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從那以後,薛景涵簡直把玄穆的宮室當成了他的另一個質子府。每日自玄穆從早課回來開始,直到深夜,臨近玄穆即将就寝之時,你若想是要找他,請千萬腳下一拐,往質子府對面的那棟宮室裏去,絕不會錯。

九月初,天氣依舊熱得煩人。玄穆午睡不好,只半柱香後便悠悠醒來。然而待他走出內室之時,卻見薛景涵竟笑眯眯地捧著一盒棋子,正站在外廳裏看他。

玄穆驀然一愣,随即皺眉道:“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讓你回去了嗎?”

薛景涵眉眼一彎,只管走過來拉他,甚至聲音裏,還帶著些許的興奮:“秋老虎如此厲害,我料想你也睡不好,還不如來下盤棋呢。這下進去了,也就忘了這天到底有多熱了。”

玄穆扶額一嘆:“……薛景涵,我這府上到底是哪兒入了你的眼,讓你念念不忘,日日夜夜都往我這兒趕?你告訴我,我差人給你府上送去,免得你來得這麽勤……你就算不怕閑話,也總該避免令人起疑心吧。”

薛景涵眼眸一轉,聲音輕快得厲害:“要我說實話,你這府上也沒什麽特別能入我眼的,”感覺到玄穆立馬投過來一雙怒眼,薛景涵微微一笑,似是更開心了,“不過因為有你在罷了。”

若是放在以前,玄穆必然會因這樣油嘴滑舌的話而百般羞臊,萬分惱怒,只是這些日子以來,這樣的話他已從薛景涵的口中聽到了不少,這臉皮,也漸漸被他鍛煉得略有些厚度了。

因此聞言如此,玄穆雖然心頭莫名一熱,但在表面上,也只是眼角一抽,撇嘴道:“随你怎樣說好了,我只是可憐碧珠那丫頭,好不容易離開皇後那個兇女人,伺候了一個稍微好點兒的公子,可瞧瞧現在,簡直就跟獨守空閨似的。”

“哦……你一提起碧珠,我便想起來,方才我準備來你這兒的時候,碧珠還跟我貧嘴說……”薛景涵話及此處便停頓下來,沖著玄穆眨眼一笑,惡作劇般地賣了個關子。

玄穆瞪他一眼,輕打著呵欠往前走了幾步坐下來,懶聲道:“說什麽?是不是說舍不得你,想讓你留下來陪她啊。”

“怎麽會,碧珠她說的是,看你每天都往六殿下哪兒跑,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和六殿下瞅對眼兒了。”薛景涵毫不避諱地複述完這句話,然後捧著棋子,一路笑眯眯地走過去,坐到了玄穆的對面。

玄穆皺緊眉,神情似是有些不悅:“……這宮裏的事兒難道很少嗎?怎麽養出來的,盡是這麽一幫愛嚼舌根的閑人!”

薛景涵淡淡一笑:“總有不忙的時候,她也只不過是閑來無事,随口一說罷了。怎麽,難道六殿下對這種事,很是反感嗎?”薛景涵眼梢一挑,問得若有所思。

玄穆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眉目微微松了些,輕聲道:“算不上反感。”

“是嗎?可我看六殿下你現在的樣子,卻稱不上是‘算不上反感’啊,”說到這裏,薛景涵了然一笑,猜測道,“我想,是不是為了莫影和肖麟的緣故呢。”

玄穆頓時手指一僵:“……你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玄穆竟然是這個反應,薛景涵微微感到有些無奈,攤手道:“你別這樣緊張……我不過是前幾日看到他們了而已。肖麟的那個眼神,絕對騙不了人的。”

玄穆漸垂下眼,修長的手指直直扣住杯沿,聲音有些發緊:“沒想到薛皇子竟然對這種事研究頗深,還能從眼神裏看出來,我可真是長見識了。”

