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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了過來,打了個激靈,一躍而起,想要逃跑。張祜嘴角勾了勾,輕舒猿臂,駕輕就熟的把她抓了回來,放到桌案上坐着,“小青雀,今兒個哥哥仔細跟你講講,什麽叫做沒禮貌。”
先講講沒禮貌,至于張阿福,這個改天再理論。
“祜哥哥!”青雀很有眼色的甜甜叫着,“青雀還沒吃早飯,肚子好餓。”
張祜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淺淺一笑,把她拎到飯桌旁坐下,命人盛上粥點給她吃。青雀吃着早飯,張祜講着“什麽叫做沒禮貌”,不管他說什麽,青雀都是一邊吃,一邊點頭,很乖巧。
早飯後,打聽着楊閣老的客人來了,在外院上房待茶敘話。張祜背起青雀,也不用架梯子,幾個起縱,落到了房後的窗戶上。
青雀小心的探進頭去,只見屋裏兩位老爺子正在吵架,“青雀還我!”“不還,不還,就是不還!”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雲南是好地方了,明朝的時候,雲南還很貧窮落後。楊慎被流放,地點就是雲南。
☆、楔子 遺棄 21、寧國公(三)
寧國公高大魁梧,聲音威嚴,吵起架來頗有氣勢。楊閣老中等身材,相貌儒雅,卻自有一番沉着雍容的氣度,和寧國公面對面争執,絲毫沒有輸給他。
“青雀想飛,你們卻總想剪斷她的羽翼!”楊閣老氣咻咻道:“回回差了人來,不是講規矩,就是講禮儀,務必要把孩子綁的死死的!”
她是這麽一個活靈活現的孩子,真跟你回到寧國公府,一堆老中青小的女人圍着她,拿死氣沉沉的規矩來約束她,生搬硬套女誡女德來壓制她。過不了兩年,水靈靈的青雀便會漸漸枯萎,面目全非。
楊閣老想到青雀回到寧國公府可能的遭遇,心中大痛。那個府邸再怎麽豪華也沒用,在那個國公府裏,沒有真心疼愛青雀的人!
“你把青雀要回去,是要交給國公夫人管着吧。青雀和她見過面,每每想起她,吓的覺都睡不着!尊夫人真是威風凜凜,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把她愛子絆倒了,她要細細拷打!”楊閣老怒氣沖沖說道。
寧國公嗓門依舊很大,“誰說我要把青雀交給她了?那些個無知無識的內宅婦人,誰也不配教養我曾孫女!青雀回了鄧家,自是跟着我!”
“屁話!你時不時的佩将軍印出征,不定哪天就上陣打仗去了。你打仗的時候,青雀交給誰?”
“廢話!我打仗的時候,自然帶着小青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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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楊閣老大怒,“花朵般的小姑娘,跟着你上戰場去?你不心疼,我心疼!”
寧國公也大為惱火,“你到底想怎麽着?放到內宅,你不放心;跟着我,你還不放心。你是成心霸着青雀,是也不是?”
“是又怎麽了。”楊閣老大大咧咧的,“青雀這小妞妞招人待見,我老人家喜歡,任你說破大天來,我就賴着不還!”
“你——”寧國公拍案而起,狠狠瞪着楊閣老。楊閣老忿忿瞪了回去,兩人怒目而視。
青雀靈動的杏眼澄澈清明,全神貫注看着屋裏這兩位老爺子。寧國公個子高,有氣勢,可是太爺爺眼睛瞪的比他大,胡子吹的比他高,嗯,還是太爺爺占着上風。
張祜看着身邊一臉認真的小女孩兒,忽有些後悔。她才這麽一點點大,讓她親眼目睹此情此景,猜測自己今後的歸屬,是不是很殘忍?
“哈哈哈……”兩位老爺子對峙良久,忽然同時縱聲大笑起來,寧國公親熱攜了楊閣老的手,“多年不見,你還是老脾氣。”楊閣老笑咪咪拍拍寧國公的胳膊,“你呀,更蠻不講理了!”
