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小呀小魔修

卻說曉春眠之前羞憤交加、惱羞成怒之下,随便撈了個東西就将于秋砸了出去。等到已經砸出去之後,他才呆坐在床上,愣愣地想:究竟為什麽要砸出去呢……然後他終于回過神,連忙穿好衣服洗幹淨手,趕緊追了出去。

當時于秋已經走沒了影子。幸好曉春眠知道其他參加試煉的修士所住的大致位置,還能一路尋找過來。

卻沒想到……

曉春眠紅着眼睛看着這一切。

于秋趴在地上發着顫,兩只手都已經被鞋底碾出了傷,滲出點點殷紅的血,指節處更已經是一種青紫之色。

而高從寒正站在于秋的邊上,嚣張肆意地沖着曉春眠笑,“不過是個傷兵,也想逞英雄嗎?”

曉春眠一言不發,只又揮了一道劍光過去。

高從寒再次從容躲過,又伸出手,想要将地上的于秋抓起來。

曉春眠不顧一切沖了過去,攔在于秋身前。于是高從寒那一只手猛地敲到了他的劍上,發出锃地一聲巨響。響聲久久不散,劍身不住震動。

曉春眠臉色微微一白,劍招接連攻上。高從寒也不取自己的法器,只以手為爪,像只妖獸一樣不斷用自己的身體招架着對方的劍勢,并且絲毫不落下風。

越戰,曉春眠心中越是驚愕。

無論是這種攻擊方式,還是這種遠超常人的力道,都讓曉春眠産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眼前正面對的并不是一個煉氣後期的修士,而是一頭八階妖獸。

曉春眠不久前剛和八階妖獸厮殺過,眼下的這種感覺很熟悉,幾乎和那時別無二致。

那時曉春眠歷經生死,斬殺一頭八階妖獸後幾乎與後面那一頭同歸于盡,只靠着于秋所送的那件軟甲,最終留下了一口氣,險險撿回一條命。但現在軟甲已毀,他身上的傷口更還未能徹底痊愈,面對與八階妖獸相差無幾的高從寒,只覺得比那時還要艱難。

再難,有于秋在他身後,他也不能退縮。

但高從寒與八階妖獸不同的是,他同時又有着人類的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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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從寒看出曉春眠不能久戰,便不硬拼,只不斷騷擾着,時不時就在那若秋劍上重重敲擊一下,也不求建功,就這麽一下下的,敲得曉春眠臉色越來越白,震得虎口崩裂不說,嘴角也滲出了血,硬是讓之前所受的內傷都有了反複。

高從寒嘴角含笑,眼看曉春眠又是一劍劃來,輕輕巧巧往後一跳,潇灑自若地落在地上。

就在這一瞬間,地面忽然猛地一沉,流沙一樣吞沒了高從寒那一只腳,咬得他平衡驟失之下險些直接摔個仰面朝天。高從寒迅速用另一只腳往地上重重一點,這才總算保住了平衡,卻連這只腳也同樣被地面含了進去。

不知何時變得松軟的地面繞着他的雙腳不斷旋轉,真的就像流沙一般,一點點将高從寒整個人都向地下拉去。

高從寒擡起頭,看向一直都在伏地哭泣的于秋。

于秋現在也在伏地哭泣,只是右手伸在身前,五指都牢牢扣在地上。而那一只左手,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收回去壓在了腰側,看不出究竟在做些什麽。當然,現在高從寒知道了,那左手必定是已經伸入了儲物袋,正牢牢握着一張符箓。

于秋擡起了那一張臉,臉上依舊淚眼朦胧,但仔細看去,淚水之下的雙眼中實際上已經絲毫不見那些驚慌與恐懼。

以高從寒現在的力道,能困住他的符箓,自然不會是普通貨色。

于秋咬牙切齒,心中不斷滴血:兩百顆下品靈石啊……又廢了兩百顆下品靈石啊……

高從寒盯着于秋看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

然後高從寒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吼叫。

是真的吼叫!如妖獸一般,仿佛八階妖獸的吼叫!

于秋和曉春眠都被吼得臉色發白,腦門一陣陣發暈。就連原本正不斷旋轉着将高從寒一點點往下吞噬的地面,也被吼得起了一陣陣波紋。

高從寒針對的,正是這地面。

随着一聲接一聲的怒吼,地面被震得越來越散,已經絲毫不見旋轉的痕跡,只留下被吼叫震出的波紋。随着最後一聲遠勝于前的巨吼,地面猛然四散,砂礫一般迸濺而出。就在這滿天的飛沙中,高從寒終于飛身而起,再次向曉春眠和于秋兩人攻去。