“華國男風盛行,好多王爺皇子都好這一口兒,養了不少少爺在自家府院裏。在下從小到大,倒也見過一兩對真心相待的,所以還算頗為了解。”薛景涵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啊,這我知道,華國确實民風開放,男色盛行。不過……呵呵,看你感慨挺深的樣子,怎麽,難不成薛皇子你也有過這麽一段風花雪月麽?”雖然這樣問,可是就連玄穆自己也說不清,他為何會突然話鋒一轉,就這樣調侃起來了薛景涵。

聽見玄穆這樣說,薛景涵眼底一亮,頓時低頭輕笑了起來。

玄穆聽見他笑,不知怎地就惱怒了起來。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沈聲道:“你笑什麽!”

薛景涵擡起頭看向他,不先答,卻反問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六殿下你在意嗎?”

玄穆聽得心裏莫名一慌,還來不及想明白那是為什麽,擡眼卻只看到薛景涵定定有神的眸光,害得他沒法兒多想,只能清清嗓子,掩飾道:“你的感情史我在意什麽,我無非就是好奇罷了。”

“哦是嗎,”既然玄穆這樣說,那麽薛景涵對此也回答得很輕松。

玄穆見他這樣,知曉他是和自己扛上,不會說了。雖然他心裏就像是被貓爪撓過了似地,有些癢有些急,可是他的臉皮到底還是沒有厚到和薛景涵一樣的地步。

他拉不下臉來問薛景涵,并且他也沒能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忽然變得如此多管閑事,竟然好奇上了薛景涵在華國的感情經歷的?!

難以數清這究竟是第多少次,玄穆逐漸發覺,薛景涵已經漸漸能影響到自己──他覺得這樣的發展很奇怪,也很危險。

“下棋吧。”薛景涵的聲音在對面悠悠響起。玄穆微微煩躁地擄了擄頭發。他現在其實很想将薛景涵給逐出去,可是又擔心如果他這樣做了,那他的心思是不是也太明顯了……權衡再三,玄穆還是黑著一張臉,一把捧起了身旁的棋盒。

兩個人猜了子,玄穆執白棋,薛景涵執黑棋。

其實玄穆的圍棋一向都下得不錯,只是這一次他心思在他,根本無心走子,因此整個棋局才行至一半,他的白子,便已漸漸顯出疲态。

薛景涵之前也和玄穆下過幾局,兩人勝敗平分,偶爾會有平局,因此他很清楚,玄穆現在的狀态不濟,究竟意味著什麽。等到再次輪到他走的時候,薛景涵打定主意,将自己的黑子緊緊攥在手心,慢慢摩挲,卻就是不走。

玄穆不耐煩道:“你這是做什麽?我還沒輸呢。”

薛景涵眼波一晃,笑道:“我這是在等你呢。”

“等我?”玄穆皺眉,“薛景涵,你是不是下糊塗了,現在該輪到你走。”

“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的意思是,我在等你開口問我呢,否則以你現在這個心神不定的狀态,這局棋,還有什麽意思繼續下呢。”

看著薛景涵笑得眉眼盡開,一副“我早就料到”的得逞之樣,玄穆胸口一滾,真恨不得将手旁的棋盒一把抓起來,狠狠朝他的臉上砸去。天知道,他不僅恨透了這種被人看穿,甚至被當面揭穿的窘迫感,他更恨死了薛景涵這樣不知進退,看清事事的得瑟樣!

“……薛景涵,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割下你的舌頭,只留著你的腦子和手就夠了。”玄穆眉目一沈,冷聲道。

“那怎麽行,”薛景涵趕忙道,“那誰來和你說話解悶兒呢。”

“你說話只會讓我更悶!”玄穆氣得立馬吼回去。

薛景涵笑笑:“是因為我在華國的風花雪月而悶嗎?”