兩人勾肩搭背的,異常親熱。
青雀小身子一緊,張祜靜靜看過去,只見她咬着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滿是倔強。
“咱們心平氣和的商量着,好不好?青雀跟慣我,她在楊集如魚得水游刃有餘,小孩子不宜挪動,妞妞還跟着我吧,咱們就這麽說定了!”楊閣老哈哈笑着,很是得意。
“跟着你,青雀只能打假仗,玩紅纓槍,沒勁。還是跟着我到宣府、大同,跟北元騎兵往來厮殺,那還有點意思!”寧國公笑容滿面,推心置腹。
青雀小身子放松,嘴角浮上一絲甜蜜笑意。
楊閣老大概是看着吵架也不行,好言好語商量也不行,使出了殺手锏,“有父親有母親,才會有孩子,對不對?你是寧國公府的當家人,孩子父親的祖父,你可知道,孩子的母親是什麽心意?”
寧國公神色一黯,“鄧家對不起保山,對不起保山的女兒。”
楊閣老怫然,“如今才知道對不起,有什麽用!”
寧國公低頭無語。
楊閣老見此情形,精神大振。原來鄧永這人還算有良心,知道對不起祁保山,對不起祁保山的女兒。成了,就憑他這愧疚之心,我便能十拿九穩的留下小青雀!
楊閣老擊擊掌,房門應聲而開,管事的在外頭恭恭敬敬站着,“老爺,您有什麽吩咐?”楊閣老笑道:“請英娘過來,拜見寧國公。”
管事的答應着,飛奔而去。沒多大會兒,管事的帶着英娘,形色匆匆的過來了。
英娘進屋之後,屋門被關上,屋裏靜悄悄的,只有楊閣老、寧國公、英娘三人。
“這位,是青雀親生母親的婢女,英娘。”楊閣老簡短說道。
寧國公擡眼看向英娘,神色複雜。
英娘平日裏也是彬彬有禮之人,今天卻連行禮問好都欠奉,杏眼圓睜,柳眉倒豎,自懷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寒光閃閃,對着寧國公,“這是我家小姐臨走之時交給我的,她吩咐過,若小小姐能平平安安的養在農家,自是最好不過。若鄧家要搶回小小姐,我阻擋不了,命我将小小姐刺死!”
久經沙場,不知見過多少血腥殺戮的寧國公鄧永,面如土色,跌坐到椅子上。他身旁的楊閣老,也是倒吸一口冷氣,驚異之極。
誰也沒有注意到,窗戶上傳出一聲悶哼。
英娘昂首道:“我家小姐,不是低三下四之人!我家小小姐,也不能由着鄧家搓弄!她是祁家的外孫女,如果不能堂堂正正活着,那便死了吧!祁家,不拘男女,沒有貪死怕死的鼠輩!”
“小小姐才出生之時,我家小姐得知鄧麒另娶,沈茉懷孕,她命我溺死才出生的小小姐!她說,祁家的外孫女不能淪落到沈茉手中,對着沈茉那樣的女人做小伏低,由着沈茉播弄!”
楊閣老閉上眼睛,不忍看,不忍聽。青雀,可憐的妞妞,你母親性情剛烈,固然令人起敬,可是你呢,她有沒有替你想想?
才出生的小妞妞,異常稚嫩,只有那麽一點點大,溺死?楊閣老毛骨悚然。
英娘說完這番話,悲憤看着寧國公,目光中的譴責、義憤,竟令寧國公不敢直視,不敢面對。寧國公低下頭,很困難的一字一字說道:“怎會落到沈茉手裏?自然是我親自教養青雀。”
英娘撐不住哭了,“可她是個姑娘啊。我家小姐說過,若她是個男孩兒,還可以交給她曾祖父,到戰場上殺出一條血路……”
女孩兒,不過是長大,嫁人,哪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哪有光宗耀祖的機會?
