說了最近的物價。

葉辰聲見她說話，不滿意的時候還是會像以前那樣擰起眉頭，他的嘴角不自覺勾了勾，溫柔如微風掃過，一種久違的感覺迎上心頭。

葉辰聲在朱慧藍離開後，終于問出了這個憋在心中的問題。“鐘沁，我想問一問，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鐘沁靜默了抿了一口咖啡，然後擡手看着他，“不好，好。”

她笑了一下。

葉辰聲的聲音沉沉的響起，“那麽我以前說的話，是不是可以實現一半了？”

五年前，鐘沁決定和顧意琛在一起時，他說過，“如果你過得不好，将來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到老。”

那時候她揚聲回道，“好啊。不過不會有這一天的，我和顧意琛一定會幸福的。”哎，她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

她的愛情早就被消磨的面目全非了。

鐘沁眼神澄澈的看着他，“不好的都過去了，至少我現在過得很好。給你看看我兒子——”她翻出手機的照片和視頻。“他現在長大了，三四歲你都沒有看過吧，我已經好久沒有在空間發過照片了。”

“是啊，你已經有三年沒有更新空間了。”葉辰聲沉聲說道。“小家夥挺胖的嗎。”

“他不愛運動，又喜歡吃肉。”

“這一點很像你。”

一個下午就在聊天中度過了，闊別五年的朋友，原來大家都沒有變，很多感情也都沒有變。

晚上三人一起用餐，開心之餘，喝了一點小酒。鐘沁微醉，葉辰聲開車，一路上，鐘沁閉眼小憩，葉辰聲只是靜靜看着窗外飛逝的景物。

到了她家樓下。葉辰聲轉頭，“到家了。”

鐘沁蹙了蹙眉，睜開眼，她根本就沒有睡着，“這麽快。那我先回去了，我們有時間再聯系。”

她下車。葉辰聲也下來，走到她的面前，盈盈的望着她，“這裏的環境不錯。”

“恩，我母親當年為我買的。”她嗤笑一聲，“未雨綢缪吧。你也早點回去早點休息吧。”

葉辰聲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帶進自己的臂灣，鐘沁渾身猛地一僵，“辰聲——”

“別說，聽我說完。”他表情鄭重，“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不該一時興起向你提回國的事。”

第十八

暗夜浮動，樹影搖曳，偶爾有人經過不自覺地瞟來幾眼，會心一笑。

男人身形高大俊朗，女孩子秀氣的埋在他的胸口，周圍伴着蟲鳴哇叫，多美好的夜晚。

鐘沁的眼眶微微濕潤，眼睛澀澀的疼，聲音顫抖，“辰聲——”

葉辰聲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嘴角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發頂，“晚安。”他緩緩的松開她，轉身不再看她，上了車。

鐘沁定在那兒，直到他的車消失在夜色中。

她和葉辰聲相識的時間不長，可是兩人的感情卻不一般。

葉辰聲在認識鐘沁前，飙車、酗酒、逃課 ……什麽都來，甚至連命都快沒了。

那天葉辰聲喝的大醉開着車擦了一下鐘沁，就這樣兩人相識了。

鐘沁過生日那天，喝了點酒，最後哭的稀裏嘩啦的，抱着葉辰聲不撒手，嘴裏一直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顧意琛……

葉辰聲記住了這個名字。他也交過很多女朋友，可從來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這麽糾結。

後來，鐘沁将她和顧意琛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他知道6號球衣，知道了咖啡杯，知道了顧意琛的數學永遠都是滿分，知道了顧意琛不喜歡吃甜食……

知道了那個在鐘沁眼裏什麽都好的男生。

他常常望着她，見她苦澀又甜蜜的敘述着。那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湧出一絲嫉妒。

葉辰聲的母親在他高二時癌症去世，不到一年，他父親另娶。葉辰聲從此變了一個模樣。鐘沁的出現又讓他變了。

而鐘沁呢？在她那段不愉快的時間，陪在她身邊的是葉辰聲。

如果，鐘沁當年沒有回國，她和葉辰聲說不定就是另一個結局了。

可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如果。

她眨了眨眼，慢慢轉身，每走一步，腳步是那麽的沉。

***

顧意琛到醫院時，醫生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他在門外就聽見童璐璐嘶叫的聲音。

顧意琛暗暗皺了皺眉，走進去。

童璐璐一見到他，立馬就說道，“顧先生，你不能這樣，這也是你的孩子。”

顧意琛抿着嘴角，“我的孩子？”他喃喃的重複了一遍，“你認識我老婆吧？”

童璐璐微微一閃，“我知道您前妻是我們學校圖書館的老師。”

顧意琛眸光一冷，“所以你第一次見我時照着她的衣着打扮自己。”

童璐璐擡手擦了擦眼角，“沒有，我怎麽會呢。”