……

玄穆這下算是想明白了,他以前以為薛景涵是臉皮厚,但是他錯了,薛景涵的段數應該還要更高一籌:這分明就是,不要臉。

眼看著面前的玄穆氣得臉色鐵青,最知他心的薛景涵怕自己別真是一不小心,将他給惹惱了,便立馬柔下聲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晃,柔聲道,“好了好了,不過逗你玩兒呢,我在華國哪裏有什麽風花雪月。父皇可不就是見我無妻無子,牽挂甚少,才将我派來的嗎。”

玄穆本來都被氣得,準備拂袖而走,再不管他什麽下棋之道,君子不君子的了。可現在聽見薛景涵又極盡低下地放下臉面,輕聲喚他,玄穆心中莫名一軟,卻是又邁不開腳了。

果然……他恨這種被影響的感覺。

不過,雖是決定了不走,但玄穆仍舊不願太過輕易地,就給薛景涵好臉色看。他動手推開那人的手臂,冷哼了聲:“薛皇子何必說的如此可憐。無妻無子?恐怕是薛皇子你自己眼界太高吧,憑你的條件,華都想要進到你府上的人,無論男女,恐怕都是成打成打的呢。”

薛景涵對此沒有反駁,反而點頭一笑。那眼中眸光爍爍,亮的讓玄穆有些恍惚。他忽然很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方才的那句話,是不是會刺激薛景涵說出點兒什麽,石破天驚之語?

“承蒙六殿下謬贊了,”只可惜,沒等玄穆後悔喊停,薛景涵就已經開口了。他直直看向玄穆,笑言輕聲道,“只是他們之中,卻沒有一個人能像六殿下這樣,令我心旌搖曳,神思晃漾。”

玄穆頓覺一陣暈眩襲來。薛景涵的聲音渺如雲端,不知穿越了多少障礙,才幽幽落在了他的耳畔。他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子,最後卻仍是默默垂下了眼,任憑對方目光皎然。

“怎麽是這麽個反應……六殿下方才不是還說,自己對這種事,是沒有反感的嗎。”薛景涵看了玄穆半晌,見他低眉垂眼,又沈默不言,便故作委屈地嘟囔起來。一雙美眸直直黏在玄穆身上,連眨都舍不得眨一眼。

這下,即使玄穆低垂著頭,也能感覺到對面那人執著逼人的灼灼目光。他心裏惱火,再等片刻,見薛景涵還是不肯落子,于是幹脆一手推遠棋盤,往後一靠,不耐道:“你要下就下,不下就回去,我可不像你這麽閑,有功夫耗在這等無聊之事上。”

“這可不是‘無聊之事’,這種事情很重要的,”薛景涵一邊笑眯眯道,一邊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六殿下,這次承讓了。”

玄穆一驚,立馬低頭去看。沒錯,雖然整盤棋還遠沒有行至收官階段,但是薛景涵剛才落下的那一顆棋,已經可以決定雙方勝負了。玄穆再次細瞅了半晌,發現自己确實已無落子的必要,便很無奈地撇撇嘴,扔掉手中的白子,聲音懶懶的:“薛皇子棋藝高明,我認輸了。”

反正兩人又不是第一次下棋,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輸給薛景涵了,若是再表現出第一次那樣的震驚和難堪,就難免顯得自己小氣難容了。

玄穆理了理衣帶,慢慢站起來,又伸了個懶腰,沖著對面的薛景涵哝聲道:“棋下完了,薛皇子又贏一次,該滿意了吧。滿意了就請回吧。”說完他作勢就要離開。

薛景涵趕忙拉住他的手腕,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微微一笑,搖頭晃腦:“不滿意不滿意。”

玄穆轉過頭瞪他一眼。手腕象征性地一轉,自然是沒能掙脫開。不過他想想也就作罷了,畢竟,若是真讓他給掙脫開了,那還指不定這個粘人的家夥日後要怎麽千倍萬倍地求補償呢。這樣一思量,玄穆便想,算了算了,現在就讓他拽一拽吧,反正,這倒也無妨。

