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番外：一份幸福（2）

自打那天倫敦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下雨了，這三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這在倫敦是不常見的，非常的不常見。所以這三天我都窩在房間裏沒有出門。

偶爾我也會想起那個讓我做他模特的少年，想起他期待又緊張的樣子，我知道他應該在那裏等我，可是知道這個結果，我仍舊沒有動身。我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看外面的天氣，直到今天天又下起了朦胧細雨。

我穿好衣服，仍舊沒有打傘，還是那個湖邊，只是有人比我先到。

是那個美術系的學生，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答應他做他的模特了，你說，人真的很奇怪是不是？

他背對着我，耷拉着肩膀，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我漸行漸近，他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身體猛然值了，有些僵硬的站在那裏，不過他并沒有回頭，也許是不敢回頭吧。

為了那個有些愚蠢的想法，我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我抿了抿嘴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這一句話，他猛然擡起頭，眼睛裏帶着不可置信的欣喜還有莫名的期待，那眸子火熱的讓我有些不敢直視。

我垂下眼，看着他道：“你想畫什麽姿勢的？”

他沉默了下說：“我以為你不來了，不，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害怕……害怕你當我是騙子。”

我笑了，沒有拆竄這句明顯可以聽出是假話的，站在雨裏，我低聲說：“沒關系，是我來遲了。”

他輕輕嗯了聲。

我看向他道：“是不是狀态不好？要不然今天不畫了吧。明天我再來。”

他忙搖了搖頭，抿了下嘴，他看着我略帶祈求的說：“可以不可以到你那裏畫？這下着雨，我沒辦法動筆。”

這下換我沉默了，其實我不喜歡別人進入我的房內，總感覺那是很私密的地方，被人踏進了，就會有很多事情不受自己左右。

不過在看到眼前這人略帶害怕被拒絕的神色後，我心中一軟同意了。

然後他笑了，那一刻，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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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擺的造型很簡單，我坐在窗戶邊看着窗外，只要不随意亂動，怎麽樣都無所謂。我靜靜的看着窗外的雨，一看很久。

“好了。”直到聽到他開口，我才回過神，回過神，覺得自己胳膊都酸了，他把畫板合上，走到我身邊低聲道：“我幫你揉揉吧，你三個小時一動不動的，肯定很難受。”

我自己捏了兩下，感覺麻木不堪，于是點了點頭。

他的手腕很有力，揉起來很舒服，慢慢的我閉上了眼睛，意識陷入朦胧中。

這一覺我睡得很安穩，夢裏一片清明，什麽都沒有。

我醒來是被一陣飯香給惹醒的，坐起身的時候還沒有反應到什麽，直到耳邊傳來人的喊聲，他說：“你醒了，吃飯吧。”

我神智徹底清醒。

我坐在桌子旁邊飯菜他已經擺放好了，是熱的，我看着他說：“這是你買的？”他點了點頭有些高興，又有些羞澀。

我心中一愣，垂下眼道：“多少錢，一會兒我給你。”

“……用不了幾個錢的，還沒有你的模特費多呢。”他小心翼翼的開了口。我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安靜的吃着東西，我不說話，他自然也不輕易開口，彼此沉默了又沉默。

飯吃罷後，他收拾垃圾，在我還未開口讓他離開，他拿出自己的畫本遞給我，小聲說：“你看看，怎麽樣。”

畫本上只有一幅畫，素描，我的衣着和動作十分到位，臉上的表情非常的細膩，可是素描上的臉沒有眼睛。

那是一副沒有眼睛的素描。

我看向他，他抓了抓頭發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給你畫上眼睛，但是我總覺得你的眼睛不應該是那種凄涼的，你應該是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這種凄涼的眸子實在不适合你，所以我就沒有畫……如果……如果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我把畫冊遞給他淡然道：“不用問我的意見，你自己想怎麽畫就怎麽畫。”

他接了過去，然後看着我道：“那以後我還能畫你嗎？”

我沉默了，他等着我的宣判，我嘆了口氣說：“我不會再這裏停留很久，也許一天，也許兩天，也許一個月我就離開了。”

“沒關系，你在這裏一天我就畫一天，在這裏兩天我就畫兩天。”他笑着說，嘴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也笑了，收起心中那份說不出的感嘆。畢竟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他不是陽辰，我們只是陌生人，不過我沒有拒絕他的要求。我也想看看在別人眼中自己的模樣……

我在倫敦住着，偶爾陽辰，不，應該說是方同會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國，我想了想給推了，說最近不打算回去，方同說，是不是有東西牽絆着了？我說，沒有。

方同嘆息。

其實方同對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若是別人那麽欺騙過他，他肯定不會讓他好過，而我身上，不過留下了一顆子彈的傷痕。

想到方同那張陽辰的臉，我的心猛然如針紮。

日子就這麽的過着，我和那個人的關系也這麽持續着，很多時候我都坐在椅上上一動不動，等待他畫完畫，偶爾我還會在他的按摩下睡着。他的畫一如既往的精致，但是仍舊沒有眸子。

這天，畫完了，時間還早，外面的天氣是晴朗的，他朝我露出一個微笑說：“不如我們出去逛逛吧。”

我想了下，說好。

走在霓虹燈下的倫敦，是別有一番滋味的，算算我在這裏将近有兩個月的時間，可我對這裏的了解，卻只有一點點。

想到這些，我嘆了口氣，他回過頭看我，我看着他說：“我要回國了。”

他的眼睛猛然張大了，眸子裏流露出毫不掩飾的不舍。我從兜裏掏了一盒煙，點燃，放在嘴裏吸了幾口，他震驚的看着我說：“你吸煙？”

我點頭，不在他面前吸并不說我不會吸，只是不想吸而已。

現在該讓他知道我的真面目了，我說：“我喜歡過一個人，在我知道我喜歡他的時候，他離開了我。”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朝他苦苦一笑……

不知為何對着這樣的他，我突然有股想要傾述的欲望，我看着窗外，把有關陽辰的事說了出來，當然省去了方同借屍還魂一說，也省去了我重生這一說。因為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瘋子。

把故事簡單的換成了兩個人，簡單的背景，簡單的人，最終很俗套的結尾。

說故事的人說罷故事沒有流淚，只是聽故事的人卻紅了眼角，他看着我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看着他問道。

他說：“你的一輩子還很長，你要帶着懊惱活着嗎？他要是知道你這樣，肯定會不開心的。你……你應該好好生活。”

我聽了這話心頭一震，随後而來的是憤怒，是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