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青澀時刻
攤主的話讓于秋很是一愣。
一個漂亮的小夥子,腰上還挂着自己那天買走的那柄劍,這形容怎麽看都是曉春眠啊。可曉春眠為什麽要定做一支筆?于秋倒是不想自作多情來着,但左想右想,除了送給自己之外,真的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難道是作為那柄劍的回禮嗎?
真是的,還回什麽禮,他和曉春眠是什麽關系啊,送柄劍那是應該的,算得這麽清楚做啥呢?于秋心中不斷腹诽着,嘴巴卻忍不住咧開了一個笑。
他連忙捏了捏臉,讓自己的表情恢複平靜,壓住心底的樂呵,板着個臉離開了這處攤位。
不過話說回來,曉春眠為什麽會有靈石來定做一支筆?
不會是做了什麽危險的事吧?于秋抱着這種疑問回了屋,發現曉春眠果然又不在。對方最近一直這麽早出晚歸的,以往于秋從來沒多問過,現在卻忍不住有些擔憂了。
于秋連忙又回到了集市中,找到了一直看着場子的張冬瓜。
遇到于秋來打聽事情,張冬瓜自然半分不會隐瞞,“是說曉道友吧?我剛剛正巧看到了他,從這邊往北走了,八成是去方北山。”
于秋道了謝,連忙也往北一路走,果然就在方北山的入口處看到了曉春眠的身影。在場還有另外幾人,三男一女,正在和曉春眠一起交談着,看起來還頗為相熟的樣子。
看來在于秋沒有顧及到的地方,曉春眠已經交到新朋友了。
本來于秋該為他高興的。
但實際上于秋心中卻有幾分酸溜溜的。
他酸溜溜地走上前去,其中最為年長地那位男子最先看到了他,而後其他人也回過了身來。
“小秋?”曉春眠驚訝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于秋一揚眉,“我還想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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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這幾位道友約好,一起來方北山打獵的。”曉春眠笑着解釋完,又側過身,讓出身後的幾人,依次向于秋介紹了過去。
那四人中,一個煉氣五層,三個煉氣三層,其中最年長的那個是師父,帶着三個徒弟。于秋挨個“久仰久仰”了過去,其實姓名一個都沒記住。
據曉春眠說,自從他數天前結識了這幾人,就每天相約去方北山中打獵。這方北山可不比方南山,方南山只有些兇禽猛獸,煉氣二層就能橫着走,方北山卻因為靠近玄陽山,靈氣充足,生有諸多妖獸,哪怕煉氣中期一個不注意也容易出事。但曉春眠等人也不深入,就在外圍轉着,并不太容易遇到什麽危險,偶爾打到一兩只妖獸還能賺上不少靈石。
“不過……曉道友……”那個煉氣五層的中年人有些遲疑地道,“你剛才說的那個黑虎獸,不是我們不願意幫你,只是真的不是那麽容易遇到。”
曉春眠微微皺起眉,“可是我聽別人說,黑虎獸在方北山中并不算少見。”
那中年人摸着鼻頭苦笑。黑虎獸在方北山确實不少,卻都不在外圍。而此人還帶着三個徒弟,因此雖然有着煉氣五層的修為,卻不願冒險深入。
曉春眠大抵猜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暗嘆一聲。
“黑虎獸?”于秋适時地在一旁問,“你找黑虎獸做什麽?”
“我想給你定做一支筆。”曉春眠回答,“但是那個煉氣師說缺一樣材料,正是黑虎獸身上的鬃毛。”
于秋“嘿”了一聲,心中暗道:我那不是在明知故問嗎,你怎麽就這麽老實,也不知道給我留點驚喜!雖然這麽想着,他心中卻是美滋滋的,之前那點酸意也在這一回答間沒了影。
“真巧,我剛好也準備去方北山找點材料。”而後于秋道,“不如我們一起?”
“這位道友也打算與我們同行嗎?”那中年人聞言将于秋上下打量了一番。
于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願意去找黑虎獸嗎?”
中年人一愣。
于秋卻已經邁步沿着山道而上,只向後招了招手,“我走啦!你來不來?”
中年人這才明白,原來于秋并不是打算與他們同行,而是打算将曉春眠從他們這裏撬走,頓時不知道該驚還是該怒,整個哭笑不得,“區區煉氣三層,居然這麽不知道天高地厚!”
曉春眠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道,“張道友,實在不好意思,看來我們今日只能就此別過了。”
那中年人這下真驚了,“曉道友,你想清楚了,這方北山內可不同別的地方,你們就兩個煉氣三層,怕是會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那家夥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跑去送死,你居然也要跟着?”
