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轉機

端木堯終于大發慈悲給離斬軒開了門，這時還不忘瞪他一眼，離斬軒閃進房門，乖乖穿好了衣衫，一直對着端木堯讨好的笑。

“去看看兒子醒了沒有？”端木堯哼了一聲，率先朝外走去。離斬軒忙跟上。

倆孩子還在睡着，離洛寒等人也沒回來，走到前院才知道，原來已經被南宮天打發出去尋找草藥了。

“師父，您老人家這些年還好嗎？”離斬軒關切詢問。

南宮天捋捋胡須：“嗯，還不錯。阿顏比先前收斂了許多，沒再給我老頭子添亂。”

聽他提到蘇顏，端木堯跟離斬軒愣了下，對視一眼，無奈嘆了口氣。端木堯由衷道：“其實，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

“可憐？”南宮天低念着，搖了搖頭，“阿顏啊……常常一個人在山尖眺望遠方，看起來的确是很孤寂很可憐。可這也是因果循環下他應得的報應，這是他該承受的劫。你們就不必自責了。再說，當年是鬼王下手毫不留情，挑斷他的手筋腳筋，他要恨，也只會恨鬼王北冥翼。不過，現在的阿顏，已經無力去恨任何人了。他這幾年一直潛心研究治療心疾的藥方，說不定可以将功贖罪，把小離兒治好……”

“什麽？！”這下離斬軒也震驚了一把，他急切問道，“師父，你是說，師弟他在研究治療離兒病症的方法？”

“是啊，有時候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幾天幾夜不出來，若不是我給他送飯去，怕是連飯都不吃呢！”南天宮神色哀嘆，“他犯下的錯，總該要他來承擔啊！我就說，我南宮天收的徒弟，怎麽會一直錯到底？！阿顏，他總算是明白了我的苦心呀！”

離斬軒沒心情聽他的唏噓哀嘆，追問：“那他可找到治愈之法？”

“這個為師就不知道了，他向來神神秘秘，不肯跟人交流。我也懶得問他。想來，若真找到辦法，不可能一直隐瞞下來吧？說不定還沒找到……”南宮天起身，“我去看看離兒吧！”

南宮天診斷過後，心平氣和道：“照這樣調養下去，離兒的身體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是最多也就還可以維持十年八年的時間，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端木堯臉色一變，幾乎站立不穩，離斬軒扶住他，點頭：“師父放心，我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不過我也在找尋治愈的辦法，希望可以挽回。”

“嗯。如果合你與阿顏之力，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麽好辦法……”南宮天枯瘦的手指伸出。輕輕觸摸端木離的小臉，滿含心痛道：“這孩子，也是太命苦了啊……”

“師父說哪裏話，當年若不是師父，離兒根本活不到現在。偷得浮生半日閑，九年時光，已是最大的幸福。倘若再多活十年，也算是他的造化。”離斬軒面色凝重。

“不！”端木堯搖頭，堅決道，“離兒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他有事的！絕不！軒，我們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的對不對？”

“嗯，一定會的。”離斬軒摟着端木堯，喃喃低語。

南宮天嘆了口氣，準備離開。

離斬軒叫住他：“師父，你幫羽兒也看看。他被血族之人咬傷了，師父可知要怎麽醫治才好？”

“什麽？！被血族之人咬傷？”南宮天嚴肅的面孔更添憂慮，握住北冥飒的手腕細細檢查，“還好，這才沒過幾天，倘若能夠控制得當，便不會有事。這期間一定要盡快找到鲛人的聖物，血珊瑚珠，配合鲛人淚的粉末，便可壓制。”

“可根治嗎？”端木堯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過這種辦法。”南宮天真想罵人，“這才多久，怎麽倆孩子都給弄得傷痕累累？你們是怎麽當爹的？！”

“師父不要動怒，只要有辦法就好說。”離斬軒安慰着，此時門被推開，離洛寒滿臉欣喜地沖進來，“老前輩，您說的辦法真的可行嗎？”

