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孟遙的臉一下熱了起來
孟遙昏迷了三天, 終于好轉,燒全部退下。
醒來的時候是在第四天下午,睜開眼, 有些恍惚。
她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有孟鐵生, 有外婆,有很多曾經出現過的人, 然後, 還有阿議。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 沉淪着,不肯醒來。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 旁邊是各種儀器,四周一片安靜, 她意識到自己進了醫院。
小區大樓最後熊熊燃燒的場景浮現在腦海, 前因後果開始銜接。
手上插着靜脈留置針, 不再挂着點滴, 她掙紮着坐起身,頭暈目眩。
“孟姐!”小恬從洗手間出來, 一陣驚喜, 放下手中的盆就跑了過來,“孟姐你醒了!”
“嗯。”孟遙應了一聲, “這是哪裏?”
一開始她以為是普通的病房, 看着這房間的規模和那一臺臺儀器, 又覺得不是。
“這裏是寧城最好的軍區醫院,費先生送你來的!”小恬趕緊将她扶好,“你都已經昏睡四天了!”
孟遙聽着,有些愕然。
她本以為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而當聽說這幾天費明議一直都在, 并且一直是他在照顧着自己時,又有了些怔忡。
費明議是今天上午才走的,确認她的燒全部退下,再不會有反複,并且醫生說她今明兩天就能醒來。
他在廣城有個重要的會議要出席,不得不離開。
孟遙依然有些無言。
上一次跟他見面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那家海鮮粥館,他送她回來,又把卡和戒指還了回來。
她沒想過他會在醫院照顧自己。
醫生很快過來檢查,她的身體已經恢複,但還需觀察兩天。
小恬也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了費明議。
費明議沒有立即回複。
阮明幾個聽說她醒了,就過來看望了下。
看到她精神不太好,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費明議回來電話是夜裏九點,孟遙已經睡了過去。她依然有些虛弱。
迷迷糊糊中聽到小恬壓低着聲音和誰講着電話,也沒有細究。
等到第二天醒來,才知道是費明議。
又睡了一覺,她的精神好了很多,等到下午挂完最後一瓶水,她又準備出院。
她的身體已無大礙,她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前前後後這麽多天,已經耽擱太久。
更何況轉來這樣的特護病房想來也用了很大的人情,她不想太叨擾人家。
結賬時又被告知費明議已經預付了所有的醫療費用。
小恬本來還想讓她再住兩天看看,看她堅持,只好作罷,又把她出院的消息短信告訴了費明議。
她怕費先生忙,有事都是短信聯絡。
聽說廣交會要開好幾天,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機場上,一架南來的飛機落下。
費明議從商務艙中走出,打開手機,小恬兩個小時前發來的短信彈出。
車子已在門口等着,他上了車,又撥打了醫院的電話。
得到确實可以出院,但要多注意休息的回複後,他道了聲謝又挂斷。
他的神情有些疲憊,連軸轉了兩天,将所有要見的人見完,他又匆匆趕了回來。
工作室裏,幾個員工把醫院裏帶回來的東西拿進去。
孟遙哪都沒有去,直接回了這裏。
小區已被燒毀,她也只能到這裏。
沿途經過昌平路時,隐約可見她住的那棟樓被燒黑的一角。
那場火災導致兩人去世,還有數人依然躺在醫院救治中。
似乎有媒體知道了她救人的事跡,打來過電話想要采訪,孟遙回絕了。
兩位老人後來也打來過幾次電話,他們已被送至親戚家。
員工們把東西放好又離開,小恬想要讓孟遙回她住的地方,孟遙沒有答應。
新婚夫妻,又是租住,并不方便,
小恬便想留下來照顧,孟遙依然讓她先回去。
“我一個人可以的。”看着她擔憂的樣子,她笑着說道。
小恬勸阻不了,就又說道:“那你千萬不要再工作了,更加不能熬夜,醫生說了,你需要好好修養。”
“我知道的。”孟遙笑了笑,回了一聲,像是答應了下來。
小恬到底不放心,打包了一份晚餐跟她一起吃了才離開,走時又叮囑了好一番。
門已鎖上,時值六點半,孟遙沒有力氣再去哪裏了。
只有她一個人在,工作室裏一片安靜。
她給自己洗了個澡,又開始收拾起工作間裏放了一地的物品。
看着擺在桌子上幸存的相機包和盒子,她無聲的松了一口氣。
東西還在,她好像也就沒那麽孤單。
外面,突然傳來“砰砰砰”的聲響。
半晌,手機鈴聲又響起。
