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潤生臉上很紅,喘得厲害,褲子的皮帶也散着。那根已經完全成人了東西猙獰地支棱着。他一手來抱郁青,一手拼命弄着自己。
郁青的臉一下子從蒼白變得通紅,簡直手腳都沒地方放了。他小聲安慰道:“你不用動它,洗洗臉,喝點水,一會兒就好了……”
潤生沒說話,他呻吟着,把郁青抵到了髒兮兮的門板上,抓住了手。
那雙漂亮的眼睛紅得吓人,整個人看上去很不正常。郁青被他吓到,本能地用力掙紮起來:“你幹嘛……別在這裏鬧啊……”
潤生的手從後面伸進了郁青的褲子。
他們以前也有過幾次這樣的親密。可這次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因為潤生以前從來都不會來弄郁青。他只是讓郁青幫他揉一揉,摸一摸。眼前的潤生變得陌生又可怕,讓郁青本能地想要逃跑。他拼命攔住潤生的手:“別弄我!”
郁青幾乎沒有對潤生用過這樣的語氣講話。他們在一起時,總是潤生在莫名其妙地鬧脾氣。郁青也不和他生氣,會耐心地寬慰他,努力同他解釋。
潤生似乎被震住了。他停下動作,聲音裏多了幾分脆弱和無助:“出不來……怎麽都出不來……”
郁青拿這樣的他沒有辦法:“東西長在你身上,摸我的屁股有什麽用啊……”
潤生抽回了手,把臉埋在了郁青肩上,痛苦道:“難受……弄不出來……”
“是因為喝了酒吧。”郁青自責起來:潤生把郁青那份酒也喝了,而姜潮又很會灌人。
他抱住潤生,像從前那樣把手伸了下去:“沒事的。不要緊。”
潤生再次大口喘息起來。他胡亂咬着郁青的肩膀,撫摸和揉搓他的卷發。郁青感覺自己像抱着一條大號的泥鳅——潤生身上濕透了,汗水把郁青薄薄的襯衫也浸了個透。
他小聲道:“你這樣我握不住……”
潤生猛地攥住了他的手,急切又粗暴地動了起來。
郁青的手被他攥得生疼,人也被頂得喘不上氣。衛生間狹小封閉,缺氧感令人窒息。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潤生似乎已經完全顧不上有沒有人了。可郁青卻不知為何,猛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個小旅店門口發生的事。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潤生的嘴。而潤生的手卻還在不管不顧地死命動着。他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緊的弓,另一只手又不死心地鑽進了郁青的褲子。
腳步聲只是經過。可潤生的手指卻去往了某個隐秘的地方。
郁青猛地側身掙紮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有微涼粘膩的液體伴着潤生的粗喘噴上了郁青的臉頰。
兩個人都呆住了。
潤生喘息了一會兒,忽然向着郁青的臉伸出手,抹了一下那塊粘膩。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落在了郁青的嘴角和鼻端。他驚恐地看着潤生迷離又狂熱的眼睛,那雙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自己吞下去了。
郁青猛地推開潤生,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在水池邊用力洗臉,感覺心裏亂成了一團。這不是什麽大事,郁青安慰自己,二毛只是不小心,又不是什麽髒東西。
這樣安慰過自己,仿佛心裏就平靜了些。某個隐隐約約的念頭在他腦海裏盤旋,可是那個念頭太過可怖,郁青甩甩頭,把它壓了下去。
二毛不是那樣的人。他對自己說。二毛就是喝了酒,那股勁兒上來了。人喝了酒,幹出什麽奇怪的事都不奇怪。所以這不是二毛的錯。
郁青關掉水龍頭,抹掉臉上的水,轉身卻發現潤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後,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郁青腳下莫名一軟,雙手下意識向後扶住了水池。他第一次有些不敢看潤生的眼睛,只能避開了對方的目光:“我出去醒醒酒,這裏好悶。”
午夜了,這附近的街上還是挺熱鬧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閑人。郁青走到錄像廳旁邊一條安靜的小巷子裏,在路邊的石臺上坐了下來。
他覺得茫然,好像有很多話應該和潤生好好說一說,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潤生比自己還大一歲,為人處世也要成熟很多。有些事他應當比自己想得更明白。
郁青想好好思考,可是腦海中潤生那充滿欲望的眼神始終揮之不去。那是他不認識的潤生。
牛皮涼鞋出現在了郁青的視線裏。
郁青擡起頭,幽暗的小巷裏,潤生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生氣了?”潤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強壓着某種情緒,又像是忐忑不安。
“沒有。”郁青抱着膝蓋,低聲道:“姜潮說的都是真的嗎?”
潤生輕輕道:“你指什麽?”
郁青一時語塞:“……抽煙對身體不太好,我們這個年紀,發育還沒有結束。”
潤生低聲道:“偶爾抽抽。”
郁青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難相信他了。
潤生走過來,慢慢在郁青身邊坐了下來。郁青知道潤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讓人簡直渾身都不自在。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因為他們一直那麽要好。
“你讨厭那個事麽?”潤生輕輕道。
郁青沒想到他會問。可這讓人怎麽說呢?他想到潤生方才的樣子,突然覺得羞恥而緊張,那種隐約的窒息感又一次出現了:“我……”郁青遲疑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擡起頭,看見了潤生的眼睛。他不明白為什麽潤生的眼睛看起來那麽亮,明明是這樣尴尬的時刻。
“……但是……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郁青聽見自己輕輕道。
潤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眼裏的光消失了。
郁青強迫自己看着潤生:“我覺得……那樣有點兒不太好。我們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認真的?”