“多謝道友提醒。”曉春眠向他行了一個謝禮,一擡頭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眼眸中卻含着笑,“可是如果我們兩個人都那樣容易遇到危險,我就更不可能放心讓他一人前去了,還請道友諒解。”
中年人還想再說點什麽,曉春眠卻已經跟着于秋的背影上了山路。
“現在的年輕人啊!”那中年人只得在原地搖頭嘆息。
于秋的身影走在前面,拐了個彎便看不到了。
曉春眠也不急,一路走到那個拐彎處,見到于秋果真正停在那兒等候。
“你不放心我一個人?”于秋挑眉。
“哪能呢。”曉春眠笑道,“小秋最厲害了,待會還得靠你多罩着點我啊。”
于秋冷哼一聲,臉上這才顯出了一點滿意之色,繼續邁步向前走去,“那你怎麽不對那家夥直說?”
“張道友到底只是好意提醒。”曉春眠與他并肩而行,“既然他沒安壞心,我又何必特地反駁?不如順着他的話頭,成全這片好心。”
“你啊……”于秋嘆道,“就是太迂!”
曉春眠笑。
“你對誰都這麽好!”于秋罵道,“實在是……”實在是什麽呢?于秋忽然卡了殼。
仔細一想,假如曉春眠不是這麽一個對誰都溫溫柔柔、巴不得全世界誰都好的人,他當初就不會那樣不計較地幫助于秋,于秋也更不會與他結識了。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于秋心中還是很不爽。就好像你掏心掏肺地對待一個人,這個人卻對誰都這麽掏心掏肺那樣的不爽。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走了一路,路邊忽然跳出一只小妖獸。
于秋動也沒動,就看着那妖獸張開利爪蹦到了眼前,只等着身後一道淡藍劍光猛地劃過,将那妖獸攔腰斬為兩半。
“不錯。”于秋漫不經心地點評,“進步很大,那劍訣已經掌握了快有四分之一了吧?”
曉春眠驚異,“正好四分之一。”
于秋點了點頭,“這劍法品階不錯的,至少到中期才能掌握得差不多,還有幾式得後期才能學會。已經學會的部分,你要多用,越用越熟練。哪怕之後會換更好的劍訣,這個底子也一定得打好。”
聞言,曉春眠越發驚異,“小秋,你對劍訣也有研究嗎?”
于秋支吾一聲,“略有。”
實際上于秋卻是對劍訣沒有半分興趣……他之所以懂這一點,無非是因為前世許鴻也是個劍修,成天拿着一堆劍訣研究來研究去的,于秋看也看會了。
說起來他最近想到許鴻的次數有點多啊,仿佛這兩個字雖然還是那麽讓人厭惡,卻開始變得不是那麽令人唯恐避之不及了。這樣也挺好的,畢竟許鴻已經是個過去,傷口總得愈合,留下一塊疤,能讓自己時刻警醒就好。
單說能讓自己對劍訣有着這麽一點淺顯的研究,那段和許鴻的過去也不算是全無好處了。
于秋邊唏噓着,邊繼續讓曉春眠去對付那些時不時蹦出來的小妖獸,自己則跟在一旁随口指點。直到走了大約兩個時辰之後,他們頭一次遇到了一只塊頭大些的白熊精,于秋才終于出手彈了幾張符出去。
看到自己花了半晌都沒能解決的白熊就這麽被燒成了焦炭,曉春眠難免失落,“果然還是小秋厲害。”
“因為我手上有符。”于秋笑着用那堆符箓敲了敲手心,“如果我将這些符全部交給你,讓你用劍招配合符箓,你會比原本強大數倍——就像當年的那個誰。”
“那個誰?”這個字眼讓曉春眠忍不住在意了一下。
于秋笑着搖了搖頭,并不打算細說那段往事。
此時天色又已經不早,若是往日曉春眠就得往回走了,但眼下他們還沒發現黑虎獸的蹤影,于是誰也沒提回去的話,反正大不了就是露宿一晚。
再過了些時候,兩個人便開始撿柴生火。日頭剛剛一沉,一個火堆就亮了起來。兩人擠在火堆前烤着手,倒是別有一種溫馨之感。
“你為何要為我定做那支筆?”于秋的臉上被火光映出一種紅撲撲的顏色,“甚至還特地冒着危險來獵什麽黑虎獸?”
“因為我看到你最近一直在市場裏逛。”曉春眠笑道,“再仔細一想,便猜測你應該需要一支筆吧。”
于秋點了點頭,心中暗嘆:果真如此。這家夥就是對誰都這麽溫柔,讓他記挂着買樣東西,真不算是一件特別到值得高興的事……
曉春眠卻緊跟着補道,“更何況我是你的人……”
“什麽?”于秋心頭猛然一跳。
“我是你的人。”曉春眠偏着頭,目光中似有戲谑,“這是你說的,不是嗎?”
在這一剎那,就算沒有火光映着,于秋的臉大抵也是紅的。
“于秋。”曉春眠在火光中靠近了。
他喊的是于秋,不是小秋。少了一份親昵,卻多了一份莊重。
于秋的心砰砰跳着,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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