她的手機打完電話後放入睡衣口袋,後來在奔波救人時遺落在了火災現場,昨天她醒來,才讓工作室的員工新買了手機又補辦了卡。
中午才拿到新手機。
電話是小恬打來的,她一邊接聽一邊去開門。
本以為是小恬折回,窗簾拉開開了門,卻看到費明議站在那裏。
小恬的聲音在手機中響起,“孟姐你在店裏嗎?費先生來了。”
四目相對,孟遙有些錯愕。
費明議明顯松了一口氣。
得知她回了工作室,他第一時間趕來了這裏,門卻關着,敲了敲,也半天沒人應。
“孟姐?孟姐?”耳邊傳來小恬的聲音。
孟遙連忙回神,“嗯,我在。我沒事。看到了。”
挂斷電話,又看向費明議,依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恬說他去了廣交會,那應該還要好幾天。
費明議看着她,也半晌沒有言語。
她洗了澡,頭發還沒完全幹,松松散散的垂在肩上,略顯淩亂。
穿着一條長及腳踝的白色棉質褶皺長裙,濃密的長發披散,整個人更加清減。
臉上依然有些蒼白,不施脂粉,姣好的面容完全露出,一雙眼眸別樣的清透。
他就像是好久沒有看到過她一樣。
她之前昏迷不醒,整個人就沒了生氣。
現在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的一顆心被浸潤,半晌又說道:“跟我走吧。”
“去哪?”孟遙下意識的問。
費明議沒回答,看了眼裏面的衣帽架,又徑直走了進去。
衣帽架上有件她的外套,他取下給她披上,又拿起她随手放在前臺的鑰匙說道:“走吧。”
孟遙有些茫然,被他拉着,只能跟着走。
關了電閘鎖了門,費明議又問:“晚飯吃過了嗎?”
“吃了。”孟遙怔怔的回着。
費明議拉開車門又讓她坐了進去。
夜色又籠罩了整座城市,費明議把車開得平穩,卻是一個他從未帶她去過的方向。
四十分鐘後,車開進城中一個開盤已久的小區裏,最後又停在一棟樓前。
費明議給她開了車,“下來吧。”
孟遙望着四周的景色,依然回不過神。
費明議将她帶進了電梯,一路往上,最後停在了二十七層。
門打開,燈亮起,滿室光輝。
是一個顯然一直有人住着的大平層。
耳邊傳來費明議将鑰匙扔進托盤裏的清脆聲響,孟遙站在門口,沒能進去。
她意識到這裏是什麽地方了。
這裏是費明議的“家”,他真正住的地方。
她有所猜測他是想帶她找個地方住,沒想到直接帶去了他住的地方。
“進來吧,這裏沒人來過。”費明議看她不進來,又跟她說了句。
孟遙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費明議彎腰從鞋櫃拿了雙拖鞋出來,又道:“有點大,你先湊合穿下。”
孟遙默然走進去,脫了自己的鞋換好。
她穿了雙平底鞋,光着腳,沒有穿襪子。
拖鞋很大,穿着就像個船。
孟遙就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她穿着孟鐵生的大鞋子,咯吱咯吱滿屋子跑。
身後,是孟鐵生似乎停都停不下的爽朗笑聲。
費明議視線在她赤—裸的腳上停留了一會,等她換好鞋,又拾起她的鞋放進鞋櫃。
鞋櫃裏全是他的鞋子,各式各樣都有。
鞋子放進去,一溜男鞋的邊上,就多了一雙女士鞋。
費明議帶上鞋櫃門又往裏走。
有些不好意思,“有點淩亂,別介意。”
孟遙笑了笑,沒說什麽。
房子确實有點淩亂,明明裝飾的很好,四處卻散落着衣服、水杯、雜志。
忙碌又散漫,十足單身男人生活的樣子。
無端卻多了些煙火氣。
“今晚你就住這裏吧。”費明議推開一間卧室的門說道。
這是一間客卧,收拾的很幹淨,沒有誰住過的痕跡。
“嗯。”孟遙早就知道他的意圖,沒有拒絕,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她知道不合适,可他幫了她太多忙,她始終欠他一句謝謝。
費明議很快又去洗澡,讓她在客廳沙發上看着電視。
電視上播着晚間新聞,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環境很陌生,她依然拘謹。
身體有點倦怠,腦子又變得清醒。
她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進入了費明議的生活。
外面傳來門鈴聲,孟遙不知道這麽晚是誰,費明議還在洗澡,就走過去敲了敲門。
剛要開口,門打開,費明議的身體露了出來。
剛洗完澡,身上帶着一絲熱氣,勁瘦的腰間只裹着一條浴巾,寬肩窄腰緊—致有力的完美身材就盡數顯露。頭發濕漉漉的,正拿一條毛巾擦着,幾縷濕發貼着額頭,眼眸在霧氣中格外黑亮透徹。
孟遙乍一看到他赤-裸着的上身,整個人怔住,慌亂間不知該看向哪裏,臉一下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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