“我家小姐說,如果是個男孩兒,說不定能重建三千鐵騎,重建祁家軍…… ”
祁保山帶年帶領三千鐵騎馬踏賀蘭,立下赫赫功勳。如今他去了,兒子也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一個外孫女,後繼無人。
英娘無聲流着淚,屋裏靜悄悄的,一根針落到地上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良久,寧國公苦澀說道:“青雀還小,我若帶她到邊關,怕她吃不下那份苦。閣老大人,看樣子,還要再麻煩您幾年了。”
楊閣老雖是心頭沉甸甸的,聽了這話,臉上還是有了笑模樣,打哈哈道:“不麻煩,不麻煩。”
英娘跟虛脫了一樣,站不穩,癱到地上。
寧國公看着她的目光中,有憐憫,更有尊重,“英娘,你家小姐雖下了令,你卻下不了手,是不是?”
說了要溺死,終究還是沒有溺死。
英娘淚珠不停滑落,泣不成聲,“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她那麽小,那麽嬌嫩,我寧可殺了自己,也舍不得動她一指頭……”
楊閣老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做的是什麽孽!一個男人娶一個媳婦還不夠麽,偏偏要取兩個,害苦自己親生骨肉。”
這件事裏頭,不拘是鄧麒的錯,還是祁玉的大意,到頭來吃苦的都是青雀。
外面響起管事驚慌失措的聲音,“青雀,青雀!”楊閣老、寧國公、英娘都魂飛魄散,青雀怎麽會來,青雀怎麽會來?
屋門被猛的推開,一個眉目如畫、嬌美可愛的小女孩兒傲然立在門口,冬日陽光照在她光潔細膩的小臉上,熠熠生輝。
“我是女孩兒,可是我長大了,一樣能重建三千鐵騎,重建祁家軍!”
聲音如珠落玉盤一般清脆悅耳,說出來的話,卻是豪邁慷慨,壯志淩雲。
☆、楔子 遺棄 22、沈茉(一)
楊閣老、寧國公看向青雀的眼神又是感動,又是憐惜。英娘滿心恐懼,青雀聽到了,全都聽到了!她知道小姐要溺死她,她知道小姐嫌棄她不是男子,不能建功立業!可憐的青雀,她才這麽一點點大,不得傷心死?
英娘如夢初醒般跑到青雀面前,蹲下身子,急切抓住她,“你娘心裏是疼你的,很疼很疼!前幾天她來信還問起你,問你吃飯好不好,長高了沒有……”
青雀雖是一臉倔強,美麗的眼睛中卻閃過光茫,有了希冀,有了渴望。
楊閣老暗自嘆息,青雀,她再堅強也還是個孩子啊,聽說親娘還關心她,把妞妞激動的。唉,大人造的孽,吃苦受罪的卻是孩子。
楊閣老沉吟看了英娘一眼。英娘在楊家很守本份,除了照顧青雀,其餘的事半分不過問。她會時不時的回趟祁家老宅,料理祁家的事務。原以為是收租、收息之類的小事,卻原來是和她家小姐暗通音信。英娘,也真是祁家的忠仆了。
“有志氣的小妞妞!”楊閣老擊掌贊嘆,“我家青雀長大後要建三千鐵騎,建祁家軍,真了不起!妞妞先跟着太爺爺上幾年學,把兵書戰策學的滾瓜爛熟,等長大後再去邊關打仗,馬蹋胡虜,好不好?”
楊閣老笑咪咪看着青雀,青雀秀眉微蹙,很是苦惱,“可是太爺爺,您昨天才給青雀講過趙括的故事啊,青雀不想紙上談兵!”
寧國公入神看着認認真真說着話的楊閣老和青雀,如果說之前他還有猶豫的話,到了這會兒,看到這情景,他是徹底放了心。青雀有楊閣老這樣的長輩疼愛、教導,可比跟着自己強。自己不定哪天就打仗去了,難不成真把個六七歲的小妞妞帶到戰場上?于心何忍。
楊閣老做出很為難的樣子,“可是青雀,你年齡不到,軍隊不收啊。”你才過六歲生日沒多久,上什麽戰場,別逗了。
青雀眨眨大眼睛,“長到多大,軍隊才收?”