玄穆一向覺得自己很精明,但現在看來,他有時候還是迷糊掉了。薛景涵對他的入侵雖然是緩慢而溫情的,但其效果卻是直接,并且霸道的。它行進得令人難以察覺,卻一路攻城掠地而去,最終沖得他丢盔棄甲,滿目瘡痍。

此刻,眼瞧著薛景涵招牌式的溫暖笑容,玄穆心裏一軟,嘆口氣,無奈道:“不滿意……那你還要怎樣。”

薛景涵就等著這句話呢。聽聞此言,他眼底一亮,笑意漸深:“你看,我老是六殿下六殿下的叫你,那我和莫影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呢……”

玄穆頓時心一緊,警惕道:“那你想叫我什麽?”

“……小穆?”

玄穆嘴角一抽,冷冷吐出兩個字:“做夢。你若是敢叫一次,那我就敢撕爛你的嘴。你信不信。”

薛景涵頓時笑垮了臉。

玄穆見他方才還無比讨好的笑容頓時就煙消雲散,不知為何,心情就突然變好了。他唇角一揚,開始戲谑起薛景涵:“怎麽,你這是瞧不起莫影呢?”

薛景涵撇撇嘴,表情又裝得倍顯委屈:“哪裏……我倒是很羨慕莫影能日日夜夜陪在你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你呢。但是……我又不想只和他一樣。”

玄穆輕輕拍了他一下:“說話好好說,不要這麽模棱兩可引人誤會。”然而旋即卻又微皺起眉,故作不在意地試探道,“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和莫影本就沒有一樣的地方。”

薛景涵反駁:“當然有一樣的地方了,比如……我也和他一樣,深深傾慕于六殿下您啊。”這等直白之話,薛景涵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眼睛甚至還直直盯著玄穆看,似是舍不得錯過對方的任何一點,可能會有的反應。

玄穆聽得心裏一震,卻也沒有吃驚得太厲害。他和薛景涵已經相處過一段時日,早熟悉了這人的說話方式。所以他已料到方才他那一問,定會逼得薛景涵說出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但也并非特別出乎意料。玄穆從小擅長察言辨色,精通人情世故,有些事情他其實很明白,他只是懶得去管──或是因為沒必要,或是因為不可信。

尤其是像這等感情之事,玄穆覺得,兩個原因,它都占盡了。

玄穆沈默著,聽見薛景涵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六殿下傾城國色,才氣縱橫,著實令在下朝思暮想,魂牽夢萦。”

半晌過後,玄穆才慢慢推開薛景涵的手,擡起眼細細看他。只是在他的目光裏,卻有著不為人知的諷意。他淡淡一笑:“原來令薛皇子朝思暮想魂牽夢萦的條件必須要是,傾城國色才氣縱橫──才可以呢。這樣的人天下雖不多,卻也絕不止我玄穆一個。若是以後再尋得了比我更好的,那薛皇子豈不是要捶胸頓足悔不當初了。”

笑話!如果感情之事竟只是靠相貌才華而生,那還要它何用!美人遲暮自不必說,才氣縱橫,卻也總敵不過人才輩出。既然世事如此易變,那又何必浪費功夫在這等低劣之事上呢!玄穆嫌口頭那番話還不夠解氣,便在心裏,又冷冷哼了幾句。

薛景涵見他如此,微微眯起雙眼,眉宇深處,漸漸顯露出一抹複雜的疼惜。他想他已經稍微開始,有那麽一點明白玄穆了。這樣的人表面最是無情,然而一旦動情,就必然驚天動地。

知曉他方才的話定是戳痛了玄穆塵封已久的痛處,然而薛景涵此刻卻無心再辯,他只是深深地看著玄穆,良久,才拱手低應一聲:“六皇子說得極是,在下受教了。”