曉春眠提劍來擋。卻有一道劍光比他更快,猛地就撞到了高從寒身上。高從寒眼中現在只有那兩人,想不到竟然還會有別人插手,一下子躲避不及,被打得往側邊飛去。

于秋心中冷笑:比妖獸聰明的蠢貨還是蠢貨,竟然敢忘記這是在玄陽山中。

“吵什麽……”許鴻抓着頭發從樹林外面走進來,帶着午睡被打擾的不滿,郁悶地抱怨道,“都跟你們說了不要擅自争鬥,你們怎麽就這麽不聽……”

一句話沒說完,許鴻與正從地上爬起的高從寒四目相對,看到那雙青得發亮的眼眸,猛然渾身一震,那點殘留的睡意頓時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許鴻手中那柄飛劍上的一顆原本黯淡無光的石頭,猛然泛出一道黃光,一亮一暗不斷閃爍,像是在發出某種警告。

“魔修!”許鴻的臉色猛然一變,手指在劍柄那石頭上狠狠按了一下,頓時石頭不再閃爍,而是一直亮着那抹黃光,“大膽魔修,居然敢闖入玄陽山中!”

高從寒原本還想連他也一起對付,但在許鴻按下那寶石的剎那,高從寒腳步一滞,然後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巨變,竟然轉身就跑。

許鴻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不過片刻,唰唰唰數十道劍光通通從山頂飛下。那是數十個玄陽宗修士,少數幾個練氣,大多都是築基,甚至還有一個凝元期的領隊,如臨大敵地飛入玄陽山中不斷巡查,絲毫不吝于在這個據說只在築基邊緣的魔修身上投注以最大的重視。

但高從寒的速度實在是出乎意料地快。

許鴻禦劍緊緊追在後面,竟然越追越遠。許鴻不得不認為,對方肯定準備了一個專門的飛行法器,專供逃命之用。在許鴻對魔修的有限認知中,能有這種覺悟的魔修,實在是奇葩中的奇葩啊。說起來,一個魔修在被發現後竟然會果然跑路,這本身就已經夠奇葩了,要知道魔修絕大多數都是沒有理智的家夥。

片刻之後,高從寒猛地往深山裏一貓,頓時連影子都沒留下一個。

許鴻只得握着自己的劍柄,通過上面監控寶石的狀态推測着這個魔修的位置。但片刻之後,寶石忽然一暗,竟像是從來都沒有感應到這個魔修一樣。

許鴻一怔:這寶石一旦發現一個魔修,便會一直跟蹤下去。眼下這種忽然變暗的情況,表明那個魔修要麽已經逃到了方圓千裏之外,要麽已經被人所消滅。但無論哪種,眼下似乎都不太可能。

許鴻取出腰間玉佩,詢問那個誅魔隊的凝元期領隊,得到的回答是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發現這個魔修。許鴻冥思苦想卻毫無所得,只得嘆了口氣,再次按了按那玉佩,同另外一個人聯系道,“那個魔修丢了……”

“丢了?你怎麽辦事的!”對方在那邊破口大罵,“好不容易有個給我長臉的機會,你就這麽弄砸了!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許鴻擡頭望天,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撇了撇嘴道,“抱歉,父親,我也不想的……”

如果有任何一個玄陽宗弟子在這兒,便能認出,對面那個聞言不斷冷哼的中年男子,正是他們玄陽宗的現任掌門,許衛天。

許鴻是許衛天的親生兒子,因此哪怕至今還是煉氣巅峰,在玄陽宗本代弟子中的地位也有些超然。但正因為他至今還是煉氣巅峰,許衛天對這個兒子每天都會比上一天更不滿意。

“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本來也不指望你。”許衛天又道,“我們來談談沈家那丫頭的事情。”

許鴻繼續無語望天:他現在最不想談的,就是那沈千蘭。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勾搭別的男人了,完全不把我們許家放在眼裏!”許衛天在玉佩那頭怒不可遏,“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你居然管都不管!”

“還好吧。”許鴻道,“反正我也不喜歡她。”

許衛天氣得險些背過氣去,“那你當初為什麽要同意婚約!”

“是沈千蘭他們家先說想和我結親的啊。”許鴻回憶了一會,又道,“反正我也沒有別的喜歡的人,無所謂吧。”

此話一出,許衛天氣得當真要背過氣去,“你這蠢貨!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直都築不了基!”

許鴻摸了摸胸口:這是親爹嗎,知道什麽叫罵人不揭短嗎……

而那邊許衛天已經徹底開了話匣子,指着許鴻從頭罵到尾,從你媽當初就是那麽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一直罵到你他媽居然還學你媽也當什麽劍修,再到你這副德行根本就不适合劍修你知道嗎,快點轉過來随我當個正統的五行修士說不定這輩子還有救……根本停不下來。

在許鴻不斷忍受自家父親的口水的同時,曉春眠終于将于秋送回了于秋自己的房,又想去打盆涼水過來給他清洗傷口。

結果于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淚眼婆娑地道,“春眠,不要走……”

曉春眠看着他那雙淚眼,心頭一下子就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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