郁青知道他生氣了。二毛從小就動不動老是生氣,可是好像沒有哪回,他的生氣會讓郁青這麽不安。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裂隙突然出現在了他們中間。
郁青心裏難過起來。他想回避這個話題,想離開這裏,可是他又不能不回答潤生的問題。因為有些事當時不講清楚,之後可能就更加講不清楚了。
他剛想開口,卻聽見潤生道:“那你以前怎麽不說?”
潤生的聲音聽起來冰冷而壓抑。
郁青想說什麽,可潤生卻猛地站了起來,轉身走了。
郁青孤零零地坐在無人的小巷子裏,覺得胸口悶悶的。今天要是看完球直接回家就好了。他難過地想。直接回家,就沒有這個事了。酒不是什麽好東西,錄像廳的片子也是。以後還是不要來這種地方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聽到錄像廳那邊一陣吵鬧。
郁青茫然了片刻,終于如夢初醒地從臺子上跳了下來。他跑過去,看見臉色陰沉的潤生正被馬凱攔着,對面兩個陌生的混混在叫嚣着罵人。
郁青慌忙跑過去:“怎麽了?”他緊張地拉住潤生,潤生卻甩開了他的手。
細眼兒站在臺階上,點了支煙:“你小子還挺有種的,聽說我在這兒,也不跑。”
潤生拉了拉皺巴巴的背心,冷冷道:“我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麽好跑的?”
“呵,你把我們的人捅到醫院裏頭去,以為趙東銘罩着你,這事兒就完啦?”
這話是純找茬了。一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二來賠錢道歉之類的,潤生家也賠過了。後來對方帶着人來尋仇,潤生這邊也沒再動手。
郁青看了一眼潤生,确認他沒受什麽傷,悄悄松了口氣。馬凱低聲安撫着潤生:“犯不上……算了吧……”
郁青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對細眼兒道:“咱們幾個,也算是小時候就認得的。那時候在江邊,你還帶着幾個朋友向我們借過風筝。小時候大家都不太懂事,可只是打打架而已。王建設那個事,說到底是誤傷,而且真要論起來,也只和曹宇有關系。後來我們同你一直沒什麽交集。所以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細眼兒一時語塞。他打量着郁青:“呦呵,你倒還挺會說,小嘴叭叭的。”他又拿出了一只煙:“也沒啥,看他不順眼而已。”
“呦,怎麽在這兒呢。”姜潮手底下的一個混混從錄像廳裏走了出來:“放新片子了,這個比上個好,老帶勁兒了……”看見細眼兒,他的後半截話消失了。
細眼兒看見他,目光立刻警惕兇狠起來。
馬凱機靈地放開了潤生,掏出打火機走過去給細眼兒點了個火:“孟哥,咱不用瞪眼睛豎犄角的。您是幹大事的,我們就是讨口飯吃。真沒多大冤仇,您跟小孩兒較勁,犯不上。我呢,就東銘大哥手底下一個小跑腿兒的。小傅呢,壓根兒不是道兒上的人。咱們做事,好歹有個線兒在那兒呢。越過去了,傷了四哥和東銘哥的和氣。我們今兒在這兒,是幾個朋友出來玩玩兒,也沒礙着你們。贏球了,大夥兒都挺高興的,挺樂呵的,你們不也是麽?所以咱就都樂樂呵呵的,算了吧。”
細眼兒打量着他,輕哼一聲:“挺油挺會說話的啊。”他抽了口煙,回去了。
細眼兒走了,馬凱沖兩個少年道:“沒事兒了,甭害怕。”
他們說話間,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走了過來,沖馬凱笑嘻嘻道:“姜哥在裏頭呢吧?”
馬凱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哦,在裏頭呢。最裏頭那個包間就是。”
女人們手挽手進去了。
馬凱無奈道:“把你們的幾個小哥們兒叫出來,我送你們回去吧。”
郁青看向潤生,潤生卻自顧自地轉身走了。
一路上他都沒再說一句話。馬凱苦口婆心地數落了潤生半天,他也像沒反應似的。
所有人都被平安送了回去,出租車最後停在了丁香大院兒門口,馬凱叮囑了郁青幾句就離開了。
醉倒了的二胖死沉死沉的,郁青艱難地把他往自己肩上架。冷不丁旁邊伸來一只手——一路上始終事不關己的潤生冷着臉把二胖拖過去,胳膊繞在了自己脖子上。
郁青想幫他,可他已經大步流星地把二胖架走了。
送了二胖回家,院子裏就只剩他們兩個人了。夏夜的丁香大院兒涼沁沁,靜悄悄,郁青的酒意也散了。他看着黑暗裏的潤生,低聲道:“二毛……”
潤生輕笑一聲:“你是想說,讓我別生氣,對不對?”
郁青擡起頭,卻發現他的眼睛正在黑夜裏幽幽地盯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麽,那讓郁青覺得很緊張。
“我沒生氣。”潤生靠近他,在他耳邊用極溫柔的聲音輕輕道:“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你那麽好。”他的手在郁青肩膀上摩挲了一下,轉身走了。
留下郁青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黑漆漆的院子中央。潤生呼吸的溫度和掌心的觸感還留在郁青身上。那讓他腦子裏亂糟糟的,心裏也難受得發慌。
二毛只是奇怪,他一直都這麽告訴自己,只是有點奇怪而已。誰還沒點兒怪癖呢?
可他現在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了。二毛不只是奇怪而已——他在郁青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悄然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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