楊閣老輕輕咳了一聲,寧國公回過神來,忙道:“至少要十歲!”妞妞啊,你若真有這志向,曾祖父一定成全你。可是這會子真不成,你太小了,曾祖父舍不得。
青雀很不滿,“你方才不是說了,打仗的時候帶着我?”說話不算話呀,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又變成年齡不夠了。
寧國公尴尬的撓撓頭,楊閣老不厚道的偷偷笑。
張祜本來是一直靜靜站在門外的,這時他走到青雀身邊,蹲下身子,溫和告訴她,“國公爺的意思,是先帶你回京城,等他奉命出征的時候,再帶上你。小青雀,國公爺才和北元一場惡戰,接下來的兩三年要休養生息,不打仗的。”
是這樣麽?青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寧國公,寧國公忙不疊的點頭,“張世子說的對極了,對極了。”
青雀失望的收回目光,再次跟張祜求證,“祜哥哥,你是多大上的戰場?”你都戰功赫赫了,該是打了很多年的仗吧。
張祜輕輕笑了笑,聲音很清晰,“十歲。”
又輕輕笑了笑,補充,“不到十歲,軍隊不收。”
原來真是這樣啊,青雀耷拉下小腦袋。
寧國公生平不知殺過多少人,早已心硬如鐵。可是看到眼前這花朵般的小女孩兒失望,竟是十分不忍,十分心疼。
楊閣老笑咪咪蹲下身子,“太爺爺教妞妞兵書戰策,妞妞長大了可是要給太爺爺掙一個公爵回來呦。”
青雀眼睛一亮,驕傲的挺起小胸脯,“一言為定!”
爺孫倆鄭重拉了勾。
中午楊閣老招待寧國公飲宴,特地把曾孫子瑜哥兒叫了過來,“往後給青雀尋小女婿,至少要比我家瑜哥兒強!要不然,我這老頭子可不答應!要是你尋的小女婿還不如瑜哥兒,幹脆把青雀給我家吧。”
瑜哥兒臉紅了。他年方十歲,挺撥清秀,儀表斯文,這麽一臉紅,更顯着溫柔敦厚,性情良善,十足十是個令長輩放心的英俊少年。
寧國公心裏一動,如果把青雀許給楊家這孩子,青雀從小到大有楊閣老照看着,豈不是很好?他這頭想着心事,楊閣老說話沒跟他客氣,“女孩兒長大了總歸要嫁人的,咱們醜話說在前頭,青雀的婚事,不許國公夫人、世子夫人、世孫夫人插手。國公夫人不喜青雀,世子夫人屢屢派人過來,口口聲聲喚青雀做‘媛姐兒’,送的全是庶女份例。要拿我家青雀當庶女養、當庶女嫁人,想都別想!世孫夫人更甭提了,青雀要是真落到她手裏,不定是什麽下場。”
寧國公臉黑的像鍋底一樣。
楊閣老也不理會他,自顧自往下說,“想起小青雀可能落到世孫夫人手中,我就心驚肉跳的!這會兒啊,還真有點兒明白,為什麽青雀她娘能狠的下心,要殺死自己親生女兒。”
因為,你不殺她,她可能生不如死。
楊閣老是做過多年地方官的人,生平審理過的案件多如牛毛。但凡審案,總會牽涉到家庭瑣事,楊閣老對于後宅之中的争鬥、陰私手段,知之甚詳。
像青雀這樣的孩子,如果是小小年紀便淪落到“嫡母”手中,不管鄧麒是關心她,還是不關心她,“嫡母”都有千百種手段可以暗中整治孩子,讓孩子畏縮、膽小、上不得臺面。
想成就一個孩子,很難;想毀掉一個孩子,很容易。
如果是女孩兒,更可以在婚事上暗中搗鬼,給她結一門表面風光、實際苦不堪言的親事,讓她一輩子出不了頭。
寧國公心裏這個氣悶,就別提了。合着自己戎馬一生掙下這赫赫揚揚的寧國公府,然後寧國公府老、中、青三代主婦,連個能托付青雀的人都找不着!妻子荀氏,別提了,從年輕時候就不精明,性子執拗,她已是恨極青雀娘親,連帶的不喜歡青雀,再也難改。長媳孫氏出身大家,端莊賢惠,可是有些拘泥,過分注重規矩禮法。青雀若交給她,她鐵定照着庶女養,還認為自己很有理。孫媳沈氏就更別提了,想想她是怎麽進門兒的,心裏就胳應。
寧國公沒話可說,悶頭喝酒。媽的,老子娶不着好媳婦也就罷了,兒子也娶不着好媳婦,孫子也娶不着好媳婦!
