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47
挂了電話,顧意琛動作慢了一拍,他望着鐘沁,擡手雙手握住她的手臂,目光灼灼,“媽媽的電話,帥帥被送進了ICU。”暗夜中,他的眼睛沉的看不清裏面的東西。
鐘沁的身子瞬間像被抽光了力氣,她無力的虛晃了一下,她強忍住哆嗦。那一刻,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在去醫院的路上,鐘沁木然的坐在那兒,大腦一片空白,完完全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顧意琛暗暗咬牙,所有的痛都必須掩埋。
一到醫院,鐘沁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什麽話都沒有說,下車上樓,動作一氣合成。
顧意琛停好車,立刻跟上去。“鐘沁——”他喊着她的名字,鐘沁卻像根本沒有聽見一般。
蘇許之急的不行,帥帥睡醒了,突然就喘起來,然後呼吸一度停滞一般。
鐘沁面色倉皇的趕到,“媽,帥帥怎麽樣了?”
蘇許之看到她身後的顧意琛,兩人的神色都不好,她心裏已經有數了,“醫生都在裏面。”
鐘沁撇開了眼,喃喃的說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蘇許之不忍看她的表情,輕輕的攬過她的身子。
那一晚上,顧意琛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會夢到,空曠的走廊,壓抑的氣氛,還有無法預知的未來。
當黎明的曙光照亮每一個角落時,他們終于重新見到光明了。
鐘沁一直守在床前,不言不語。蘇許之勸過季回都沒有用,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咽去悲傷,“帥帥醒過來看到你這樣,他會心疼的。”
鐘沁只是怔怔的看着帥帥的小臉。
蘇許之看了一眼顧意琛,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走出病房。
“醫生準備再給帥帥做個手術,只是風險極高。”她輕輕的說道,“你是帥帥的父親,小沁現在這樣,這事你決定吧?”
顧意琛抿着嘴角,臉部線條僵硬的和刀刻的一般。
“你父母那邊知道了?”蘇許之有些說不下去了。
“已經通知他們了。他們在法國,下午應該會到的。”
蘇許之點點頭,“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說什麽了。”她只能祈求老天讓帥帥躲過這劫難。
帥帥醒過的時候,一睜眼看到爸爸媽媽都在,小嘴高興的咧開來,“爸爸——”他喊道聲音不似往日那般的清脆和有力。
顧意琛動了動嘴角,“恩——”他望着那張蒼白的小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帥帥咂了砸,“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出去玩呢?”他看着窗外,春暖花開。上周顧意琛答應帶他去“恐龍園”玩的。
“等你身體好了,爸爸就帶你去。”
帥帥嘆了一口氣,“可是我老是這樣。完蛋了。”
鐘沁去倒水,她的手有些顫動。帥帥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呢?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裏。”
鐘沁眼圈微紅,“很快了。”
帥帥看着顧意琛,“你們不要騙我!”
“不騙你。”顧意琛定定的說道。
下午顧言修和周婷風塵仆仆的趕回來。蘇許之把情況都和他們說了,周婷沒有忍住,悲傷的痛苦。
蘇許之表情冷漠至極,“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你別在他面前說什麽。”
周婷噎住,“許之,難道我還會傷害他不成。”
蘇許之蹙了蹙眉,她有些無力,表情淺淺,“事到如今,有些話我不想再說什麽了。顧鐘兩家是世交,孩子的感情本是他們的事,可是出了這麽多事,我們都累了。帥帥要是沒事,我随他們的意願,複婚或者怎麽樣我都不管。如果帥帥不在了,那就徹底的斷了吧。”
周婷剛想說什麽,顧言修開口,“許之,我很抱歉。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枉然,你的女兒我們沒有照顧好,是我們顧家不對。”他表情肅然,“現在最主要的是帥帥。我們也不能太悲觀了,說不定就有奇跡呢。”
蘇許之眨了眨眼,“我也希望有奇跡。”可是他們都明白奇跡是那麽的渺茫。
先天性,命運早就注定了。
顧帥帥見到爺爺奶奶,精神缺缺,他想出去轉轉。鐘沁不許,這會兒在鬧脾氣呢。
周婷哄着他,他依舊不說話。
“明天奶奶就帶你下去走一走,好不好?不氣了。和奶奶說會兒話。”
“真的?”帥帥眨着大眼問道。
鐘沁臉色一僵,“伯母,你不能這麽和他許諾。”
周婷有些無奈,“小沁,我都知道。總不能一直讓他這樣悶悶不樂吧。”
顧帥帥真的氣了,“我又沒有病的要死了,為什麽你們就不讓我出去玩呢。”
孩子無心的一句話,鐘沁的臉色瞬間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鐘沁手裏正拿着水壺,周婷一顆心顫了又顫,她伸出手想要接過鐘沁手中的水壺。鐘沁卻沒有放手,她拎着水壺,轉身走出去。
她的腳步很快,像是在逃離一般,一直往前走,全然沒有方向。直到走到走廊盡頭,她才停了下來。
夕陽的餘晖灑滿了整片天際,此時在她的眼裏,一切都是那麽的落寞。
這就是愛的代價嗎?
