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曉春眠的糾結心理
曉春眠一路輕輕黏在于秋身後,緊緊跟着,還時不時擡眼偷瞄于秋,滿臉都是久別重逢的欣喜,卻又在于秋回頭時趕緊掩飾自己的視線,整一副害怕被遺棄的小貓崽般的可憐模樣。
于秋都無奈了:之前這麽久沒見面,不是因為你小子先來什麽根骨重塑後來什麽閉關不出嗎?連個商量都不打,怎麽看怎麽像是故意疏遠。
結果現在又是這副态度,簡直像是于秋故意疏遠了他。
開什麽玩笑,黑石峰可是金丹宗師的地盤,他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難道是想去就能去嗎?
不過看到曉春眠這種軟綿綿的模樣,于秋倒也覺得心中微暖,樂得不和他計較。
終于,于秋領着曉春眠回到自己的住處。
曉春眠腳步頓了頓,神情微妙地看了看這處總算已經修建完畢卻依舊那樣令人不忍淬讀的洞府,憋了半晌,然後說出了那句于秋已經聽無數人說過的評價,“那兩塊田墾得真不錯。”
于秋大樂,“行了,別勉強了!”
他将曉春眠引入洞府內的客廳,坐在中間的石桌邊,看着曉春眠笑,“反正我一個人住,也不在乎這塊地方好不好看,住得舒坦就行。”
曉春眠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不過你如果真的那麽看不過去……”于秋給彼此二人倒了兩杯清水,“如果你有興趣主動幫我打理打理,我也是很歡迎的。”
曉春眠擡起一雙眼,眼眸亮亮的。
“小秋,”曉春眠問,“你是在邀請我也住進來嗎?”
于秋正在喝水,一下子就嗆着了,“不是,你別誤會!”
曉春眠垂下眼眸,略顯失落的點了點頭。
于秋糾結的看着他。他感覺這次久別重逢之後,曉春眠又更黏人了,越來越黏人,分明以前都不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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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在方山集的時候,曉春眠一賣力修煉起來兩個月就露三面,後來見面時也不帶這樣。怎麽現在兩人确定好了關系,他反倒是一副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的模樣?
于秋平定下心緒,又問了問他這些時候在黑石峰住得怎麽樣,新環境是否還适應。
曉春眠點着頭,乖乖巧巧一五一十地回答。他這些時日過得不錯,師父和幾個師兄都對他好,就是想築基老是築不了。
“你怎麽這麽急着築基呢?”于秋問。
曉春眠沉默片刻之後才回答,“我想證明,我能築基。”
“你當然能築基!”于秋果斷道,“更何況你煉氣巅峰到現在才不到半年,還遠不是煩惱這個問題的時候。”
“……不是時間的問題。”曉春眠低嘆。
“什麽?”這聲音太輕了,于秋沒有聽清。
曉春眠輕輕搖了搖頭。
而問了那兩個字出口之後,于秋又打了個呵欠。他今天魂力消耗過度,嚴重缺乏休息。
後來于秋又和曉春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些別的。他本來想着好不容易才見這一面,一定要多陪陪對方,讓彼此都在兩人世界處個夠本,結果到了後面實在是越來越頂不住,竟然漸漸就扒在了桌上,陷入了淺淺的睡夢。
“小秋……”
于秋聽到曉春眠輕喊他的名字,還伸手在他臉頰上輕拍了兩下。
然而于秋只能輕哼兩聲以作回應,根本爬不起來。
曉春眠哭笑不得地看着,然後俯下了身。于秋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接着曉春眠便伸出雙手将他抱起,一路搬入了客廳邊那個據說是卧房的洞,找到于秋的那張床,将于秋輕輕放了上去。
他坐在床邊偏着頭,又多看了于秋好一會,忽然發現于秋的枕頭底下壓了一個什麽東西,正露出一個白色的小尖。
曉春眠伸手捏住那個白色小尖,輕輕将枕頭下的那東西抽出來,擱在自己的手心。
那是一只紙鶴。
被拆開後重新折起過,折得比原本漂亮一些。
曉春眠的手微微輕顫,想要将這紙鶴再次拆開,卻最終還是沒動,任它繼續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的手心。就算不再拆開,曉春眠也知道,裏面寫着三個字。
三個歪斜扭曲,卻承載着他曾抑制不住的思念的三個字。
曉春眠将紙鶴重新好好塞入于秋的枕頭底下,再次看向于秋,看着看着,一顆心一下子又火熱了起來。
于秋果然也是真心喜歡他的吧?
這個問題他不敢問出口,哪怕已經無數次都忍不住的挂在了嘴邊,卻始終不敢要求于秋的回答。因為他知道于秋舍不得他,哪怕他曾經在盛怒之下險些強要于秋,于秋也依舊舍不得他。于秋曾經說過自己不喜歡男人,也曾經說過他和曉春眠之間應該有其他的感情,可以是友情也可以是其他,總之不是愛情。
曉春眠曾經因此而極端盛怒,曾經因此而選擇與于秋決裂,但他果然也始終舍不得于秋。最後是于秋妥協了,于秋終于告訴他,如果只能這樣,那就這樣吧。
但是曉春眠還是怕,怕這是于秋的委曲求全。
甚至于他在心底已經認定了,這就是于秋的委曲求全。看看于秋最後妥協之時說的那些話吧,只要能在一起怎樣都好,多麽标準的委曲求全。
如果不用維持愛情也能保證兩人間的其他感情,于秋一定會覺得更好吧?