酒入愁腸愁更愁。娶不着好媳婦,哪來的好兒孫?眼見得嫡長子是個纨绔,嫡長孫酷似他爹,鄧家後繼無人。
“保山,是真英雄!”寧國公醉熏熏的拍桌子,“沈複呢,雖然也有幾分勇力,可他能升官靠的是有眼色勁兒,會巴結上司!論真本事,沈複給保山提鞋也不配!”
楊閣老微笑看着他,并不接話。祁保山确是真英雄,那又怎麽樣呢,一朝戰敗身死,你鄧家連原本已快要定下的親事也不肯認,另娶沈氏女。
這會子知道後悔了?同是鄧家子孫,祁保山的外孫,和沈複的外孫能一樣麽?祁家的外孫是英雄氣概,沈家的外孫能不能比?
娶媳婦,可要挑好了啊。媳婦挑不好,哈哈 ,極可能孫子也不如人意。
這天寧國公直喝到日落西山,才告辭離去。臨走的時候叫來青雀,學着楊閣老等人的樣子蹲下身子,好言好語告訴給青雀,“妞妞,等你長大了,曾祖父來接你。”
青雀嫌棄的楸楸小鼻子,“好大的酒味兒,您喝了多少酒?喝酒傷身的!太爺爺說了,鄧家,我就靠您了。您要保重身體,少喝酒,知不知道?”
寧國公笑着點頭,“知道,曾祖父知道。”
楊閣老嘴角抽了抽。鄧永,你在鄧家,被人這麽着訓過沒有?你還真吃青雀這一套!
寧國公堅持騎馬回去,上了馬,還喜滋滋跟楊閣老說了一句,“青雀關心我呢,不許我多喝酒。”楊閣老一樂,命仆役護送着寧國公一行走了。
寧國公回到鄧家祖居,在外院歇下了。荀氏差人來問,“媛姐兒呢?怎沒帶回來。”寧國公一則醉酒,二則實在不想理會,把來人一腳揣出去,上床呼呼大睡。
荀氏得了回報,氣的直啰嗦。“我熬了大半輩子,熬油似的熬到今天,他這般下我的面子!我問聲媛姐兒怎麽了,怎麽了?”
由此,荀氏更加憎恨青雀。麻煩娘養麻煩閨女,都怪這野丫頭,要不,自己這國公夫人能憑空招來這場羞辱?