鐘沁心中湧出很多的想法,她錯了,在這場愛戀中,她全盤皆輸,最後還讓一個無辜的孩子遭受到這樣的懲罰。
這全然是對她的報應。
鐘沁想的沉,顧意琛什麽時候過來的她完全都不知道。
“剛剛我看你一個人就跟過來看看。”他的聲音略略的沙啞。
鐘沁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望着前方。
顧意琛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可終于還是忍住了,“會好的。”現在他只能說着這樣空洞無力的話語。
鐘沁把水壺交給他,“你去打水,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對于她的平靜,顧意琛有些錯愕。“好。”
在醫院的每一日,都是一種度日如年的煎熬。帥帥的情況控制的還不錯,在醫生的允許下,鐘沁和顧意琛帶着他去了一趟公園。
那一日,陽光晴好,他們坐在大樹下,周圍竟是踏青的游客。
二十三的度的氣溫,有些燥熱。顧帥帥滿臉的笑容,他懶懶的依偎在鐘沁懷裏,“媽媽,你看,白雲就像棉花糖一樣,軟軟的,我真想啃一口。”
鐘沁擡眼望去,“一會兒媽媽給你買棉花糖,讓你啃個夠。”
小家夥咯咯的笑着。
顧意琛在前方,幫着一個小朋友放風筝,當風筝飛上了天,他才回來。
顧帥帥遞上檸檬水,贊許道,“爸爸,你真厲害。等我身體全好了,你再帶我來放風筝,下次我一定把風筝放飛。讓風筝跟着我的腳步跑。”
顧意琛看了鐘沁,鐘沁不着痕跡撇開眼。
樹杈上有個鳥窩,顧帥帥好奇想看。顧意琛把他架在脖子上,雖然看不到,不過顧帥帥高興壞了。
鐘沁拿着手機快速的抓拍了幾張。櫻花如雪一般盛開,微風拂過,空氣中散發着陣陣幽香。
無論怎麽樣,這一刻的快樂至少是真實的。
他們一直在公園呆了三個小時,帥帥戀戀不舍的回去了。顧意琛開車,鐘沁抱着帥帥坐在後座。路上很堵,車開的很慢。
車內安靜。
顧意琛從鏡中看着她,兩人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醫生說了,帥帥最近的情況很好。你不要把自己繃着這麽緊。”
鐘沁蹙了蹙眉,嗓音微啞,“帥帥一直希望我們能在一起,我生下他,這麽多年,卻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欠了他的,從現在就開始從償還吧。如果這次能度過這一關,我們一家人永遠生活在一起。”她靜靜的看着帥帥的臉。
顧意琛手一緊,手上的青筋突出,“帥帥會沒事的。”
“你也怕了不是嗎?其實我們都沒有把握。”鐘沁喃喃的說道,她輕輕的撫着帥帥的臉頰,“如果他有事——”她該怎麽辦?
顧意琛幾乎不敢深想。
晚上,朱慧藍到醫院來。
“精神不錯。”朱慧藍說道。
鐘沁點點頭,“這幾天情況不錯,下周動手術。”
朱慧藍默了一下,“不會有事的。”
鐘沁籲了一口氣,“蒙蒙那邊情況怎麽樣了?”她揉了揉眼角。
“挺好的,女兒長得和趙轶一模一樣,大名叫趙昭。”許蒙蒙已經生了,鐘沁沒有時間去看望她。朱慧藍也沒有在她面前提什麽。
“我都沒能過去看看她。”鐘沁有些惋惜。
“別這麽說。蒙蒙都明白的,她都說了,等她出了月子就過來看你。”朱慧藍邊說邊打量着她,這段時間鐘沁已經瘦了一圈了。
鐘沁十指交握,揚了揚眉梢,“回頭幫我洗一下照片。”
“你發我郵箱吧。我洗好了就給你送過來。”
鐘沁點點頭,她看了看時間,“你也早點回去吧。”
朱慧藍拍了拍她的肩。
那晚上,鐘沁一夜夢靥。第二天老天來了個大變臉,雷雨傾盆,壓抑着人心。早上顧帥帥想吃蔓越莓餅幹。蘇許之說她去買,鐘沁沒答應,自己去了。
一路上她的心緒都有些不穩,當她買好了蛋糕從店裏出來時,就接到蘇許之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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