顧意琛冷笑一聲，“否則你怎麽會現在我們的圈子裏。”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擡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臉色陰狠。

童璐璐呼吸難受，抓着他的手，“鐘學姐已經和你離婚了，我為什麽要伴着她的樣子。還有，我知道你不喜歡她。”

顧意琛臉色一僵，“你知道？”

“對！我都知道！因為我從大一時就見過你。那次你來學校參加校慶。學校論壇上還有很多關于你們的故事。”童璐璐眯着眼望着他。

“那晚上你是怎麽進我的房間的？”他的手一點一點緊了緊。這幾年，他一直忙着工作，逢場作戲的很多，可是卻沒有像這次一般。

童璐璐咬着發白的唇角，“這個孩子是你的，我求求你好不好，你不能這麽狠心讓我打掉他？”

顧意琛抿了抿嘴角，“我已經有孩子了。”他一字一字的說道的。

童璐璐不甘心的搖着頭，“帥帥他能不能健康的長大誰也說不準——”

“誰和你說的？”顧意琛冷冽的質問道。

童璐璐被他的目光一吓，更加哆嗦了，“是我不小心聽到你母親說的。”

“即使那樣，我也不會要這個孩子。”顧意琛的聲音異常的冷冽。他欠了鐘沁和帥帥太多了。

“不要——”

這時候醫生和護士已經走進來。顧意琛沒有再說什麽。童璐璐滿眼的無助，這一刻她真的怕了。刺鼻的消毒水位，已經讓她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你們不能這樣！”

顧意琛轉身出了病房，他閉了閉眼，眼神沉寂。

周婷一路上提心吊膽的，趕來醫院，生怕晚了一步。她看都沒有看顧意琛，直接往裏面沖去，童璐璐躺在床上，滿眼是淚。“伯母，救我。”

周婷轉眼拿包狠狠的朝顧意琛砸過去。顧意琛的臉上被劃出一道紅痕，“顧意琛，你到底發什麽瘋？”她紅着眼圈，“那肚子裏的是你的孩子，和帥帥一樣。”

顧意琛紅着眼睛，“媽，你不要逼我。這個孩子不能留。”

周婷咬着唇角，“你不認，我和你爸爸認！你到底鬧什麽？為了那個鄭筱你就這麽折磨我們嗎？”

顧意琛表情一動不動。

鄭筱這個名字，是顧家的禁忌。這麽多年了，誰也不提。

周婷是氣極了，這個兒子因為當年的事，一直和家裏僵着。

“顧意琛，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這個孩子我要定了，誰要敢碰她，先過了我這關。”周婷面色蒼白。

顧意琛緊緊的握緊了手指，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童璐璐，“你想生下他？”

童璐璐點點頭。

“即使我不認？”

童璐璐默在那兒，沒有說話。

顧意琛不再說什麽離開了醫院。鄭筱從B市回來了，一下飛機，她就給顧意琛打來電話，卻不想一直沒有人接。

打車到他的家時也沒有人。她站在門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鄭筱等了很久很久，淩晨時分。顧意琛回來了，滿身的酒氣。

“意琛——”她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

顧意琛眯着眼看着她，“你回來了啊？”

鄭筱上前扶着他的手臂，“怎麽喝了這麽多？”她撐着他進了門。

顧意琛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鄭筱第一次過來，環顧了一下，他的家冷冷清清的。她先去洗手間整了一條毛巾。

她輕輕的擦着他的臉。

顧意琛閉着眼，喝了很多就，可是這大腦卻異常的清晰。

客廳的燈大亮着，有些刺目。

鄭筱輕輕站起身來，“你家裏有蜂蜜嗎？”

顧意琛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額角凸凸的疼。

腦海裏忽然之間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他拿了獎學金請人吃飯，鐘沁嘻嘻哈哈的鬧着跟他們班的人去了。

期間男人們鬧起來，要喝白酒。

顧意琛喝了一杯，回去之後，他的胃就不舒服。鐘沁一直照顧他。

人啊，總是在失去後才會緬懷。

鄭筱去倒水，擡首的一瞬，突然看到背景牆上的圖片，她的目光定住了。

一家三口，穿着相同的衣服。帥帥的手分別擱在兩人的脖子上，鐘沁看着兒子，嘴角噙着笑意，而顧意琛——

顧意琛的眸光輕輕的落在鐘沁的臉上。只是一個不經意的表情驟然之間紮了一下她的心口。

抓拍就是這樣。最美的瞬間不是刻意裝出來的。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

她咽了咽喉嚨，走進廚房。過了半晌，也沒有找到蜂蜜，只好燒了熱水。

出來的時候，顧意琛已經睡着了。

她堅持的理由原來早已不存在了，眼角的淚瞬時而下，明明只有幾步之遙，終于是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鄭筱站在那兒，看着他，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看着他嘴角噙着的她最貪戀的笑容。