世子夫人孫氏也緊着命人來打探,“媛姐兒呢?”不過她沒敢差人到寧國公面前問,只敢問着跟去的護衛。護衛實話實說,“去了十一位,回來還是十一位。”國公爺帶了我們十個護衛一起去的,還是帶着我們十個一起回的,一個沒多。
“這是怎麽回事,鄧家的孩子,還要不回來了?”孫氏皺皺眉,心中惱怒,“楊閣老也是欺人太甚,硬霸着子媛不還。”
子媛對于寧國公府來說,不過是一介庶女,無足輕重。可是,鄧家的孩子就是鄧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頭。
☆、楔子 遺棄 23、沈茉(二)
孫氏面沉似水,命人請世子鄧晖過來說話。鄧晖倒是狠給她面子,一請就來,聽她問及“媛姐兒”,鄧晖笑道:“孩子若是要了回來,父親母親都答應你養,你便養着。如今孩子根本沒要回來,你跟我說,我有什麽法子。”
孫氏看着他這漫不經心的模樣,微微皺眉,“媛姐兒的事,父親到底是個什麽主意,咱們也需問清楚了才是。定國公府家的姐兒一直住在楊家,不成個體統。”
他老人家只知道帶兵打仗,內宅事務哪裏懂得?從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女孩兒家的教養歸主婦掌管,勞煩不到曾祖父的。他老人家該把媛姐兒讨回,交給自己這做祖母的,方是道理。
鄧晖哈哈一笑,“父親那個脾氣,我是不敢去碰釘子。你若膽子大,自己問去。”不再理會孫氏,站起身,揚長而去。
總想把小丫頭要回來,還想自己養着,你是嫌日子太清閑了是不是?鄧晖一邊走着,一邊笑着搖頭,覺着孫氏實在好笑。
聽聽這風涼話說的,“父親到底是個什麽主意,咱們也需問清楚了才是”,敢情你沒嘗過老爺子皮鞭的滋味!鄧晖想到寧國公的皮鞭,背上發涼,舌頭發苦,渾身一緊。
“我才不去問,找挨打呀!”鄧晖抹抹額頭的汗水,啐了一口,消失在黑暗中。
孫氏見他才說兩句話就急不可耐的走了,嘆了口氣。公公治軍嚴,管兒孫也嚴,弄的人人怕他,世子見了他老人家連大氣兒也不敢喘。麒兒是他長孫,也是寧國公府世孫,這幾天躲着不敢見他,唯恐提及偷娶祁玉的往事,再挨上一頓好打。
“怎麽把媛姐兒讨回來呢?”孫氏被服侍着躺下後,睡夢中也沒忘了這件大事、要事。
次日清晨,鄧麒的妻子沈茉帶着女兒屏姐兒前來請安。“母親,該拜訪的老親舊戚人家,已是全數拜訪了。回京的車馬,也已安排妥當。”沈茉請過安,恭恭敬敬回禀着家務。
祭祖完畢,老親戚也拜訪過,是該回京了。
可是,媛姐兒怎麽辦呢,還留在這窮鄉僻壤?孫氏頗覺頭疼。問又不能問,管又不能管,可是寧國公府的骨肉流落在外,旁的且不理論,好說不好聽啊。
“其實,臨近還有一戶人家,兒媳應該拜訪,卻尚未拜訪。”沈茉柔聲說道:“楊集楊閣老府上的二少奶奶本是京師人氏,和沈家是遠房表親,我應該稱呼表姐的。若不是咱們即将回京,兒媳真應該去楊府看看表姐,敘敘話。”
孫氏大喜,“你今日便去楊家!帶着屏姐兒、盈姐兒,備上厚禮,到楊家做客去!”一疊聲的吩咐人備車馬,備表禮,又命人把鄧之屏、鄧子盈打扮齊整,拉過她們交代,“見了你們大姐姐,要親親熱熱的,不許生分了,知不知道?”鄧之屏、鄧子盈都乖巧的答應着,“是,祖母!”
沈茉微笑,“母親放心,兒媳到了楊家,必能見着媛姐兒的。屏兒、盈兒和媛姐兒是親姐妹,骨頭管着呢,見了面豈有不親近的?到時兒媳見機行事,許是能把媛姐兒接了回家,也未可知。”
孫氏感概的看着她,嘆道:“若說我沒福氣,不該有這樣賢惠識大體的兒媳婦了!我的兒,你是個好的,麒兒娶了你,是他的福份!”
沈茉臉紅了紅,低聲道:“世孫年少英雄,世所無匹,兒媳蒲柳之姿,得奉巾栉,三生有幸。”
心胸寬闊能容人,做事穩妥周到,偏又這般謙恭得體!孫氏拉過她的手,撫慰的拍了幾下,囑咐了幾句好話,沈茉盈盈曲膝道謝,又親熱,又恭敬。
對着國公夫人荀氏,只說要去拜訪一位遠房表姐,荀氏哪裏放在心上,“去吧,早去早回。”沈茉辭別荀氏、孫氏,帶着鄧之屏、鄧子盈出門上車,去了楊集。
“娘,我有位表姨母?”鄧之屏愛嬌的倚在沈茉身邊,不解問道。老家還有位姨母呢,怎麽從前沒聽說過?