更糟糕的是他無法得到答案,無法消除自己的懷疑。因為無論于秋做出怎樣令人滿意的回答,都有可能只是妥協,只是為了維持住兩人之間現在這種終于穩定的關系。曉春眠只能通過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小心翼翼的觀察,小心翼翼地猜測揣摩着于秋每一個言行中所透露的細節。
比如現在,因為那個紙鶴,曉春眠認為于秋對他也是有愛情的。
他忍不住親吻睡夢中于秋的脖頸,将于秋引出兩聲輕哼,于是心中更加麻癢難耐。曉春眠爬上了那張床,漸漸整個人都貼了過去,抱着于秋不斷輕蹭。
但于秋不斷往後退縮,最後甚至不堪其擾地睜開了眼,帶着一種睡眠被打斷的不滿,怒目而視,嚴厲指責道,“別鬧!”
曉春眠蔫蔫地松開了他。
于秋抱緊被子,繼續睡得心滿意足。
……于秋寧願抱被子也不抱他。曉春眠委屈。
不是他想無理取鬧,但無論是在清醒時還是熟睡時,于秋從未表達過對他的渴求與欲望,區別只在于會不會勉強自己接受他的欲望。
曉春眠再次将那枚紙鶴從于秋枕頭底下抽出來,放在手心裏摸了摸,又重新塞回去。
最後他在于秋的桌上放了一塊木牌,壓了一封信,告訴于秋可以随時憑借木牌去黑石峰上找他。
當曉春眠回去黑石峰時,剛好看到許鴻。
許鴻正與沈千蘭相對而坐。沈千蘭此時為了恭賀許鴻築基而來,還特地盛裝打扮了一番。
“小蘭,”許鴻卻一開口就對她說,“我們那個婚約,還是退了吧。你如果同意,我馬上就可以和父親說。”
沈千蘭驚呆了,好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
許鴻怪異地看着她,“我以為你這次過來,會主動提這件事。”
沈千蘭微微顫抖了起來。是,她聽聞許鴻築基就立馬盛裝過來,不是為了吸引許鴻的目光,不是為了讓許鴻忘掉她之前那些叛逆,更不是為了努力和許鴻重修舊好,哪怕築基後的許鴻身價已經完全不同以往。她只是想要用這種盛裝打扮來展現自己的傲慢,而後傲慢地告訴許鴻,哪怕許鴻築基了,她也依舊不稀罕這段婚約。
她曾經無數次展現過這種傲慢,她等待着哪一天許鴻終于忍受不住的反彈,卻從來沒有想過許鴻會如此淡然地主動與她談及退婚一事。
“這次築基,我想通了很多事情。”許鴻笑着看她,“那個時候……我們都太年輕,都以為我們玩得好,以後就能過得好。直到現在,我也很懷念當年的你,那個會和我一起掏鳥蛋的沈家小妹。但是小蘭,不知不覺間,我二十有七了,你也差不多了吧,我們都該明白情為何物了,不是舍不得以前的光陰的時候了。我現在終于想明白,你是對的,這段婚約确實有害無益。哪怕我并不另有所愛,我的雙修伴侶也不該是你,畢竟我确實并不愛你。”
沈千蘭默然看了他半晌,而後擡起手臂,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轉身就走。
許鴻順着沈千蘭的背影看過去,正好看到了剛從山下上來的曉春眠。
許鴻尴尬地一咳嗽:他今年總共就挨了三個巴掌,怎麽次次都被師弟撞見呢,這未免也太時運不濟了……
“沈師姐又哭了。”曉春眠道。
“想來也是該哭的。”許鴻揉着自己的臉頰,“誰叫我一口氣耽擱了她十年……多年前她就一直在鬧退婚了,是我一直太被動,才會拖到現在。”
“因為舍不得?”曉春眠問。
許鴻望天,“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現在想來是早就該退婚的,但那個時候,就總是覺得為什麽要那麽絕呢,什麽事情難道沒有個轉圜的餘地嗎,我和她又不是完全處不下去。”
曉春眠笑了笑,又暗嘆一聲,“但沈師姐可能不會比以前更高興。”
許鴻頓了頓。
“沈師姐可能喜歡你。”
許鴻低頭沉思。
“所以你以前那個樣子,她應該也很矛盾吧。”曉春眠道,“說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實際上卻還是忍不住抱着那塊瓦,卻又不甘心地成天将瓦往地上摔,指望着其實摔開了裏面能是一塊玉……也不知究竟是想看它碎還是想看它不碎……”
“就像你和于師弟?”許鴻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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