南宮天三人看着他，緩緩點了點頭。

離洛寒興奮道：“太好了！我會帶飒娶朱海，那裏正好有一個鲛人是我朋友，他的身份也極為特殊，說不定可以水到渠成，讓飒痊愈！”

“是嗎？”

“是啊！我們明天就出發！”離洛寒說風就是雨。

離斬軒遲疑了一下，道：“洛寒，還是先幫無殇的朋友解毒吧，羽兒的事延後一些沒問題的。”

“這……”離洛寒看向南宮天，南宮天點點頭，“沒錯，解完毒，你們年輕人愛幹嘛幹嘛去！老人家我可不會再出山了！”

“太好了！那到時候大家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歐陽默此時插了一句。

這邊喜氣洋洋，滿心憧憬，可有人卻是愁眉苦臉，不知所措。

北冥翼再次找到蘇顏，可蘇顏只是自顧自忙自己的，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或者說，即便給了他說話的機會，到最後也會變成北冥翼自己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阿顏，你到底想怎樣！”北冥翼無奈。

“北冥翼，我承認，你是我拓跋顏這輩子的劫，無論什麽時候都擺脫不掉，可是，能不能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想再過幾天安穩日子呢！”蘇顏停下手裏的活，轉向北冥翼。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怎麽去采藥！”北冥翼固執道。

“好，我告訴你。”蘇顏轉動輪椅，帶着北冥翼到了桌旁，示意北冥翼坐下，然後他掏出一張宣紙，攤開，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工整卻不失秀氣。

“這是……”

“這是各種解毒的辦法，還有辨認藥材的方法。”蘇顏推給他，然後又掏出一個藥瓶遞過去，“北冥翼，我知道你一直留在那個孩子身邊是在替我贖罪。可我蘇顏不想欠你什麽！所以，這些年我也沒閑着，這藥瓶裏是我研制的藥丸，每十天吃兩顆，可以保證他往後的五年高枕無憂！最起碼，性命無虞。你大可不必繼續留在他身邊了，你本來就是向往自由的，如今被人牽絆住，很不習慣吧？”

“什麽？你說這藥是給離兒的？”北冥翼顫顫巍巍接過藥瓶，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蘇顏，蘇顏卻是避開眼神，別扭道，“翼，從今往後，我們各不相欠，你，好自為之。”

“阿顏，這些藥只能保證五年的時間嗎？那五年以後呢？他會不會出事？你不能再多研制些類似的藥丸了嗎？”北冥翼抓緊時間問道。

蘇顏停下轉動的輪椅，微微側頭看着北冥翼，曾經一心一意對他好的北冥翼，此刻卻為了他人的安危如此小心翼翼的同自己講話。時間，總是這麽的不可思議，無論當年是怎樣的親密無間，彼此是怎樣的海誓山盟，可一旦錯過，就會有巨大的鴻溝橫亘在兩人之間，再也無法逾越。也不想再逾越。

就這樣吧，他該追尋自己的幸福了。而不是一直被自己牽絆住前進的腳步。蘇顏微微一笑，心平氣和道：“翼，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幸福。留在那孩子身邊或者是自由闖蕩江湖，無論哪一樣，我都會一如既往的在天山，你若想來見我直接來就可以。不想見就當我不存在好了。接下來的五年，我還會繼續找尋治病救人的快捷、高效方法，一旦有辦法根治那個孩子，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北冥翼将藥瓶抓在手裏，好半天才感激一笑：“阿顏，謝謝你！”

蘇顏擺擺手，轉動輪椅離開，背脊依舊挺得筆直，他亦有他的驕傲啊！

“阿顏，保重。”北冥翼捏緊藥瓶，看着蘇顏離開的背影，低低開口。

直到看不見，北冥翼才拿起第一張宣紙，将上面的藥材背下來，然後，離開去尋找藥材……不過，他的心中卻是徹底松了口氣。

以後這幾年，離兒不用再飽受病痛之苦了。他與阿顏這麽多年憋着的恩怨情仇，也終于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他是不是也可以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了呢？不管結局如何，總該試一試才好。不然，接下來的十年，他可再沒有多少青春年華供自己揮霍了。

他要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