沈茉微微一笑,“才認的。”
那楊家除了楊閣老這一家之主,就是二少奶奶和瑜哥兒、琪姐兒這幾位正經主子。二少奶奶是京師人氏,姓柳,在這鄉下地方早住的不耐煩了,能和一位國公府的世孫夫人認做遠房表姐妹,她有什麽不樂意的。
鄧之屏疑惑的看着沈茉,更不懂了。
沈茉替她掠掠鬓發,憐愛的笑着,“屏兒,你表姨母家有位德高望重的老爺子,還有一位表哥,一位表姐,都是極好的。另外,你表姨母家還住着一位姓張的哥哥,也是極好的。”
沒想到,在夏邑這樣的地方,竟能結識英國公府世子張祜。同是國公府,寧國公府和英國公府是不能比的。寧國公府新近才發達,怎麽看怎麽像暴發戶,而英國公府,已經赫赫揚揚百餘年之久,根深蒂固,枝繁葉茂。
滿京城的公侯府邸當中,哪家能和英國公府相提并論?那是全京城最豪華、最有氣魄的國公府,旁人比不了。英國公,更是當之無愧的諸國公之首,勳戚排班中的頭一位,最為聖上所器重。
“鄧家,和英國公府并無深交。”沈茉攬着愛女,含笑盤算,“一直想和英國公夫人攀上交情呢,苦無時機。誰知玉兒的小閨女竟和張祜玩在一起了,真是出人意料。”
“走了這一趟,既能接回玉兒的小閨女,在太婆婆、婆婆面前讨了好,又能趁機和英國公府結下情誼,一舉數得。”沈茉越想越滿意,“玉兒啊,你真是我的好友,助我良多!你送了鄧麒這俊美的國公府世孫給我,你閨女麽,送來了張祜!”
沈茉低頭看看美麗嬌嫩的愛女,嘴角泛上絲溫柔笑意,“像張祜這樣出色當行的少年,滿京城再也尋不出第二個。玉兒,張祜配我家屏姐兒,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沈茉捧起愛女雪白粉嫩的臉龐,笑吟吟親了親。
寧國公府提前差了仆役送上拜貼,沈茉的馬車才到楊府門口中,楊府的管事婆子便笑容可掬的接了出來。到了垂花門前,二少奶奶更是攜着一雙兒女,親自相迎。
沈茉長袖善舞,二少奶奶柳氏愛說愛笑,這一對“表姐妹”見面倒是和諧的很,半分不認生。不只這對表姐妹,就連琪姐兒和鄧之屏、鄧子盈也是一見如故,很談的來。
倒是瑜哥兒年紀大了幾歲,很知禮,斯斯文文相見之後,微笑站在一旁,并沒和鄧之屏、鄧子盈再搭話。
沈茉自然客客氣氣的要拜見楊閣老,二少奶奶抿嘴笑笑,“對不住,家祖父年邁體弱,向來是不見客的。”沈茉見狀,只好罷了。
沈茉命人送上見面禮,瑜哥兒是寶硯兩方,湖筆十支,琪姐兒是金釵一對,玉镯一對。瑜哥兒、琪姐兒大大方方的拜謝過,收下了。
二少奶奶笑咪咪送了鄧之屏、鄧子盈一人一個彩繡輝煌的荷包,沉甸甸的。先不說荷包裏頭裝的是什麽,單論這荷包,已是鑲珠嵌玉,價值不匪。
言笑晏晏的敘着話,沈茉心一沉。見不到楊閣老倒也罷了,張祜呢,玉兒的小閨女呢,難道也見不着。
鄧之屏優美端莊的曲膝行禮,謝過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喜的拉着她誇獎,“不愧是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這份從容,這份氣度,真是與衆不同!”