玄穆輕輕嗯了一句,卻無法忽視這一刻,他心裏莫名其妙的驟然一沈。

兩人就這樣沈默地僵持了許久,直到莫影來報,左将軍的小妹剛剛被皇後賜酒毒死,他們才神色微動,都回過了神來。

“……那麽,将軍府現在情況如何?”玄穆重新坐回椅上,揉揉太陽穴,又恢複了以往的肅然神情,冷冷問道。

莫影自一進來就看出了屋裏氣氛不對。他淡淡瞥了眼薛景涵,對方只沖他微微一笑。

莫影低頭答道:“已經亂成一團了。左将軍的小侄子帶頭進言,既然皇後先一步撕破臉,那他們也不必顧忌什麽了。”

“她的罪名是什麽?”

莫影猶豫片刻,更加低聲道:“通奸。”

“和誰?”

“……三王爺。”

聽到這個答案,玄穆唇角一勾,愉快地笑起來:“皇後這招可真夠毒的,既讓左家死了人,又讓左家丢盡了顏面,還順便給一直搖擺不定的三皇叔将了一軍,奉勸他不要因為一個女人而站錯了隊。真是最毒婦人心。”

“那麽……殿下現在要不要趁熱打鐵,去将軍府,再勸勸左将軍?”

玄穆搖搖頭:“不了,将軍府現在必定人心惶惶,兩派勢力激鬥異常,去那兒可不是一個好主意。再說,我想左将軍這一次,恐怕還是會婉拒我的。畢竟左小姐這一次确實有罪,而且還膽大包天,竟然敢偷皇族的男人,她讓三王妃情何以堪?要知道,三王妃可是皇後的小表妹啊。就算不為公事,只為私心,以皇後那善妒護短的性子,左小姐也早該死一萬次了。”

莫影點頭稱是。

“繼續讓人看著,有情況立刻來報,确認将軍府別出什麽亂子才好。下去吧。”玄穆幾句話吩咐妥當,便喚他下去了。

薛景涵仔細聽完這一對主仆的對話,也坐回了玄穆的對面,笑道:“六殿下真是心思缜密。”

玄穆聽慣了他的恭維話,懶得再理他。

“雖然惋惜左小姐在大好年華便早早逝去,但還是要恭喜六殿下──畢竟,皇後又将左将軍往您這一邊推近了不少,不是嗎。”

玄穆沈思片刻,皺眉道:“話雖如此不錯,可是,左将軍縱馬沙場一生,大大小小打過千餘場仗,其才智謀略絕不可小看,其傲骨忠心,更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鑒。所以,正如方才所說,這一次,左将軍雖然悲痛難忍,但也絕不會輕易答應我的條件的。”說到這裏,一向耐性頗佳的玄穆也忍不住嘆口氣,垂下眉目,眸光狠厲道:“真希望左将軍的寶貝長孫快快去死,這樣他就再沒理由猶豫了。”

聽見玄穆難得稚氣的一次抱怨,薛景涵輕輕一笑,随手拈起棋盤上玄穆的一顆白子,擱在指尖磨了片刻,柔聲道:“六殿下稍安勿躁,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無論怎樣掙紮,最終都是逃不掉的。”

玄穆低頭一看,只見薛景涵手中的那一枚白子,确實再無生路地被薛景涵的黑子給吃掉了。可是這個比方難免讓玄穆皺眉不悅道:“你就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羞辱我的方式,是不是?”

薛景涵微然一笑:“怎麽會。在下為六殿下神魂颠倒,晝夜難寐,又怎舍得羞辱呢。”

玄穆白他一眼:“那叫碧珠給拿一副藥去,治治失眠症。”

對此,薛景涵回答得很輕松:“解鈴還須系鈴人嘛。”

玄穆眼角一橫,瞅瞅對面這人大大的笑容,嘆口氣,只恨自己對他無能為力。這下,他不僅沒能趕走薛景涵,而且估計待會兒,還又要被他給白蹭一頓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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