顧意琛在沙發上睡了一夜，鄭筱在一旁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看到桌上的小米粥，他微微恍惚着想起昨晚。洗漱之後，他還是給鄭筱打了一個電話，“謝謝。”

鄭筱側頭看着窗外，嘴角涼涼的勾起，“意琛，我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生疏了。”

顧意琛沉默。

鄭筱呼了一口氣，“意琛，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說。”他低沉的說道。

夏日的陽光射進室內依舊不減燥熱。鄭筱眯了眯眼，“你早就知道了當年的事，為什麽——”她頓了頓，聲音有些艱澀，“為什麽那幾年都沒有來找我？”

她空洞的望着天空，那蔚藍的天色襯的她的心情那麽的灰暗。

短暫的沉默。

顧意琛的聲音緩緩傳到她的耳邊，“因為我和她已經結婚了。”

鄭筱閉上了眼睛，“我懂了。”她的嘴角滿是苦澀。

*****

葉辰聲回來時搭理他家酒店的生意的。可是工作還沒有上手，他就悲催的感冒了。淩坤來看他，眼中滿是戲谑，“是不是這幾年放松了，身體和林黛玉一樣了。”

葉辰聲沒理他。

淩坤翹着腿，“找人陪你去醫院看看吧，你這樣我見猶憐，還不利用一下。”

葉辰聲勾了勾嘴角，“哪家醫院好點？”

淩坤眉毛一挑，雲淡風輕地說道，“二院不錯，我們這裏很多人選擇去那，不管是感冒發燒，或者懷孕生孩子。”

“好，我明天過去。”

淩坤點點頭，“我幫你推薦醫生。”

第十九

鐘沁一聽葉辰聲說他胃疼時，她就有些擔心。葉辰聲曾經的荒唐她都知道，他的胃一直不好。

“我陪你去醫院看看，我認識一個醫生。”

葉辰聲自然高興，“那好，我一會兒來接你。”

鐘沁一見他面色有些擔心，“那天讓你別喝酒，你非不聽。非得把胃切了你才高興嗎？”

葉辰聲漫不經心的敷衍了一句。

到了醫院，挂號排隊，兩人坐在那兒等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

江醫生是蘇許之的老同學。“江伯伯，這是我朋友，葉辰聲。”

江醫生點點頭，看了看體檢報告，“年輕人啊，老問題了。酒必須戒了，不然再胃穿孔，就麻煩了。我開了幾劑中藥。”

葉辰聲勾了勾嘴角。

鐘沁瞥了他一眼，“謝謝江伯伯。”

江醫生推了推眼鏡，“好了，回去調養一下。”

出來後，鐘沁帶着他下樓去拿中藥。

“你都聽到了吧？辰聲，你以後千萬別喝酒了！”

葉辰聲的臉色出奇的溫柔，“嗯，我聽你的。”他笑了笑。

“我去拿藥，那邊人多，你就在這等我吧。”鐘沁指了指前面排隊的藥房，眸光突然一頓。

“怎麽了？”

“我婆婆家的阿姨。”

葉辰聲沒說話。這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來，他說了幾句，便挂了。

“國外的一同學他老婆在樓上，快生了。”

“要不要上去看看？”鐘沁問道。

葉辰聲看着鐘沁那雙明亮的眼睛，雙眸微微一頓，“那行。走吧。”

“你就這麽去啊？”鐘沁問道。

“怎麽了？”

鐘沁嘆了一口氣，“至少也要去買點花、水果。你這幾年不是一直在國內的嗎？怎麽還沒有學會這些。”她調侃道。

葉辰聲搖了搖頭，“習慣了。”

兩人買好東西，向後樓走去。葉辰聲的朋友住在22樓。

兩人進來時，那對夫婦很激動。當年的狐朋狗友，如今都幡然悔悟，安生過日子了。“辰聲，真是好久不見了。”

兩人握了握手。

葉辰聲說道，“恭喜了。”

孟哲毫不掩飾的喜悅，“下周就生了。到時候你可得來喝滿月酒。”

鐘沁看着他老婆的肚子，“孩子挺大的。”

“是啊。”女子無奈的說道，“補多了，所以只能剖腹産了。”

“要适當的走走。”鐘沁說道。“我當初懷孕初期也是補的太多了，後來醫生連連給改了食譜。”她淡淡的說着。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吵鬧，又是砸東西，又是哭聲。

孟哲煩躁，“前兩天也大吵了一次，護士也不敢管。我他媽要不是那邊住着孕婦早就讓人去了。”

葉辰聲笑，“原以為你的性子改了，原來還是那樣。”

坐了一會兒，鐘沁和葉辰聲才走的，隔壁還在吵。兩人默聲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