鄧子盈乖巧的站在一邊,一臉甜美笑容,聽着二少奶有眉開眼笑誇贊鄧之屏,她的異母姐姐。
鄧之屏珍而重之的把荷包系在腰帶上,細聲細氣、天真無邪的問二少奶奶,“表姨母,我大姐姐也有麽?”
沈茉心中一喜,忙道:“表姐,屏兒說的大姐姐,便是寄居在貴府的那位小姑娘。家祖母為她起名子媛,貴府呼為青雀。”
二少奶奶似是明白了什麽,幸災樂禍的說道:“這可不巧了,青雀今兒不在家呢。”
“大姐姐去哪兒了?”鄧之屏和鄧子盈同聲問道。
沈茉雖沒跟着發問,形容之間,分明是極為在意。
二少奶奶掩口而笑,“說來也是希奇,青雀雖是姑娘家,卻不喜女工針黹,只愛舞槍弄棒。這不,今兒個一大早,張世子帶了一大幫人,陪她到野地瑞安營紮寨去了。”
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家。
沈茉微笑道:“張世子想是個好脾氣的,竟有閑功夫陪伴小女孩玩耍。”玉兒的小閨女跟屏兒差不多大,張祜能有耐心陪她,甚好。這樣的少年,性情必定溫和,容易接近。
日落西山,天色漸暗。
沈茉一直盤桓到這時候,也不到張祜回來,只好起身告辭。二少奶奶也沒多留,親自送到垂花門,殷勤作別。到了大門前,沈茉正要帶着鄧之屏、鄧子盈上馬車,一陣嘹亮的歌聲傳了過來。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歌聲中攙雜着馬蹄聲、笑鬧聲,歡快中透着輕松愉悅。
鄧之屏、鄧子盈好奇的看了過去,沈茉也停下腳步。
前方來了一隊形狀奇特的騎兵。馬是雄壯的高頭大馬,馬背上是矯健彪悍的騎士,騎士前頭,卻各自坐着身着平民服飾的幼兒。幼兒有男有女,個個喜笑顏開。
最前頭的一匹馬,馬毛奇短,體形優美,馬背上端坐一名麗色少年,膚如凝脂,目如明星,光彩映人。他前頭坐着個笑嘻嘻的小女孩兒,口中歡快叫着,“祜哥哥,咱倆第一!”
到了門前,麗色少年抱起小女孩兒,翻身下馬。鄧之屏、鄧子盈一臉欣喜的迎上前去,乖巧的叫着,“祜哥哥,大姐姐!”
沈茉盈盈站在車邊,笑容端莊而又矜持。
青雀歡呼着往家裏跑,“太爺爺,太爺爺,我贏了!”張祜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如閑庭信步一般,“敢情是你贏了?小青雀你告訴哥哥,什麽叫贏。”
兩人路過沈茉等旁邊,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她們一樣,旁若無人的過去了。
鄧之屏失望的咬着嘴唇,一臉委屈看向沈茉。
沈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定定看着那兩個一起邁過門檻、走向楊家的背影。
“走!”良久,沈茉冷冷吩咐。
☆、楔子 遺棄 24、沈茉(三)
青雀和張祜一路走一路拌嘴,到了楊閣老面前。“太爺爺,我贏了!”青雀兩眼發亮,小臉緋紅,興滴滴說道。
太爺爺彎下腰,很認真的誇獎着,“妞妞真能幹,小小年紀,便把衛所軍士打敗了!”
張祜淺淺笑着,“小青雀,‘凡攻戰、博簺勝曰贏,負曰輸’,咱們今日交戰,原來是你贏了麽?”
小丫頭,你連輸贏都弄不明白呢。
楊閣老微笑着看青雀,只見她一幅理直氣壯的模樣,“祜哥哥,今日你扮敵軍,我們是天朝軍隊,是也不是?”
這鬼丫頭!張祜嘴角微翹,“雖然我扮的是敵軍……”青雀眼疾手快,很果斷的擡起胳膊,制止張祜,“不許東拉西扯!你只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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